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江湖事了

黃昏的殘光斜照了未知的一點天空,掛在人間的最後的紅,也許總留有痕跡,然而要找尋,竟是已經不知從哪裡來,也不知往哪裡消失。這即將到來的初春,在血的紅光中,裂開了一道縫,像一把寒的刀,劈開人世間的一些冰凍,不知將會呈現何種的景觀?!


短短的半年,江湖也歷經了冬和春,當血的刀向著存在已久的冰凍了多年的仇怨之時,劈開的又是什麼?


或者只是死亡的道路……


龍城的戰鬥漸漸地止息,而大地盟裡的血鬥卻剛剛開始,趙傑英、徐飄然和杜清風三人,為了報父仇,一開始便全力攻往洛雄,然而即使是他們三人聯手也敵不過洛雄,搏鬥不一會,便呈劣勢,獨孤明和四狗轉而加入戰團,五人敵洛雄,方始見平手。


黃大海、趙氏兄弟和雷龍敵洛天,未幾下,越見吃力,夢香加入,五人和洛天打成平手之勢,卻無論如何無法傷及洛天……


尤醉對上血達、阿蜜依戰柏斯、洛幽兒逼得寧飛節節敗退、歐陽婷婷與蒼鷹戰個旗鼓相當,雲雪三兩下就把魯耶的頭削掉,然後轉戰大地盟五大男弟子,五男原與雷鳳、冷如冰、冷晶瑩、水潔秋混戰,因了雲雪的加入——此時施竹生在世人的眼裡其實是女人雲雪——此五女與大地盟五男對決,雲雪那種陰森詭異的劍法使出,大地盟五男的實力忽然削弱,心靈受到她的劍術的影響,發揮不到平時的七成,五人的敗勢漸顯。


不僅他們,即使是水潔秋等人,也受到一定的影響,雲雪道:「妳們退出,讓我獨戰他們。」


雷鳳四女聽言,立即退出,率領諸女與大地盟的門徒廝殺……


雲雪與大地盟五男獨戰,雖不易勝,可五人受她的劍法影響,實力只發揮六七成,也不能殺死她,因此,六人之間展開了持久戰。


此時,洛雄與徐飄然對了一掌,徐飄然被洛雄震飛出去,洛雄右手之劍同時削往趙傑英,趙傑英回刀格擋,刀劍相交,趙傑英敗退三步,洛雄趁此空檔,左手忽伸,抓住四狗刺過來的一槍,踹起一腳,欲踢爆四狗的下陰,獨孤明的血爪降臨他的天靈蓋,他只得放棄傷四狗,左手鬆槍,回退兩步,右手寶劍削往獨孤明血紅的右爪,獨孤明退卻,洛雄身影忽閃,瞬間刺出八劍攻擊趙傑英,眾人救不及,趙傑英被傷及右臂,刀落敗退。


雲雪見情形危急,棄大地盟五男而攻洛雄,洛雄本想再傷杜清風,卻見面前呈現無數鬼影,急退而問道:「你到底是什麼人?竟然識得地獄門的武學?」


洛天道:「爹,那個變態就是施竹生,他練成了地獄門的『絕情輪迴道』,你要小心。」


洛雄笑道:「絕情輪迴道?哈哈……施竹生,你想得太簡單了,你們地獄門的武學,嚇不倒我的。即使妳在別人面前能夠控制別人的心境,然而在我洛雄面前卻會失效,我洛家的武學基礎乃是天竺的佛學,不懼你這般鬼影,你覺悟吧!」


他身影一沉,全身金光閃爍,竟是洛金的金剛不壞身,雲雪大驚,知道洛雄所說沒錯,她所幻出的鬼影,碰到洛雄身上的金光便告消失。


洛雄道:「絕情輪迴道,不過如此。施竹生,在此告知你一個秘密,我們大地盟就是你們地獄門的天敵,即使你們能夠使天下人都懼怕,也不能打倒大地盟。」


徐飄然被洛雄震傷內臟,無法再戰,趙傑英刀交左手,繼續加入戰團,仍然是五人戰洛雄,而雲雪的武功在洛雄面前失去獨有的效用,根本討不了什麼好處。


洛天這邊因被夢香牽扯住,雖曾輕傷了黃大海和趙子威,但夢香堂堂明月峰聖女,即使他洛天一代天縱奇才,武學方面雖略高於夢香,但五人聯手,他仍然呈劣勢,這五人在實力方面幾乎要比戰洛雄的五人的實力強,只是也無法殺得了洛天。


