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新神
這時,所有身在薩勒蒂斯的人們,都見到了難以置信之事。
從史前存在至今的世界中心,育生出自己,母親般的存在。她們見到了,創世禦柱的倒塌。
人們唯有茫然,仰望著失去了熟悉巨柱的夕照天空。失去了本該存在之物的天景,令人們感受到無依無靠的不安。
「以後我們會怎麽樣?」
「完蛋了,這世界完了。」
「就是說,大家都會死?」
擔憂喚起了恐懼,恐懼招來了混亂。薩勒蒂斯陷入混沌的騷亂。
壓過了人群喧嘩,傳來地鳴般的聲響。
「餵,這什麽聲音……?」
聲響並非來自腳下。人們仰視天空。
「那,那是什麽呀!?」
天空搖撼。那股震動,簡直就仿佛地震撼動大地,於是在天上刻出了龜裂。接著,裂開的天空化為碎片墜落下來。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
碎片接連砸壞了建築物。殘破天空另一邊展現的,是猶如地獄的沈沈黑暗。曾掩蓋虛無黑暗,遍布裂紋的天空墜了下來。一點一點,但卻確鑿無疑地逼近人們頭頂。這,便是世界走向死亡的倒計時。
無處可逃的毀滅預告,將人們卷入絕望與混亂的漩渦。
普通市民,親衛隊的魔導騎士,身為王族的愛音和格蕾伊絲,眾人皆同。
雙腿發著抖站起來的格蕾伊絲,邁出夢遊病人般的步子。
「真的,倒下去了嗎……」
走到露臺邊緣,格蕾伊絲緊抓不放地倚在欄桿上。
「都……都完了……」
愛音摟著格蕾伊絲的雙肩,拉著她靠在自己身上。然而,愛音自己也在發抖。
不論身負的戰鬥力多麽強大,在世界的命運面前照樣無能為力。兩人如同驚懼於雷鳴的動物,依偎著彼此而顫抖。
傷無啟動浮動視窗,要聯系阿塔拉克西亞。
「我是傷無!姐,識名小姐,創世禦柱倒了!」
憐悧眉間緊皺,飛快回答:
『你以為我們這兒看不見嗎!現在正在去王城的路上,你們在哪兒?』
「最大尖塔的露臺上。愛音和格蕾伊絲也在。」
京輸入的文本顯示在憐悧前方:
『那麽,那由多博士呢?』
傷無才想起來似地問向格蕾伊絲:
「格蕾伊絲。我媽……那由多博士在哪里?」
但格蕾伊絲卻是無力地搖頭:
「不明,此人的研究所位處巨柱之根,依這光景,或許已經被壓死了。」
那由多的研究所就在創世禦柱的腳下不遠,如今已是柱體碎片堆積如山的下方一帶。再怎麽也沒法逃過一劫吧。
「那由多……還活著。」
房間里傳出人聲。
「這聲音……澤爾?」
兩個人影拖著身子,自燈光已熄的昏暗房間中現身。
見到她們,格蕾伊絲嚷嚷起來:
「澤爾西奧妮!還有,這不是維爾蒂嗎?你們剛才都哪里去了?」
照耀到外界光線,兩人顯出真容,驚得愛音睜圓了眼睛。
「這些傷……到底怎麽了?」
兩人的模樣,看得出是從一場生死之戰中逃出升天。魔導裝甲已經消失,身上雖是親衛隊制服,卻也破破爛爛。滿身破洞的衣服滲出血水,而露出的皮膚也在滴血。尤其是澤爾西奧妮身負重傷,正撐在維爾蒂肩上拖著腳步。一上到露臺,澤爾西奧妮便虛脫般屈膝倒下。
「澤爾!」
愛音慌忙撐住她的身體。傷無也幫了把手,讓她躺到地上。
澤爾西奧妮浸著血的雙唇,吐出痛苦的嗓音:
「那由多……她果然,不是在研究修複創世禦柱。」
維爾蒂低著頭,雙拳緊握,肩膀發顫。她腳下,滴滴答答的淚水打濕了地面。
傷無表情嚴峻,盯住兩人。
「母親她果然……可恨!這回又在盤算什麽呢!?」
澤爾西奧妮按住腹部傷口,痛苦地擰起了臉,哪怕傷無還在旁邊,到這時候也無所謂了。重要的是必須把話傳出去。這股使命感,令澤爾西奧妮忍住劇痛,擠出了語句:
「那,那家夥研究的是——」
「進化成為非人的存在。」
——!?
有位陌生的少女。
而且,還在露臺之外。她正背對夕陽而懸浮。
「你是……?」
看外觀,就像是小學入學前後。隨風飄舞的漆黑長發十分漂亮,不著一絲一縷的幼小裸身,只披掛一件大得不合身的長長白褂。
她身上的衣物僅此而已。並未著裝魔導裝甲,僅有孑然一身懸浮半空。
這副模樣著實可愛而又美麗,但卻感到一股深不可測的恐懼。
本應是初次相遇,傷無卻覺得,自己曾在哪里見過這位少女。
——對了,她很像姐姐以前的照片。
這並不是正確答案。然而,卻是接近真實的感想。
澤爾西奧妮忍著疼痛,語氣粗暴:
「就是她,那由多!」
「咦?」
對傷無而言,這句話莫名其妙。
「這女孩是我媽……什麽意思啊。」
不管愛音和格蕾伊絲,還是身在阿塔拉克西亞隔著通信視窗看到她的憐悧和京,都跟傷無一個想法。
少女對傷無投以微笑。
「傷無,居然會忘記母親的長相,不孝也該有個限度吧?」
——這太荒唐了。
「你說什麽?那個,你到底是誰?」
傷無正要大大咧咧地接近上去,澤爾西奧妮痛苦地喊道:
「小心!那家夥不是曾經的那由多!她是怪物!」
傷無頓住腳步。
飄於空中的少女一副為難似的樣子,撅起小嘴。
「您說得真失禮呢,澤爾西奧妮大人?請別叫我怪物,稱我為神。」
『神……?』
通信視窗里,憐悧厭憎地開口,
『口吻這麽傲慢,確實有些像母親。但你的模樣又是什麽詭計?對我們的視覺信息施加了某種影響?還是人形機器人?裝嫩也請你有個限度。』
少女咯咯笑了:
「呵呵呵,正如你們所見哦,我返老還童了。不,轉世重生這個說法才更合適。轉生為一種並非人類的全新生物。」
傷無也慢慢理解過來了。不如說,是有了現實感。
原因和手段還不明白,但眼前少女所散發的氛圍,她的存在感。這個少女
——毫無疑問,就是媽媽。
憐悧大概也感覺到了吧。隨著與少女的交談,她變得越來越焦躁。
『全新生物……?這話什麽意思!?』
「意思就是,更為進化的生物。與創造融心裝備核心和創世禦柱的存在達到同一等級……這樣說就懂了吧。」
以對方無法理解的表達方式來唬人,算是那由多的擅長技倆了。傷無心煩地大喊起來:
「有話就直說,你那樣誰知道你在扯什麽啊!媽……如果你真的是母親,不管變成什麽生物都不重要。要緊的是,快點阻止這個世界的毀滅!」
愛音也像是回過了神,被逼無路地提高嗓門:
「對啊!你一直在研究,不就是為了這個目的嗎?那由多博士!」
那由多可愛地作勢聳聳肩膀:
「研究過哦。或者不如說,研究的是解析創世禦柱所用的技術。要是透徹理解了創世禦柱的秘密,那麽找到修複方法也就自然而然,所以我並未曾口吐謊言。」
格蕾伊絲憎惡地狠狠瞪視那由多。
「少搬嘴弄舌!那巨柱倒塌又是為什麽!給你的命令是修複它,不是破壞!」
那由多絲毫不懼不怵,還笑嘻嘻的。
「我可沒有去有意破壞。是因為讓它將我本人替舊換新,給它造成了很大負擔了吧。原本,正是無人維護的長期運轉,才會造成巨柱的機能不全。而這便是迄今為止亞特蘭提斯發生天變地異的原因所在。以這樣的狀態還持續使用,因此壽命才漸漸縮短。只不過是在剛剛碰巧達到了極限而已。」
愛音壓根咬得咯咯作響。她忍下怒意,向那由多發問:
「那由多博士……說說你調查的結果。創世禦柱,究竟是什麽?」
「創世禦柱,真相是創造世界的工具。換句話說,是造物主打造這個世界時,所用的工具……並留下的禮物。」
——這個世界的造物主?
