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场 艾琳娜虽如此却依旧平稳的日子

   我──艾琳娜•古拉菲亚斯被克罗洛大人买下之后,过了两个多月。


   顺便一提,我的工作是会计。本应如此,但最近连文书工作都做。


   老实说,工作很辛苦。毕竟只有我有能力当会计。


   负担必然会集中到我身上,从早到晚都得伏案工作。


   尽管如此,工作很有成就感。


   不仅拿得到薪水,能靠自己培养的能力工作,带给我心灵平静。


   当年母亲反对我求学,但读书果然很重要。


   假如我没求学──


   想到这点我就不寒而栗。不是我自夸,我对自己的体力很没自信。


   如果在农场或矿山工作,我有自信撑不到一周就死掉。


   既然如此,我的价值就只剩我是女人。至少奴隶商人应该会这么判断。


   这样的商品价值绝对不高。我长得不美,胸部也不大。


   铁定会在失去纯洁之后,被转卖到三流娼馆度过余生。


   所以,我觉得能工作很幸福。现在的我靠自己的能力保住栖身之处。


   那是我剩下的最后尊严。


   事情就是这样,我从工作获得成就感。


   但是,工作让一天变得单调也是事实。


   我的一天──从早上揉著惺忪睡眼爬出被窝开始。


   在半梦半醒的状态,前往侯爵宅邸一楼的仆人专用饭厅。


   途中头撞到墙壁是家常便饭,踩空阶梯也不稀奇。


   有时会输给睡魔而睡过头。


   那种时候女仆们会照顾我。


   只不过,军队出身的女仆会把我当成行李一样搬运。


   真的是把我当行李一样搬运,有时会撞得满头包。


   虽然我很想兴师问罪,但没有记忆所以无法对质。


   接下来,吃完早餐就回到自己的房间,打理最起码的服装仪容。


   然后去工作间,与数字大眼瞪小眼直到晚上。


   ※


   那天我也从早就跟数字格斗。就在中午过后──我烦恼是否该去仆人用饭厅吃午餐的时候,有人敲门了。


   「既然在就赶快开门。」


   「我正在工作啦。」


   「嗄?」


   只见板娘粗鲁地走过来,将托盘放在办公桌上。


   托盘上摆著面包与汤。


   「再忙也要吃饭喔。不然会很失礼吧。」


   「对谁失礼?农民,还是掌管丰饶的黄土母神?」


   「当然是对我啊。」


   板娘在胸前交抱双手,挺起胸膛。重量感十足的胸部激烈晃动。


   「都一把年纪了,这样做不觉得羞耻吗?」


   「要、要你管!」


   似乎连板娘自己都觉得羞耻,只见她用双手遮掩胸部。


   老实说,板娘的女仆服很下流。裙子很短,胸口部分开得很低。


   假如再年轻一点或许行得通吧?虽然我这么觉得──


   「……但是,谢谢你。」


   「从一开始就老实道谢不就好了,真是不可爱。」


   我侧眼看著不以为然的板娘,舀汤往嘴里送。


   风味十足的滋味令我嘴角上扬。板娘虽然打扮成这样,料理却很美味。


   再加上饥饿的加成效果,我一口接著一口地享用面包和汤。


