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三年前的真相

   当神人醒过来时……


   他发现自己正站在被石墙包围的空间中。


   (这里是……?)


   他转过头环视四周,突然想起自己曾经见过这个地方。


   (……该不会是〈精灵王〉的祭殿!?)


   当神人惊讶地吞了口气,墙壁上烛台的火焰也随着微微摇曳。


   眼前有扇敞开的门扉,里面有条不见尽头的长长通道。


   据称这是通往真祭殿的无限走道,别说是一般的姬巫女,甚至连全大陆仅有五位的〈精灵姬〉都禁止涉足此处。


   而唯一的例外就是……


   (……就是〈精灵剑舞祭〉的获胜者吧。)


   神人在心中如此喃喃说着,并且俯视着自己的穿着。


   一头直达腰际的乌溜长发,以及宛如仪式装束的异国风格长摆服装,左手则是握着散发黑色光泽的出鞘剑身。


   这毫无疑问是三年前〈最强的剑舞姬〉——莲·阿休贝尔。


   (……是梦,而且还是三年前的记忆吗……)


   这是再怎么回想也绝对无法唤醒的记忆。


   也就是决赛时击败露米娜丝隔天的记忆。


   (……也就是说,之后我会……)


   身后的门扉静静地传来敞开声响。


   他回过头,见到身穿最高阶仪式装束的四名姬巫女。


   既然会站在此处,当然表示她们并非是普通的姬巫女。


   而是处于所有姬巫女顶点的四位〈精灵姬〉。


   此时尚未决定露比亚的接班人选,因此火之精灵姬的座位仍然欠席。


   四位〈精灵姬〉恭敬地朝身为优胜者的神人一鞠躬,其中一位朝前方跨出步伐。


   岁数看来比神人年长少许,颈项戴着由银丝线编织而成的项圏,如果记忆无误,用银制饰品的这位即是象征侍奉圣王的精灵姬。


   「莲·阿休贝尔。」


   那名少女开口说道。


   「你已经决定好向〈精灵王〉祈求的〈愿望〉了吗?」


   「……是的。」


   莲·阿休贝尔以清澈的语调如此回答。


   这时候的神人尚未变声,虽然葛雷沃丝要求他尽量别说话,但如果只是少少两三句话,仍然能够充分假扮成女性的声调。


   「……原来如此,那真是太好了。」


   精灵姬点了点头后,便微微绽放笑容。


   原本以为她会询问〈愿望〉的内容,因此神人早已想好其他答案,但看来这只是他杞人忧天罢了。


   (没错,那时候我其实是……)


   其实神人没有任何想实现的〈愿望〉。


   火之精灵王对神人在〈精灵剑舞祭〉展现的剑舞感到相当满足,在〈灾祸的精灵姬〉反叛事件中燃烧的怒火已经完全平复。


   这也算是尽了对葛雷沃丝的人情,那个魔女之所以会让神人参加〈精灵剑舞祭〉,意图便是藉着神人的剑舞平息〈精灵王〉对奥地西亚帝国的愤怒。


   葛雷沃丝并没有特别隐瞒这件事,也没有对神人本身的〈愿望〉多加干涉。


   不过,她只警告神人太过贪婪的〈愿望〉会招来杀身之祸。


   〈精灵王〉的奇迹并非是属于这个世界的力量。


   因此只要〈愿望〉愈大,也会需要付出更高的代价。


   就坊间传言来说,精灵王的奇迹似乎能够实现各种〈愿望〉,没听说过需要付出代价,但毕竟黄昏魔女是二十四年前〈精灵剑舞祭〉的获胜者,因此这番话听来也颇有说服力。


   无论如何,神人并没有想为自己实现的〈愿望〉。


   神人打从一开始就是为了实现她的〈愿望〉而参加〈精灵剑舞祭〉。


   然而,蕾斯提亚仍然没有将〈愿望〉告诉神人。


   她总是以「总有一天会告诉你」的理由瞒混敷衍。


   终究还是走到了这步田地。


   左手握着的〈贯穿真实之剑〉仍然是持续保持缄默。


   「……那么,请沿着这条无限走道直直往前走。」


   身为精灵姬的少女指着门扉方向如此说道。


   「这扇门后方是与一般空间切离的特殊场所,途中有许多分岔点,但请绝对不能踏进岔路,从前已经有许多〈精灵剑舞祭〉获胜者消失在次元的缝隙间了。」


   「……我知道了。」


   莲·阿休贝尔吞了一口气并点点头,便一脚踏进无限延伸的走道中。


   (不……不行……里面是……)


   脑袋就像是裂开般疼痛,还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其实神人已经知道之后会发生什么事了。


   (……别进去!一踏进去,你就会对蕾斯提亚……)


   然而,神人的意识并无法干涉莲·阿休贝尔的行动。


   毕竟这只是重现过去的记忆而已。


   「真是个不可思议的空间呢……」


   三年前的神人一边走在这个微弱光线照亮的昏暗走道,一边如此喃喃说着。


   进来的门扉早已消失无踪。


   神人不知道走了多久,正当连时间感也开始变得模糊不清的时候……


   ——神人,你的手正在发抖喔。


   脑中突然传来这道楚楚动人的少女声音。


   神人停下脚步,以赌气的眼神瞪着手中的暗之魔剑。


   「……你刚才为什么没说话?」


   ——对不起,因为祭殿里不知道哪里有人会偷听,所以我没办法暗中找你商量事情,据说帝国的情报单位也正在四处打听你的消息。


   「那怎么不像这样直接在脑中说话就好?」


   ——有些高阶姬巫女甚至能听到念话内容,不能轻易放松戒心。就这点来说,这个与外界完全断绝的空间正好适合用来说悄悄话。


   接着,暗之魔剑化为光点消失在虚空中。


   狂乱飞舞的黑色羽毛完全占据神人的视野,身着漆黑礼服的楚楚动人少女则是出现在神人眼前。


   「神人,别再闹脾气了,我现在就把〈愿望〉告诉你。」


   蕾斯提亚噗哧地露出微笑后,便轻轻地将脸靠到神人耳边。


   接着,她将自己的〈愿望〉说了出来。


   ——我希望你能帮我暗杀掉他们……暗杀那五位精灵王。


   ◇


   (……唔!?)