「夢香,為何妳要對我如此?」洛天邊戰邊問。


夢香道:「你是我什麼人?為何我不能如此對你?」


洛天道:「黃希平到底有什麼好的?」


夢香刺出一劍,道:「是我的男人,就什麼都是好的。」


洛天無言,心裡暗道:這臭娘們,恨當初不把她姦殺了。


另一方面,大地盟五男,因雲雪離開,大舒了一口氣,正欲大開殺戒,不料洛幽兒刺傷寧飛,迎上他們。


洛水驚道:「師姑,這?」


洛幽兒道:「你們幾個是我看著長大的,如果你們不願與我為敵,則便投降。」


洛水道:「師姑,我們受盟主之恩,只聽盟主的。」


洛幽兒臉色一黯,不再言語,出劍便攻,水潔秋怕她有什麼閃失,也過來幫忙,雷鳳和冷如冰也加入,四女便聯手對付五男,又打成平手之勢。


……



夜幕已經拉開,西陽盡落。


本來已經漸漸平靜的龍城裡,只有大地盟裡面殺聲繼續,卻在此時,聽得龍城響蕩,龍城再度嘈雜,似有無數的人踏入龍城,步聲滿天,震徹黑夜。


洛雄心想,難道是暗龍領兵進入?然而仔細一聽,又不見有廝殺之聲,若是暗龍引兵而入,則入龍城,便會與敵軍對戰,為何不見有廝殺聲?


心中正疑間,忽聽外面「萬歲」這聲久呼不息,大地盟之人心頭大驚,洛雄立即明白是皇帝親臨,心下大急,誓死力戰。


洛天也急,兩父子全身逼射出金光,武學招式源源不斷,拚死掙扎之下,威力大增,原本呈劣勢的洛天以及和五人打成平手的洛雄,在瞬間似有神力助之,雲雪五人及夢香五人竟被他們父子逼退。


「夢香,妳逼人太堪,老子即使死,也要拿妳墊底!」


洛天大吼,攻勢幾乎全往夢香而來。他懂無數武學,所用之武功,繁雜而為精,無人知其後招,而夢香的明月武學,飄渺無定,兩人正遇勁敵。


其餘四人見洛天不顧生死,只攻夢香,於是急攻洛天,卻不料他在攻夢香的同時,也能避擋他們的攻擊,始知洛天的武功已經到達天人之境界……


更且,即使趙子豪的刀砍在洛天身上,也只是令他震退,不能傷他,由此可知,其金剛不壞之身也在洛金之上,和其父不差。


此刻他拚力死戰,夢香雖為明月峰首徒、月女之身分,實力上仍是差他一籌,自然無法勝過他,而今他只攻夢香一人,夢香便只得敗退,好幾次幾乎被他手中的劍所傷,都勉強避開了。


此時,全身金光閃爍的洛天忽然趨身向前,雷龍的劍及趙子豪的刀同時攻向他的左右,他卻不顧,手中之劍如靈蛇般刺向夢香的心臟,夢香無法格擋,飄身而退,洛天身中刀劍,即使他金剛之身,也抵擋不了兩人全力的一擊而受傷流血,可他身影不止,仍然追擊夢香。


夢香本呈敗勢,心慌之間,起劍擋之,瞬間,兩劍相交數十下,勉強把洛天手上強勢的攻擊擋了下來,卻不料洛天右腳如飛旋踢,踢落夢香之劍,揮劍繼續削往夢香頸項,恰黃大海「流星劍」斜刺雙眼、趙子豪「裂天刀」掃砍他的雙腿、雷龍「游龍劍」從天而降欲刺他天靈蓋、趙子威雙刀正面砍擊他的胸膛……


洛天雖不懼趙氏兄弟的攻擊,但天靈蓋和眼睛卻是他的弱處所在,只得收劍前進一步,避開雷龍從天而降的一劍,右手外拉,舉劍擋開黃大海的劍,左手幻出兩拳,打偏趙子威的雙刀,接著回拳成掌,掌勁忽吐,強大的掌勁攻向不備的夢香。夢香雙掌齊出,一聲巨響,敗退向後急飛,而洛天飛身直逼夢香……


