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幽夢相遇

洛幽兒已經能自由行動了,她站在青年的肖像畫前凝神,這是她一生中的最愛,在她還是十六歲的時候,她就遇見了這個男人,然而,的確如希平所說,這個男人真的不愛她,若他愛她,也就不會拋下她一個人獨上明月峰而不返了。


她並不知道,當初林嘯天在遇見她之前,就愛上了另一個女人,而就連林嘯天本人也不知道他初現江湖時在小河邊有著一面之緣的那個少女是什麼人就在心裡深深地刻印下少女的容顏了。


接著林嘯天便遇見了洛幽兒,繼而發生與洛雲等四大高手的血戰。在林嘯天擊殺洛雲後,夢情率領武林正道追殺他,他負傷逃亡西域,又遇見了聖女阿蜜依,再次潛回中原時,與洛幽兒見了一面後就秘密前往明月峰獨戰夢情。也就在林嘯天前往明月峰的那一晚,林嘯天說了一句話:幽兒,我報了仇,明天就回來見妳。


然而,洛幽兒直等了他一晚,第二天,乃至第三、第四天,他也沒有回來,直到現在她還在等,可是林嘯天終是沒有再出現在她面前了,在武林四大家與林嘯天血拼之後,她也沒有再聽到過任何關於林嘯天的行蹤的消息,也許這個男人已經在這世上消失了吧?不知當年的蒙面人是否把他救活了?若他還活著,為何不回來找她呢?她是願意跟他到任何地方的,哪怕背叛她的養父和她的大哥,她也在所不惜呀!


她恨她的大哥,是的,她恨!從嘯天被武林四大家追殺的那一刻開始,她洛幽兒,就痛恨洛雄。在這二十多年來,她沒有跟這個從小疼愛她的如父般的大哥說過一句話了,她的幽憐齋也不准洛雄的進入,當初洛雄要她收五大女弟子時,也是洛嘉出面和她談的,令人覺得奇怪的是,她很乾脆地答應了,並且很下功夫地教導著這五個十歲左右的小女孩,一教就是十年。


洛幽兒怎麼也無法料到,二十年後,等來的不是他的愛人,而是一個完全陌生的年輕男人──不,也不能說完全陌生,就是那個叫黃希平的男人,總能給她一種很熟悉的感覺,她從他的身上,有時能夠聞到嘯天的氣息。


正是這麼一個男人,毀了她一生的純潔,硬性地闖入她的生活,並且入侵她的心靈。


這也罷了,這男人還不止一次地傷害著她,雖然她不明白為何希平的舉止讓她覺得是一種很大很深的傷害,但她就是不允許他這樣對待她,即使她不愛他,他也不能那麼狠心呀?


洛幽兒不明白為何此刻站在嘯天的畫像前會想起希平,一旦想到希平,她的心就開始痛了。這個無恥的男人,竟然說要代替嘯天,要她也為他黃希平畫一幅肖像,還要畫在心裡?就他嗎?他怎麼可以和嘯天相比?她一看到他被人打成了豬頭的紫黑浮腫的臉就想再多打他幾拳,恨哪!


洛幽兒嘆出一口惡氣,她站得有些累了,正想回床上躺一會,忽地,聽到那叫人無法忍受的歌聲,且好像是從大地盟響起的,她立即轉身推門而出,「哪個混蛋?我定要打爛他的嘴!」


她沿著惡性歌聲的導引,很快地走到大地之聲的前門,從外面看到裡面高大的背影,一眼就認出了竟是豬頭黃希平?!怎麼她以前就沒想到呢?只有這豬頭唱的歌才會像他的臉一樣噁心的呀!她大踏步走入大地之聲──


「原來是你,黃希平,你這無恥豬頭,人長得噁心也就罷了,還唱這麼噁心的歌?我叫你閉嘴!」她走到華小波身旁,希平還不及回頭,她就從華小波手中奪過木棍敲在希平的腦殼。


希平痛喊道:「洛幽兒,妳這娘們,一能動就來找我麻煩,媽的,當我這天才腦袋是爛鐵盤嗎?」


說話的同時,他轉過身來,狀若天神的男性臉龐呈現在洛幽兒驚愣的雙眼中,令她暫時性語言障礙,只顧仰首盯著希平的臉,嬌軀微微地顫抖著,像是寒風中的落葉。


希平微微一笑,道:「我都說過,我不會輸給妳牆上的那男人,帥吧?」


「你是誰?」洛幽兒迷茫地道。這男人太像嘯天了,以前她只覺得背影和他身上的某些特質很像,可是此刻連他的臉部線條也有著她深愛著的那個男人的痕跡,這是怎麼了?難道這只是她的幻覺?