   梦中的意识转为一片漆黑。


   下个瞬间,神人发现自己正站在某扇华丽装饰的巨大门扉前。


   这扇最深处的门扉……即为连精灵姬都不容许踏入的真祭殿大门。


   「……真的有办法做到吗?」


   面对恢复魔剑姿态的蕾斯提亚,神人不断反覆提出这个问题。


   暗杀精灵王。


   身为精灵的她为何会有这种愿望?神人完全无法猜透个中理由。


   (不过……)


   她表示这是为了拯救这个世界——这是让世界恢复正常的唯一手段。


   (……既然这样,我也只能实现她的愿望。)


   因为她对神人而言就是活着的意义。


   ——别担心,你的战斗技巧是无人能敌的,神人。


   宛如被这道声音往前推般,神人来到了门扉前方。


   「我会照做的,只要是蕾斯提亚的〈愿望〉,我都会为你完成。」


   ——神人,谢谢你。


   话语也在这时打住。


   神人默默地握紧〈贯穿真实之剑〉的剑柄。


   当他用单手触摸门扉表面后,门扉便沉重地缓缓敞开。


   巨大的石阶随即映入眼帘。


   顶端有五道绚烂夺目的光芒。


   「……!」


   神人屏气凝神地跨出一步。


   接着便缓缓地沿着阶梯而上……


   要当场暗杀所有〈精灵王〉简直是天方夜谭。


   蕾斯提亚曾经说过,若能至少杀掉其中一位,就能算是成功了。


   (……暗杀对象就是对人界拥有最强影响力的圣王〈亚历山大〉。)


   神人一边走着,一边仰望阶梯的顶端。


   (那就是圣王的王座……)


   正当神人踏上途中的平台时……


   ——汝之剑舞实乃令人激赏。


   一道撼动空间的声音突然在宽广大厅中不停回荡。


   「……唔!?」


   神人顿时停下脚步。


   (这样不太妙……)


   离目标的位置太过遥远,也是相当不适合暗杀的距离。


   不过要是继续前进,无庸置疑地肯定会受到惩罚。


   于是神人将〈贯穿真实之剑〉横放于地,自己也随着单膝跪地。


   ——为报答汝之剑舞,吾将以奇迹实现汝之〈愿望〉。


   ——汝有何愿?


   「我……」


   神人带着有如心脏被紧紧掴住的心情喃喃答道。


   机会只有一次,一旦失败,就是冷酷无情的死亡。


   (……真的有办法杀掉精灵王吗?)


   神人再度于心中如此问道。


   她并没有回答,漆黑刀身宛如映照出神人的内心般,静静躺在地面。


   「我的愿望就是……」


   神人依旧垂着头继续说道:


   「……杀死精灵王。」


   神人将她托付的愿望说了出来。


   一说出这句话的同时,神人便拔腿向前奔驰。


   他的脑中不再思考任何杂事,只是一口气拉近距离。


   (……我是为了破坏而生的武器。)


   在〈教导院〉的训练之下,凝聚心神的技巧已经深植于肉体之中。


   在这个瞬间,〈最强的剑舞姬〉随即变为冷酷无情的刺客。


   (……消逝之暗啊!宿于吾手化为力量吧!)


   神人将神威贯注于曾经击倒多数敌手的精灵魔装〈贯穿真实之剑〉,拔剑出鞘。


   他决定采用一招定胜负的战术,将暗之魔剑刺穿精灵王后,便立刻拔剑逃离此处。


   神人一边冷静地思考着攻击顺序,一边沿着阶梯长驱直入。


   〈精灵王〉没有反应,原本只要一踏出平台的瞬间,神人的肉体应该就会从这个世界彻底消灭。


   果然如同蕾斯提亚所说。


   〈精灵王〉所使用的奇迹并非是依存于本身的力量,因此能实现的〈愿望〉也有其限制。


   这是她教导神人的资讯。


   连统御世界的〈精灵王〉都无法驾驭奇迹的力量。


   这股力量甚至会束缚身为奇迹执行者的〈精灵王〉。


   历史上没有人曾经许下此种〈愿望〉——也就是试图抹杀精灵王。


   (……不过这顶多只能拖延一瞬间。)


   精灵王之死并非是符合常理的〈愿望〉。


   奇迹之力并无法毁灭身为执行者的精灵王。


   神人的〈愿望〉很快就会被视为无效,并且中断实行奇迹。


   距离〈精灵王〉的王座仅剩几步。


   然而,这几步却宛如千里之遥般漫长。


   死亡近在眼前,要是没办法赶上,神人便会随着蕾斯提亚一同消灭无踪。


   (只差两步……)


   神人一边冲刺,一边目测双方距离。


   歼灭对象是圣王,他一口气朝着中央王座急奔而去……结果就在这个时候。


   「……!?」


   顿时有种不协调的感觉袭上他的心头。


   当接近到这么短的距离后,神人才总算发现。


   在炫目闪光包覆的中央王座。


   原本应该存在于里面的身影……


   此时却是空无一物。


   (……为什么!?)


   神人不禁在心中如此喊道。


   为何理应由圣王镇座的中央王座是空位?