論內力,夢香本沒有洛天深厚,此時手中無劍,雖說對掌時沒受什麼傷,但若洛天繼續逼攻,則她便無力對抗,而其他四人根本無法把洛天的攻擊攔截下來,形勢危險之極。


正在她心慌意亂之間,飛退的身體突然撞到某個人,那人隨勢後退了四五步,把她接住,左手緊抱她的身軀。


就在夢香心頭大震之時,洛天的劍已經逼近胸前,卻不料抱著她的人,在瞬間向右移,右拳斜擊而出,雷聲爆響,拳中劍身,把劍震開,只聽得一聲喝吼道:「洛天,你小子要殺我老婆,也不問過我嗎?」


全場大驚,只見不知何時,希平已經到達,此時正摟抱著夢香……


夢香扭首,見希平那已經消失了傷痕的臉,忽地落淚,道:「你沒有死?」


希平笑道:「我死了,怎麼強姦妳?」嘿嘿!


夢香臉一紅,道:「放我下來!」


此時,黃大海、雷龍、趙氏兄弟早已經擋住洛天廝殺,就在眾人驚喜之時,忽然聽得在群戰中的杜萌萌悲呼道:「爹!」


只見杜清風的劍刺入了洛雄的左肩,而洛雄的劍竟刺穿了他的心臟,杜清風悲笑道:「洛雄,我杜清風誓要殺你,即使是同歸於盡,也必誅你於劍下!」


洛雄冷笑道:「杜清風,你別太天真了,你欲與我同歸於盡,可惜死的人必是你,我只是因此受了些輕傷罷了,哈哈,杜清風,你根本就不是我的對手,自從天字老人死後,你們四大家就沒有任何一個人稱得上高手,覺悟吧!」


他抽劍而退,回迎四狗等人……


冷如冰和杜萌萌急殺而出,飛身過來,從兩旁扶住杜清風。希平放開夢香,也到達杜清風面前。


杜清風手掩心胸,無力地道:「希平,你聽我一句話!」


希平把耳湊近他的嘴前,只聽得杜清風細聲道:「替……替我好好照顧她們三人。」


希平心頭急轉:「哪有三人啊?不就是冰冰和思思嗎?難道還加入萌萌……」


卻又突然聽到杜清風道:「你和阿雪、晶瑩之事,我都知道,還有玉芬……」


一言未說完,杜清風就氣絕身亡,掩胸之手下垂,胸口之血噴射到希平身上,杜萌萌和冷如冰哭喊道:「爹!」


杜思思也急忙飄身過來,看見父親已經閉眼身亡,多年的怨恨忽然間消失,只餘下悲痛,無力地跪了下來,放聲而哭。


戰鬥中,從外面又進來一群人,接著便見無數的軍兵湧入,卻見權傾國等人到達,權傾國穿著龍袍,只聽他道:「凡大地盟之人,如降者,朕從輕發落。」


洛雄父子知大勢已去,個個住手,大地盟的廝殺至黑夜真正來臨之時,暫時停止。


「點火把!」權傾國命令軍兵燃火,照亮了大地盟,他繼續道:「你們全都別想逃,龍城之軍已經盡被我收,只餘你們大地盟之人。如今外面三四十萬大軍守候,在我未下令之前,凡出大地盟者,皆殺之。」


