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魔妻之說

杜清風和獨孤霸率領趙子豪等人前往大地盟開會了。洛土和浪無心並沒有進入瘋人院,他們通知了杜清風,然後便回去了。捕頭叫人把地上散落的屍體收拾之後,瘋人院裡的僕人提了許多水把門前沖洗乾淨。


希平躺在床上,他的房裡站滿了人。


他臉上的血跡已經被杜鵑和野玫瑰擦去,眾人當時驚奇地發現,他臉上的浮腫已經消失,恢復他俊美如神的面目。


如今他安睡在床上,讓人無法想像剛才的他的瘋狂和殘暴。


春燕坐在床沿,撫摸著他的臉龐,幽然道:「你這樣的睡著了,我的孩子,不管你醒著的時候是什麼樣子,你睡著的時候都是我最可愛的孩子,哪怕你手染無數鮮血,在娘的心中,你依然是善良的,因為你是娘最愛的孩子。」


春燕記得希平在環山村的狩獵大會那天,也是因為與猛虎拚鬥之後累極而在她的身前空曠大地無忌憚地熟睡,希平雖不是她的親生兒子,但她從小看著他長大,從感情上來講,她對希平的感情多過於大海和小月。


許多人不懂春燕的感嘆,但黃洋和華初開夫婦卻是明白的,當初夢情在長春堂秘密生產時,是歐陽真接生的。夢情當時讓黃洋夫婦帶著希平到遠離武林是非之地生活,就是怕他父親的魔之血承繼在他的身上,從而讓武林再度腥風血雨,誰料二十年後希平糊里糊塗地踏入了江湖,在此之前,並沒有什麼殺戮,卻在今日,現出了他作為一代魔人之子的殘忍之本性,這不能不令春燕感慨。然而,他畢竟是她一手撫養成人的,她從心裡把他當成她真正的兒子、最疼愛的兒子,作為一個母親,無論兒子如何,母性的愛總是占第一位的。


尤醉看著熟睡中的希平,她許多次看著睡夢中的他,但從來沒有這刻感受到他是這麼可愛寧靜,也許這是在暴風雨後的感覺,剛才希平給她的震撼太大了,若說當初她以為自己能夠打贏希平,那只是相對於平時的他來說。希平曾說若真要殺她是絕對可以的,她當時不相信,然而,經過羅府的那一戰和今日的血腥,她終於明白這個男人有著無比強大的一面,強大到令人恐慌的地步。施竹生曾經說過,他是個無可預測的怪物,施竹生這話說對了,這男人的確是一個怪物,絕非正常的人。


王玉芬記起不久前希平說的──絕對比妳想像中的要厲害──這句話在今日得到了證實,她從來沒想過人和獸是如此的相近,但那一份狂野,卻烙印在她悶寂的心靈。


四狗見這房裡塞滿了人,又見希平無事,他也就心安了,帶著他的女人回他的房間,剛剛報了仇,無論是肉體上還是心靈上他都想放鬆一下,再說,他已經有一段時間沒與他的五個天竺美女風流,應該是重溫舊夢的時候了。


歐陽真已經替小月療過傷,小月也無什麼大礙,只要休養一些日子就行了,但在給小月療傷的過程中,她卻驚奇地發現小月已經懷了孕,她從沒聽說過小月有男人,怎麼就懷孕了?她覺得必須找機會和春燕談談。


華初開見瘋人院的事已了,就拖黃洋帶領著雷龍和黃大海前往大地盟,雖說拚命的事不是他所能幹得來的,但四大武林世家有份的事,也脫不了長春堂,況且,這後輩中,能打架的人雖不少,卻也沒幾個是理事之人,這些年輕人好像不把武林正事放在心裡,只把武林美嬌娃放在眼裡,有時他也覺得這群年輕人讓祖先蒙羞了,只是每代人有每代人的活法,他已經老了,管不了年輕人的事,只能盡他的責任罷了。令人欣慰的是,這群年輕人雖不學好,也總沒有令武林四大家的威風掃地──武林人誰打架厲害誰就是老大,這是沒話說的!況且,這群年輕人中也還有那麼一兩個是正常的,比如趙子威,比如黃大海,至於雷龍嘛!大概也不是很正常──至多比獨孤明、華小波之類正常些罷了。


