第七章 獸性回歸

希平的拳頭將近夢香的面門,夢香掙脫不了,強猛的拳風吹揚起她的面紗,露出傲世的艷美半臉,眾人驚呼,希平的拳頭停留在半空,顫抖著。


血色的眼睛閃爍!


空氣彷彿在凝結。


時間在跳躍。


夢香舉起左手扯下面紗,眾男的眼睛都轉到她的臉龐,驚艷無比!


夢香如夢似的聲音響起:「你還記得你的誓言嗎?」


希平血紅的雙眼漸漸變淡,慢慢地回復黑白之色,凝視著夢香,舉在半空的拳頭無力地垂下來,整個人軟弱地靠在夢香的胸脯,大聲地嚎哭著。


在場的人都鬆了一口氣。


華小波心想:原來能夠阻止希平發瘋的不只是小月,還有個夢香。


他並不知道若非因為夢香的面紗飛揚的剎那與希平和夢香在那屋裡有著相仿的一瞬,激起希平靈魂底的那一絲無法抹除的記憶,夢香怕早就香魂去矣。


打鬥雖已結束,但剛才那一幕仍使人心有恐懼。


從地上爬起來的美幸子提起刀仍要砍殺希平,被她的哥哥強拉住了,她哭喊道:「我要為山本報仇!」


這是用東洋話說的,在場的大部分人聽不懂,但多少猜測到她與山本之間有著不同尋常的感情,而山本似乎又與被希平殺死的少女有著某種親密的關係。


領首的青年用中原話道:「仇總是要報的,但不是現在。」


希平已經不哭了,靠在夢香懷裡,夢香的雙手下垂著,不知該抱著他還是應該推開他,她沉思了片刻,推開了希平少許,看見他那染滿鮮血的臉,他的雙眼緊閉著,竟是睡著了。熟睡的他,猶如孩童一樣脆弱,哪怕是臉上有著許多人的鮮血,看起來他仍然是那麼的安詳,鮮血在他的臉上襯得他的臉更加的紅艷,像一個喝醉酒的紅孩兒。


她的心一軟,手中的勁道一去,又讓希平高大的身軀靠在她的胸懷的柔軟上,嘴兒輕輕地喊出一句:「他睡著了。」


治倉忽然用東洋話對領首的青年道:「殿下,這人的體內有著野獸之血,這種人的狂野之性一旦被激發就會失去理智,而正是如此,他才在突然間變得極度強大。可是他也有缺點,當他的野獸之性一旦中止,因為激發潛能耗盡他的能量,他都要熟睡一段時間才能恢復,現在殺他是最好的時機,若等以後,可能就永遠殺不了他了。」


青年沉吟,忽道:「他的野獸之性隨時都會爆發嗎?」


治倉道:「爆發的機率很少的,一般來說,只有在極度憤怒或極度危險中,才會爆發。」


青年道:「那並不是沒有機會殺他的,如果現在動手,我們或許不敵這些人。」


治倉狠道:「即使拼著一死,也要先殺黃希平,絕不能等他醒來!」


兩人用東洋話交談,除了東洋人,其他的人都聽不懂,但看到治倉雙眼如狼似地盯著夢香身上的希平,武林四大家的人也時刻防備著東洋人的突擊,畢竟希平殺了許多東洋人,他們不會就此罷休的。


治倉和陽龍君一樣,或許都是忍者,誰也沒料到他的身影忽地消失。就在大家驚詫之時,聽到「蓬」的一聲,治倉的身影被夢香揮出的一道雪白掌勁擊退,他臉色蒼白地盯著夢香,怎麼也料不到這女人竟然能夠看清他的隱身術且把他擋了回來。