   ——神人!情况不太对劲!


   蕾斯提亚的声音从脑中传来,她似乎也没料想到会有这种事发生。


   不过,还是不能因此中断暗杀行动。


   要是试图退却,就只有死路一条。


   「唔喔喔喔喔喔喔喔!」


   神人将神威灌注在〈贯穿真实之剑〉上。


   由魔剑刀身逸散出的黑暗撕裂了光亮。


   神人立刻将目标转为圣王隔壁的王座,并且挥下魔剑。那是〈水之精灵王〉伊莎莉亚·汐娃的王座。


   神速的砍劈随即贯穿王座的光芒。


   (……成功了吗!?)


   手腕传来击中的手感,然而……


   「……唔!」


   神人不禁惊讶地瞪大双眼。


   因为在炫目光芒里的居然是……


   是个拥有水蓝发色的裸体少女。


   (……这是……〈精灵王〉?)


   刺进少女胸口的暗之魔剑正释放出强烈瘴气。


   接着……


   ——谢谢你,这样我总算能解脱了。


   少女微微睁开眼睛……并如此喃喃说着。


   (……解脱?她到底在说什么……)


   正当神人浮现出疑问的刹那间……


   ——不好了!神人!快逃!


   蕾斯提亚的悲鸣声顿时响彻脑中。


   (……咦?)


   下个瞬间,剑身刺进的光芒突然喷发出大量的黑暗。


   「……什……么……!?」


   满溢而出的黑暗,随即将蕾斯提亚与神人吞噬。


   视野转为一片漆黑,充满黏性的黑暗缠住全身,并且将神人拉进黑暗深渊。


   「这……这是什么东西……!」


   纵使神人拼命挣扎,但身体仍然不断下沉。


   (……难……难道这股恐怖的黑暗才是精灵王的真面目吗……)


   这时,神人突然发现原先左手握着的剑已经消失无踪。


   或许是被黑暗吞噬时不小心把剑放开了。


   (蕾斯提亚……你在哪里……!)


   神人在不断下沉的无尽黑暗深渊中如此喊道。


   然而,无论如何抵抗,终究是回天乏术,神人的意识仍然被黑暗逐渐吞噬。


   ——对不起……神人……我……


   「……蕾斯提亚!」


   在宛如淤泥的黑暗中……


   神人总算见到被缓缓吞噬的暗之魔剑。


   「等我一下……我马上过去救你……」


   正当神人准备将手伸向黑暗中时……


   他突然发现了一件事。


   (……!)


   将蕾斯提亚吞没的深渊漩涡中央处——有东西存在。


   来自本能的畏惧感顿时支配了全身。


   那是远远凌驾于人类精神力,并且深植于肉体的畏惧感。就在深渊的底部。


   ……有某种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物体正在蠢动。


   (……那是……什么?那到底是……!)


   蕾斯提亚正朝着深渊中心缓缓沉没。


   神人拼命伸出的指尖仍然无法构到。


   ——神人!你听得见我说话吗?神人……!


   「我在这里!蕾斯提亚!」


   她的声音变得愈来愈遥远。


   神人只能拨开宛如黏稠淤泥的黑暗继续前进。


   ——你还记得那时候的约定吗?


   「……约定?」


   暗之魔剑突然旋转剑身,在空中描绘出复杂的纹路。


   神人皱起眉头……很快便发现纹路所代表的意义。


   那是魔术方阵,她正以魔剑姿态试图发动精灵魔术。


   「蕾斯提亚……你想做什么……」


   一碰到魔术方阵的瞬间,神人的手臂便化为光点消失无踪。


   (……这是转移魔术!?)


   神人顿时瞪大双眼。


   蕾斯提亚正准备将神人传送到其他地方。


   「住手!蕾斯提亚!我、跟蕾斯提亚要永远——」


   ——神人,听我说。


   不过,蕾斯提亚却以冷静的语调对神人说着。


   难道她已经放弃了吗……


   (……不对!蕾斯提亚是想把最后的余力托付给我!)