   我在转瞬间吃完料理,满心幸福地靠著椅子。


   「很庆幸没略过午餐吧?」


   「……」


   我瞪了浮现得意微笑的板娘。


   不知道板娘想到什么,她露出坏心的奸笑,抓住我的项圈。


   「你突然抓项圈做什么?」


   「奇怪了?不久前被克罗洛大人抓住项圈的时候,你明明就脚软了。」


   不久前──是指我对矮人出言不逊,被克罗洛大人训诫的时候。


   连板娘都看到这一幕,是我太大意了。但──


   「你很有经验对吧?」


   「怎样,这么唐突?」


   「我有点问题想问你……你差不多该放开项圈了。」


   我挥开板娘的手,大口深呼吸。


   「被克罗洛大人抓项圈或是冷眼看待,我就会心跳加速,这是恋爱吗?」


   「……」


   板娘不发一语。如果只有那样就算了,她还用宛如看虫子的眼神看著我。


   「只能确定不是恋爱。」


   「身为女人的我在意著克罗洛大人,所以是恋爱吧?」


   「换成那种说法,并不能说没有感觉到恋爱呢。」


   「那为什么你要否定?」


   「很不巧,我帮不了你。」


   板娘叹著气说道。


   「你意外地派不上用场呢。明明做了六次。」


   「你、你为什么会知道那件事?」


   板娘涨红了脸说道,但很快就恢复冷静,扬起嘴角一笑。


   「哼哼~你八成偷窥了吧?」


   「我、我、我才没偷窥。」


   这次轮到我涨红了脸。


   「碰、碰巧啦!碰巧、偶然、路过,就看到你去克罗洛大人的房间──」


   「然后就不自觉偷窥了?」


   「偷听而已啦!」


   我不自觉怒吼,赫然倒抽一口气。


   「居然看到结束,你是笨蛋吗?」


   「我、我、我才不是笨蛋。」


   我起初也想回房间。


   但是,因为板娘被逼到濒临失控的样子很有趣,就待到了最后──


   「算了,虽然我不晓得你那个是不是恋爱,但我想你们合得来吧。」


   「那是什么意思?」


   「我在受聘当厨师以前经营食堂,你知道吧?」


   「那当然,毕竟是我从你的薪水扣款还债。」


   目前,板娘的欠款为九十八枚金币。就算每个月还一枚金币,也要八年以上才会还清。


   「我曾经希望克罗洛大人当金主,诱惑过克罗洛大人。」


   「你也考虑一下自己的年纪吧。」


   「别、别看我这样,克罗洛大人说我很漂亮!」


   板娘涨红了脸说道。她的称呼不是老公,而是克罗洛大人吗?


   本人或许没自觉,但板娘已经完全是克罗洛大人的情妇了。


   我想她的丈夫一定在九泉之下哭泣。


   「……那时候他对我说了很多。」


   「咦?」


   只见板娘双手交抱胸前,害羞地脸泛红晕。


   「例如,就算╳╳屁股的╳╳,把●●给△△也没关系对吧。」


   「但、但是他没那么做吧!」


   「不过,这就表示他有那种愿望吧?」


   克罗洛大人竟然有那种念头──我感到恐怖而浑身发抖。


   如果屁股的╳╳被╳╳,会、会失禁对吧?