他轉眼盯住洛雄,喝問道:「洛雄,我待你不薄,何故欲害我,奪我江山?」


洛雄道:「有江山可得,誰個不奪?」


「你……死不悔改?」


洛雄狂笑道:「我所做之事,從未有錯,世間只以成敗論英雄,我即使悔,你也未必放過我,今我敗,只以死論之。」


洛天道:「爹,當初真應該殺了他。」


權傾國道:「即使我放過整個大地盟的人,也不會放過你們父子倆。」


洛天冷笑道:「我即使死了,也會記得你喝過我的尿,哈哈!」


權傾國臉色極難看,喝道:「殺!」


「慢著。」希平阻止道。


權傾國看了看希平,道:「我之命令,你敢違?」


希平道:「我有個請求。」


「說。」


「請你讓我和他們父子獨戰。」


權傾國想了想,道:「也好。」


華小波大叫道:「姐夫,你的刀!」


他提刀過來,希平接了刀,道:「洛天,你不是很想見識一下雷劫神刀嗎?來吧!我與你公平一戰。」


洛天冷笑道:「黃希平,你除了發狂一途,沒個是處,你以為我會怕你嗎?」


希平向洛雄招招手,道:「你殺我岳父,我不喜歡麻煩,你們兩父子一併過來,我解決了好走人。」


洛雄道:「你還不夠資格向我挑戰。」


「啊啊!你說的什麼話來著?我一拳打爆你的頭,竟然敢說我拳王不夠資格?」希平叫著,忽地臉上一正,道:「來吧!最後一戰,以死論輸贏。」


洛雄沉思,一會才道:「我想問個問題,你若回答了,我便與你打。」


希平點點頭。


洛雄道:「你為何還活著?」


眾人大愕,希平愣了一下,又是那句經典名言,「算命的說,我命長得很。」


洛雄也愣住了,料不到他到現在還如此無賴,他轉臉對著洛幽兒,柔聲道:「幽兒,妳過來。」


洛幽兒很自然地要走過去,阿蜜依攔住她,洛幽兒道:「讓我過去,好嗎?」


她說話之時,望著希平,只見希平點點頭,她就走到洛雄面前。


洛雄伸手摟她入懷,道:「幽兒,我如此疼妳們姐妹,為何要這樣?難道我真的做錯什麼了嗎?」


洛幽兒道:「很多事你是沒必要那麼做的,可是你偏偏做了。你或許不會傷害幽兒,可是你卻傷害很多人。幽兒也不恨你的,只是我所愛的,你都去傷害,我多希望你能夠放下你心中的想法。為何男人總是要有那麼多野心呢?其實對我來說,你是一個很好的人啊!你不該傷害希平,你傷害誰都可以,就是不能傷害希平。」


「為什麼?妳不是愛林嘯天嗎?為何當初妳明知林嘯天是我害的,還繼續留在我身邊?」


洛幽兒嘆道:「也許是天命吧……我也不明白,只是知道你殺了希平,我就想殺了你,真的是這樣的。」


「他現在還沒死,妳還想殺我嗎?」


洛幽兒仰著淚臉,凝視著洛雄,道:「你……還要繼續傷害他嗎?」


洛天悲笑道:「如果有可能,我還是會繼續的。幽兒,再問妳一句,妳幸福嗎?」


洛幽兒點頭,輕聲道:「看見他活著,我的心就平靜了,再沒有什麼可想的了。」


洛天俯首凝視著她,久久才道:「我以前一直不明白,為何妳能在幽憐齋一居就是二十年,即使清楚是我害了林嘯天,妳也那麼平靜。直到現在,我終於瞭解,原來人生最可貴的就是平靜。當初若非林嘯天在決戰時殺我父親,從而引起我的復仇之心,繼而挑動我心靈深處的野心,或者我不會執著稱霸武林或稱霸天下。其實這些都不是我最恨的,我最恨的就是,林嘯天得到了夢情,我這一生最想得到的是夢情的愛,可惜的是,我最後什麼也得不到。不知為何,我忽然想起一個女人來了,妳知道我現在想誰嗎?」


「嫂子?」洛幽兒道。


洛雄搖頭。


洛幽兒又道:「難道你還想著夢情?」


洛雄又搖頭,然後他望著跟隨羅美美等人進來的施柔雲,嘆道:「妳回頭看看那女孩。」


洛幽兒回眼看,洛雄所指的就是施柔雲,她又聽洛雄說道:「那女孩是誰?」


「施柔雲。」


洛雄輕聲道:「我想的,就是她的母親了。她長得和她母親真像啊!一樣的純潔、柔弱、平靜!幽兒,我現在想的就是那個和她長得很像的女人,她的母親——葉緣純。我這一生人,最愛我的,不是妳的嫂子,而是一個叫葉緣純的女人。她像她的名字一樣美麗,只可惜我當初不懂得珍惜……我想到她,我此刻就覺得平靜。多少年來,這是第一次想起她,或者也是最後一次想起一個女人。葉緣純……呵呵,多麼美麗的一個名字,多麼純靜的一個女人……」


