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奇峰迭起

小魚兒遠遠在江岸旁的草叢中蹲了下來,但卻不肯走。他實在窮極無聊,實在想瞧瞧熱鬧。


  輕舟還未靠岸,三條黑衣人影已一掠而來,居然俱都是身手矯健,輕功不弱的武林高手!


  當先一人身材魁偉,後面一人矮小精悍,最後的那人腰肢纖細,看來竟彷彿是個女子。


  三人俱是滿身黑衣,黑巾蒙面,幾乎連眼睛都掩住,手裡都提個長長的黑包袱,包袱裡顯然是兵器。


  他們的兵器為何也要用黑布包著?難道他們連兵器都有秘密?


  李家父子已迎了上去,但兩方人中間還隔著七,八尺,便已停下腳步,面面相對凝神戒備。


  「金獅」李迪厲聲道:「三位可就是自稱『仁義三俠』的麼?」


  那高大的黑衣人冷冷道:「不錯!」


  李迪道:「敝鏢局的鏢車,近年來數次失手,都是三位做的手腳?」


  黑衣人只是冷冷地「哼」了一聲。


  李迪冷笑道:「三位既然連連得手,我等又查不出三位的來歷。三位便該好生躲藏才是,卻又為何要下書將我兄弟約來這裡?」


  黑衣人緩緩道:「江湖中都已知道,趙全海與厲峰已雙雙中毒,他們的人雖未死,但『兩河聯鏢』與『三湘鏢聯』的威信卻已大傷。」


  李迪面色微變,李挺卻冷笑道:「這與我等又有何關係?」


  黑衣人道:「三湘與兩河威信受損,『雙獅鏢局』自然可乘機竄起,段合肥那批鏢銀,自然要著落在你身上了。」


  聽到這裡,小魚兒心才動了。雙獅父子也已為之動容。


  黑衣人緩緩又道:「這趟鏢關係非淺,『雙獅鏢局』想也不敢自力承擔,必定請得有旁人從中保證,以我三人之力,只怕也動不了它。」


  「紫面獅」冷笑道:「你倒也聰明!」


  黑衣人厲喝道:「所以我今日就要叫你們也保不了這趟鏢,『三湘鏢聯』與『兩河聯鏢』就算倒了霉,你們也休想佔便宜!」


  喝聲中,手腕一抖,黑色包袱布抖落在地,露出了三件青光閃閃兵刃,乍看似鈎,但鈎頭卻是朵梅花。


  「金獅」李迪失聲道:「梅花鈎!」


  黑衣人道:「你們居然還認得這件兵刃,總算不錯!」


  李挺冷笑道:「你們居然敢將這兵刃亮出來,真可算膽子不小,你們難道就不怕你家仇人不聲不響的摘走你們的腦袋!」


  黑衣人道:「沒有人會知道『梅花鈎』又已重現江湖的!」話聲中,三人已直撲上來。


  那矮壯的黑衣人當先撲向李明生,此人身法最猛,招式也最猛,看來竟似與李明生有著什麼仇恨!


  那黑衣女子卻掠向「紫面獅」李挺。她身法輕靈巧快,掌中梅花鈎的招式卻是迅急狠毒,刺、奪、絞、削,新奇的兵刃,新奇的招式。


  「紫面獅」李挺武功雖然老練,但遇著這門兵刃迅急的招式,一時間竟被逼得手忙腳亂。那邊「金獅」李迪也已和那高大的黑衣人交上了手。


  這一戰已可說是十分激烈,但小魚兒卻瞧得甚是無趣,除了這「梅花鈎」有些新奇的招式還勉強值得他一瞧,要知他所練的那武功秘笈,正是天下武功之精華,那和李迪等人的武功,實在連比都無法比的。


  這其中最慘的就是李明生,四十招下來,他連刀法都未施展開,額頭鼻窪都已泌出汗珠。


  那矮壯的黑衣人卻是越戰越勇,突然間擰身錯步,青光如落花般灑下,梅花鈎已鎖住了刀鋒。


  李明生心膽皆喪,只因他此刻前胸空門已大露,對方只要迎胸一拳擊來,他縱然不死,也去了半條命!