   克罗洛大人一定会露出嫌恶的表情睥睨那样的我。


   「你为什么在窃笑呢?」


   「嘿?」


   经板娘提醒,我才发觉自己露出了傻笑。


   「才、才不是!」


   「我要回去工作了。」


   板娘拿起托盘,宛如在逃离未知的恐怖般离开房间。


   ※


   我为了确认自己的心意,有个问题非解决不可。


   女仆间流传的情妇的存在,据说每晚都造访克罗洛大人的房间。


   我记得名字应该叫作蕾拉。


   根据女仆们的说法,她在三个月前的战斗担任重要的任务。


   先不谈那个,那个女人会妨碍我确认自己的心意。


   必须游说她今天别去克罗洛大人的房间才行。


   于是我来到城墙外的演习场。


   虽然我只知道名字,但总有办法吧。


   「……不过话说回来还真热。」


   我小声叫苦。太阳晒得皮肤刺痛不已。


   得赶快办完事情回去,不然会晒伤起水泡。


   我东张西望环视四周。在演习场,亚人们正在互殴。


   其中也有人类。他们是克罗洛大人收为部下的盗贼。


   是杀了母亲的那帮人的同伙,光看到就想吐。


   就在我东张西望半晌之后,牛头人靠过来。


   「有什么事吗?」


   「叫蕾拉的家伙在这里对吧?我想和那家伙讲话。」


   「她目前在训练中,可以等到结束吗?」


   「──!」


   你这头牛!──我差点激动地大叫,但我反覆深呼吸恢复冷静。


   因为克罗洛大人吩咐我要注意,尽可能地对他人客气一点。


   「我知道了。可以帮我转告她,训练结束以后来我的房间吗?」


   「俺知道了。」


   我本来想要马上回侯爵宅邸,后来决定视察街上。


   我快步通过治安不好的外围,在住宅区中间放慢速度。


   因为很久没走这么多路了,脚很酸。


   「……没什么变化呢。」


   虽然还是一样杂乱,但相较于一个月前,治安好像稍微改善了。


   那时候随处可见游民与流莺,现在几乎看不到。


   一方面是因为现在只有获得许可的娼馆可以卖春,但我认为对治安贡献最大的是济贫院。


   进入哈谢鲁的济贫院不会被没收财产。在院友有能力自立以前,那里不但会提供住宿,还会帮忙仲介工作。


   「让路、让路!」


   洪亮的吆喝声响起,我仓皇退到路边。接著,载著树枝与木桶的板车通过。原来是纸工房的工人。


   树枝是在森林收集的造纸材料,木桶则是装著草木灰。说到为什么会需要草木灰,据说是为了从树皮分离纤维。


   「……反正顺便。」


   虽然很没计画,但我决定绕去济贫院一趟。


   「院长在吗?」


   「她刚回来,你想要入住吗?」


   我一问济贫院入口的女人,她就用宛如板娘的口气回答。


   「我是艾拉奇斯侯爵领地的会计喔。」


   「哦~就是你吗?我听过传闻喔。」


   女人扬起嘴角一笑,我不悦地瞪她。


   「好啦,表情别那么凶。违抗奴隶商人到差点被杀掉,一般人可办不到喔。」


   「听起来好像在说我笨,一点都高兴不起来。所以,可以进去吗?」


   「可以,无妨喔。」


   「……谢谢。」


   我小声道谢,穿过济贫院的大门。济贫院一楼是大厅──因为院长希望给予入住者自己的时间与空间,大厅用屏风隔出一个个隔间。


   「……维持得比预想还乾净。」


   似乎是因为员工勤奋打扫,济贫院跟当初重新开放时一样乾净。


   我上了阶梯前往二楼尽头的院长室,没敲门就直接进去。


   在那里,克罗洛大人压在院长身上──并没有,完全没这回事喔。


   「喔,你是担任会计的……」


   院长──同时也是黄土神殿神官的席翁写信写到一半,停笔迎接我。


   「我是艾琳娜,艾琳娜•古拉菲亚斯。」


   我草草打过招呼就在房间角落的沙发坐下。


   「请、请问,艾琳娜小姐?今天有何贵事?」


   「嗯~闲著没事过来而已。不奉茶吗?」


   我环视房间一圈,关注墙边的书柜。书柜中放著旧书与麻袋。


   「我只给客人奉茶。」


   「我不是客人吗?」


   「艾琳娜小姐是自家人。」


   席翁微微一笑。


   「算了,也好。所以你在工作中吗?」


   「托克罗洛大人的福,捐款恢复了,我想向中央报告。」