那由多一開口,聽起來就這麽可疑。
「就是說,所謂的神明咯?」
「對。換而言之,也可說是創造這個世界,另一世界的生物。」
也就是說,意思是別的世界的某人創造了這個世界……
「核心也是同樣。它們,似乎是創世禦柱的創造者所準備,用來擬似他們自己的形象。」
「那些叫什麽造物主的,幹嘛費這力氣?」
那由多搖起小巧的腦袋。
「這個還不清楚。」
視窗另一頭,憐悧投來蘊含殺意的聲色:
『剛才你說自己已經升神了?那麽,可以說你已經成了和造物主,和創造者世界的生物相同的存在?』
「哎呀,憐悧你也有理解這麽快的時候呢。」
那由多假模假樣地擺出吃驚的樣子。
「我想要理解核心與創世禦柱的科技,而後隨著解析的進行,也對創造這些的造物主產生了興趣,他們是怎樣的存在,該怎麽做,才能接近那超凡絕倫的存在呢……」
小小的手掌一揮,筆直伸出了食指。
「於是我就想到了。要是創世禦柱能夠構築世界,孕育生命的話,那它不也能更新我本人嗎。」
那由多撩起白卦的衣角,軲轆轉了一圈。
「然後嘛,如你們所見——大獲成功。」
笑容滿面的那由多,無邪,可愛,而又不祥。
「不過嘛,這個存在,足以造出這亞特蘭提斯與我們利莫里亞這兩個世界。他們的未解之謎還有很多,我則是為了辨明其存在,完全理解世界而持續著研究。因此,這些也不過是實驗之一。」
京的視窗彈出到那由多眼前。
『那由多博士,我是識名。』
「啊,京。你還好呀。什麽事?」
『剛剛您說我們的世界也是造物主創造的,這話的根據何在?如果依此假設,那為什麽地球上沒有核心和創世禦柱?』
那由多現出冷笑。
「利莫里亞也有哦。不論是核心,還是相當於創世禦柱的遺跡。正因如此,才能說我們的世界也是造物主所作。」
——這又是啥?
傷無實在忍不住插進話頭:
「那到底在哪兒呢!這種東西發現了肯定是大新聞吧?可怎麽從來都沒聽說過!」
「不不,這傷無你應該是一清二楚。」
「……我?」
那由多指著傷無。
「厄洛斯可是在地球發現的核心哦。」
——什麽?
傷無捂在自己胸口。
這顆厄洛斯的核心……原來,就在地球上?
「可以想見,其它核心都是在異世界沖突期間落到了我們的世界。但唯有厄洛斯不一樣,這顆核心是約一百年前,發現於地中海島上的神秘物質。不過不管怎麽看,它都只能被當成近代工藝制品或是玩具一類的東西吧。核心甚至連‘發現歐帕茲’的騷動都未產生過,僅僅是長眠於某位收藏家的倉庫里。」
竟然是這樣……
還以為所有核心都是異世界沖突時期遺落地球的異世界物質。但,原來地球上也有過核心?
這麽說來,也有人創造了我們的世界……他們就跟創造亞特蘭提斯的家夥是同一種存在。
我們所居的世界,也是被人造出來的?
傷無腦子里一團亂麻。
道理雖然明白,卻無法理解,無法接受。
不光傷無如此,在場所有人都是同樣想法。
憐悧和京也驚愕了。
盡管視線遊移不定,憐悧還是對母親發起追問:
『可是……創世禦柱這種東西,你去哪找!難道不是你妄想出來的嗎?』
「有哦。雖然一直沒發現就是了。」
『這麽個龐然大物一直沒被發現,那它藏在哪呢!』
「這個嘛……哎呀?好像不是咱們悠哉聊天的時候了呢。」
天空塌下了一層,被夕陽染紅的整片天空齊刷刷爬出龜裂,天空的碎片仿佛碎玻璃般向下墜落。
「這世界已快走到盡頭。我正期待著,對於沖突面相連的利莫里亞又會有多大的影響。」
她的言語聲色,崩斷了傷無內心的攔索。
「你以為……為了拯救這個世界,我們費了多少心血才走到今天!問你呢!「
傷無死死握住拳頭。也許是熊熊的怒火,驅動了能量在體內循環。
「媽媽!哪怕拼盡全力,我也一定要讓你出力,拯救這個世界!」
「哈,你是打算對我這樣一個小女孩拳打腳踢嘍?」
「滾你的蛋!」
嘻嘻笑過之後,那由多壓下嘴角。
「連融心值都見底了,這樣的狀態怎麽能對付得了我?」
那由多身上,開始閃耀起魔力光輝。
「難道……」
傷無心跳得劇烈起來。
那由多身體生發的魔力之光描畫出魔術式,而術式瞬時便發生物質化。機械部件被生成於身,其景象猶如一雙看不見的手在將它們依次組裝。
臉上是充滿愉悅的微笑,那由多娓娓道來:
「神明雖說是模仿著自己的形象造出了人類,但融心裝備也是造物主模仿自己的造物。就特別給你們開開眼,見識下原型吧。」
自背後生成的部件左右伸展,構築出粗壯手臂。接著形如腳下穿靴般,造出了仿佛機器人的大型腳步單元。胳膊,腿腳,每樣都是超出那由多身高的龐然巨物。
而後,後背上光澤流麗的板狀物件扇狀展開,既像盾牌,又似雙翼。具有曼妙規則性的折扇左右對稱打開,翼展達到六米。
「這便是我如今真正的模樣。」
插著簪子似的頭飾,身上織就一襲大開露肩,形似振袖的衣物。梳妝打扮猶如一位過七五三節的貴族千金。
仿佛與裝扮一新的那由多搭配相宜,裝甲也是美輪美奐。線條優雅,光澤如漆,典雅的裝飾與亮麗鮮明。簡直令人不覺得它是投入戰爭的兵器,卻視作為禮器或鑒賞品。
展現出脫胎換骨之姿的那由多,令傷無不禁喃喃:
「融心裝備……」
不容置疑,這正是一架大型融心裝備,其存在感與傷無的厄洛斯和愛音的澤洛斯界限分明。它不單單體積龐大,造型與質感也很是不同。然後,是全身上下釋放的高貴魔力,能感覺得到與其它融心裝備有著雲泥之別。
此外還有一處有些古怪,那便是那由多與裝甲完全合而為一的一體感。其存在仿佛模糊了生物與機械的區隔,觀感就像是變成了某種別的生物。
那由多自誇般攤開雙手。
「來呀,不是說了要拼盡全力說服我嗎?準備好了哦。陪孩子玩玩,也是父母的義務嘛。」
「唔……」
傷無牙根咯咯作響。
不論傷無還是愛音,融心值都無限趨近於零,維持融心裝備已然無能為力。格蕾伊絲雖然魔力尚存,但現在她所受的損害肯定還有影響。
傷無偷眼看了看地上澤爾西奧妮的情況。
澤爾西奧妮的狀態十分危險,別說應戰了,不趕緊救治都不行。
視線又轉向房間里面。
維爾蒂跌坐在房間中央,空洞的眼眸正緊盯地板。看那樣子,再怎麽也沒法上陣。
傷無拼命思考著。
——要不要現在呼叫格拉維爾。可不管格拉維爾、阿爾蒂婭還是戈特露德,她們應該都消耗不輕了。
傷無重新擡頭,望向那由多懸於半空的身影。當然不可能檢查她的狀態信息。但我明白,我清楚得很。無數次死里逃生的本能在發出警告。她很強,強大無比。
「可惡……就沒轍了嗎。」
「你在猶豫?那就換我這邊行動吧。」
那由多向前伸出機械之臂。手臂前端分解開來,變換形狀。部件拆合眼花繚亂,一門粒子炮出現在手臂前端。
看不出那是原本就有的機關,卻簡直像現在有了需要才造出來的。
傷無心中湧上不明來由的恐懼感。不禁理解了,那曾是自己母親的生物,已經化身成為貨真價實的怪物。
魔力之光匯聚於粒子炮口。
「好了,傷無。接招嘍。」
——登時,粒子炮的金色光芒,橫貫暮色沈沈的天空。
光芒擊中了那由多。傷無眼前掀起一場強烈的光輝爆炸。
「喔!?」
沖擊波撞在身上,傷無仰天翻倒。
剛才那光——難道!?