華小波和獨孤明對視一眼,心領神會,也跟著華初開等人的屁股後面去了。


趙子威看了,心裡一急:操,這兩個小子一定是去接近夢香了,別以為老子不知道,說什麼只有眼睛才能辯識美人,老子靠感覺就能知道夢香和抱月是絕世美人,現在得到了證實,這兩個小子就把以前說過的屁話忘了,特別是獨孤明這假和尚,居然吃回頭草,幹,跟老子爭女人,老子偏讓你們吃不著。


趙子威在心裡狠狠地想,也追著華小波和獨孤明的屁股出去了。


王玉芬見眾男已經出去,便轉身也走出希平的屋子,許多女人也就跟著她出去了,屋裡剩下的是希平的女人以及歐陽真、春燕、獨孤雪、杜萌萌、水潔秋、水仙和一直盯著熟睡中的希平卻不言語的華小倩。


華小倩料不到剛才還是豬頭臉的希平,在擦乾血跡之後竟是如此的俊美,當初趙子豪說她的妹夫是一代美男她還不信,如今不得不信了,也就是這個男人,在他嬰兒的時候,竟叫她失身?!


歐陽真把春燕拉到一邊,悄聲道:「小月懷孕了,妳知道嗎?」


春燕一怔,細聲在歐陽真的耳邊道:「是希平的孩子。」


「哦?」歐陽真彷彿明白了,淡然一笑,道:「原來如此。」


水潔秋突然道:「他什麼時候能醒來?」


沒人回答她,因為也真的是沒有人能夠回答這個問題,若小月在這裡,小月或許能回答,只是小月此刻正在另一個房裡養傷。


歐陽真道:「倩兒,跟娘出去吧!」


華小倩複雜的眼神在希平身上留戀了一會,然後轉身走到歐陽真身旁,挽著她的臂膀,道:「娘,好的,我們出去,女兒有些事要問妳。」


「什麼事?」


華小倩道:「到了娘房裡再說吧!」


兩母女離開後,春燕又坐回床沿,守候著她睡夢中的兒子。


水潔秋道:「杜鵑,他怎麼弄成這樣?」


杜鵑道:「小姐,我一時也說不清楚,找個時間杜鵑再和妳細說。小姐,昨晚他去了妳那裡是嗎?」


水潔秋輕嗯出聲,算是回答了。


杜鵑微微一笑,道:「水仙,妳看看他的臉已經恢復了,他醒來後可能會找妳。小姐,杜鵑和水仙可能要暫時和妳分離一段時間了。」


水仙羞紅了臉,好像很怕希平立即醒來要她,一雙手兒搖著水潔秋的手臂,哀求道:「小姐,我們回大地盟吧!」。


水潔秋聽了杜鵑的話,臉面也有些泛紅,便依了水仙的要求,和水仙出去了,在她轉身離開時,她丟下了一句話:「他醒來時,別讓他知道我來看過他。」


杜鵑卻衝著她們的背影道:「等他醒來,我第一時間就告訴他,小姐曾經來看過他。」


水潔秋沒有回頭,並不是她聽不到杜鵑的話,只是這些對她已經不重要了,她明天就要與洛天訂婚了,這是她的父母和洛雄達成的協議,洛雄並不是不知道水潔秋的雪鯨之身,只是他需要仙緣谷的勢力,洛天同樣也需要水潔秋的幫忙。水潔秋呢!這是她從小的願望,不管她對希平是何種情感,她都不可能永遠地依靠在希平的身旁,至少如今是這樣,至於將來──她與希平還有將來嗎?或許沒有了,所以今天她到來,就是為了要告知她將與洛天訂婚之事,但看到希平受了傷且昏睡不醒,她放棄了,她來之前本來有許多話要說的,然而,直到要走了,還沒有說出她想說的話,或許這輩子她都沒有機會說出心中的那些話兒了。