   神人的全身被转移魔术的耀眼光芒团团包覆并逐渐消失。其中仍然能够听见她的余音不断回荡。


   ——神人,要是有一天我不再是我自己的时候——


   ——希望你能杀了我。


   「蕾斯提亚—————!」


   ◇


   「……!?」


   在不断沉沦的意识中……神人突然惊醒,睁开了眼睛。


   「呼……呼……呼……!」


   他的呼吸相当紊乱,整个身体都浮现出冷汗。


   「蕾斯提亚……」


   「神人,我在这里。」


   头上传来了这道声音。


   那是一道既清澈又令人放心的声音。


   神人歪过头往上一看,便见到黄昏色的深邃眼眸正静静地俯视着神人。


   「……蕾斯提亚!」


   「呀!」


   神人弹起身子,身着漆黑礼服的少女也发出可爱的尖叫声。


   「神人,你别这样吓我啦。」


   「抱、抱歉……」


   神人紧紧注视着眼前的蕾斯提亚。


   不论是乌黑亮丽的秀发,以及散发出柔顺光泽的漆黑羽翼——


   这位暗精灵少女,正浮现出与三年前如出一辙的笑容。


   没错,这不是一场梦。


   三年前失去的那位契约精灵,现在已经回到了神人面前。


   左手的精灵刻印能够确实地感觉到蕾斯提亚的存在。


   没有任何事能比这更令神人开心。


   ……就在这个时候,神人突然发现了一件事。


   既然她是坐在这里,那就表示……


   先前神人一直都是躺在她的大腿上。


   「呃……你一直让我躺在大腿上吗?」


   「是呀。」


   蕾斯提亚微微地点了一下头。


   「我们以前不是常常这样吗?」


   「我、我说你啊……」


   神人忍不住红着脸将视线别开,先姑且不论孩提时代,长大后还躺在大腿上其实是很令人害臊的事。


   见到神人的反应,蕾斯提亚也随着噗哧一笑。


   「……对不起,看来刚刚让你做了场恶梦呢。」


   蕾斯提亚轻轻地摸了摸神人的头。


   这股指尖抚过头发的怀念感触,让神人顿时有些语塞。


   接着……


   「……是你让我看到刚刚那场梦吗?」


   神人总算挤出这句话。


   「……没错,那就是三年前失去的记忆。」


   她理平凌乱的礼服下摆,点了点头。


   神人带着苦涩思绪,开始回想着先前那场梦。


   那就是失去的记忆,而且还是一直无法想起的回忆。


   也是暗杀精灵王的真相。


   没错,那无庸置疑地是神人自身的记忆。


   「……那天,我没有完成你暗杀精灵王的愿望。」


   就结果而言,蕾斯提亚被那片黑暗吞噬殆尽,离开了神人身边。


   而同样被吞噬的神人,则是在帝国边境的森林中醒转过来。并且失去那天在精灵王祭殿的记忆……


   「……」


   经过三年再度重逢,神人有许多话想问她。


   神人稍微犹豫过该问什么问题后……


   「蕾斯提亚,你现在到底是谁?」


   最后总算如此开口问道。


   「我是蕾斯提亚·阿修道尔,也是身负唤醒魔王使命的引领者。」


   这位暗精灵少女紧紧盯着神人的眼睛,并且如此回答。


   ◇


   「……蕾斯提亚·阿修道尔,这是你的真名吗?」


   「没错,我是由〈暗之精灵王〉莲·阿修道尔诞生的分身。」


   「暗之精灵王……」


   神人有些不悦地如此喃喃说道。


   「……我不懂,为什么魔王的力量会沉眠在身为人类的我体内?」


   「……那是数千年前发生的事。」


   蕾斯提亚叹了一口气后……


   便闭起黄昏色眼眸沉浸于回忆之中。


   「在与五大精灵王的精灵战争中败北后,〈暗之精灵王〉在濒死之际,使出了将自身力量转生为男性人类的魔术,好让自已有朝一日东山再起,毁灭五大精灵王……那个化身就是你,神人。」


   「为什么要转生成无力的男性人类?」


   「精灵无法成为精灵的躯壳……你也知道,再强大的精灵也无法使用精灵魔装——就算是精灵王也一样。〈暗之精灵王〉已经预测到人类种族将会繁盛并驾驭精灵,才会认为人类是最适合转生力量的躯壳吧。」


   她最后还补上一句「不过这只是我的推测而已」。


   「之所以会选择男性转生,说不定是为了欺瞒服从精灵王的人类目光,因为人类已经普遍将『只有清纯少女能够与精灵交感』认为是绝对法则了。」


   「……那还真是给我惹了不少麻烦。」


   与生俱来成为精灵使的力量。


   就是因为这股力量,才让神人被送进了那个疯狂的机构中。


   但话虽如此……


   「……也多亏这样,我才能遇见蕾斯提亚。」


   神人一边如此喃喃说着,一边将视线落到左手的刻印上。


   蕾斯提亚微微一笑,继续说着:


   「而我是〈暗之精灵王〉的意志,引导继承〈魔王〉力量之人就是我的使命。在人界长达数千年的历史中,曾经出现过几位继承〈魔王〉之力的人类,不过他们几乎终其一生都无法与我碰面,要不就是以〈魔王〉所罗门这种不寻常的姿态苏醒,甚至还有被无法驾驭的力量吞没而成为怨念集合体的人。」


   「你说的该不会就是那个涅般德·罗亚吧?」


   「没错,那是将〈魔王〉残余的力量再施予禁术,改变形态后的模样。」


   「……原来如此。」


   蕾斯提亚是引导〈魔王〉之力继承者而诞生的精灵,因此为了完成〈暗之精灵王〉的意志,才会利用神人试图消灭仇敌〈五大精灵王〉。


   到这里为止神人还能理解,不过……


   (……对〈精灵王〉展开复仇,这真的是〈暗之精灵王〉的目的吗?)


   ……感觉还是有些不太对劲。


   「那片黑暗……」


   于是神人主动开口询问:


   「那把我们吞没的那片黑暗到底是什么?」


   从〈精灵王〉王座满溢而出的漆黑〈愿望〉。


   难道那才是支配世界的〈精灵王〉的真正姿态吗……


   「那是〈不该属于此世之异物〉。」


   「露比亚也曾经说过这句话,那是某种比喻吗?」


   「不,就是字面上的意思。那不是属于〈元素精灵界〉或人界,而是从异世界出现的物体。」


   「也就是说,完全没办法摸清那片黑暗的真面目吗?」


   「……我不否定,只不过……」


   蕾斯提亚紧紧盯着神人的眼睛。


   「那肯定就是让现在〈精灵王〉发狂的元凶。」


   ……神人顿时保持沉默,因为他回想起露比亚曾经说过的话。


   她曾经说过〈精灵王〉已经疯了。


   「蕾斯提亚,你那时候……」


   神人舔了舔自己干燥的嘴唇继续说道。


   「……是为了拯救世界才那么做的吗?」


   「就结果而言,原本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三年前的那天,蕾斯提亚曾经说过要拯救世界。