   「喔,的确有那回事。」


   我站起来,走近书柜。


   打开写著大地秘技的书。


   「──!」


   「那、那是!」


   我看到书中内容倒抽一口气,席翁发出近似惨叫的大叫。


   「问你喔?」


   「什、什么事呢?」


   「这本,写著跟神官不相称的内容喔?」


   只见席翁乾咳一声。


   「掌管丰饶的黄土母神也掌管繁殖与多产。因、因此,男女交合之事也是神官的必备嗜好。」


   「那么,我借走了。」


   「请、请等一下!那姑且是神殿的秘仪喔!」


   「真的是秘仪吗?」


   「所以我不就那么说了吗?」


   席翁显得很惭愧地──大概是真的很惭愧吧──垂下肩膀。


   嗯,唉,秘仪是这种东西,的确会感到惭愧。


   「但是现在的我需要这本书。」


   「既、既然你那么坚持,就借给你吧。请记得归还喔?」


   「我向掌管秩序的纯白之神发誓。」


   虽然神听了之后,好像会生气吧。


   毕竟纯白神殿的神官说过类似结婚以前都必须保持贞洁的话。


   我回到侯爵宅邸,继续工作。


   事务官呈交了娼馆与奴隶商人的审查结果。我处理好文件,最后只等克罗洛大人签字──天色完全暗下来的时候,有人客气地敲门。


   「进来。」


   「……失礼了。」


   过了片刻,褐色肌肤的精灵──不对,是混血精灵进入房内。


   这个混血精灵似乎就是蕾拉。我上下打量著蕾拉。


   像人偶一样的女人──第一印象就是这样。这并不是赞美。


   意思是像人偶一样欠缺感情。


   「听说你受到了克罗洛大人的宠幸?」


   「是,这是事实。」


   蕾拉淡淡地回答,并没有炫耀自己受到宠幸。


   也没有瞧不起我的感觉。


   看样子,她似乎知道克罗洛大人的权力不属于自己。


   不过,或许只是被教养成那样而已。


   「你每晚都受到克罗洛大人宠幸对吧?」


   「并不是每晚。」


   「我听说是每晚?」


   「虽然有时会获得宠幸,但更多时候是帮我上课。」


   「……上课是吧。」


   「怎么了吗?」


   「看来克罗洛大人很重视你。」


   「……是。」


   蕾拉似乎感到害臊,稍微移开视线。


   「我有事找你商量,今天可以别去克罗洛大人的房间吗?」


   「恕我拒绝。」


   蕾拉口气坚决地说道。


   「为什么?」


   「因为克罗洛大人没命令我不许来。」


   呿,调教深入骨髓了。但是,那份耿直反而误事喔。


   「既然如此,我去克罗洛大人那里你也没意见吧?」


   「……」


   蕾拉不发一语。


   「没意见对吧?既然懂了就转告克罗洛大人一声。」


   「……我知道了。」


   「……明白了就回去吧。」


   我这么说完,蕾拉便离开了房间。


   ※


   那天晚上,我比平常提早结束工作。


   仔细清洗身体,换上连身裙睡衣。这时,我的目光留意到我向席翁借来的书。


   不该瞄到的。一回过神来,我已经求知若渴地阅读起来。


   内容的很猛。黄土神殿不是盖的。


   写这本书的人,大概没有区分出宗教热情与性欲。


   不能再继续读下去。


   明明这么心想,手却不停翻页,眼睛追著上面的文与插图。


   没、没想到,竟然有这、这种方法──我读完书,如梦初醒地抬起头。


   「看、看得太入迷了!」


   我抓起枕头直奔克罗洛大人的房间。全力冲上阶梯,耳朵贴著房门。


   「那么,差不多该睡了吧?」


   「是,克罗洛大人。」


   好,赶上了!我猛烈地打开门。


   「有、有什么事吗?」


   「你、你听那边的混血精灵转达过了吧?」


   「转达什么?」


   我与克罗洛大人将视线转向蕾拉。


   只见蕾拉匆匆脱掉衣服,钻进克罗洛大人的被窝。


   「就说了……今晚我会来克罗洛大人的房间。」


   「蕾拉?」


   「我忘了。」


   蕾拉依然躺在床上,说得若无其事。


   「你、你!其实记得吧?」


   「不,我真的忘了。」


   这、这个女人!我气得拳头颤抖。