「我現在,也很想要那一份純靜……」


「或者黃希平的人生觀是對的,雖然看似很無賴也很張揚,然而那傢伙的心卻是很平靜的,一個沒有任何野心的男人,的確可以好好對侍自己身邊的人,有了野心,世界就大很多,很多!記得緣純曾經和我說過一句話,在她決定放棄我而跟施遠令之時,她說:『你變了,變得有野心,你的世界大得已經不是我所能瞭解的』,於是她沒有繼續迷戀我,最後嫁給了愛她的施遠令,我從來沒想過她,卻在此時想起了,唉!」


眾人不知他為何要說這些,見他說得這麼認真,也不好打斷他。


「此刻面臨死亡,終於想起了那一份從未有過的平靜。幽兒,能再像以前一樣叫我一聲嗎?」


洛幽兒仰著臉,淚流滿面,輕聲道:「大哥。」


「嗯,二十多年了,聽到妳這樣叫我,心裡平靜了許多。幽兒,大哥對不起妳啊!如果有下輩子,我還是要做妳們的大哥,做一個不傷害妳的大哥……」洛雄的雙眼微微閉上,頭靠在洛幽兒的肩膀。


好一會,洛幽兒道:「你……可以放開我嗎?」


卻沒聽到洛雄答言,洛幽兒輕推開他,忽然發覺什麼不對勁,手放在他胸前,只覺他的心跳已經停止,原來洛雄已經自震心脈而絕,死去多時,此時身體也漸漸涼了。


洛幽兒忽然大哭,洛天過來抱其父。


希平摟住洛幽兒,對洛天道:「現在輪到我們了。」


洛天放下其父屍體,提劍走出,道:「生死論之,以戰而終,如何?」


希平道:「我所想的,也是要殺你。」


洛天淡淡一笑,道:「很好,我們來決鬥吧!」


說罷,他擺開劍勢,身上金芒大爍,希平也擺開了他的「刀之魂」,以這個奪天地之簡單招式迎戰。


洛天道:「誰看到你這個招式,都以為是白癡之舉,誰又能想到,世間最厲害的,也許就是最簡單的東西,想不到我會敗給你這樣一個頭腦簡單的白癡。」


希平道:「你直到最後還沒瞭解我是一個怎麼樣的人,因此你也永遠不可能戰勝我。洛天,白癡和天才本來就是同類人,你說我是白癡,可我堅信我是天才,就打架和唱歌這兩方面,我是絕對不輸於任何人的。」


他冷冷而言,雙眼漸漸轉邪,臉色冷峻,在火把光中,他的雙眼又逼射出那種詭異的笑……


洛天持劍而立,感到從希平身上發出越來越強大的壓迫,他心想:黃希平的雷劫刀主攻不守,我必須先發制人。


他如是想著,手中劍前刺而出,看似簡單的一劍,伴隨著強大劍氣,如錐般襲來。希平被他的氣機引動攻勢,手中烈陽真刀狂揮而就,雷聲爆響,紅光燃燒,身影如電閃雷鳴般射出,兩相交手,金光與紅光相雜,竟比四周的火把還要亮!


兩人相鬥片刻,不見勝負,洛天首次見識雷劫神刀,方始明白為何此刀主攻不守,因為此種刀法根本就是為勝而存在,不給人以半點退路,且不論敵手,就論執刀之人,若未殺敗對手,執刀之人也無法停止。


洛天想不明白為何黃希平能夠練成此刀,即使叫他練,以此種打法,或者他也練不成,這需要多大的體力?哪怕他有此體力,也不可能源源不絕地繼續?而黃希平使將出來,竟似一氣呵成。


幸得他武功超絕,全身每一部分都是武器,能守能攻,與希平廝鬥,處不敗之地,而希平刀勢引動,絕沒有絕止之時,除非被對方中止或敗對方於刀下……


兩人身上的罡氣令四周之人不敢近,只得遠遠觀看,但因兩人身影飛快,一般人只看得到兩種光影交雜,幾乎看不到兩人的真身,只有武功奇高者,才能辨別得出誰是誰。


相鬥之時,雷聲不息,半刻鐘後,雷聲頓止,希平龐大的身影倒退而回,血染他的前胸,竟是被洛天一劍刺中,即使他的身體幾乎金剛不壞之身,也被刺入骨肉。


洛天執劍狂笑道:「黃希平,若非你同樣是金剛之體,早就死於我劍下。雷劫刀我已經見識過,不過如此,雖說很厲害,然而也終敗於我劍下,問天下何出我右者?!」


希平不答,雙手握刀,刀舉過頭,向前罩定,成「刀之魄」!