   为此,她需要神人暗杀五大精灵王。


   不过当时暗杀精灵王的行动宣告失败,蕾斯提亚也被黑暗完全吞没。


   「那天我受到异界的黑暗污染,不过最致命的,莫过于连〈暗之精灵王〉的意识也跟着受我牵连,遭受污染。」


   「……原来是这么回事。」


   在〈精灵剑舞祭〉决赛时,神人曾经听见引导魔王苏醒的声音。


   那并非是蕾斯提亚的声音。


   而是〈暗之精灵王〉莲·阿修道尔的声音。


   「莲·阿修道尔想借着你体内沉眠的力量,试图完全解放那股将世界导向毁灭的黑暗。」


   「你是打算消灭精灵王,同时也想消灭那股黑暗吗?」


   「不,我没有消灭〈精灵王〉的意思。」


   蕾斯提亚紧紧抓着礼服的衣摆。


   「三年前,你下手的对象是发狂〈精灵王〉的人格,〈精灵王〉的意识还没有完全受到污染,并且存活于那片黑暗之中。」


   「……原来如此,那个〈水之精灵王〉就是……」


   当神人将〈贯穿真实之剑〉刺进精灵王的王座时,曾经见到某位少女的踪影。


   伊莎莉亚·汐娃。


   那位被封印于〈废都〉地底的精灵少女。


   从刚才那番话推论,难道她是〈水之精灵王〉分离出来的意识吗?


   「三年前的计划是藉由〈魔王〉的力量,解放尚未受到污染的〈精灵王〉人格。」


   「可是因为我没有成功……」


   就结果而言,虽然成功解放〈水之精灵王〉,却换成封印于蕾斯提亚体内的〈暗之精灵王〉意识遭到污染。


   「借着切割〈暗之精灵王〉的意识避免受到污染后,我打算在在体内的莲·阿修道尔苏醒前,先让神人以〈魔王〉之姿苏醒,然后这次绝对要让那片黑暗……也就是让精灵王从〈不该属于此世之异物〉中解脱。」


   因为如此,蕾斯提亚与露比亚·艾尔斯坦因缔结了同盟契约。


   虽然两人的计划皆是让神人以〈魔王〉之姿苏醒,但最终目的却有所歧异,蕾斯提亚的真正目的是让精灵王获得解放,然而露比亚的目的却是毁灭精灵王。


   露比亚深信必须消灭狂乱的〈精灵王〉,但只要消灭精灵王,就会让元素精灵界丧失秩序,甚至毁灭人界。


   虽然蕾斯提亚提出坚持解放精灵王的主张,但露比亚并没有采纳〈暗之精灵王〉代言者——蕾斯提亚的话语。


   「……话虽如此,也无法断定她的做法全部都是错的,我们解放精灵王的计划已经失败过一次,而且……」


   「〈暗之精灵王〉比我体内的魔王还更早苏醒了。」


   「没错,虽然那时候〈暗之精灵姬〉已经控制住状况,可是不知道莲·阿修道尔受到污染的意识什么时候会苏醒……」


   「也就是说……」


   神人保持沉默,让自己稍微整理头绪。


   三年前,为了要拯救被莫名黑暗污染的〈精灵王〉,蕾斯提亚策画了一场精灵王暗杀计划——但计划却以失败告终。虽然成功拯救〈水之精灵王〉的意识,却换成蕾斯提亚与〈暗之精灵王〉的意识受到污染。


   受到污染的〈暗之精灵王〉企图利用〈魔王〉的力量将那片黑暗带到这个世界,得知此事后,蕾斯提亚想在〈暗之精灵王〉完全苏醒前先唤醒神人的力量,并且再度解放〈精灵王〉的意识……这就是蕾斯提亚的计划。


   神人抬起头后,便紧紧握紧双拳问道:


   「……那我该怎么做才好?」


   确实如同蕾斯提亚所说,神人体内的〈魔王〉之力并没有消失。


   莲·阿修道尔受到污染的意识或许会与〈魔王〉之力产生共鸣,并且再度支配神人的身体。


   「神人,我尊重你的决定。」


   蕾斯提亚轻轻地牵起神人的手。


   「我已经将一切告诉你了,接下来要靠你自己决定。」


   「……」


   「不论你做出什么决定,我都会陪在你身边。」


   「蕾斯提亚……」


   当神人一回过神……


   便发现带有忧郁神色的黄昏色眼眸突然近在眼前。


   「……唔!?」


   从润泽唇瓣吐出的气息微微拂过脸颊。


   她那充满恶作剧的微笑也让神人顿时小鹿乱撞……


   「……神人,您在做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


   突然传来一道有如出鞘剑身般冷冽的声音。


   「……爱、爱思特!?」


   神人连忙从床上跳了起来。


   不知何时,有个全裸、穿着过膝长袜的剑精灵正站在床铺旁边。


   而且还用冰冷的视线紧紧盯着神人。


   「……神人,您和那个暗精灵在做什么?」


   爱思特一如往常地面无表情。


   不过……神人很清楚她正在生气,而且是相当愤怒。


   「爱、爱思特……你先冷静点……」


   蕾斯提亚却打断神人试图安抚的话语——


   「哎呀,圣剑小姐,你有什么问题吗?」


   ——还巧笑倩兮地如此说道。


   她毫不畏惧地接下爱思特那让人为之发寒的视线。


   「暗精灵,请你离开,神人是我侍奉的主人。」


   「是我先与神人缔结契约的,可以请你别打扰我和神人久违的重逢吗?」


   「现在神人的契约精灵是我,请你离开神人身边。」


   「我拒绝,如果无论如何都要我离开,欢迎你用蛮力把我拉开。」


   轰隆隆隆隆隆隆……!