獨孤雪走到獨孤詩的床沿坐下,看著躺在床上的獨孤詩,道:「妳是詩兒吧?」


獨孤詩驚奇地看著這長得很像杜思思的美婦,她並不知道這就是她的姑姑,她自從被希平占有後,就一直躺在床上,這個男人令她幾天起不了床。


她道:「妳是誰?」


「我是姑姑獨孤雪,爺爺沒和妳說過嗎?」


獨孤詩的臉上滿是激動之色,道:「妳是姑姑?詩兒這是第一次見妳哩,姑姑,想不到妳這麼年輕。」


獨孤雪撫著她的秀髮,笑道:「妳這孩子真會說話,怎麼躺在這裡不動?」


獨孤詩臉紅了,看看睡在另一張床上的希平,不知如何說才好,獨孤雪卻多少明白了些──那小無賴的確有令女人癱瘓在床的能力。


獨孤雪站起來,道:「詩兒,姑姑先回大地盟了,以後姑姑會常來看妳的。」


「嗯,姑姑走好,詩兒也會去看妳的。」


獨孤雪走了後,春燕看看屋裡的女孩子,然後道:「尤兒、柔雲,我兒子醒來後,妳們搬來這裡睡好不好?」


尤醉不說什麼,施柔雲卻紅著小臉道:「阿姨,柔雲不在這裡睡,他是壞人,柔雲怕他哩!」


春燕笑道:「妳怎麼會怕他?妳不是要殺他嗎?應該是他怕妳才對呀!」


施柔雲垂首,久久才道:「柔雲也恨他的。」


春燕道:「那我就不勉強妳們了,反正妳們在哪裡睡,對平兒並沒有什麼影響,他醒來後什麼時候都能找妳們,我的兒子就是這樣,很壞的那種。」


杜鵑笑道:「阿姨也很壞哩!」


春燕道:「妳這小妮子,還叫我阿姨?妳們跟了平兒,就該像他一樣叫我,杜鵑,再叫一次。」


杜鵑的臉泛紅,但還是高興地道:「娘!」


春燕眉開眼笑了,站直身子道:「妳們好好照顧平兒,為娘的要出去了。萌萌,妳也和娘一起出去吧?」


杜萌萌脆應了一聲,摟著春燕的手臂,走出門後,她順便把門輕掩上了。


獨孤詩見沒有外人在了,便道:「哥怎麼會滿身是血?」


野玫瑰把今日之事複述一遍。


於是,獨孤詩想起了希平對付採花浪子時也是很殘暴的,但那時她並不覺得希平可怕,此刻聽了之後,仍然不覺得希平的血腥,只是道:「哥有時候是這樣子的,他很少發怒,即使別人罵他無恥、找他打架,他也是嘻皮笑臉的,只有他在意的人受到傷害的時候,他才會發怒。在天字奪帥之時,哥因為四狗受了傷而發怒,又因了小月而生死不顧,真的,妳們相信我,無論他對別人如何殘忍,對於我們來說,他都是最善良的。這世界,沒有任何一個人對自己的仇人或敵人善良。」


杜鵑笑道:「詩姐,這些我們都明白哩,我們也沒有怪他,怎麼可能怪他呢?怎麼說他都是我們的男人,啊!柔雲姐姐,妳說是不是?」


施柔雲愣了一下,嬌聲道:「嗯,妳問我嗎?我怎麼知道?我又不是他的女人!」


野玫瑰喜歡逗她,道:「我們的小柔雲臉兒紅了,真可愛,等希平醒了,我叫他偷吻妳幾下,咦,小柔雲,妳要去哪裡?」


施柔雲道:「柔雲要離開這屋子,妳們都欺負柔雲。」


尤醉道:「我也走了,柔雲,我們一起。」


尤醉趕上施柔雲,與她並肩出了門,野玫瑰送她們出去,並且道:「醉姐,今晚妳還過這裡睡嗎?」


尤醉回頭道:「他今晚是醒不過來的了,這獸性的沉睡總要很長的一段時間,人性的回歸可能要等明天什麼時候才能完成,我已經被他硬抱過來許多次了,他睡著之時,也不讓人家休息嗎?」


「那妳就養足精神吧!他醒來後,可能另一種獸性又要發洩了。」


野玫瑰關了門,恰在此時,聽到希平的喊叫:「月兒──妳這爛女人,竟敢打傷我的月兒,我撕了妳!」


屋裡的三女大驚,以為他醒了,卻發現他仍然熟睡,說的竟是夢話!