眨眼橫越天空的金色大口徑粒子炮。
遠距離打來的精確炮擊。
「傷無——!」
熟悉的嗓音,呼喊著傷無的名字。
「尤莉西亞!!」
倍感想念的青色融心裝備,金色發絲隨風飄揚,身負世界最強知之名的少女飛翔而來。
「真是隔了好久好久的回歸戰線呢!且讓我消散下積蓄已久的壓力吧!」
可靠的原美國王牌,天地穹女神的尤莉西亞·法蘭多爾。
「弩弓驅劍!」
飛劍自尤莉西亞身後當空而來。四把利劍縱橫馳騁天空,殺向那由多。
「姬川!」
傷無嗓門振奮。
「那由多博士,絕不許您再為非作歹了!姬川羽宥,出戰!」
姬川自腰間刀鞘抽出壯銳刀,向那由多發起突擊。
那由多以身後的扇翼為盾,反彈開弩弓驅劍。可弩弓驅劍卻淩空反複變換方向,執拗地劈開那由多的空當。就在此時,姬川自己也以壯銳刀劈砍下來。
「原來如此。這麽說,天地穹女神也全員到齊了啊。」
魔力粒子從那由多背後和腿部推進器傾瀉而出,閃過姬川的劈砍向上擡升。然而她閃躲路線的前方,卻堵著一個龐大的影子。
「不會讓你逃的!」
其大小甚至淩駕於那由多的融心裝備,這便是西爾維婭的超巨型融心裝備「塔洛斯」。
「那由多博士,把拯救世界的辦法告訴我們!」
塔洛斯揮下錘子般的巨大右臂,這洶洶一擊要是命中,怕是會被它一錘壓扁,砸進地面。
「呵呵,這件融心裝備倒是有點意思。」
那由多舉起了肉身手臂,機械之臂隨同高舉。接著,接下了塔洛斯的錘擊。金屬相互撞擊,鏗鏘之聲轟然作響。
「接,接住了嗎!?」
「改變了核心的植入方法,其結果居然能有如此變化。實在太有意思了。」
這時,西爾維婭後方打來大批導彈。
西爾維婭抓準時機脫離,緊接著,那由多被四面八方的導彈命中。爆炸的烈焰連鎖擴散,將那由多籠罩在火團之中。
「還有咱們呢!」
五架融心裝備飛越傷無頭頂。
「斯卡蕾特,還有——」
五人頓在空中,一個轉身亮出造型:
「MASTERS出戰!」
多半是偶像活動已經浸到了骨子里。然而,她們剛一報出名號,便立馬齊刷刷端槍架炮,而後對準爆炸中現身的那由多,毫不遲疑地扣下扳機。彈丸就如驟雨一般灑向那由多。
「Yeah!這隔了幾個月的感覺!簡直棒透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痛快一戰!!」
克萊門汀一副不妙的眼神,瘋了似地死扣住扳機不放。一頭橘發編成的三股辮正甩來甩去,發自內心享受地射擊著。
在她身邊,莎朗在哥特蘿莉風的駕機服外披掛上融心裝備,突擊步槍正在連射。
「真是……久違了啊。呵呵,好像有點不錯嘛。」
由著性子持續連射,結果打光了彈藥。莎朗利索從腰部組件抽出新彈夾,與打空的彈夾相交換,接著空彈夾又插回到腰部組件。其構造可以抽取融心值形成新子彈,自動補給到彈夾。
那由多放眼遠方,視線所落之處的畫面便被自然放大。並且MASTERS的每個成員,都被劃分成各自獨立的影像信息傳來。這是憑肉眼不可想象,猶如同時在看好幾面顯示屏一般的感覺。
「MASTERS……對了,你們在當上偶像之前,還曾是美軍的融心裝備部隊。」
推進器釋出光粒子,那由多輕巧地躲開子彈。她流暢自然地飄飛著,簡直不像是控制推進器實現的機械動態,證明了那由多已將融心裝備化為自己身體的一部分而完全控制。
「看我給她敲釘子!」
一頭金色短發的守財奴蕾拉單手扣下短管霰彈槍。凝聚了光線的子彈撒遍了蕾拉前方一帶。
「今天出血大甩賣!積存的子彈一並處理,唯獨今天,我做好赤字的準備啦!」
那由多在空中停住腳步。
「散布霰彈,一次性殲滅大範圍敵人的武裝啊……不過,這每一發的威力就不出奇了嘛。」
「嗚哇!好火大!亨麗埃塔你搞定!」
架著大號反器材步槍的亨麗埃塔,就在蕾拉身旁。
(譯註:原文作「レイラの橫には、長大なアンチマテリアル・ライフルを構えるレイラがいた」,疑似筆誤)
「多謝你幫我定住目標。」
扳機扣下,那由多眼前綻放開大團火花。小型炸彈那爆炸般的沖擊波襲向周邊。
反器材步槍的爆發力不止於子彈命中之處,就連發射時的沖擊波也不可小覷。沖擊波如拳頭,砸在包圍亨麗埃塔的MASTERS全體成員的面頰。就連敞開導彈發射單元,正準備發射下一波的斯卡蕾特都不由得犯怯。
「噗哇!餵我說亨麗埃塔!離遠點兒再打呀!凈添亂!」
「哎——!?什麽嘛,你怎麽這樣說話啊……」
不講道理的指責,氣得亨麗埃塔險些哭出來。頂著戰友的惡評打出了這一槍,對那由多卻沒造成絲毫影響。
「破壞力確實是高。不過以這種程度,甚至都測試不了絕對領域。」
朝著遺憾的那由多,斯卡蕾特敞開了阿瑞斯導彈單元。
「第二輪,齊射!」
那由多再次被烈焰籠罩。同時,導彈單元傾瀉的大量火焰和煙塵也罩住了鄰近的MASTERS隊員。
「咳咳!餵,斯卡蕾特!你這都比添亂還添亂了!」
克萊門汀出離憤怒地大吼。
「確實……亨麗埃塔的槍都不能比。」
莎朗也淚盈盈地瞪向斯卡蕾特。
「我,我有啥辦法!導彈嘛,多這些煙火,破壞力也變大了呀!」
對著拼命辯解的斯卡蕾特,蕾拉丟下一句:
「行了行了,趕緊讓路。」
斯卡蕾特深受打擊,眼睛縮成了點點:
「什麽嘛啊啊啊啊!你就不能換個口氣嗎!」
傷無和愛音目瞪口呆,望著眼前的一來一往。
「真是活在一個跟緊張感和危機感這些詞匯絕緣的世界啊……那幫家夥。」
「對啊……不過,就算傻乎乎鬧來鬧去也沒怠慢攻擊,該不該誇句厲害呢?」
『傷無!』
憐悧傳來的消息開啟在傷無眼前。
「姐!天地穹女神和MASTERS現正與母親交戰,我也想恢複融心值,有什麽辦法沒有?」
『接續改裝用的裝置已經發射了。落點就在你們所在的房間正中央,你們留神。』
「房間正中……!?」
維爾蒂還蹲在房間里面。
傷無一個箭步沖進房間,拉住維爾蒂的胳膊:
「站起來!快來露臺!」
說了這句,傷無耳邊便傳來空氣撕鳴。
「糟了,來不及了!」
傷無撈起維爾蒂就奔向露臺。瞬間,房間外墻被砸裂了。沖破墻壁,一顆直徑三米的炮彈轟進了房間。殘磚灑滿了絨毯,卷起陣陣粉塵。
倒在地上的傷無擡一看,炮彈型莢艙已滑到了離腳尖就差一丁點的地方。
「……好歹撿了條命。」
傷無坐起身來,跟維爾蒂搭話。可維爾蒂卻還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簡直就像沒了魂一樣。
維爾蒂曾相信過那由多,心醉於她,仿佛母親般仰慕過她。正因為這樣,維爾蒂才深受震驚。是被欺騙,遭到了背叛吧。
「還能站嗎?」
幫了自己的男人如此說道,但無意回答。還不如死了的好——維爾蒂這樣想著。
維爾蒂擡頭望向紮進房間的物體。迷蒙的眼睛正盯著它。安裝在側邊的艙門開啟,一個黑發女性的身影現於其中。,
「傷無,還有那邊那位,沒受傷吧?」
維爾蒂如同被閃電擊中般站了起來。
「那……那由多大人?」
然而女性露出滿臉的不爽,唾棄似地開口:
「別把我跟那種東西沾上。」
維爾蒂害怕地畏縮了。
女性——憐悧嘆了口氣,叫起傷無和愛音:
「傷無,愛音!趕緊過來接續改裝!」
傷無吃驚過度,連聲音都尖了:
「啥!?再怎麽說以這個狀況也搞不了吧!」
「就因為是這個狀況!」
憐悧望向那由多與天地穹女神和MASTERS在高空展開的戰鬥。
「對手可是那由多。你們接吻改裝而來的力量必不可少。」
愛音擔心地探視身邊妹妹的表情。
格蕾伊絲回看向愛音的眼眸,安慰似地笑了:
「不必憂心,姐姐大人。不是還有更重要的工作嗎?」
「對,可是……」
「那由多。本宮對此人已忍無可忍。就交給本宮吧!」
說到此,格蕾伊絲呼喚起自己的核心:
「柯洛斯!」
格蕾伊絲再次披掛起長著金銀之翼的魔導裝甲。澤爾西奧妮見到她,也用顫抖的胳膊撐起身子想要爬起來:
「格蕾伊絲大人……我也,隨您而戰。」
「不要說傻話。澤爾,你且休息。」
「可……」
澤爾西奧妮不甘地咬住牙根。
「你的懊悔,就由本宮驅散。看好吧。」
「格蕾伊絲大人……!」
澤爾西奧妮眼角淚光閃爍。
一蹬地板,格蕾伊絲騰起長空。目送過她的背影,愛音轉向傷無:
「傷無,我們走吧。」
如釋重負的清爽笑容,讓傷無也掛上了微笑:
「……對啊。得爭分奪秒幫忙了!」
傷無也轉身,奔向紮進房間的莢艙。
「快點!要鎖艙門了!」
招呼傷無和愛音進了莢艙,憐悧便關掉艙門,上了鎖。
「……那,這是個什麽玩意兒?跟LOVEROOM有區別?」
憐悧按下墻壁開關,黑乎乎的房間一下子被照個透亮。
純白色的床鋪。而身著微型比基尼的識名京,就站在床對面。
「識……!識名小姐!!!!」
傷無差點嚇一跳。
年紀比自己大了不少,卻完全是幼兒體型。個子矮矮,身材小巧而曲線纖細,胸部則幾乎沒有。京這副樣子卻穿上了微型比基尼,著實超乎常理。
——一識名小姐直都呆在那由多實驗室發送指令的,這是怎麽了?