夢香美麗的雙眼神芒逼射,罩定治倉,冷冷地道:「你若要殺他,等他睡醒之後。當他還在我的懷裡熟睡之時,別作第二次偷襲,滾!」


治倉看著這個無比美麗的少女,突地飄身回到青年身旁,用東洋話道:「殿下,此女的武功像她的美麗一樣無與倫比。」


「撤!」領首青年沉喝之下,所有活著的東洋人跟隨他離開了瘋人院,他們來時,浩浩蕩蕩的一百多人,去時卻只剩五十人左右了,幾乎一半的人喪生在希平的手中。


這仇,不但沒解,更深了。


瘋人院的人朝夢香和希平圍了過來,春燕感激地道:「謝謝妳!」


夢香淡然道:「不必謝,我只是不想讓太多人死在他手中。」


「也不想我姐夫死在別人手中,是不是?」華小波自作聰明地說了一句,得到了夢香瞪過來的兩隻白眼球。


獨孤明癡癡地望著夢香的臉龐,驚嘆道:「夢香小姐,妳實在是美極了,直到現在才能一睹妳的真面目,令我所有的語言都不夠形容妳的美麗。」這小子,這種時候還有心情大讚美女。


夢香對他微微一笑,他的雙眼立即出現了無數的天星──暈了!


趙子威盯著夢香只是傻傻地笑著,忘了所有的語言。


別說這兩人和華小波,就連雷龍等人也被夢香的美麗震撼,這震撼如同剛才發了狂的希平一樣,同樣的巨大。


夢香不管眾人的驚艷之舉,只是淡淡地道:「誰來接他?」


黃大海和雷龍首先清醒,過來一左一右扶持著希平,黃大海道:「雷龍,我背大哥回去。」


說罷,他背起希平走入了瘋人院,尤醉、杜鵑、施柔雲和杜萌萌跟著他們,春燕別有深意地看了夢香一眼,然後與歐陽真一起扶著小月也進瘋人院裡去了。


四狗突然道:「夢香,我也加入妳的追求者行列吧?」


趙子威和趙子青狠瞪了他一眼,他大笑出聲,提起金槍邁步走入瘋人院,同時道:「老婆們,我們回去看看希平吧!」


黛妮無言地領著四狗的天竺妻子跟隨而入,趙子青、夜來香和玉蝶三女對望一會,也轉身走了。


獨孤明對趙子威道:「我會再次成為你的情敵。」說罷,他也帶領著他的妻子回去了。


趙子威衝著他的背影道:「你會再次無功而退的。」


「威哥,我看你也沒戲唱了,哈哈!」華小波邊說邊往瘋人院裡逃亡,老實說,趙子威的話雖大,但拳頭更大,他華小波的頭可是不怎麼大,一拳過來,若像那些東洋人一樣爆破就不好了,實在是不好之極!