  那知這黑衣人卻只是反手給了他個耳括子,沉聲道:「這是先還你的!」


  李明生被打得踉蹌跌倒,再一躍而起,失聲道:「還我的?」


  突然間,只聽一聲長笑,一條人影閃入了鈎光。接著,只聽「嗖!嗖!嗖!」三響,三柄梅花鈎俱都已沖天飛起,兩柄落在地上,一柄落入江裡。


  三條黑衣人只覺手腕一震,兵刃已脫手,對方用的是什麼招式,是如何出手的,這三人竟全不知道。


  三人大驚之下,齊地縱身後退,只見面前不知何時已多了個少年,輕衫飄飄,面白如玉。小魚兒瞧見這少年,也不免有些吃驚──江玉郎,這面色慘白的,笑容陰森的少年卻不是江玉郎是誰?但江玉郎的武功又怎會如此精進?


  這問題小魚兒自然能回答的,江玉郎也背過那武功秘笈,兩年來他武功若不精進,那他簡直就不是人了。


  雙獅父子俱都面現喜色。


  黑衣人卻是又驚又怒,黑衣人頓了頓腳,想是想走,但江玉郎身子一閃,已到了他們面前,擋住了他們去路,笑道:「這位姑娘也用布蒙住臉,是因為生得太醜?還是太美呢?」


  那矮壯的黑衣人怒吼一聲,揮拳直撲上來。他武功的確不弱,李明生絕不是他的敵手,但此刻到了江玉郎的面前,卻半點用也沒有了。


  他一拳還未擊出,手腕已被江玉郎擒住,輕輕一笑,他身子便飛了出去,險些落入江裡。


  江玉郎笑道:「你們既不願說,在下也只有自己來瞧了。」笑聲中,他已閃過那高大的黑衣人,到了那少女面前。


  黑衣少女的雙掌齊出,但兩隻手不知怎地竟被江玉郎那一隻手捉住,她伸腿要踢,膝蓋卻也麻了。


  江玉郎笑道:「但願姑娘生得美些,否則在下就失望了。」他手掌一揚,黑衣少女的臉拼命向後退,但她面上的黑巾,還是被揭了下來。


  於是星光就照上了她的臉,也照著她的眼睛。她眼睛就如同星光般明亮。


  小魚兒目光動處,幾乎叫出聲來。海紅珠,這黑衣少女竟是海紅珠!