愛音也驚愕地雙目圓睜:
「怎,怎麽會……識名小姐。」
畢竟還是害羞,京那不帶表情的臉上微微滲出紅暈。
『這里是慰安搬送裝置一號(慰安搬送裝置一號),類似於LOVEROOM研究階段中制造的試制版。遺憾的是,LOVEROOM已經隨阿塔拉克西亞一同被毀了。』
京敲出的文字顯示在浮動視窗。
傷無環視房間。
枝形吊燈照得稍顯昏暗的室內明亮堂皇。沙發看著非常舒適。一個圓柱形的金屬盒固定在沙發前的桌上,里面放著的是冰塊與瓶子。
「慰安……這地方確實待著挺愜意……不對,可這樣的話,為啥姐和識名小姐會在這里?你們出去一下,留我跟愛音倆人……」
傷無偷眼一瞥愛音,只見那雙紅眼睛目光低垂,正不好意思地俯著腦袋。
「不行。就你們兩個太費時間了。」
愛音和傷無「咦」了一聲擡起頭。
「這次可稱得上是與時間賽跑,必須趕在最短的時間執行絕頂改裝。所以呢,就是……我們也來幫忙。」
「這話是怎麽說?解釋一下……哇啊啊!?」
突然間憐悧脫掉外衣,暴露出潔白內衣包裹的豐滿胸脯。細膩蕾絲編制的胸罩意氣風發托起憐悧的胸部,一派活色生香,搞得傷無幾近目眩。
「姐,姐!這,這這這這這模樣,幹啥啊你!」
「不,不都說了嘛。我們也來幫忙。」
雙頰爬上朱紅,憐悧著慌似地嚷嚷。接著仿佛拋開自己的羞恥心,憐悧一口氣扯下了裙子。於是乎,她就變成了只剩內衣和高跟鞋這樣的背德形致。
「怎麽了傷無,臉紅嘍?」
說這句話的憐悧自己也臉紅了。害羞扭捏著身體的模樣有如故作嬌態。還有那被羞恥濡濕的眼眸不像姐姐,卻似是孑然一女的表情。
咕咚——傷無胸中怦然一跳,響到這種程度。
——冷,冷靜點啊我!對面可是姐姐,冷靜下來!
愛音的目光針紮般,釘在慌里慌張的傷無身上。
「餵傷無……你是不是比和我的時候還興奮啊?」
「您,您這是哪兒的話啊,絕無此事,愛音小姐。」
「……說敬語幹嘛。」
京兩手端起便攜鍵盤,用拇指打起字來。
『從至今為止的實際經驗里,我們摸索過最能刺激傷無和愛音的方法。對於傷無,我們以輕薄的衣裝來招待以推升興奮度。』
「哎給我稍微等會!為啥我非得靠姐姐和識名小姐來興奮!」
「好了冷靜點,坐在這。」
憐悧從旁貼上身體,攬過傷無的胳膊,接著催傷無趕快落座。憐悧貼上來時,那大大的胸部便擠在了傷無手臂上。
——這,這感覺爽爆了啊!?大小也超過愛音!
傷無順從地坐在沙發。憐悧從左邊,京從右邊夾住傷無。
「不喝點什麽?」
「啊,哦。」
被內衣姐姐和姐姐穿著極限泳裝的好友包夾,傷無已經是暈頭轉向。往下一看,憐悧的乳溝盡收眼底。那兩團勾勒出優美曲線,質感和存在感滿分的雙丘飄蕩出絲絲甜香。
「喝吧,特質營養飲料。」
加冰玻璃杯遞了過來。
「……謝謝。」
傷無心里嘀咕哪還有時間優哉遊哉,但喉嚨犯渴也是事實。杯子一沾嘴,渴意又更加受到刺激,傷無一口氣喝幹了飲料。緊接著,京的視窗現於眼前:
『坦率來說,飲料含有絕對不能上市出售的成分。』
傷無不禁嗆住。
「這,這話是……」
『為恢複體力和精力而特別開發。』
雖想出言抱怨,京身上的微型比基尼卻滑脫胸前,春光乍泄的粉色頂點奪去了傷無的目光和意識。
識名小姐,這比基尼太大了啦……胸部那里。
然而她那起伏貧乏的胸部又有種奇特的背德性。並且看見京的胸部這件事,還不由分說地煽起了興奮。
「再來一杯?」
「呃……好。」
憐悧身著內衣,柔柔含笑的模樣與京正好相反。那豐滿到暴力程度的胸脯,光看看就害得腦子發暈。雖有每動一下都搖來晃去的胸部,穿在豐碩腰盤的內褲與其中所隱的部位也十分惹人在意。上下兩邊衣料都很是輕薄,藏於其間之物的顏色隱隱浮現。
留意到傷無的視線,憐悧用手遮住胯下。
「餵,餵,別盯著看。」
「咦!?啊不,我我我我我哪盯著看了!?」
一旦視線粘上,再想挪開眼睛就費勁了。傷無拼命轉向反面,等著的便是幼嫩身體外穿微型比基尼的,京的裸體。
正是那個平時默默研究,從來感覺不到什麽誘惑力的京。她這一副如此刺激的身姿產生的感覺超乎日常。遭到京和穿著內衣的姐姐夾擊的此處,簡直是異世界。
『本次絕頂改裝的目標,是沿襲過去最為有效的案例——』
京再次敲擊鍵盤,文字好像敲到『針對傷無,憐悧』,卻立馬按鍵刪了回去。
『針對傷無,必須有新鮮的刺激。由像我們這樣平常想象不到性感的女性穿成這般模樣,產生出意外性以喚起傷無色欲和興奮。』
「怎麽可能!我會對姐姐和識名小姐來勁?」
『事實是傷無的脈搏,心跳以及海綿體血流都提升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憐悧朝傷無胯下投去火熱的視線,喉頭咕嚕一聲響:
「真是,這麽……比那個時候……還厲害啊。」
「那個時候?」
傷無朝呢喃著的憐悧歪了歪頭。
「不,不對!什麽都沒有。總之,有這個理由,我們才要助一臂之力。」
愛音一臉不滿地抱起胳膊。
「嘴里說得好聽……但對我來說,可是反效果哦。」
『並非如此。我們的存在對愛音也有效。』
「哈?總司令和識名小姐要怎樣惹我興奮啊?」
『在這里觀察兩人絕頂改裝。』
「什……!?」
愛音臉色劇變。
『如此近距離觀察的機會十分罕見,我們興趣濃厚。觀測機器也有所準備,必能詳盡無遺記錄下愛音的身體變化。』
「這,這……不要啊。被人看著,這哪里辦得到啊!」
「辦不到的話,硬逼著你也要上。平常都在跟傷無幹些什麽,早就想確認一次了。」
憐悧帶著股無名火地小聲說道。
愛音刷白的臉面,又反而摻進了羞紅,胸口咚咚直響,就連大腿都扭扭捏捏地蹭個不停。
「這麽羞人的事情……不行啦。」
『機會難得,請讓我們采集詳細數據。之後的影像和聲音,都讓我們全部記錄下來。』
「怎麽這樣……」
愛音眼睛都濕了。她想象起等著自己的命運而淚流,而混合在淚水里,魔力之光正湧動不已。
傷無盯著閃光,嘖嘖稱奇:
「確實……好像有點效果啊。」
憐悧湊近傷無耳畔,吹著氣兒悄然一言:
「加油嘍♥」
一陣酥麻興奮,竄過傷無脊背。
◇ ◇ ◇