   「所以,你来做什么?」


   「……做、做什么。」


   克罗洛大人一问,我吞吞吐吐地说不出话。


   我不想说自己是因为被碰项圈就会心跳加速,所以来确认那份情感的真面目。


   至少,在蕾拉面前不想。


   「我、我是来同衾共枕的。」


   「咦?意思是可以做吗?」


   「休想,笨蛋!」


   我痛骂了喜出望外的克罗洛大人。


   「我、我信奉掌管秩序的纯白之神,所以结婚以前都不许做那种事!」


   「原来是那样。」


   克罗洛大人说得很扼腕。


   「所、所以,真的只是一起睡而已喔。」


   「……我知道了啦。」


   「咦,你为什么要脱!」


   「我平常都会脱掉。」


   「不、不许脱。」


   克罗洛大人嫌麻烦地拉起内裤,倒头在床上躺下。


   我在床上摆好枕头──


   「……要是半夜偷袭我,我、我会哭喔。」


   「是,我不会偷袭。」


   虽然有几分存疑,但到时候再说吧。我在床上躺下。


   克罗洛大人的床睡两个人绰绰有余,睡三个人却有点挤。


   尽管如此,大概是因为很久没有东奔西跑,害我有些疲惫吧。


   我很快就进入梦乡。


   ※


   「……是梦吗?」


   我仰望天花板低语,全身因汗水而湿透。


   又做恶梦了。我平均一周做一次恶梦。


   内容五花八门。有时梦到盗贼闯进家里时的事;有时梦到待在奴隶商人底下时的事;有时梦到假使克罗洛大人没收留我的情况。


   尤其最后那种恶梦简直糟透了,我甚至会痛恨自己的想像力。


   我安心地松了一口气。


   「──!」


   就在这时,有东西碰到我的身体。


   我绷紧身体──发觉那样东西的真面目之后,再度安心地松一口气。


   碰到身体的是克罗洛大人的手。大概是睡觉翻身之际碰到的吧。


   我总不能吵醒克罗洛大人,于是背对著他。


   随后,克罗洛大人的手摸上我的腹部。


   然后逐渐移向胸部──


   「你装睡对吧?」


   「……我睡得正熟。」


   「明明就醒著!」


   我一吐嘈,克罗洛大人就抓住我的项圈。


   「你、你生气了吗?对、对不起,我无、我无意惹你生气。」


   只是被抓住项圈,我的心就逐渐失去反抗的念头。


   「求、求求你,别、别打我。」


   在那个奴隶商人底下,我学到了不该无谓赌气。


   我学到的明明应该只有那个道理才对──


   「嗯哼~」


   「怎、怎样啦。」


   「没有,没事。」


   克罗洛大人在耳边呢喃,我想起板娘的话。


   「……那时候他对我说了很多。例如,就算╳╳屁股的╳╳,把●●给△△也没关系对吧。」


   一股颤栗爬上背脊,席翁的书里描述的内容填满我的思考──


   「不、不是的!」


   我抱头懊恼,从床上摔下来。


   「这个妄想是、是怎样!我不奇怪,我不奇怪!滚、滚出去,从我的脑袋滚出去!」


   我为了驱除妄想,一次又一次地用头撞地板。


   「等等,你的精神太错乱了!」


   「我神智正常!只是为了赶走奇怪妄想才处罚自己!」


   「那就叫作精神错乱啦!」


   墙壁安装的魔术道具顿时发光,照亮室内。


   我从地板爬起来,呼吸急促。


   「艾琳娜大人,能不能请你稍微安静一点?」


   「你、你也醒来了吗?」


   「你梦呓成那样,我想不管是谁都会醒来。」


   「既然如此,克罗洛大人对我毛手毛脚的时候,你该阻止一下吧!」


   「我没有权限。」


   蕾拉说得若无其事。


   「梦呓还可以理解,但突然撞头很奇怪喔。」


   「……我、或许很奇怪。」


   「不,那是早就知道的事。」


   「就、就说了,我只要被抓住项圈,或、或是想到遭受粗暴对待……就会兴奋起来。我是不是被奴隶商人打过头,变得不正常了?」


   我快要哭出来地问克罗洛大人。


   我终于、终于开始觉得,自己或许很奇怪。


   「那是所谓的被虐狂吧?」


   「……那是什么?」


   我第一次听到这个辞汇,难掩惊讶。


   「挨打感到疼痛、或是激发羞耻心就会觉得舒服的性嗜好……类似喜好的东西吧。」