雙眼之中,邪芒爆破,剎那間,希平身體前撲,勢如破竹。洛天大驚,劍揮萬里,搗將出去,滿天劍影迎上來。匆忙之間,兩人相抗百多招,洛天後力不繼,劍勢變慢,而希平的雷刀卻似永無竭勢,刀急如電,任洛天如何躲避,雷刀都緊依而砍,避之不及。


洛天心下驚慌,手腳大亂,忽見希平大刀近額前,舉劍迎擋。「錚」一聲巨響,洛天手中寶劍斷為兩截,急退而回,希平緊追而上。洛天退回三步,頓停身影,此時,烈陽真刀近在洛天胸前,刀落血起,洛天的心胸竟被砍裂開來,雷聲頓停。


希平收手問道:「為何?」


洛天盯著希平,只是笑而不答。


希平又道:「你本可以躲避,為什麼沒有?」


洛天嘆道:「是的,或許我最終不是你的敵手,然而就剛才那一招,我仍然可以躲開,但是,我選擇不躲……」


眾人不明白,聽他繼續道:「我清楚今晚必死,即使你不殺我,皇帝也不會放過我,死於他們之手,我覺得不值。我洛天英雄半世,不想死在無名之輩手上。」


「因此你才與我決鬥,欲死於我刀下?」


「也許,如果我能勝,你亦死於我劍下,如果我敗,死於你刀下,也感安慰。」


希平道:「你小子到死也想著要我死嗎?」


洛天慘笑,道:「其實,很感謝你讓我死得其所,我洛天一生為武道,能夠以生命獻於武鬥之中,比死在亂兵之中要好千倍萬倍。曾經欠你的,也總歸還你了,曾經欠無數人的,只能繼續欠著。我父死時,懷念起一個愛他的女人,我在此時,竟然也像他一樣,懷念起一個曾深愛我的女人。」


希平凝視著他,道:「黛妮?」


「嗯,我的血源於天竺,今將死,魂當以回歸天竺,守候著她,求得她的原諒。我有一事相求,請你在我死後,把我的骨灰帶回天竺。幾代下來,我或者已經完全是中原人,然而我的祖先曾在天竺,我想,回到我的祖先之土,回到我的故鄉……」


希平沉吟了一會,道:「我答應你,把你的骨灰帶去給黛妮,她曾經說過,讓我有空之時到天竺一趟,我也曾答應她的。」


「謝謝!若有下輩子,我們不做敵人,做朋友好不?」


希平道:「我從來沒把你當作我的敵人,只是,你打從開始就逼我成為你的敵人罷了,就像我打從開始不想殺人,而我卻殺了許多人。」


「那你是想與我成為朋友了?」


「不……我從來沒有這個想法,就像我從來沒想過要把你當成我的敵人一樣,我也沒有想過要成為你的朋友。我從來不去想太多東西,若有下輩子,你變成了女人,或許我會想想給不給你一個機會,哈哈。」


洛天愣了一會,竟也狂笑,血從胸口噴射而出,他道:「你這傢伙,什麼時候都如此無賴、如此好色,當初真不該惹上你,若沒惹你,我想要的一切,幾乎都可以得到,你本無意爭天下,只在女人堆裡混,我當初為何偏偏要惹上你?你說得對,我到死還不能瞭解你。最後,我想問你一句,我是英雄還是狗熊?」


希平道:「我也問你一句,我是好人還是壞人?」


兩人相視一會,忽然又大笑,洛天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生時爭名奪利,死時方知一切皆空,倒不如學你,只尋女人懷抱,獲得一世香艷。」


說罷,他仰天長嘆,龐大的身軀向後直倒,一代奇才,就此魂斷。


權傾國道:「拖他父子的屍首出去,碎屍餵狗。」


希平回首,冷眼盯著權傾國,道:「我承諾過,要帶他們回天竺。」


權傾國一愣,卻聽唐思道:「皇兄不要生氣,他們都死了,就放過他們吧!」


權傾國走到希平面前,在希平耳邊細聲道:「我很想放過他們,可是你剛才的話太衝撞我,如果你不給我下台階,我身為一國之君,是很不好下台的,你明白嗎?」


說罷,他朝希平笑笑,又道:「你終究是我的救命恩人,且我的皇朝也是你救的,更是我的妹夫,私下你對我怎麼都無所謂,不過在這種公眾場合,麻煩給點面子,否則我這個皇帝很難做人的。」


