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善惡一線

李大嘴聽了小魚兒的話,長嘆了一聲,喃喃道:「恩情,恩情……『十大惡人』養大的孩子,居然口口聲聲不忘記恩情,看來『十大惡人』早就該改行做別人的褓姆才是。」


  只聽一人嬌笑道:「不錯,我們將來若有了孩子,一定要請你來做奶媽。」


  原來蘇櫻也跟在後面來了,只不過一直沒有說話。


  李大嘴瞪著她,道:「你們有了孩子,你和誰有了孩子。」


  蘇櫻瞟了小魚兒一眼,垂下頭抿嘴笑道:「現在雖沒有,但將來總會有的。」


  李大嘴大笑道:「好小子,想不到這條小魚兒終於還是上了鈎,看來你鈎魚的本事倒真不小。」


  小魚兒冷冷道:「她自我陶醉的本事更大。」


  蘇櫻嫣然道:「就算我是自我陶醉好不好?無論說什麼,我都聽你的。反正我若有了孩子,你就是他爸爸。」


  小魚兒嘆了口氣,苦著臉道:「我遇見這種人,真是倒了八輩子窮霉了。」


  李大嘴拊掌大笑道:「想不到小魚兒終於也遇見尅星了,好姑娘,我真佩服你,你真比我們『十大惡人』加起來還有辦法。」他笑著笑著,面上又顯出痛苦之色,顯然又觸動了傷處。


  燕南天忽然道:「有恩必報,本是男兒本色,你留在這裏也好。」


  小魚兒道:「你老人家呢?」


  燕南天沉吟著,道:「我在山頂等你,算來她們想必已找到花無缺了,你也該趕緊去。」


  小魚兒苦笑道:「我既然已答應了你老人家,就算爬,也要爬著去。」


  燕南天道:「很好!」他說完了這兩個字,就大步走了出去。


  李大嘴望著他雄偉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忍不住長嘆道:「這人倒的確乾脆得很,真不愧是條男子漢!」