就算遭到MASETERS全體攻擊,那由多依然是安穩從容。機械之軀生成的絕對領域,以緊密貼合身體的形狀遍布全身,將所有槍彈全部彈開。那由多那若無其事的面色,簡直猶如一陣清風拂過。
「MASTERS這點攻擊烈度,都被反彈了呢。」
那由多了然於胸似地獨自點了點頭。
MASTERS的射擊技術精湛。目標確實是打中了,可在那光澤如漆的裝甲上,卻連一個凹坑都打不出來。
「槍要是不行,那就直接送上劈斬!弩弓驅劍!」
蟄伏在姬川身後的舞空之劍朝那由多沖出。本該轉瞬穿刺那由多,但弩弓驅劍所向之處,那由多已然不在。
「哎!?」
弩弓驅劍能追蹤敵人到天涯海角,卻跟丟了那由多,她的動作正是急驟到這種地步。姬川東張西望掃視四周,搜索著那由多的身影。
傳感器警示上方危險。
弩弓驅劍在脊髓反射下向上飛去。弩弓驅劍直上高空,迎擊下墜的那由多,然而那由多也抽出利劍,以目不暇接的奇技揮舞,將弩弓驅劍各自格開。
「怎麽會!?」
沖著驚愕的姬川,那由多墜了下來。由於太過震驚,姬川反應慢了分毫。趁此時機,那由多揮下了無情一擊。
「唔!」
壯銳刀橫舉頭頂,極力防禦。但那由多的劍卻砍斷了姬川的壯銳刀。接著,順勢剁開了涅洛斯裝甲。
「……!!」
胸前裝甲破開,碎片淩空飛舞。姬川身體麻痹,動彈不得地墜向大地。那由多急速下降意欲乘勝追擊。
那由多行將出手絕殺之時——卻被打橫轟飛出去。橫向打來攻擊的,是根極粗的光柱。那正是大口徑粒子炮的炮擊。
那由多朝炮擊打來的方向看去。以普通人類的視力,就算望向光炮的源頭也是一無所見。然而,那由多的視力捕捉到了遙遙遠方,位於龜裂天空之外尤莉西亞的身影。
「原來如此。剛才的是攻擊動粒子機關啊。」
那由多佩服地撫過遭到粒子炮轟的扇面。
少許思索過後,那由多伸出機械之臂,其前端化形為粒子炮。
右臂爆炸般大放光芒。光環圍繞手臂擴散,魔力之光貫穿光環中心,直射裂紋遍布的天空。筆直射出的光芒所指,正是尤莉西亞。
準星扣住那由多,正尋機打出下一炮的尤莉西亞,完全沒料到自己也會成為目標。
「餵……!」
攻擊動粒子機關倉促從攻擊力切換到推進力。那由多的粒子光炮從尤莉西亞側臉緊掠而過。一頭亮麗金發被蒸發了幾厘米的發梢。
「這麽遠的距離!?假的吧!」
推進器拉到全功率急速下降。尤莉西亞躲進離城堡最近的第一城墻後方,沿城墻旋回飛行。突然路線前方,城墻爆炸了。
「騙人!這是準確命中!?」
那由多的粒子炮在沖垮城墻的同時,也攆開了墻後的尤莉西亞。接著,終於精準射中了尤莉西亞。
「唔!」
攻擊動粒子機關橫遭破壞,尤莉西亞迫降於市區。
「絕不容您再為所欲為了!」
西爾維婭的塔洛斯猛沖向那由多。龐大的火箭以驚人推進力輕松加速塔洛斯的巨體,塔洛斯掄起右臂大錘。
「你應該明白,這種攻擊是沒用的吧?」
那由多坐等塔洛斯的一擊。
西爾維婭雙目放光:
「伊古尼斯!」
塔羅斯雙肩主炮噴出火舌。堪比戰艦主炮的活力以咫尺之距轟向那由多。熾烈的爆炸烈焰吞沒了她。
「!?」
本以為直接命中了那由多,但緊張感還是竄過西爾維婭的面龐。高懸的巨錘一揮而下,身體順勢旋轉,不加確認便朝正後方擂下大錘。錘擊如撞墻一般,戛然而止。
「挺機靈的嘛。」
那由多憑嬌小的手掌,接著了自己身子般大小的巨錘。
「作為操作者,確實才華出眾。」
手腕輕輕一轉,塔洛斯這龐然大物便被投擲向地面。
「呀啊啊啊啊啊啊!」
西爾維婭摔在位於城堡內五層樓的屋頂上。塔洛斯壓垮了建築物,拍著一層層樓板狠狠砸在地上。簡直如同拆除工程般,建築化為瓦礫潑灑向西爾維婭頭頂。
那由多轉轉自己的手腕,確認起剛才扔出塔洛斯的動作。
「這身體的性能,大概是了解了。」
MASTERS登時又一次打來炮擊。每發彈藥都蘊含著打倒魔導兵器的威力。盡管如此,依舊毫發傷不到那由多。
「啊——受夠了!那家夥算什麽嘛!」
滑落了眼鏡的亨麗埃塔大吵大嚷。假如不吼出來,憂心和恐懼簡直要逼得人發瘋。
我方攻擊完全不起作用。無力感如此強烈,還是頭一回。
「大家加油啊!她再厲害,能量也該有個極限!」
斯卡蕾特的激勵,讓MASTERS重新振作起受挫的決心。
導彈彈幕加入槍林彈雨,飛向那由多。而那由多不躲不閃接下導彈,數次爆炸,那由多不見了蹤影。
「Yes!……咦!?」
斯卡蕾特正要作勢慶祝,卻停下手。
那由多自烈焰現身,優雅地朝MASTERS一攤手:
「那麽,為與MASTERS的列位公平起見,就由我用上同樣等級的火力吧。」
展開在那由多身後,如黑漆貼金屏一般的扇面上,映入了MASTERS正使用著的武裝。
「呃……我的槍?」
莎朗浮現出一臉的訝異。
「還不光莎朗,我的也……這搞啥呢?」
克萊門汀也直歪腦袋。
各自的慣用槍械如3D模型般三百六十度回旋,接著突然轉向正面,從扇面浮現而出。
「什麽意思啊!?」
斯卡蕾特抓狂似地大喊。
扇面反照的形象被實體化。從步槍、霰彈槍和反器材步槍再到導彈倉,與我方武裝相同之物圍住了那由多。
那由多小小的拳頭前刺而出,張開五指。
轉瞬之間,武器對準了MASTERS槍炮齊鳴。
「嗚呀啊啊啊啊啊啊啊!」
剛才我方釋放的彈幕又被打了回來,MASTERS猶如捅了窩的螞蟻般四散逃竄。
仰望起生成的武器。那由多露出陶然微笑。
「連物質生成也化為可能了呢。確實是全知全能的存在……正相應於神明的稱號。」
「還說你是神,真是笑死人了!」
天使顯現於那由多前方,正是背生劍翼,鐮刀高舉的殺戮天使,著裝柯洛斯的格蕾伊絲。握於其手,收割性命的巨鐮一揮而下。
那由多臉前,鐮刀受到撞墻般的沖擊而停下。
「——!?」
那由多細小的指頭夾住了鐮刀,食指與中指正捏在刀鋒上。
格蕾伊絲圓睜著震驚的雙眼。
本該是一刀兩斷,就算被她防住,也應該是機械之臂出手抵擋。她居然會以肉身手臂,而且還是指尖防住鐮刀,簡直難以置信。
沖著面色嚴峻的格蕾伊絲,那由多以她僅僅是外表年幼的面孔投以微笑
「格蕾伊絲大人的能力,是奪走對手的魔力……生命力。我的生命力,不試著搶搶看?」
格蕾伊絲緊咬住牙根。若非如此,她恐怕會發抖。
——本宮,難道是感到了恐懼嗎?