   克罗洛大人好像也似懂非懂,但我稍微安心了。


   我的症状据说有名字,可见很一般。


   「慢著,等一下……我被奴隶商人打时明明一点感觉都没有,这不是很奇怪吗?」


   「你是后来才会享受某种程度的疼痛或是精神负担吧?虽然我不是很清楚。」


   「……某种程度是到哪种程度啦。」


   我说完,克罗洛大人就露出了跟贵族不相称的卑劣奸笑。


   「那么,要不要试试看?」


   「不、不必试了。」


   然而克罗洛大人将他的脚抬到我的鼻子位置,接著放到地板。


   「……舔我的脚。」


   「别、别说傻话了!」


   如今我已经明白那股兴奋之情的真面目,不再有求于克罗洛大人。


   既然明白真相,应该就能控制这份感情才对。


   我忽然跟蕾拉对上眼,她宛如获胜般得意地看著我。


   眼神彷佛说著:如果是我就敢舔脚。


   「……唔,我、我舔,我舔就是了。」


   我翘起屁股,趴在克罗洛大人脚下。


   脑袋宛如发烧般朦胧。


   我将脸凑近克罗洛大人的脚,伸出舌头要舔脚趾根部。


   这、这种,像、像狗的行为!多么地屈辱!


   然而我的心满是难以言喻的充足感。


   在舌头即将碰到之前,克罗洛大人把脚缩回去。


   啊!我只是用视线追逐克罗洛大人的脚。


   「对、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花这么多时间的。」


   「我才是,对不起。」


   咦?我从地上爬起来。


   「没有啦,其实我没打算让你真的舔。」


   「……」


   克罗洛大人尴尬地那么说,蕾拉则是稍微歪了歪嘴角。


   「你、你这个恶魔!」


   我理解自己被捉弄的瞬间,顿时怒火中烧。


   「对不起。」


   「对、对不起个头啦!对不起个头!去、去死,你这个人渣!」


   我痛骂克罗洛大人,冲出房间。


   虽然在途中因双脚无力而跌了一跤。


   ※


   隔天白天,我揉著惺忪睡眼处理工作。


   似乎是因为精神不集中,不小心连连失误。


   因为枕头留在克罗洛大人的房间,害我的脖子也很痛。


   要不要睡个午觉让头脑清醒呢?我这么考虑时,有人敲门。


   就在我无视的时候──


   「既然在就赶快开门。」


   板娘进来了。


   「……今天我吃了午餐吧。」


   「但边吃边睡吧。」


   板娘将托盘放到我面前。


   「这是什么?」


   「吃了就知道。」


   我那么说完,指著小盘子中盛装的白色物体,但板娘似乎无意回答,始终笑嘻嘻的。


   我拿汤匙舀起,往嘴里送。含进嘴里的瞬间,冰凉与甘甜的双重享受在口中炸裂。


   「好、好冰?这、这是什么?」


   「克罗洛大人传授作法的冰淇淋。作法是──」


   我无视很神气地讲解的板娘,将冰淇淋往嘴里送。


   「就是像这样做出来的喔。」


   「我又不会自己动手做。」


   板娘说明完毕时,小盘子已经一扫而空。


   「昨晚开心吗?」


   「你、你为什么、会知道!」


   「别看我这样,我深受女仆们喜爱喔。」


   板娘扬起嘴角一笑。


   「所以,结果怎么样了?做了吗?做了吧?你老实说喔。」


   「没做啦,而且有人碍事。」


   「三个人相亲相爱不就好了。」


   「因为跟自己没关系就乱出主意。」


   「那当然。」


   哼哼──板娘哼笑。


   「真没办法。我助你一臂之力吧。」


   「不需要。」


   「好了好了,这种时候就交给我。」


   板娘端走托盘,离开房间。


   ※


   那天我也提早收工。


   仔细清洗身体,换上连身裙睡衣──读了一点向席翁借来的书。


   然后前往克罗洛大人的房间。


   我心跳加速地打开门,只见克罗洛大人躺在床上。


   蕾拉不在。我松了一口气,在床缘坐下。


   然后凑近看克罗洛大人的睡脸。那是像孩子一样纯真的睡脸。


   说到这个,他只比我大一岁而已。


   因为他莫名沉著稳重,感觉好像比我大更多岁──


   我和这家伙的差别是什么呢?身分地位?性别?还是,从军经验?