  蘇櫻嫣然笑道:「我覺得你老人家也不愧是條男子漢。」


  李大嘴怔怔,道:「我?」


  蘇櫻道:「十大惡人中,也只有你老人家能算是條男子漢,只可惜你老人家的口味和別人不同,否則只怕已成了燕大俠的好朋友。」


  李大嘴大笑道:「好,好,好,居然有這麼漂亮的美人兒說我是男子漢,我死了也總算不冤了,只可惜看不到你養出來的小小魚兒而已。」


  小魚兒苦笑道:「想不到李大叔也戴不得高帽子的,被人拍了兩句馬屁,立刻就幫著別人來算計我了。」


  李大嘴瞪眼道:「算計你?告訴你,你能得到她這樣的女人,實在是你天大的運氣,我若非已死了一大半,不和你爭風才怪。」


  小魚兒裂嘴一笑,道:「說不定我的口味以後也會變得和李大叔一樣,半夜將她吃下肚子裡。」


  李大嘴目中又露出痛苦之色,似乎再也不願聽到別人提起這件事。


  小魚兒是多麼聰明的人,察言觀色,立刻改口道:「蘇櫻,你若真想李大叔做你兒子的奶媽,就該趕快替李大叔治好這傷勢。」


  李大嘴怔了怔,道:「你要她為我治傷?」


  小魚兒笑道:「李大叔還不知道麼?這丫頭除了會自我陶醉之外,替人治病的本事也蠻不錯的。」


  李大嘴忽然大笑道:「我本還以為你真是個聰明人,誰知你卻是個笨蛋。」


  小魚兒道:「你……你難道不願讓她……」


  李大嘴搶著道:「我問你,你看我幾時充過英雄?裝過好漢?」


  他搖了搖頭,自己接著道:「沒有,從來也沒有,我一向是個很怕死的人,若是這傷還能治,我只怕早已跪下來求她了。」


  蘇櫻柔聲道:「你老人家至少該讓我看看。」


  李大嘴瞪眼道:「看什麼?我自己傷得有多重我自己難道不知道?你以為我也是個笨蛋?」


  小魚兒和蘇櫻對望了一眼,已知道他這是存心不想再活了,兩人交換了個眼色,心裡已有了打算。


  李大嘴忽又笑道:「你若真認為欠我的情非還不可,倒有個法子報答我。」


  小魚兒道:「什麼法子?」


  李大嘴笑道:「我現在已餓得頭都暈了,你想法子請我好好吃一頓吧,聽說黃泉路上連家飯館都沒有,若要我一路餓著去見閻王,那滋味可不好受。」


  小魚兒怔了半晌,摸著頭笑道:「這地方人肉倒真不好找,我看只有請李大叔將就些,從我大腿上弄一塊肉去當點心吧!」


  李大嘴又瞪眼道:「人肉?誰說我要你請我吃人肉?」


  小魚兒道:「你……你不吃人肉?」


  李大嘴道:「人肉就算真的是天下第一美味,我吃了幾十年,也早該吃膩了。」


  他往地下重重啐了一口,道:「老實話,我現在一想起人肉就想吐。」


  小魚兒這才真的怔住了。


  李大嘴笑了笑,又道:「你以為我真的很喜歡吃人肉麼?老實告訴你,我吃人肉,只不過是為了嚇唬人而已。」


  小魚兒道:「嚇唬人?」


  李大嘴道:「你可知道屠嬌嬌,哈哈兒他們為什麼總是對我存著三分畏懼之心?那沒有別的原因,只不過因為我吃人!吃人的人總是能令人害怕的。」


  小魚兒摸著腦袋,簡直有些哭笑不得。


  李大嘴忽又嘆了口氣,道:「一個人活在世上,是為惡?還是為善?那分際實在微妙得很,我之所以成為『十大惡人』,也只不過是一念間事。」


  他笑著問道:「你們可猜得出我怎會成為『十大惡人』的麼?」


  小魚兒只有搖頭道:「我猜不出。」


  李大嘴目光凝注著遠方的黑暗,緩緩道:「我從小就好吃,連廣東人不敢吃的東西,我都吃過,就是沒吃過人肉,總是想嚐人肉是什麼滋味。」


  他笑了笑,接著道:「我不去想這件事也倒好了,越想越覺得好奇,有天我殺了個人後,終於還是忍不住將他的肉煮來吃了,覺得味道也不過如此而已,雖然比馬肉嫩些,但卻比馬肉還是酸,非多加葱薑作料不可。」


  小魚兒忍不住問道:「人肉的滋味既然並不高明,你為什麼還要吃呢?」


  李大嘴道:「我正在吃人的時候,忽然被個人撞見了,這人本是我的對頭,武功比我還高些,但他瞧見我吃人,立刻就嚇得面色如土,掉頭就走,以後見到我,也立刻落荒而逃,連架都不敢和我打了。」