  ※※※


  李明生失聲道:「是她!原來是她!」


  江玉郎道:「你認得她?」


  李明生嘶聲道:「她就是那賣藝的女子,白凌霄大哥就是為她死的……那矮子想必就是那天被我摑了一掌的人,難怪他要找我報仇!」


  江玉郎笑道:「更妙了更妙了,梅花門下,居然做了江湖賣藝的,你們為了避仇居然不惜做如此低賤之事,這點我倒也佩服。」


  那高大的黑衣人也撕下黑巾,果然正是海四爹!他咬緊鋼牙,厲聲道:「你放開她的手!」


  江玉郎道:「放開她的手也可以,但我卻要先問你,那日一掌就打死白凌霄白公子的人究竟是誰?此刻在那裡?」


  海紅珠嬌呼道:「你想找他,你這是在做夢!」


  江玉郎微笑道:「哦,做夢?……」


  他手掌一緊,海紅珠立刻疼出了眼淚,卻仍然咬牙呼道:「像你這樣的人和他比起來,連提鞋都不配。」說到後來,她聲音已顫抖,顯然已疼澈心骨,但她死也不肯住口。


  海四爺怒吼一聲,鐵拳直擊江玉郎背脊。江玉郎頭也不回,身子也像是沒有動,海四爹的手臂卻已被他夾在脅下,再也動彈不得。


  海四爺面上青筋暴現,冷汗迸出,手臂似已將折斷。他昔日本也是叱吒一時的風雲人物,但此刻到這少年面前,武功竟連一成也施展不出,長嘆一聲,頓足道:「罷了!……」


  突聽一人悽聲道:「我的『神樞』穴疼呀,江玉郎,你還我命來!」


  呼聲尖銳悽厲,實在不像是人的聲音。接著,一條人影自江岸旁的草叢裡飄了出來。


  夜色中,只見他披頭散髮,滿身油污,七分像鬼,卻連三分也不像人,身子飄飄盪盪,宛如乘風。


  他呼聲悽厲,模樣像鬼,身形更如鬼魅,深夜荒江畔,驟然瞧著這樣的「人」!誰能不被駭出冷汗。


  小魚兒格格笑道:「黑心賊,我與你無冤無仇,你卻在『四海春』的廚房裡,下毒手害死了我,你賠命來吧。」


  江玉郎的手已鬆開!身子後退,嘶聲道:「你……你……」


  像他這樣的人,本不會相信鬼魅之事,但此刻卻又實在不能不信,只因他確信自己點著那人死穴時,那人是萬萬活不成的,而那日在「四海春」廚房裡的事,天下誰也不知道,此「人」不是鬼是什麼?


  他牙齒打戰,連話竟也說不出來,雙獅父子瞧見他怕成如此模樣,也不由自主隨著他往後退。


  小魚兒道:「你想跑?你跑不了的……跑不了的,快拿命來吧!」他齜牙笑著,一步步往前走,身子搖搖蕩蕩,似將隨風而倒!


  海紅珠也瞪眼瞧著他,突然脫口大呼道:「是你!小呆,是你麼?」


  小魚兒形狀雖然又改變了,但那雙眼睛,那雙令海紅珠刻骨銘心,永生難忘的眼睛,她又怎會認不出。她呼聲出口,才想起自己錯了,但已來不及。


  小魚兒暗暗頓足道:「該死……」


  江玉郎果然已瞧出其中有詭,身形動處,直撲過來,輕風般拍出七掌,如落花繽紛,滿天飛舞。


  海四爹等人瞧見變幻如此奇妙,出手如此輕靈的掌法,都不禁為之失色,海紅珠更是為她的「小呆」擔心。


  小魚兒卻陰森笑道:「你還想殺我?你已殺死過我一次,再也殺不死我了!」


  他身子飄飄站在那裡,像是根本沒有閃避,但江玉郎七掌拍過,他還是好生生的站在那裡,這輕靈迅急的七掌竟似沒有沾著他一片衣袂。


  別的人瞧得目定口呆,江玉郎更是心驚膽戰,狂吼一聲,又是七掌拍出,掌勢更急,更狠!但小魚兒還是動也未動,這七掌還是沾不到他的邊。


  小魚兒齜牙笑道:「你再也殺不死我了,此刻你難道還不信?」


  江玉郎身子顫抖,額上已迸出一粒粒冷汗,別的人瞧見這種不可思議的事,也是手足冰冷。


  江玉郎的十四掌竟真的像是打在虛無漂渺的鬼魂身上,他們親眼瞧見怎能不信?怎能不怕?