格蕾伊絲狠狠瞪著那由多那張純凈的笑臉。
——此等荒誕之事,斷無可能!
「魔力吸收!!」
格蕾伊絲粉發燦爛,光羽自柯洛斯雙翼而生,向那由多投去。那由多的身體被光之羽輕易地刺穿了。
「交出你的魔力!」
刺穿那由多的羽毛吸取了魔力,帶回到柯洛斯的雙翼。
「哈哈哈,吸收殆盡!」
光羽的穿梭瞬息萬變,其來去之勢不見絲毫止歇。
浮現出得意微笑,格蕾伊絲側頰淌下一絲冷汗。
——這家夥,究竟有多少魔力?
格蕾伊絲的身體愈發光輝,這便意味著,格蕾伊絲已然儲藏不下的魔力正在溢出。
——不能再吸下去了,本宮的身體,就要破裂了!
那由多面朝著格蕾伊絲,展現出無邪的微笑:
「您已經吃飽了嗎?胃口不如預期呢。」
「那由多……你這家夥……」
「那麽來做些飯後運動吧?」
話音未落,格蕾伊絲便被轟飛開去。
「唔啊!」
猛然襲向全身的沖擊,讓格蕾伊絲一陣混亂。
——發,發生什麽了!?
回過神來,自己已經砸進了王城尖塔。
——被從那麽遠……打飛過來了?怎麽辦到的?為什麽?
格蕾伊絲眨眨眼。
眼皮落下,擡起,原本遙遠的那由多已至眼前。
「……!!」
腹部遭到沈重一擊。
「咳哈!」
那由多的機械臂以驚人轉數反複揮出打擊。其沖擊力砸毀了尖塔石墻,龜裂蔓延塔身,爆炸般噴射出碎片與塵埃。柯洛斯裝甲裂紋漸生,雙翼碎裂。
「咳!……啊!嗚啊啊啊啊啊啊!」
接著,尖塔終於攔腰折斷。格蕾伊絲伴著倒塌的尖塔而下墜。即便傾瀉的瓦礫砸在身上,格蕾伊絲還是擺脫了瓦礫之雨,而後翻滾著,著陸在城堡內院。
在她身前,龐大到需要擡頭仰視,美輪美奐的融心裝備降臨了。
「您引以為豪的柯洛斯也沒什麽了不起嘛……要是就這兩下,說不定傷無和愛音那邊還更有些意思。還是去找他們兩人過招好了。」
「那由多……」
格蕾伊絲雙腿發著抖站起身來。然而視野卻天旋地轉,連看定前方都很是困難。
戰勝無望。但不能不戰鬥下去。要是自己倒下了。或許下一個被送上祭壇的,就是澤洛斯了。
「好不容易才和好的……絕不讓你對姐姐大人出手。」
仿佛念咒般說完這句,格蕾伊絲從翅膀抽出鐮刀。
「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使出渾身力氣劈向那由多。然而手上感觸卻猶如打中了石頭而反彈,身體被震了出去。
格蕾伊絲滾過草坪。
「唔……咳咳……那,那由多……」
那由多用機械臂接下了鐮刀。但因魔力被奪走,指尖已被刀鋒切落。見到此,格蕾伊絲油然生笑:
「呵呵……你的裝甲被奪走魔力,不照樣會消失不見嘛。」
那由多卻回以從容微笑:
「是啊,這個嗎?不勞您擔心。」
話音剛落,那由多被切斷機械臂的部件有如生根發芽般,再生了出來。
「什……什麽?」
格蕾伊絲仿佛看見了匪夷所思之事,眼珠直轉。
那由多走近倒地的格蕾伊絲,重生的手臂抓住了柯洛斯雙翼。一使勁,翅膀龐大的骨架便一個擰轉,被輕易撕碎。
那由多莞爾一笑。
「還有別的什麽武裝嗎?莫非,您就這幾招而已?」
格蕾伊絲眼中滲出淚花。
「少,少看不起人了……這才剛開始呢!」
顫抖的手指捏成拳頭。
「嗚……喝啊啊啊啊啊!」
拳頭砸中了那由多。夠不到身體,而是打在腳部巨大單元的裝甲上。可裝甲卻牢不可破,連一道傷痕都沒能留下。然而,如今力所能及的,也僅此而已。
「嗚嗚……本宮,要保住姐姐大人……嗚啊!」
那由多的鐵臂扣住格蕾伊絲的脖頸,把她高高提起。
「咳……!」
卡住脖子,呼吸困難。
「對格蕾伊絲大人失望了,您的實力居然只有這點。」
「唔……那,那由多……絕……不饒你。」
格蕾伊絲的視野,就仿佛一片迷霧漸漸變白。
「辛苦了。您去休息也已無妨。」
勒在格蕾伊絲脖子上的力量更強了。
好痛苦。而且還動彈不得。
——這,就是死亡?
以為被姐姐大人背叛了的時候,自己也曾想毀掉這樣的世界。
可又下定決心,要與姐姐大人一起拯救世界。
正要著手,卻又是這樣嗎。
一無所成,
無可挽回,
就這麽被她欺騙,喪失一切嗎。
淚水湧出格蕾伊絲的眼眸。
意識愈發脆弱。
——誰,
——誰來救救我。
「給我放手。」
有個人,扣住了那由多的鋼鐵之臂。
——是誰?
格蕾伊絲在漸行漸遠的意識之中,望向那個身影。
黑發,黑瞳,還有那漆黑的裝甲。
——利莫里亞的,魔王。
烏黑泛光的裝甲,正散發出嶄新出爐般的光輝。
傷無抓那由多的鐵臂,狠狠瞪在母親那返老還童的面龐上。
「傷無……真意外呢。都沒註意到你的存在。」
那由多還是一成不變的平靜口吻,但那微笑卻摻進了一絲僵硬。
「因為母親你不承認我的存在價值,對吧。」
抓著那由多鐵臂的指頭更為用力。
「!」
傷無捏爆了那由多的機械臂。格蕾伊絲掉在地上。
「咳咳!咳……!」
眼里噙著淚花,格蕾伊絲劇烈咳嗽。
「格蕾伊絲!」
愛音飄降在格蕾伊絲身旁,接著抱起妹妹的身體。
「你還好吧,格蕾伊絲?」
「姐姐大人……你來了……」
格蕾伊絲望見姐姐,現出寬慰的微笑。那由多與斜眼看看格蕾伊絲和愛音兒子直面對視。
「僅以純粹的握力,就能把我的手臂給捏碎……似乎可以期待了呢。」
握緊拳頭,傷無面朝自己的母親擺出架勢。
「胡鬧到此為止了,媽媽。要請你把創世禦柱的修複方法告訴我們了。因為世界正一步步接近毀滅,這一看就知道。」
那由多仿佛安慰似地,面朝表情嚴肅的傷無笑了。
「這樣的話,沒有慌張的必要哦。」
「你說什麽?」
「我已經升格為神。即便是這個世界滅亡了,我也能再造一個新世界出來。」
傷無驚奇似地發問:
「這是什麽意思?還能再造世界?」
「是呢。世界本來就是造物主的作品。而如今的我,正具有與造物主們相等的力量。所以說,就算世界毀滅,也應能造出新世界。」
——胡說什麽呢,這人。
「媽,你說的話簡直莫名其妙。就假設你造出新世界好了,那又怎樣?它與我們所在的世界是不一樣的!我們想守護的世界,是這一個!」
那由多思忖般,手指點著嘴角。
「那麽我們玩個遊戲吧。要是能擊敗我的話,就把拯救世界的辦法教給你。其它魔導裝甲和融心裝備似乎都太弱小,不足以實驗我這新的身體。請你務必加油,告訴我這身體的極限究竟在哪里吧。」
「可惡!都這種時候了還在扯些遊戲和實驗!」
傷無心中一陣激憤。然而,現在不得不被那由多牽著鼻子走。
「好。看我如你所願打敗你!作為交換,絕對要讓你交代出拯救世界的方法!」
「我知道了。」
那由多點開視窗,輸入了什麽東西。
「已經設定過了,哪怕萬一我丟了性命,也會保留所有的數據。那麽,加油吧。期待著哦,傷無。」
那由多探出自己被傷無捏壞的機械臂。於是遭到破壞的內部構造得到修複,撐起壓毀的裝甲,而後,裝甲也恢複成嶄新出爐一般的光輝。
傷無瞪著那只胳膊,接著瞪向母親。
「好啊……且看我回應你的期待吧。」
那由多倏然消失。
但在傷無眼里,那由多脫離的動態正看得一清二楚。
「就現在!」
傷無的身影轉瞬消失。伴著雷電之聲,傷無原本所立的地面猶如隕石撞擊般塌陷。
傷無咬在那由多後方,直上九霄。但爬滿天穹的龜裂卻逼近得比預想還早。
「天空已經塌得這麽低了嗎……得趕緊了!」
傷無確認起側臉處的浮動視窗。接吻改裝的剩余時間正顯示其上。
——三十秒。
那由多也滑行般掠過天空。傷無提高速度,追逐在後方。一場遠遠超過音速的空中纏鬥開場了。
超高速交戰的浮光掠影在薩勒蒂斯上空交錯,普通人類無法捕捉到他們的身姿。在無人能及的領域,兩人展開戰鬥。
空中火花四濺,閃電四起,而聲音則是遲遲傳來。
能令人窺知兩人激戰的,僅此而已。
傷無愈發加速。正在離追上還差一點兒的時候,那由多突然回頭了。接著,那手上的利劍一閃而過。
「喔!」
劍尖劈開了厄洛斯的胸部裝甲。但傷無並不在意,直撲向那由多前懷。速度更為提升,左右閃身躲過利劍攻擊。
傷無加速過的拳頭一次次擂在那由多裝甲上,打得光澤華美的裝甲稍顯走形。
「原來如此,真是了不起的速度呢。不過——」
傷無拳頭落空。
「怎麽——!」
那由多已在數千米開外。接著,無數門粒子炮從她背後的扇面生成,指向傷無,而後齊刷刷大放光芒,狂暴的光輝渦流朝著傷無襲來。
——糟了!