野玫瑰一愣,喃喃地道:「或許他理性的覆滅是在小月被那東洋少女打傷的剎那。在那之前,他應該還是有一絲理智的,最後的理智的消失,當是因為小月的受傷了。」


她是知道希平與小月之間的事的,希平在這件事上並沒有對她隱瞞。


杜鵑道:「玫瑰姐姐,我總覺得她與小月之間有著不同尋常的關係,小月對他也不像是妹妹對哥哥的感情,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野玫瑰猶豫了一會,嘆息一聲,把希平和小月之間的糾纏說了,她知道獨孤詩和杜鵑都是希平的女人,都同樣深愛著這個男人,既然他的許多女人都知道了,她們兩個也有權知道的。


獨孤詩和杜鵑聽到了都陷入沉思,這事情太突然也太荒唐了。


野玫瑰嘆道:「或許妳們無法接受,但妳們還是應該保密,這件事,他瞞著許多人,卻沒有瞞我們,還有就是,他的爹娘都是很清楚的,但也沒有說什麼,我猜這其中有著一些不為人知的秘密在裡面,妳們有沒有發覺,希平長得並不像他的爹娘?」


獨孤詩深思道:「記得在武鬥招親之時,徐飄然說他像血魔林嘯天。」


野玫瑰道:「血魔?」


杜鵑忽然道:「我聽師娘談到她的雙胞胎妹妹洛幽兒的時候,說到過血魔。依稀記得那時師娘說血魔與明月峰的月女夢情有過一段隱情,而娘竟然與夢情是舊交,她們會不會──」


野玫瑰和獨孤詩異口同聲道:「會不會什麼?」


杜鵑道:「我第一次見到夢情時覺得她很眼熟,現在想想她有些地方與希平很像,而且,她看我們時,都是以一種很親切的眼神,好像在看她的女兒一樣,我只說這些了。」


獨孤詩喃喃地道:「血魔和夢情?夢情和娘?夢香和抱月曾稱呼娘作真燕師姑,且娘竟然會使明月峰的武學,這?」


野玫瑰嘆道:「怪不得爹娘對希平和小月之間的事不聞不問了,看來希平並不是他們的親生兒子,世上怎麼會有父母暗許親兄妹亂倫的呢?」


杜鵑道:「妳們也都肯定了希平是血魔和夢情之子?」


獨孤詩道:「從各種跡象看來,這是可以肯定的了。」


「那就麻煩了!」野玫瑰驚叫道:「四大武林世家與血魔有著不共戴天之仇,而希平正是血魔之子,這如何是好?」


三女妳望我,我看妳,最後還是年齡最小的杜鵑堅定地道:「唯有保守這個秘密到最後一刻了,不管他是誰的兒子,他都是我最愛的哥,我可不管仇不仇,我只知道他是我的男人,任何時候我都站在他這邊。」


獨孤詩道:「我也是。」


兩女看著不出言的野玫瑰,只見她走到希平的床沿重新坐下,看著他安睡的臉龐,道:「血魔之子?其實很多人都在懷疑了,只是得不到證實。我沒見過血魔,但從小就在神刀門長大,一直把血魔當作最大的敵人,聽說血魔的魔性很大,他的魔性承自血魔,我卻不知不覺地愛著他的魔性,愛得也入了魔。突然好想見見血魔,看看血魔是否像世人說的那麼可怕或可恨,難道血魔就真的沒一點可愛之處?但為何夢情會甘願生下希平呢?」


「魔應該也是有良心,也有著未被人知的善良。希平本來就是個很善良的無賴,若血魔的血液裡沒有善良的元素,又如何有這樣的希平呢?或者四大武林世家都錯了,當年血魔也否認殺害四大武林世家的三大掌門,像他那種以血性著稱的人在那種時候是絕不會說謊的,那又是誰殺了三大掌門呢?」


野玫瑰喃喃自語了許多話,杜鵑在她這段話結束之後,道:「玫瑰姐姐,我不想瞭解這些,我只想知道妳要對哥如何?」


野玫瑰嘆道:「我是他的人,是他孩子的母親,他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是我的什麼人,這個我是清楚的,杜鵑,妳多心了。」


杜鵑愧疚地道:「對不起,玫瑰姐姐!」


野玫瑰欣然過去摟抱著她,笑道:「我們都同樣是他的女人,妳以一顆什麼樣的心給他,我也是以我最真的心對他的,哪怕他是世人眼裡的魔人,我們也同樣做定了魔人的妻子,就叫魔妻好不好?」


杜鵑和獨孤詩同聲嬌道:「好,我們就做他的魔妻,他就是我們的守護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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