獨孤霸嘆道:「狂刀雷烈的終極傳人,我這孫女婿當比狂刀還要狂,呵呵,雷老哥果然很會選人。」他早已經忘記自己曾經說過希平是草包之事了,老人總是健忘些的,情有可原。


王玉芬哂道:「我倒覺得是瘋癲。」


「我也這樣認為,簡直和野獸沒有什麼分別。」這是趙子豪身旁的華小倩說的。


黃洋對她道:「倩兒,到師叔身邊來。」


華小倩走到黃洋身旁,道:「師叔,有什麼事嗎?」


黃洋在她耳邊輕聲道:「他是師叔的兒子黃希平,妳不記得了?」


華小倩搖搖頭。


黃洋想了想,還是以最細的聲音說道:「不管他怎麼瘋癲,他是妳生命中第一個男人,懂了吧?」


華小倩的臉色突變,記起了某些刻在她記憶之石上無法磨滅的往事,盯著黃洋許久,道:「師叔,他是你的兒子黃希平,那個小嬰兒?」


黃洋點點頭,沉重地道:「現在他是妳妹妹的丈夫,妳不該那樣說他的,他哪怕是瘋,也有瘋的理由,他小的時候是很可愛的,妳應該知道。」


「我進去看看,這混小子,我死也能記住他,那麼小就欺負人了。」華小倩掉頭就走。


趙子豪道:「師叔,你和小倩說了些什麼?」


黃洋尷尬地道:「說了些久遠的往事。」他忽然覺得對不起趙子豪了。


華初開驚訝地看著黃洋,道:「你老糊塗了。」


黃洋垂首無言。


「這裡發生了什麼事?」


這是浪無心的聲音,他與水潔秋、水仙和洛土的到達,令大家感到有點突然。


杜清風道:「有一群東洋人來惹事。」


他把發生之事簡單明瞭地說了,當然省略了許多不該說的。


水潔秋突然道:「水仙,我們進去看看。」


浪無心和洛土不管她們,他們兩人此時已經看著夢香,四隻眼睛彷彿被夢香拉直了,他們從身影認出夢香,浪無心不自覺地走到夢香面前,道:「夢香小姐,妳為誰解開面紗?」


明月峰有個規定,月女行走江湖時,一般都戴著面紗,若月女的面紗自願為哪個男人解開,則表明月女決定嫁給此男。明月峰的月女一般情況下不准下嫁男人,這是從第六代月女夢仙開始,戴面紗也是從夢仙開始。夢仙在無數江湖人眼前戴上面紗之時,曾經向江湖人立誓,若哪個男人能夠令她心甘情願地摘下面紗,她就嫁誰,若無人令她重新摘下面紗,她就一世不以真面目示人。然而,直至她老死,她所期待的男人還是沒有來摘下她的面紗,也正因如此,在她死前,她規定了月女不得嫁人,但是第八代月女夢情沒有遵守她的遺言,在某次武林大會中,也像她的師傅一樣說了同樣的話。


卻不知夢香會不會也一樣?


夢香把面紗重新戴上,道:「我不為誰摘下面紗,即使摘下面紗也不能說明什麼,浪公子,你多心了。」


浪無心尷尬地笑著。


趙子威道:「浪無心,你這人夠無聊,夢香姑娘喜歡什麼時候摘下面紗都行,難不成讓人家一輩子戴著面紗嗎?」


這浪無心明擺著想跟他搶吃,他心裡怎能舒服?


浪無心道:「月女在外是不能隨便摘下面紗,這點常識你也沒有嗎?當然,如果夢香姑娘已經不是月女,自然不用戴面紗了,就像現在的夢情,她就不戴了。」


趙子威道:「那夢香剛出道之時,還未是月女,為何也戴面紗?」


浪無心道:「她是准月女,當然戴了。」


趙子威死心不服,道:「那抱月如何解釋?」


浪無心一怔,道:「她自己喜歡,誰管得了。」


「就是了,」趙子威得意地道:「她們自己喜歡什麼時候戴、什麼時候摘下來,你管得著嗎?你問的那句真多餘!」


夢香妳為誰摘下面紗──媽的,夠噁心的!趙二公子在心裡大嘔吐。


「這裡發生了什麼事?」又是這樣一句話,問得叫人煩。


眾人看去,原來是一個捕頭模樣的人帶領著幾十個官兵趕來了。


洛土道:「一群東洋鬼子到我們這裡來惹事,被我們趕跑了。」


捕頭認得洛土,又看看地上的穿著異國衣服的死者,大是叫喊道:「媽的,東洋鬼子竟然敢跑到中原來撒野,殺得好!喂,我說洛少爺,你為何不早通知一聲,讓我們這群保衛祖國之士也出一點力?」


洛土笑道:「我知道你們多事忙,不敢打擾你們。」


捕頭笑道:「哪裡,哪裡,為國效力是我輩人之事。兄弟們,把這些東西拖出去餵狗,媽的,府裡的那幾條狗這幾天正發情,需要大量的食物補充情慾,這些東西正好。狗娘養的,什麼東西,跑到老子的地頭還敢囂張,不死才怪!」老子還沒出手哩!