  海紅珠瞪大了眼睛,眼裡已滿是淚水,但這已不再是悲傷的淚,而是驚喜的淚,興奮的淚。


  只見小魚兒一步步往前逼,江玉郎一步步往後退,他手腳都已似有些軟了,竟再無出手的勇氣。


  雙獅父子自然已退得更遠了,退著退著,轉頭就跑,江玉郎也突然全力躍起,凌空一個翻身,逃得比他們還快一倍。


  小魚兒也不追趕,瞧著他的背影,喃喃笑道:「我不想殺你……實在不想殺你!」


  海紅珠已撲了過來,顫聲呼道:「小呆,我知道還能見著你的,我知道……」


  小魚兒咯咯一笑,道:「誰是小呆……我是鬼……鬼……」


  海紅珠剛撲過來,他身子已旗焰花火箭般斜斜掠過三丈,凌空再一轉折,「噗咚」,落入了江心。


  海紅珠撲到江邊,又痛哭起來,嘶聲道:「你若不想見我,為什麼要到這江邊來……你若想見我,為什麼見了我又要走?為什麼……為什麼?……」


  ※※※


  小魚兒盡量放鬆了四肢,漂浮在水面上,冰冷的江水,就像是一張床,天上繁星點點,他覺得舒服得很。


  他總算已瞧過了他想見的人,雖然他們的變化不免令他驚奇,雖然他只瞧了一會兒,但這已足夠了。


  這幾天來他懷疑不解的事,此刻總算也恍然大悟。那紫衣白面少年的確是和江玉郎在暗中勾結,而江玉郎卻顯是「雙獅」鏢局的幕後主人。


  那麼,趙全海與厲峰的被毒,就一點也不奇怪了──他們杯中的酒,正是那白面少年倒的。他想著想著,突然幾根竹篙向他點了過來。


  他先不免吃了一驚,但立刻想到:「他們必定以為我是快淹死的人,所以要來救我的。」


  他暗中好笑,索性閉起了眼睛。只覺幾個人七手八腳地將他拉上了一條船。


  一人摸了摸他心口,笑道:「這小子命長,幸好遇見我們,還沒淹死。」又有人替他灌下了碗熱湯,替他揉著四肢。


  突聽一個洪亮的語聲道:「這人是死的?還是活的。」


  小魚兒突然睜開眼睛,笑道:「活的!」


  他張眼睛,就瞧見一條大漢站在眼前,半敞著衣襟,歪戴著帽子,一條腿高跨在櫈子上,手裡拿著又粗又長的旱煙。


  此刻他以旱煙指著小魚兒,大聲道:「你既是活的。為何要裝死?」


  小魚兒還未說話,忽然發現這「大漢」胸脯高聳,腰肢很細,雖然濃眉大眼但卻並不難看。


  小魚兒笑了笑,笑道:「你既是女人,為何又要裝成男的?」


  那大姑娘瞪起了眼睛,怒道:「你知道我是誰?」


  小魚兒笑道:「不管你是男的還是女的,你反正是個人,你已經快嫁不出去,再這麼兇,還有誰敢娶你!」


  他說話本來尖刻,這兩年來雖已極力收斂,但蹩了兩年多,此刻又不禁故態復萌,這正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那大姑娘拍案道:「你敢對我這樣說話?」