「唔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倉促展開的絕對領域一瞬即被破壞。炮擊轟碎厄洛斯裝甲的同時,也將傷無炸飛開去。傷無的速度一口氣跌倒零點,接著反而被朝後沖開。
——媽的!不能再這麽下去了!
那由多的力量尚屬未知。她有著無窮無盡的魔力,有多種多樣的武器生成,毀壞的裝甲能再生,甚至遠超音速的速度,還有那高得出奇的,所有的基本能力。
——世界,就要這麽毀滅了嗎?
這時,被轟飛的傷無,落在了一份柔和的懷抱里。
「傷無!」
「愛音!還有……」
「振作點!利莫里亞魔王!」
「格蕾伊絲!?你們,怎麽跑到這種地方。」
愛音和格蕾伊絲從兩側抱上傷無。
「當然是追著你過來的啊!」
愛音生氣似地喊道。
「單憑一個人打不倒那由多。那家夥的實力是壓倒性的……但齊心協力的話,或許能創造出機會。」
格蕾伊絲真摯的眼神正指向傷無。鮮紅的瞳孔里,閃亮著懇切的希願。愛音也點點頭,以和妹妹同色的眼眸回望傷無。
「嗯,我知道了。三個人,攜起手來!」
傷無一躍而出,愛音和格蕾伊絲緊隨其後。
「現在的我,只有速度能對抗母親。只靠直接打擊,很難給她致命攻擊!所以,把你們倆的力量分給我!」
「知道!」
「交給本宮吧!那麽,該如何做呢?」
傷無與兩人交代了什麽。接著,僅有傷無一人不知何故,朝著與那由多不同的方向飛走了。目送過傷無背影,愛音和格蕾伊絲相互點頭。
「那就上吧。格蕾伊絲!」
「唔呣。拿出史上最強姐妹的實力吧!」
一蹬半空,兩人一口氣加速,超過了聲音。那由多生成的粒子炮轟來無情炮擊。而愛音和格蕾伊絲則一邊躲避著炮火,一邊直撲進射程圈內。
那由多一動不動,硬是迎擊二人。
「喝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愛音的拳頭生風作響,接著格蕾伊絲也揮拳出擊。
超高速的姐妹之拳,砸中了那由多。
「呵呵呵,就是這樣。請再多努力一下。」
那由多以機械臂接下了愛音和格蕾伊絲的拳頭。手掌接住,甩開。兩人以驚人速度刺出的拳頭,被兩條胳膊持續格開。
「你這……別小看人!」
愛音打出一套拳腳連攻。兩人的攻擊速度徐徐提升,雖說是肉搏,但那一發發攻擊,都蘊藏著炸彈般的威力。刺耳的爆炸聲,還有火花飛散四濺。愛音和格蕾伊絲的拳腳曳出光亮軌跡,在三人之間沖擊陣陣,電閃雷鳴。
接著,兩人的拳速終於超越了那由多。
「打到了!?」
然而,那由多的裝甲震開了拳頭。
「要上了,姐姐大人!」
炮彈似的打擊無情砸下。愛音和格蕾伊絲的拳頭鮮血直湧。但即便如此,她們依然毫不在意地全力出拳。
這時,那由多光鮮的裝甲上劈出裂紋。
「唔!再來一下!」
「好!給我打爛它!」
可以此為信號,那由多的眼神一亮。無底魔力正巡梭全身。
「!?看裝甲!」
龜裂的裝甲正逐漸修複。
「這個怪物!」
那由多肉身的雙臂分別朝愛音和格蕾伊絲兩人刺出。那由多手中,開出了魔法陣。
「小心!格蕾伊絲!」
就在愛音大喊之時,莫大的魔力自魔法陣噴湧而出。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暴風雨般的原初魔力擺弄著兩人。其具備著悍然壓力與沖擊波,擊垮了愛音和格蕾伊絲。搶占魔力線路,魔力機關失控,一瞬間便被沖開好幾千米,裝甲被打碎,全身也被奪走了力氣。
兩人眼中流下了淚水。
完全束手無策,僅僅傷到了那由多的裝甲。
就連裝甲,也很快便被修複。
——但,時間爭取到了。
之後,唯有將一切托付給他。
格蕾伊絲從漸碎的骨翼抽出最鋒利的刀刃。接著把它變形為劍,而非鐮刀。被那由多一折兩斷的王者之翼,格蕾伊絲將其高舉向天。
「利莫里亞魔王!接住!」
鮮紅的眼眸,止不住潸然淚下。
「全部接下吧,本宮和巴特蘭提斯的思念!給她應得的報應!」
手中劍已不見。
望著自己空空的手,格蕾伊絲笑了。
與妹妹一樣,愛音也向天高舉自己的武裝,
想起來,與傷無最初邂逅,磕磕碰碰,虧得如此,又重新振作起來。
而這,就是象征。。
自己寶貴的回憶。
兩人跨越難關的證明。
「傷無!拜托了!拯救我的,還有你的世界——」
——包在我身上。
仿佛聽到這句話。
一眨眼,武裝已從愛音手中消失。
現出寬慰的微笑。愛音降下天空。
格蕾伊絲與愛音被留在身後,傷無疾馳天際。
與兩人分開之後,傷無專心一意地不斷加速。
以前與尤莉西亞交戰時,傷無達到過幾近超越時間的高速。
但在接吻改裝後的現在,這堵墻也不再高不可攀。
與格蕾伊絲一戰之時,曾對墻的另一邊有過驚鴻一瞥。
要想完全翻過高墻,先得助跑才行。尤莉西亞那時也一樣,不可能一口氣就使出臨界領域的速度,必須得緩緩提速。
因此,才要有愛音和格蕾伊絲去拖延那由多。
傷無超越音速
超越光速。
接著,
過去,
因果
以及束縛
無不一甩而過。
「——!?」
那由多註意到有什麽在接近。某個物體正以超乎清理的速度靠近。
為了盡快對抗,她開始移動。
為時已晚。
在這時間靜止的世界里,傷無已抵達觸手可及那由多之處。
格蕾伊絲所托的柯洛斯之劍緊握在手。
那由多的裝甲不論任何攻擊皆可反彈,而受到傷害還會修複。
但,前提是時間流逝如常。
「喔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傷無揮下利劍,吸取魔力的柯洛斯之劍。即便那由多裝甲堅固,被吸取了魔力也會受損。魔力停供的現在,它就僅僅是件結實的裝甲。傷無一次又一次狠狠揮劍,劈毀保護著已成幼童之姿的,母親的裝甲。
不管遭到任何炮擊,這件裝甲與護盾均可將其反彈。但若喪失裝甲,護盾也便無法展開。
時間停止的世界之中,那由多暴露出毫無防備的姿態。
於是,傷無揚起另一只手上,愛音所托的武裝。
——全時空粉碎。
截斷,攪拌,粉碎對象的時間與空間。
炮口,正對準母親。
母親已回歸幼童之姿。但那抹柔和的微笑,毫無疑問,正是母親所有。
望著母親那脫胎換骨的模樣,傷無被一股不可思議的感慨之情所擊中。
小孩子。
說不定,這正是她的本質。
永不知足的好奇心,想要滿足好奇的,純粹直率的欲望。如今這副身影,正表現出母親天真無邪的內心——傷無感懷如此。
手指扣上全時空粉碎的扳機。