   暗精灵与剑精灵互相瞪着彼此,并且爆散出无法目视的火花。


   「我、我说你们两个……」


   神人只能傻眼地叹了一口气。


   「同是契约精灵,你们两个难道不能稍微培养点感情吗?」


   「不可能。」


   「我也是,难得和你有相同意见呢。」


   两人同时说出回答。


   蕾斯提亚从床上站了起来。


   「在这里分个高下也不错,决定谁才是最适合神人的契约精灵吧。」  「暗精灵,正合我意。」


   「你、你们两个先等等……别把〈神仪院〉的东西打坏啊!」


   神人阻止的喊叫声却是毫无作用。


   「漆黑雷闪啊,连同魂魄一起烧尽吧——〈暗魔雷闪〉!」


   蕾斯提亚使出的雷电瞬间将房间墙壁击碎。


   然而……


   「我可是拥有最强的抗魔术特性,精灵魔术对我是无效的。」


   爱思特仍然满脸平静地站在频频爆散的雷击中。


   「真不愧是传说中的〈歼魔圣剑〉,不过……」


   「……!?」


   爱思特不禁瞪大紫绀色的眼眸,原来强烈雷击只是障眼法,蕾斯提亚趁机绕到爱思特背后,接着……


   「这招怎么样呢?」


   她从两侧腋下紧紧扣住爱思特,将爱思特的整个身体拉到床铺上。


   「唔……你要做什么……」


   「呵呵,当然是做对你来说最羞愧的事情啰。」


   她直接将爱思特压倒,并且用手指抓及膝长袜的袜口。


   「什……」


   爱思特也顿时停下动作。


   她仍然是面无表情,但脸颊却一口气变得通红。


   「圣剑小姐,我记得你被人看到光脚会很害羞吧?」


   「那……那是……」


   蕾斯提亚将过膝长袜一口气拉到膝盖下方。


   「呼啊!」


   「传说中的圣剑小姐居然也会发出这么可爱的叫声呢。」


   「……别这样……请你别把袜子拉下去……」


   虽然爱思特努力地想把袜子往上拉,然而……


   「我不要♪」


   蕾斯提亚却继续将袜子往下拉到小腿处。


   「……呜啊……别、别这样……」


   爱思特的眼角微微浮现出泪光,并且紧紧注视着神人。


   这也让神人顿时回过神。


   「蕾斯提亚!你、你在做什么!」


   「哎呀,难道神人不想看看她光脚的模样吗?」


   「……这、这个嘛……」


   神人瞬间哑口无言。


   爱思特总是不让自己以光脚示人。


   ……其实神人无法否定自己有一窥究竟的想法。


   「你看,就连神人也想看吧。」


   「……不……不行……」


   蕾斯提亚的指尖勾着袜口,正当即将露出脚踝的时候……


   (……还、还是不行!)


   神人顿时回过神并摇了摇头。


   「蕾、蕾斯提亚!你给我收敛一点!」


   神人赶紧将她拉离爱思特身边。


   蕾斯提亚看似很不满地鼓起脸颊。


   「哼,原来神人也是圣剑小姐那边的人。」


   「呃……这时候不该分哪边吧……」


   神人一边搔着头,一边不知所措地回答。


   「……算了。」


   蕾斯提亚叹了一口气后……


   「神人,之后再找时间完成刚才的事吧。」


   「……唔!?」


   蕾斯提亚温柔地朝神人脸颊轻轻一吻。


   她拍了拍背后的黑翼,随即飞出房间窗户。


   「……」


   神人只能呆然地杵在原地。


   旁边的爱思特立刻重新穿起过膝袜。


   「神人,您有看到吗?」


   「咦?」


   「有看到我的光脚吗?」


   那双充满神秘色彩的紫绀色眼眸正紧紧盯着神人。


   「别、别担心!我只有稍微瞄到脚跟而已!」


   当神人赶紧摇着头回答……


   「……神人好色喔。」


   爱思特仍然是面无表情,只是脸颊却稍微变红了一些。


   ◇


   在夜色笼罩的空中,一对美丽黑翼正展翅飞舞。


   在空中飞翔的蕾斯提亚轻轻地抚摸着一头乌溜黑发。


   「想不到我居然也会吃醋,真是太难看了。」


   她自嘲地喃喃自语,并且缓缓闭起黄昏色的眼眸。


   接着,她宛如有些后悔般将手抵在胸前。


   「对不起,神人……」


   ——我对你说了个谎。


   ◇


   在精灵王圣域〈浮游岛〉地底的秘密通道中……


   露比亚·艾尔斯坦因正蹒跚地逐步前进。


   「……咳……唔……」


   她发出痛苦的喘息声,一步步地沿着墙壁前进。


   此时她的肉体已经濒临极限。


   为了维持与〈连瓦汀〉的契约,她将咒装刻印刻在心脏上。


   而这必须付出相当大的代价,即使〈连瓦汀〉没有索求灵魂,她的性命或许也无法维持太久。


   (不过……我还不能在这里丧命。)


   她的口中仍然不停咳出鲜血,但却在心底下了决心。


   没错,还不能死,我还有必须要完成的使命。


   (……说来真是奇怪,明明我已经做好一死的准备了。)


   没想到以性命为媒介的契约竟然会被斩断……


   (风早神人……你总是会做出超乎我想像的行动……)


   露比亚不禁微微绽放出笑容。


   脑中顿时浮现出那名少年的背影。


   那位举起双剑的少年曾经说过。


   ——露比亚,我就算赌气都会保住你这条命。


   他曾经向露比亚许下这个诺言。


   心脏传来「噗咚」的鼓动声。


   那并非是鞭策肉体的苦痛,而是有些令人难耐的甜蜜刺扎。


   对自幼便接受严格姬巫女教育的她而言,这也是首度尝到的痛楚。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难以言喻的感情?)