希平一愣,伸手撫著她的臉兒,道:「妳不會是病了吧?剛才妳不是叫我黃希平嗎?難道因為我變帥了,妳就不敢認了?」


洛幽兒把他的手拍開,臉上換了一副氣惱的模樣兒,微怒道:「你為何要在這裡唱歌?」


希平解釋道:「洛雄把潔秋許配給他的兒子,氣得老子半死,老子傷心和快樂之時,不是打架就是唱歌的,既然不打架了,當然要唱歌了,洛幽兒,妳問得真多餘──啊!是了,妳是否專門來聽我唱歌的?」


這小子,明知人家討厭他的歌聲,他偏要問出此種話,就連夢情也為他感到羞恥了:怎麼會有這麼個兒子呢?


獨孤雪卻一直在想洛幽兒的問題,因為她記得那晚在大地神壇夢情和洛雄的談話,血魔林嘯天的三個情人中有一個好像就是叫幽兒的,難道面前此絕色就是洛雄口中的幽兒?她怎麼有一頭披肩的雪般明亮的美髮?


「天兒娶潔秋,與你何關?」


希平不耐煩地道:「妳要我說多少次,水潔秋是我的女人!」


好像他只對洛幽兒說這一次耶!


洛幽兒怒上心頭,氣沖眉心,丟掉手中的小木棍,雙手扯著他的兩臂上的衣袖,叱道:「你這色魔,你給我說清楚,潔秋怎麼也是你的女人了?你說你有很多女人,已經叫人無法接受了,現在竟還敢說我的侄女是你的女人?你跟我來,我殺了你!」


她出奇地憤怒了,這個男人竟在和她有了那種關係之後,還想要她的侄女作他的女人?他要大小通吃嗎?咦,她怎麼會為這事發怒?她不是見到他,就要殺了他嗎?當然,但是,在殺他之前,她也要把這事先辦了。否則,他成了潔秋的男人,她不就是他的阿姨了?這叫她如何忍受?她恨死他了,怎麼還可能做他的阿姨?是的,沒有別的理由,就因為恨他,所以絕不做他的阿姨!


然而,在場的其他人卻真實地感覺到她是在吃醋,其中還有無可奈何的悲憤。


「妳要殺我,我就跟妳去,讓妳殺?妳以為我是傻瓜嗎?」


就是,即使是傻瓜,看見別人拿刀來,要把他當西瓜一樣砍,傻瓜也會逃跑,何況天才黃希平?


華小波剛從洛幽兒的特別的美色中醒轉過來,道:「白髮美女,妳是潔秋姐姐的阿姨嗎?妳和我姐夫又是什麼關係,我被你們弄糊塗了,妳能否解釋一下?」


四狗也搖了搖頭,清除洛幽兒的出現所帶來的震憾,道:「希平,她怎麼一會兒為你吃醋,一會兒又大喊著要殺你?我怎麼從來不知道你和這等美女有糾纏?」


華小波道:「是呀!姐夫,你和她是什麼時候有一腿的?」


「閉嘴!」洛幽兒怒叱道。


四狗道:「希平,我們還要不要繼續演唱?」


華小波立即就彎腰下去要撿那丟失在地板上的小木棍兒,卻被洛幽兒先一腳踩在了鞋底,華小波站直身,尷尬地笑道:「嘿,我本來是好心撿起來讓妳敲姐夫的頭的,妳不喜歡,我就不撿了。」


希平大叫道:「華小子,你他媽的找個好點的理由好不好?」


「這次太突然了,姐夫,我下次會改進的。」華小波看看四狗,又道:「這次沒了棍子,怎麼敲鐵盤?」


四狗道:「我看還是不唱吧!我覺得希平好像挺怕這女人的,我們不要為難他了,還是回去陪她們好了。」


「四狗,你講什麼狗屁,我怕她?我們繼續唱!」為了面子問題,希平豁出去了。


洛幽兒恨瞪著他,道:「你唱呀!唱呀!」


希平洩氣地道:「你們出去,我把這女人解決了再唱,媽的,真煩!」


華小波和四狗相邀回去陪他們各自的老婆了,他們清楚,他們的老婆比希平面前的白髮女人還要煩,但還是必須陪的──不管多煩!