   我凑近他的脸,凝视著他右眼的伤。


   「你,其实醒著吧?」


   「我睡得正熟。」


   克罗洛大人懒洋洋地坐起身子。


   「右眼,是怎么了?」


   「问得真唐突。」


   「哪、哪有,我从之前就想问了,只是没机会而已。」


   只见克罗洛大人忧郁地用手指抚摸右眼的伤。


   「三个月前神圣雅鲁哥王国攻打过来。虽然击退了,但挨了敌兵一剑就变成这副德性。」


   「那名士兵那么强吗?」


   「是我很弱。毕竟,我连剑都来不及拔。」


   克罗洛大人再次抚摸右眼的伤。


   「捐钱给黄土神殿,是因为想治好那个伤?」


   「我不打算治好伤喔。」


   克罗洛大人叹著气说道。


   「我的命令导致许多人丧生,也有部下苦于后遗症。怎么能只有我自己治好眼睛。」


   「……这样啊。」


   我从短短的对话发觉,克罗洛大人不适合当指挥官,不对,是不适合当执政者。


   我犹豫著该说吗──最后,将忠告吞回肚里。


   「你来做什么?」


   「来、来拿枕头。」


   「怪了,我以为你是来继续昨天的事喔?」


   我心虚地绷紧身体。


   「总之,坐下吧……坐地板。」


   「你、你、你是笨蛋吗?我不是说了,我只是来拿枕头而已!」


   我一边抗议一边服从克罗洛大人的话。


   克罗洛大人投来宛如怜悯的视线,轻轻地摸我的项圈。


   被摸到项圈的瞬间,一股颤栗爬上背脊。


   「你、你别、别动粗喔。不许亲吻,也、也不许插进来。」


   我试著拒绝,但只要克罗洛大人有心就能硬上。


   假如,克罗洛大人硬上──只是想像遭到蹂躏的自己,下腹部就开始发热。


   「我不会喔。」


   「……是吗?」


   我小声低语。


   「我、我并不是觉得扼腕喔!」


   「原来是那样。」


   「就是那样!」


   「……」


   克罗洛大人若有所思地陷入沉默,我忸忸怩怩地夹紧大腿互相磨蹭。


   啊啊,他将会对我做什么?


   「请你学动物叫好了?」


   「那、那点小事的话,狗、猫、鸟?」


   「那么,学猪叫。」


   一瞬间,眼前发黑。什么不学偏偏要学猪叫。


   「怎、怎么可能办得到。」


   「那么,枕头不还你喔。」


   哼哼~随便你吧!


   没枕头我也能睡,而且我自己买得起新枕头。


   「……噗、噗~」


   然而──我却低下头,学起猪叫。


   我偷看克罗洛大人,他露出宛如失望的表情。


   「艾琳娜,你在小看学猪叫吗?」


   「我、我已经照做了,枕头还我!」


   「……艾琳娜。」


   克罗洛大人拿起我的枕头,宛如恶魔般笑了。


   那天晚上,我──变成了猪。


   ※


   隔天早上──我是痛醒的。昨晚被咬、被舔、被手指插入。


   耻辱的记忆在脑中重现,我陶醉地──不、不对!得屈辱地浑身颤抖才行!


   「早安。」


   「……你、你这个恶魔!把睡衣与内衣还来!」


   我像睡著的狗般蜷缩成一团如此抗议。我赤身裸体,克罗洛大人也赤身裸体。


   「啊~对不起。」


   「与其道歉不如从一开始就别做!呜~被咬的地方隐隐作痛,口臭好重……真的、真的是、糟透了,真的是、糟透了,去、去死吧!」


   我一边痛骂克罗洛大人,一边穿上内衣与连身裙睡衣。


   视线往下移动,齿痕映入眼帘。主要分布在胸部那带,下巴也很痛。


   从床上站起来的瞬间,一阵闷痛从屁股爬上全身。


   「呃,还好吗?」


   「不、不可能还好吧!你看你把手指插进什么地方!」


   「屁股的──」


   「啰唆!真的是去死吧!」


   我忍受著屁股的痛楚,离开克罗洛大人的房间。


   糟、糟透了,真的是糟透了!


   「可、可是……得再去、拿枕头,才、才行对吧?」


   我停下脚步,浑身一阵颤抖。


背景顔色 字體顔色 字體大小 克罗洛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