   无法理出头绪一事让她感到有些烦躁。


   (明明现在不是扰乱思绪的时候……)


   世界的命运已经托付给风早神人抉择。


   不论他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或许都会对人界造成极大混乱,混乱将会瞬间传遍整个大陆,最后会爆发出超越蓝巴尔战争规模的大战。


   只有这点无论如何都得避免。


   必须要有压倒性的兵力才能控制混乱情势。


   因此她已经统整出强大的战力。


   不论是拥有整个大陆规模网络的〈骸联盟〉、与耶鲁法斯教国军高层魔王教团之间的协力关系、以及由〈教导院〉孤儿为核心的私人武装组织,都已在她的掌控之中。


   (先利用她们将教国收服……)


   她那宛如红宝石的眼眸蕴含着炽烈火焰,而双脚仍然是继续前进。


   地底隧道的尽头连接着〈浮游岛〉东侧,那里应该配备有莉莉·弗雷姆准备的小型飞行船。


   帝国或许已经派出追兵,如果是〈十二骑将〉等级的精灵骑士,目前露比亚可说是毫无抵抗之力。


   (必须快点才行……)


   正当她踉跄地用手撑着墙壁的瞬间……


   破风飞来的短剑突然贯穿露比亚的手腕。


   「……!」


   她忍下悲鸣声,并且定睛察看黑暗深处。


   刺进手腕的是一把沾满鲜血的暗杀用短剑。


   「……是谁?」


   露比亚朝着黑暗处抛出询问,在目前失去契约精灵与〈圣女〉力量的状态下,她甚至无法感觉到敌人的气息。


   接着……


   「哪有人用『是谁』打招呼的,我们不是同队的队友吗?」


   深处浮现出一道魔术光芒,照出了那人的轮廓。


   「雪拉·卡恩……你这家伙……」


   露比亚不禁咬紧牙关。


   穿着薄礼服的教国魔女从黑暗深处现出身影。


   她背后还有许多身着鲜红色军服的少女,而这群少女随即将露比亚团团包围。


   黑暗中浮现出白色面具,所有人手中皆拿着短剑。


   「原来是教团之〈蛇〉……」


   露比亚一边喃喃沉吟,一边将短剑拔了出来。


   那是不属于军方的处决集团,由于露比亚没有完成〈精灵剑舞祭〉优胜的任务,因此本国应该已经对她做出处刑的命令。


   (……姑且不论是否要处刑,就算是为了封口,应该也会想把我杀掉吧。)


   露比亚相当清楚那个国家情报单位的作风。


   军方会想收拾掉她也是很理所当然的事。


   露比亚伸出右手摆出迎击架式,由于已经失去契约精灵,虽然无法使用火焰精灵魔术,但她仍能够产生不须精灵的火焰〈冻焰莲华〉,在狭窄洞穴中应该还是能击倒两到三人。


   (不过也就到此为止了,现在的我只能……)


   「教团之〈蛇〉?很可惜不是喔。」


   魔女发出嗤笑声并弹响指头。


   身着军服的少女们立刻以机械式动作将白面具拿下。


   「什……」


   所有少女都是曾经见过的面孔。


   她们是露比亚从全大陆找来的强大暗杀者……也就是〈教导院〉的孤儿。


   总计十三名少女的眼眸皆是黯淡无光,并且冷冷地紧盯着露比亚。


   「你培育出的女孩们已经成为我的手下,而且直接列为军方接管,因为她们好像有不必要的自我意识,所以我已经请教团再度教育过了。」


   「魔女!你——!」


   露比亚伸手,放出了绝对零度之焰。


   「真是个可怜的公主呢。」


   刹那间,突然有道漆黑之影从虚空中现出身影。


   那道黑影发出咆哮声,并且将下颚张大数倍,将袭卷肆虐的苍炎一口吞下。


   「……那个精灵该不会是……」


   不论是强韧的四肢,以及那对散发出不祥光芒的深红色双眼,看起来都像是——


   这时漆黑魔狼发出宛如撼动大气般的惊人咆哮。


   「真是个乖孩子,〈芬里尔〉。」


   雪拉·卡恩摸了摸魔狼的颈项。


   「就连冻结一切的绝对零度之炎,对这个魔冰精灵也是毫无效果……劳伦弗洛斯特那孩子真是送了我一份大礼呢。」


   她走到精疲力竭、颓然倒地的露比亚面前。


   表情也突然为之一变。


   「真是太可惜啦——你只是被老子我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棋子而已。」


   「……!?」


   听到魔女的语调突然转变,露比亚不禁皱起眉头。


   「虽然没有得到〈魔王〉的肉体,不过我玩得还挺开心的,毕竟已经很久没有闻到外界的空气啦。」


   「……你到底是谁?」


   「没想到圣女大人居然会这么迟钝呢,想得到〈魔王〉肉体的就只有一个人吧。」


   「怎么可能……你在千年前应该已经被消灭了……」


   「哈哈,那个可恨〈神仪院〉的史书是这样记载的没错。」


   那个披着雪拉·卡恩外皮的物体一脚踩着露比亚的侧头部。


   「唔……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我说过很多次了,我想得到完全的肉体,这条烂蛇公主的身体根本没办法解放出原本的力量,不过看来最近应该是无法得手了……」