此時,廳裡只剩下四個人了,兩個婦人坐在椅子上不動聲色地看著一男一女相峙著,女的抓著男的雙臂,仰首凝視著男的,而男的不敢與女的對視,也學女的一樣仰首──差就差在他是在看屋頂,嘿嘿!


「你看什麼?」


洛幽兒心想:難道屋頂有她好看?


她想不明白為何希平此刻不敢與她對視,這不像他的性格,她卻不知道,在夢情面前,希平絕不敢太放肆。


這世上,也許沒幾個人能明白,就連夢情本人也不清楚的。


希平嘆道:「妳不是說能動的時候就殺我嗎?為何現在還不動手?若妳下不了手,那麼,就為我畫一幅像吧,嗯?」


「誰說我下不了手?你跟我回去,看我如何宰殺你!」洛幽兒死硬要希平回幽憐齋,她有很多事必須在只有她兩個人的時候談判,要知道,這裡還多了兩雙陌生的眼睛,這是她不希望的存在。


「如果妳的房裡有我的畫像,我就回去。我曾經說過,只有妳為我畫像的時候,我才回去的。」


洛幽兒反駁道:「你不是這麼說的,你說我心裡有你的畫像的時候,你就回來,這就是你說的。」


希平俯首緊盯著她,道:「我以為妳不會記著我的話,原來妳記得比我還真確的,那麼,妳的心裡有我的畫像了嗎?」


「沒有,也絕不會有!」


「那我也絕不會跟妳有任何關係!」希平說罷,忽覺得自己已經被人拋得凌空飛翔了,可是沒飛多久竟然就掉落在地板上了,操,原來在天空飛的代價竟是如此般的疼痛?!


他還沒爬起來,就衝著洛幽兒罵喊道:「洛幽兒,妳這瘋女人,有了勁,就甩妳老公?告訴妳,老子絕不回去,除非妳跪下來求我,媽的,屁股好痛!」


洛幽兒已經飄身落在他身旁,衝著他的嘴巴就是猛烈的一拳,同時道:「別以為我不敢殺你,我只是因為發過誓,讓我知道是誰在唱歌,我就打爛誰的嘴,這次我就先捶爛你的嘴,下次再殺你。」說著,她已經擂了希平的可憐嘴巴許多重拳了。


希平被她壓在地上,只是叫痛,終於從他的嘴裡流出了血,洛幽兒看到鮮紅的血,粉拳就定在半空中。


希平道:「打夠了吧?」


「還沒有。」洛幽兒被希平的語言一激,又欲再打,卻被跑過來的獨孤雪抓住了她的手腕,她扭頭一看,道:「妳是誰?為何要抓住我的手?」


獨孤雪冷冷地道:「我不准妳再打他!」


洛幽兒道:「他是妳什麼人?」


獨孤雪怔了一下,道:「他是我女兒的丈夫。」


洛幽兒雙眼神芒一閃,勁氣運到手腕,硬生生地震開獨孤雪,一拳就打了下去──不同之處是這拳打在希平的胸膛上,她的話跟隨她的拳頭蹦出:「你這大色魔,你沒事要這麼多女人幹嘛?」


希平道:「洛天不是也很多女人嗎?妳為何不說他?」


洛幽兒氣道:「他和你不同。」


希平道:「什麼不同?他不是男人嗎?大家都是男人,他能有,我當然也能有,況且,我有多少女人,好像與妳沒多大關係耶?」


洛幽兒想不到希平會說出如此之話,是的,她也許心不甘情不願,可是,他怎麼能說沒有關係?正因為關係密切,她才不能忍受他有許多女人。既然他這麼多女人,為何當初要強姦她?


她越想越氣,怒道:「黃希平,你是不是想逼我現在就殺了你?」


她剛說罷,忽感脖子上一冷,獨孤雪的劍已經架在她細白水嫩的頸項,她的心一寒。


夢情終於站了起來發言道:「妳是幽兒?」


獨孤雪的劍移開了一點,洛幽兒轉臉盯著夢情,不知為何夢情會如此親切地稱呼自己?