夢香皺皺眉,道:「夢香告辭了。」


杜清風道:「今日多虧了妳。」


「抱月,走吧!」夢香轉身舉步。


抱月看看瘋人院裡面,嘆息一聲,然後追上夢香。



兩女並肩走離瘋人院,走著走著,抱月道:「姐姐,我剛才好怕他會殺了妳。」


夢香道:「他不敢。」


抱月道:「可是他那時已經失去理智了。」


夢香道:「這跟妳解釋不來,反正無論如何,他是不會打我的,他的理智是因為他的女人被殺了而淹滅的,我也料不到他會如此憤怒。抱月,妳怕他嗎?」


抱月道:「抱抱是不怕他的,他永遠也不會傷害我。」


夢香忽然幽幽地道:「若我們被人傷害了,他會不會也發瘋呢?」


抱月天真地道:「姐姐,誰會傷害我們?」


夢香答非所問地道:「畢竟不是他的女人!」


抱月道:「姐姐,為何他打在那人手腕上的那一拳會令整個手腕也燒焦,而他打在其他人的拳卻沒有這種情況?」


夢香道:「那是他的第一拳吧!他的那拳是伴著雷聲而出的,那時他應該還有著最後的理智,這是與他的雷劫刀法有著相同性質的拳,姑且叫它作雷爆拳,至於以後所打出的拳,就沒有雷聲的伴隨了,那是因為他完全失去理性之後的野獸之拳,伴隨著他本身無比強大的內勁以及天生的神力而打出的,這種來自他身體內的野獸本能足夠粉碎巨石。他的力量,在這世上,是無人能比的,所以每一個被他抓住的人都被他撕成了粉碎。」


抱月突然道:「我喜歡色狼或無賴模樣的他,我不喜歡看到他殺人,他殺人時的情景好恐怖,雖然我不怕他,但卻不願意看到。」


夢香道:「他醒來之後還會是以前的無賴甚至無恥之徒的,今日之事,我敢打賭,在他的記憶中也是模糊的,若他是清醒的,他也就不會那麼可怕了,即使能夠使出雷劫刀法,也只能算是一代高手。我並不懼怕他的雷劫刀法,我只怕他本身的力量和抓狂時的獸性,還有一點,他的身體幾乎是全剛不壞之身。所以,若他不傷害人,別人也很少能真正傷害到他。拳王?應該是野獸之王!」


抱月道:「我突然喜歡歌神的他了,真的,他唱歌雖難聽到了叫人無法忍受的極點,但那時他的無憂無慮以及那一顆孩童般幼稚無知的心靈卻是可愛的,且看他們唱歌時那排場也很好笑。」


夢香道:「還好清醒之後的他是很少能夠認真的起來的,那討人厭的樣子是他性格裡不能更改的,每想起就叫人惱火。」


兩女說著,已經走入大地盟,回到房裡,見到了她們的師傅夢情。


夢情道:「回來啦!我以為他不唱歌了,妳們就會回來,不料去了這麼久,都快要吃晚飯了,為何不在那邊吃了晚飯再回來?」


抱月看看夢香,接著把發生在瘋人院的事說了。


夢情聽了,沉思了許久,直至抱月問她,她才道:「沒什麼,師傅想一些事情。」


夢香道:「師傅,血魔真的很恐怖嗎?」


夢情料不到夢香會如此問,她愣了一下,嘆道:「血魔並不可怕,他從來沒有失去理性,然而,這孩子,怎麼會這樣?」


夢香道:「據我所知,他的體內有著魔之邪性和獸之本能。」


夢情喃喃道:「燕子說他有著一顆善良的心的,然而,燕子錯了,他的血到底承繼著他的祖先的殘忍。」


抱月爭辯道:「不,師傅,不是這樣的,希平絕不是殘忍之人,他清醒之時是很少殺人的。」


「但瘋狂時呢?」


抱月道:「那些人要殺他,他也不能束手就死呀!」她打死維護著希平,這個男人是她心靈深處的最愛,不論他做了什麼,她都覺得那是正確的。


夢情道:「妳們不要爭了,唉!當初真的不應該──香香,但願妳能夠保密,妳也看到了,若讓江湖中人得知他的真實身分,死的人會更多。抱抱得沒錯,有人要殺他,他是不會任人宰割的,他的祖先如此,他當也如此。也許該感謝環山村和黃洋,讓他成就了無賴的性格,我寧願他是個無賴,也不要他成一代魔人。」


夢香點點頭,抱月不明所以,心裡大不是滋味,抗議道:「師傅,為何妳說的話香香明白,抱抱卻聽得糊里糊塗的?」


「妳不要知道太多。」夢情撫摸著抱月的臉,道:「要不要我替妳們解開妳們之間的結?」


抱月道:「什麼結?」


夢香道:「師傅,妳是說我和抱抱之間的約定嗎?」


夢情點頭,夢香垂首無言。


抱月道:「師傅,抱抱不要解開,真的,抱抱要跟姐姐在一起。」


「香香,為何不說話?」夢情對夢香道。


夢香抬首,眼中泛著淚光,道:「師傅,妳在逼香香?」


夢情忽地笑道:「傻孩子,師傅怎麼會逼妳?來吧!我們吃晚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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