   对方挑起嘴角,并且让露比亚看着右手发出光芒的精灵刻印。


   那是结晶化的冰之纹路。


   「我在这个魔冰精灵的记忆里找到满有趣的东西,据说〈精灵王〉的分身就封印在那个废都里。」


   「……〈精灵王〉被封印?这是怎么回事……?」


   「我不需要告诉一个要死在这里的尸体吧。」


   雪拉的指尖散发出耀眼的闪光。


   「哼哼,你放心吧,我会立刻把你送到那个没用妹妹身边的。」


   就在这个瞬间……


   地底隧道突然爆出一阵巨响,墙壁也随之崩裂。


   「……怎么回事?」


   雪拉·卡恩立刻往后跳开。


   〈教导院〉的少女们迅速地将她团团包围并保护着她。


   当扬起的沙尘总算尘埃落定后……


   有个诡异的巨人正屹立在眼前。


   那是个由液体构成形体的女巨人。


   「看来我们赶上啰,莉莉。」


   坐在巨人肩上的少女开口如此说道。


   「……红莲大人!」


   另一名少女从巨人背部跳了下来。


   并且立刻蹲在倒卧的露比亚身旁。


   「是莉莉啊……」


   「请别说话,这样会消耗体力的。」


   莉莉从怀里掏出治愈矿石,抵在露比亚的手腕上。


   温暖光芒随即将露比亚团团包覆,伤势也逐渐复原。


   莉莉则是紧紧瞪着雪拉·卡恩。


   「魔女!你居然敢背叛我们!」


   「喂喂,我们两边都是互相利用彼此吧?」


   魔女一边发出嘲笑声,一边将视线转往坐在巨人肩头的少女。


   「……那就是战术级军用精灵〈阿普沙拉斯〉吧。」


   「没错,这是在〈群岚乱舞〉时配给我们三只军用精灵的其中之一,虽然说〈哥罗萨斯〉和〈伽楼罗〉已经被破坏,不过因为还不需要用到〈阿普沙拉斯〉,所以我们就留到现在了。」


   穆亚·亚兰诗多如此说着,那头暗灰色的发丝也随着左右摇晃。


   「我记得,应该是已经派了一群〈蛇〉的精锐部队收拾你们了……」


   「全部都被我们解决掉了。」


   穆亚立刻开口回答。


   「别小看穆亚,我会连你一起杀掉的。」


   「教主大人请退后,还请交给我们处理。」


   〈教导院〉的少女们以毫无感情的语调如此提出警告,并且纷纷举起短剑。


   「喔?只是区区几个连排名都挤不进去的小喽啰,就想对付穆亚呀……」


   穆亚看似相当开心地露出微芡。


   「既然那么想送死的话,穆亚陪你们玩玩也没关系喔。」


   「……!」


   〈教导院〉顿时被震慑了一下。


   拥有大陆最高级战斗技巧的集团,居然会被一位少女的气势给震慑住。


   然而,雪拉只是耸了耸肩踏出步伐。


   「看你好像还满强焊的,不过那是最后一只军用精灵,要是和我手边的这些棋子交手,军用精灵九成在途中就会被干掉喔。」


   「要是被打败,我会连整个洞穴一起毁掉。」


   「你是白痴吗?这样连你都会死掉喔。」


   「穆亚是不会死的,因为我已经决定,一定会为了哥哥活下来。」


   穆亚仍然面不改色地如此喃喃回答。


   「……真是个疯狂的〈怪物〉。」


   雪拉不禁发出咋舌声。


   「穆亚她可是认真的,你应该也不想在这种地方失去大半兵力吧。」  听到莉莉的话语,雪拉瞬间露出假装思考的模样……


   「……撤退,在这里只是白白浪费时间。」


   便迈步走向黑暗深处。


   那些听命于雪拉的少女们也紧跟在后头,很快就消失踪影。


   「……」


   经过几秒钟的沉默后……


   莉莉·弗雷姆才总算吐出一口气。


   「穆亚,做得很好,没想到你居然这么会虚张声势。」


   「不是虚张声势,穆亚是认真的。」


   穆亚对莉莉的话歪着头表示不解。


   「什么……难道你打算连我们一起活埋吗!?」


   「运气好就不会死掉了。」


   「唉……真是的……」


   莉莉再度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后,便重新转头看向露比亚。


   「红莲大人,幸好您平安无事。」


   「莉莉,抱歉了,〈教导院〉那群女孩被抢走了,都是我的失策。」


   「不,是我的情搜能力还不够到家,虽然知道教国不能信任,但没想到对方居然会这么快翻脸不认人。」


   「我想他们应该已经与〈骸联盟〉谈好,而且知道我们被〈神仪院〉与帝国精灵骑士追捕后没有藏身之处。」


   状况已经大幅改观。


   既然军力已经被教国掌握,那就得必须重新思考往后的方针。


   当露比亚撑起身体后……


   「莉莉,你有何打算?」


   「……咦?」


   「就像你看到的,现在的我没有寄身之处,还失去了身为精灵使的力量,你没有必要继续跟着我。」


   「您真是爱说笑。」


   莉莉屈膝跪在露比亚面前。


   「您不只是将我们从〈教导院〉中拯救出来,还以对待人类的方式照顾我们,我们完全没有服侍二主的意思,往后还请大人尽量使唤。」


   「……这样啊。」


   露比亚将手搭在她的肩头继续说着:


   「——那就和我一起走吧,莉莉·弗雷姆。」


   「遵、遵命!」


   「真是拿你们没办法。」


   穆亚从军用精灵的肩头跳了下来。


   「穆亚也和你们缔结盟约吧,反正我也没有能回去的地方,虽然穆亚有点讨厌你,不过我更讨厌教团那群人,而且莉莉没有我,就会变得一无是处。」


   「你、你才是吧!没有我根本不会自己煮饭!」


   「莉莉,少啰嗦,小心我杀掉你喔。」


   「我接受这道盟约,穆亚·亚兰诗多。」


   露比亚甩动着鲜红色的头发,继续朝着黑暗深处迈进。


   彷佛像是踩碎等待着她的命运般。


   「……战争就要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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