她道:「是的,妳又是誰?」


「明月峰夢情。」


洛幽兒的臉色劇變,顫著聲音道:「夢情?!」


夢情道:「當年林嘯天上明月峰挑戰我之時,說若他死了,讓我通知兩個女人,叫她們不要等他了,其中一個就是妳,另一個是──」


「阿蜜依是吧?」洛幽兒截斷夢情的話,接著道:「然而,他未死,為何卻直到半年後才又重出江湖與武林四大家竭死一戰?」


夢情道:「或許他是為了澄清一些事。」


洛幽兒道:「我知道他是為了澄清,因為那些事根本不是他做的,他絕不是個做事不敢當的人。這些都不要妳對我說,我和阿蜜依比妳瞭解得更多。我只想問妳,在那半年裡,他去了哪裡?」


夢情平靜地道:「無可奉告。」


被洛幽兒壓著的希平突然道:「洛幽兒,妳如果要和人談話,請另選地方坐好。老實說,妳坐在我的肚皮上,卻談著妳以前的情人,這令我心裡真不是那味兒。」


獨孤雪的劍回到了劍鞘裡,她知道這個被希平認作乾娘的明月峰上代月女與這洛幽兒其實是情敵,只是洛幽兒並不知道林嘯天在那半年裡是留在明月峰的,也就是說,洛幽兒並不知道林嘯天與夢情之間的情事。


洛幽兒道:「你心裡不是味兒,干我什麼事?」


「很好,這是妳說的,洛幽兒,既然如此,妳就繼續思念著妳的空白情人,老子要走了。」


這些話從希平流血的嘴裡說出,帶著些許的血腥味道。他的雙手抓在洛幽兒的腰部,用力欲把她移到一邊,她卻趴俯下來,胸脯緊貼著他的胸膛,雙手環過他的頸項死抱著他不放,也顧不得盤問夢情了。


其餘兩女都是一愣:這女人剛剛還說愛著另一個男人,為何現在抱著希平不放了?


希平道:「妳這女人,到底愛誰?」


洛幽兒嗔道:「反正不會愛你。」


希平苦笑,道:「妳若不殺我,不打我了,請讓我起來,要抱多久,我讓妳抱好了。是了,妳不是有事問我乾娘嗎?」


洛幽兒不明白了,道:「你的乾娘?」


希平指著站在身旁的夢情,道:「她就是我剛認的娘,以後或許也是妳的娘,妳的態度要對她好一點,嗯?」


他不忘對洛幽兒使了一個鬼臉,弄得洛幽兒氣不是,惱不是,只脹得滿臉通紅了,嗔道:「她能大我幾歲?作我的娘?呀!黃希平,你占我便宜,我下次拿劍刺你!」羞怒地從希平身上爬起來,飄身飛出大地之聲。


獨孤雪忙把希平從地上扶起來,擦去他嘴上的血跡,心痛地道:「這女人,也真夠狠的。」


她終於忘記了,她曾經徹實地閹過希平的──若洛幽兒這幾拳算狠,那她又該屬哪個等級呢?


「不!」夢情看著洛幽兒消失的方向,喃喃地道:「她以前是個很可愛的女孩,也很可憐。聽說,她的那一頭白髮,是因為林嘯天挑戰我的第三天白的,她不吃不喝等了那男人三天兩夜,終是沒見他回去,反而白了一頭黑靈靈的髮。但這雪一樣柔潤的白髮,卻也更使她美麗增色了。唉!她對林嘯天用情絕深,卻不知為何與你糾纏上了?」


她說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臉是對著希平的,無疑是在詢問希平。也是,這孩子怎麼和他的兩個父親的情人有這麼多的糾纏呢?養父的小情人讓他收納了,難不成他還想收納他生父的情人嗎?


夢情糊塗了。


希平驚道:「她的頭髮是因為思念至深而變白的?」


夢情道:「嗯,應該是的。平兒,我要回古風榭了,你要不要跟我們過去看看?」


希平笑道:「娘,我也正想過去。」他的手悄悄地在獨孤雪豐滿的臀部摸捏了一把,朗笑出聲,放開獨孤雪,跟隨在夢情身後,前往古風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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