傷無眼中落淚。
「再見了……媽媽。」
冷酷以致絕望的光輝爆發。
在此瞬間,接吻改裝迎來時間極限。
縈繞傷無的粉光消失,時間開始走動。
那由多,看到了兒子正以背德武裝的炮口指來。而這,也是她裝甲碎散的瞬間。
——這是,發生了什——
那由多的視野被全時空粉碎的光芒淹沒。
擊碎一切的天庭之雷,蹂躪了那由多。
先行碎裂的裝甲,已無法再為那由多護身。稀薄的護盾也遭破壞,殘余裝甲粉碎飛散。鐵臂被分割剁碎,扇子連根拔起,四分五裂地飛舞半空。那由多身體咯吱作響,骨骼盡碎。全身發生複雜骨折,內臟也接連破裂。
「嗯……哈!」
那由多吐血了。眼中流出的不是淚水,而是鮮血。
接著,似乎無窮無盡,極限暴力的光芒突然消失了。
剛剛的殺戮仿如虛幻,颯颯輕風拂動著發絲。同時,傷無四周開出一扇扇浮動視窗。
『傷無!』『傷無君!』『傷無!?』『隊長!』
天地穹女神的每一個人,異口同聲喊起傷無的名字。
但傷無卻目不轉睛,盯著眼前的那由多。
『傷無!成功了嗎!?』
憐悧振奮地問道。傷無傳出了自己所見的影像代為回答。
『唔……!!』
見到畫面,憐悧忍不住背過臉去。
那由多的裝甲幾乎毀壞殆盡,部件所剩無幾。而她的肉身,唯有淒慘一個詞可以言喻。那全身皮開肉綻,血液橫流的模樣,怎麽看都是具屍體。
憐悧回過神,望向面目全非的母親。
『母親……』
「哎呀,又管我叫母親了嗎,憐悧?」
憐悧不禁摒息。傷無也眼光驚訝地盯住了這個看來看去都像是屍體的母親。
「你還活著……還能說話嗎……媽媽?」
「總之,只有聲帶是複原了。」
『你說……複原?』
憐悧雙眸一變,帶上了警戒之色。
「是呢。只不過這點損傷,還可以修複。」
一如所言,那由多的身體正在恢複原樣。簡直就像時針倒轉一般,破裂的內臟和骨骼都在複原如初。
傷無胸中猛然發寒。
——到這地步,都打不倒她?
融心值已經耗盡,再無手段一戰。
能用的手段都用完了。如果到了這份上都贏不了,就真不知道怎麽辦。隨著冷汗,絕望感一湧而上。
憐悧忌恨地喃喃:
『這個怪物……』
「呵呵,不是怪物,是神——」
那由多突然閉口不言。她臉上鮮血淋漓而難以看清表情,卻仿佛有些困惑。
「怎麽會……這,可是……」
她匆匆轉起眼珠,夢囈般念叨著什麽話。那由多的模樣大變,引得憐悧蹙眉。
『發生什麽了?你會慌得變了臉,真是讓我開眼界了。』
那由多染上血色的眼珠看向虛空,仿佛想起什麽似地擡頭。
「哦……原來是這樣啊。這個身體,就是所謂的仿制品。既然如此,假如能有真貨的數據……再有……」
那由多轉過抹著血的臉,望向憐悧的視窗。
「實驗失敗了……這身體,還不完美。不久之後,就會毀壞了吧……」
『什麽?』
正像她所說,那由多的身體開始變換成光粒子。
傷無急忙探身:
「等一下!先告訴我,我已經打敗媽媽了,那你說過要交給我的數據又在哪?」
那由多以徐徐消滅的身體搖了搖頭。
「真是沒想到,身體會被破壞到如此體無完膚。本想遺留的研究數據也都不存在了。這之後,就請挖開研究所去找吧。」
傷無臉色大變。
「等等!已經沒這個時間了!求求你,為這個世界求你了!在消失以前,告訴我!創世禦柱到底該怎麽修複!?」
那由多眉目顧盼一般註視著傷無。
「……也對呢。傷無你真的是好好努力過了。作為獎勵,就告訴你創世禦柱的修複法吧。」
「媽媽!」
傷無臉色高興得像個孩子。望見這幅表情,那由多也依稀間微微一笑。
然而,即使在這幾句對話時,那由多的身體還在消失成光粒子。腿腳已完全不見蹤影肉身已只剩下上半身了。
「……我解讀過創世禦柱上刻著的碑文。為了這個目的,必須得找到創世禦柱缺失的浮雕,而它一直都被巴蒂恩作為國寶而保管著。那塊碎片,至關重要。它上面寫著的,是其語言意思明了的唯一部分。換句話說,便是‘女神既舞,與虛無,與死,與皇帝,以致永久’這一節。」
這句話,傷無也曾有耳聞。
「而與此同時,這節也正是創世禦柱的維護方法。巴特蘭提斯雖已將其遺忘,但維護方法還留存於巴蒂恩,這便是供奉禦柱的儀式。進入特殊催淫狀態,用互引快感的手段補充魔力,調節魔力的流動。傳說,這就是維持禦柱所必須的儀式。」
傷無驚訝得心臟猛跳。
「怎麽樣,傷無。你不覺得,在哪聽說過這個儀式嗎?」
——聽過。
「接續改裝……?」
「沒錯。而這,也是剛才那首歌的意義,它指定了接續改裝之時,具體的做法。」
「……做法?」
「‘皇帝’指的是儀式的主辦。‘虛無’是澤洛斯,‘死’是柯洛斯。‘女神’作為造物主,在儀式情景下指的是創世禦柱,歌里的舞蹈,便是巴蒂恩的儀式,換句話,接續改裝。也就是說,靠著主辦與澤洛斯和柯洛斯進行巴蒂恩式的接續改裝,創世禦柱將永遠運轉。」
那由多的身體,已僅僅剩下胸部以上。傷無胸中焦躁叢生。
「這套儀式按原本來說,是魔力補給與維護的踏實方法,其效果通常也不會有多麽顯著。只不過——」
那由多定睛註視傷無。
「若是傷無你的厄洛斯,那就不一樣了。」
「就是說,我和愛音,還有格蕾伊絲三個人連結改裝,可以修複創世禦柱……是嗎?」
然而,沒有回答。
「媽媽?」
乘著風兒,光粒子飛散而逝。此時此處,那由多已然不在。
——怎麽這樣。
真是沒意思。
對於自己,她的存在十分重要。而對於整個世界的人來說,恐怕不會有人比她的影響更重大了吧。明明是這樣,到了消失的時候,卻又那麽輕易,輕易得令人掃興。
「消失得……這麽匆忙。」
——媽媽。
『傷無,聽得見嗎?』
「識名小姐……抱歉。我還沒來得及問,母親她就……」
『不必擔心。大概有眉目了。』
「咦!真的嗎!?」
『但是必須得快一點。愛音,那由多博士的研究所在哪里?』
隨著問題,愛音的視窗開啟。
『現在正趕過去!沿著我的位置信息跟上來!』
『知道了。』
阿塔拉克西亞開始前進,越過薩勒蒂斯上空。天穹大部分已經剝落,沈沈黑暗廣為蔓延。而頻繁發作的地震,更是給市民的不安火上澆油。
憐悧深深呼吸,緊緊地抱起胳膊。
「京。離世界毀滅,估計還有多少時間?」
京不慌不忙敲擊著鍵盤和觸屏,擡起腦袋。
『按預計還有兩小時。』
憐悧扯動嘴角,勉強擠出微笑:
「馬上就是關鍵時刻了。」
利莫里亞與亞特蘭提斯——拯救兩個世界的任務,就此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