  將小魚兒抬進來的幾個少年,此刻面前都變了顏色,幾個人在後面直戳他的背樑,小魚兒假裝不知道,還是笑道:「為什麼不敢,只要你是人,我就不……」


  他話未說完,那幾個少年已搶著笑道:「這位就是段合肥段老太爺的女公子,江湖人稱『女孟嘗』,你總該聽過,說話就該小心些。」


  小魚兒笑道:「呀,原來你就是段合肥的女兒,你爹爹可是有一批銀子要運到關外去?」


  小魚兒聳了聳鼻子,又道:「這船藥材,是你從關外運來的麼?」


  女孟嘗眼睛瞪得更大,道:「你怎知道這是船藥材?」


  小魚兒笑道:「我不但知道這是船藥材,還知道這些藥材是人參、桂皮、鹿角、五味子……」他一連說了一大串藥名,果然正是這船上所載的藥材,說得絲毫不差。


  莫說這幾種普通的藥草,就算將天下各種藥草都混在一起,他也是照樣可以嗅得出的,此刻他一口氣說完了,這些人都不禁驚奇得張大了嘴。


  女孟嘗眼睛裡有了笑意,抽了口旱煙,「呼」的將一口煙霧噴在小魚兒臉上,悠悠道:「想不到你這小子對藥材還內行得很。」


  小魚兒差點被烟嗆出了眼淚,揉著眼笑道:「我對藥材非但內行,而且敢說很少有人比我再內行的!你若真的是女孟嘗,就該好生將我禮聘到你家的藥舖裡去。」


  女孟嘗又抽了口旱煙,這次卻未噴到小魚兒臉上,而是一絲絲吐出來的,等到煙吐完了,她突然轉身走了進去,口中卻道:「替他換件衣服,送他到慶餘堂去。」


  ※※※


  安慶「慶餘堂」,可算是皖南一帶最大的藥舖,小魚兒在這裡,居然做了管藥庫的頭兒。他根本用不著到櫃上去,所以也不怕人認出他,每天就配配藥方,查查藥庫,日子過得更清閑了。


  這時他才知道,那位「段合肥」,正是長江流域一帶最大的財閥,這一帶最賺錢的生意,差不多都被他壟斷了。那「女孟嘗」,就是他獨生女兒,她據說還有兩個哥哥,但卻已死了,所以別人都稱她「三姑娘」。


  這位三姑娘時常到慶餘堂來,但她不理小魚兒,小魚兒也不理她,雖然小魚兒已知道她看來雖兇,心卻不錯。小魚兒越不理她,她到的次數越勤了,有時一天會來上兩三次,但眼睛還是連瞧也不瞧小魚兒一眼。


  這一天小魚兒正躺在椅子上晒太陽,初冬的太陽,晒在他身上,他覺得舒服的很,幾乎要睡著了。


  那位段三姑娘突然走到他面前,用旱煙袋敲了敲椅子背,道:「喂,起來。」


  小魚兒笑道:「我的名字可不叫『喂』。」


  三姑娘眼睛又瞪了起來,大笑道:「喂,我問你,上次你說的那批要送到關外的鏢銀,你怎會知道的!」


  小魚兒道:「那批鏢銀怎樣?」


  三姑娘冷冷道:「那批銀子已被人劫走了。」


  小魚兒眼睛亮了,翻身坐了起來,喃喃道:「奇怪!既是『雙獅鏢局』接的鏢,怎麼還會被人劫走呢?……」


  三姑娘冷冷道:「雙獅鏢局保的鏢,怎麼就不能被人劫走?……哼,我瞧那兩個姓李的,根本就是飯桶!」


  小魚兒想了想,又道:「劫鏢的是些什麼人,你可知道?」


  三姑娘道:「那批鏢銀乃是半夜中忽然失蹤的,門未開,窗未動,看守鏢銀的人連屁都未聽見,鏢銀就好像生了翅膀飛了。」


  小魚兒笑道:「這倒是奇案……除非那劫鏢銀的人會五鬼搬運法,否則就是『雙獅鏢局』的人眼睛耳朵有了毛病。」


  三姑娘道:「那他們就活該自己倒霉!」


  小魚兒道:「難道他們要賠?」


  三姑娘冷笑道:「當褲子也得賠的。」


  小魚兒又用手摸鼻子,喃喃道:「這要怪了……我本來還以為這是『雙獅鏢局』監守自盜,但他們既然要賠,這又是為了什麼呢?」


  三姑娘道:「只因為他們都是飯桶,所以鏢銀就被人劫走,這道理豈非簡單得很。」


  小魚兒緩緩道:「看來越是簡單的事,說不定其中內幕越是複雜。」


  三姑娘瞧著他,瞧著他的微笑,瞧了許久,突然大聲道:「你究竟是個聰明人?還是個呆子?」


  小魚兒長長嘆了口氣,翻過身,把頭埋在手彎裡,悠悠道:「我若是呆子,日子就會過得快活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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