希平傻笑,也小聲道:「衝著你是唐思的大哥,也應該拜你一拜。」


於是,他突然下跪,大聲道:「皇上,小子請求你放過他們父子,給他們一個全屍。」


皇帝裝腔作勢道:「就如你所請。」


「萬歲,萬歲,萬萬歲,皇帝果然寬宏大量、寬明了得!」希平大呼。


皇帝道:「駙馬平身!」


希平起來,笑道:「別說得這麼大聲,老子娶了一個女人,竟然就成了駙馬……」


唐思嗔道:「難道要你當駙馬,是侮你聲名嗎?」


嘿嘿,希平又開始傻笑。


洛幽兒道:「我們離開這裡吧!我不想在這裡多待片刻。」


「好的。」希平道:「找人把他們父子的屍體抬去葬了,三年之後,起骨替他們還鄉。」


於是,希平率領眾人而出,此間之事,全留給權傾國處理。事後得知,權傾國殺了血達、蒼鷹、柏斯、寧飛以及五大弟子中的洛水、洛土、洛木和洛金,獨獨未殺洛火,皆因洛火曾在他的面前說過希平的好話,他覺得洛火這人還不壞,於是便讓洛火和洛草離去,而洛花、洛雨也被放了,只是不知此兩女身處何方。


幾天之後,希平知原有許多人被他弄瞎,於是嘗試以血救之,果有效,便一邊痛呼著,一邊獻血,那些瞎子喝了一點他的血,都復得光明,真乃謝天謝地謝黃希平了。


後徐飄然提起,要不要把洛天父子之事公告天下,以正血魔之名。


希平道:「他們父子被公認英雄一世,我們父子今仍是絕世狂魔,何必證明?且人死皆空,何必在他們死後,還要奪他們的聲名?死人是無罪的。」


徐飄然便不再提,而這事提醒了希平,他特意跑到權傾國那裡,請他不要公告天下。其時權傾國正想把洛雄父子叛亂之事佈告天下,聽得希平一提,顯得有些不高興。


希平於是道:「皇帝老兄,你也不想想,這對你也沒有好處,雖然說戰事得有個理由,可是你若把洛雄父子之事公告天下,則難免以後有人倣效他們父子,若再有人叛亂、欲奪你江山,你又有得頭痛了。現今之事,你還是差人重整龍城……」


權傾國道:「你說的也是道理,可我總覺得有些不通。」


「世間不通之事很多哩,就別計較,看在我幫忙的份上,你也幫這個忙。你是一國之君,有什麼不行的?你說行就行。」


希平大拍皇帝馬屁,權傾國被拍得飄了起來,於是笑道:「這是當然,我說行,誰敢說不行?既然如此,那就行吧!你現在欲往何方?」


「我先回長春堂,後經遠揚鏢局、轉回環山村,以後之事,慢慢再定。」


權傾國道:「你不想做武林盟主,稱霸武林嗎?如此一來,武林之事,我便可以放心了,你是我妹夫,終究不會向洛雄那般害我。」


「喲喲,你想得倒美,可老子不喜歡,打從一開始就不喜歡武林,但我很喜歡打架,不如你跟我打一場吧?」


「呵呵,我是和平主義者,不喜歡打架,而且要打,也絕不跟你打的。」


希平很失望,便道:「諸事已結,我該回去了。」


「你若有空,到皇城來找我,我說過要給你許多女人的。」


「我的女人已經很多了,我現在只想守著她們,沒空再去安慰別的女人了。」


「你的女人有我多嗎?」


希平一愣,道:「你比我有本事嘛!女人當然也比我多了。」


「可惜啊!那麼多女人,卻沒有一個子女。」


「會有的。」希平話出,發覺有誤,便接著道:「我相信以皇上的本事,定會生出個更有本事的兒子出來的。」


皇帝龍懷大開,笑道:「但願如你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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