  他又笑了笑,道:「我這才知道吃人原來能令人害怕的,自從發現了這道理後,我才忽然變得歡喜吃人起來。」


  小魚兒道:「難道你……你喜歡別人怕你?」


  李大嘴道:「世上的人有許多種類,有的人特別討人歡喜,有的人特別討人厭,我既不能討人歡喜,也不願令人討厭,就只有要人害怕。」


  他笑著接道:「能要別人害怕,倒也蠻不錯,所以我也不覺得人肉酸了。」


  小魚兒聽得目瞪口呆,只有苦笑,只有嘆息。


  他本想問:「你為什麼連自己老婆的肉都要吃呢?」但他並沒有問出來,因為他已不願再讓李大嘴傷心。


  李大嘴道:「這些年來,我總是一個人偷偷去燒些豬肉來解饞,但卻不敢被別人看到,就好像和尚偷吃葷一樣,越是偷著吃,越覺得好吃。」


  他大笑著接著道:「但現在我再也不必偷著吃了,你們快好好請我吃一頓紅燒蹄膀吧,要肉肥皮厚,咬一口就沿著嘴直流油。」


  ※※※


  小鎮上沒有山珍海味,但紅燒蹄膀總是少不了的。三斤重的蹄膀,李大嘴竟一口氣吃了兩個,幸好他們是在客棧裡開了間屋子關起門來吃的,否則別人只怕要以為他們是餓死鬼投胎。


  吃到一半,小魚兒將蘇櫻藉故拉了出去,悄悄問道:「你扶他進來的時候,已查過他的傷勢了麼?」


  蘇櫻嘆道:「他傷的實在不輕,肋骨就至少斷了十根,別的地方還有五處硬傷,若非他身子硬朗,早就被打死了。」


  小魚兒道:「我只問你現在還有沒有救?」


  蘇櫻道:「若是他肯聽我的話,好生調養,我負責可以救他,只怕……」


  她長長嘆了口氣,接著道:「他自己若已不想活了,那麼就誰也無法救得了他。」


  小魚兒咬著嘴唇,道:「我真不懂,他本是個很看得開的人,為什麼會忽然想死呢?」


  蘇櫻幽幽道:「一個人到了將死的時候,就會回憶起他一生中的所作所為,這種時候還能心安理得,問心無愧的人,世上並不多。」


  小魚兒嘆道:「不錯,他一定是對自己這一生中所做的事很後悔,所以想以死解脫,以死懺悔。」


  蘇櫻黯然道:「到了這種時候,一個人若能將生死之事看得很淡,已經很難得了,所以我才說他不愧是條男子漢。」


  就在這時,突見一個人在小院外的牆角後鬼鬼祟祟的向他們窺望,小魚兒眼珠子一轉,緩緩道:「李大叔對我不錯,他變成這樣子,我的脾氣自然不好,一心只想找個人來出氣,現在總算被我找著了。」他嘴裡說著話,忽然飛身掠了過去,躲在牆角後的那人顯然吃了一驚,但卻並沒有逃走的意思,反而躬身笑道:「我早就知道魚兄吉人天相,無論遇著什麼災難,都必能逢兇化吉,如今見到賢伉儷果然已安全脫險,實在高興得很。」


  小魚兒失笑道:「你這兔子什麼時候也變得善頌善禱起來了。」原來這人竟是胡藥師,小魚兒想找個人出氣的,聽到他馬屁拍得刮刮響,火氣又發不出來了。


  胡藥師道:「自從那日承蒙賢伉儷放給在下一條生路後,在下時時刻刻想找賢伉儷拜謝大恩,今日總算是天從人願。」


  小魚兒道:「既然如此,你見到我們,為何不過來?反而鬼鬼祟祟的躲在這裡幹什麼?」他忽又頓住道:「那位鐵萍姑鐵姑娘呢?」


  胡藥師似乎怔了怔,吶吶道:「我……我不大清楚。」


  小魚兒皺眉道:「你們兩人本是一齊逃出去的,你不清楚誰清楚!」


  胡藥師垂下頭,結結巴巴的陪著笑道:「她……她好像也在附近,可是……可是……」


  小魚兒一把揪住他衣襟,怒道:「你小子究竟在搞什麼鬼?快老老實實說出來吧,就憑你也想在我面前玩花樣,簡直是孔夫子門前賣百家姓。」胡藥師臉色都變了,急得更說不出話來。


  蘇櫻柔聲道:「有話好說,你何必對人家這麼兇呢?」


  小魚兒叫了起來,道:「你還說我兇,這小子若是沒有做虧心事,怎麼怕成這付樣子,我看他說不定已將人家那位大姑娘給賣了。」


  胡藥師苦著臉道:「她……她只叫我來將兩位拖住片刻,究竟是什麼事,我也不知道。」


  小魚兒瞪大了眼睛,道:「是她叫你來將我們拖住的?」


  胡藥師道:「不錯。」


  小魚兒又怒道:「放屁,我不相信。你和鐵萍姑八槓子打不到一齊去。為什麼要聽她的話。」


  蘇櫻眨著眼道:「你怎知道他們八槓子打不到一齊去,說不定他們……」


  小魚兒忽又大聲道:「那麼,她為什麼要叫他來拖住我們呢?她想瞞著我們幹什麼?」


  蘇櫻咬著嘴唇,緩緩道:「你想,她會不會和李大叔有什麼關係?」


  小魚兒道:「他們又會有什麼關係?」


  蘇櫻道:「李大叔以前的夫人,不也是姓鐵麼?」


  小魚兒心頭一跳,忽然想起以前鐵萍姑只要一聽到「惡人谷」,一聽到「李大嘴」這名字,神情就立刻改變了。他又想起鐵萍姑曾經向他探問過「惡人谷」的途徑,似乎想到惡人谷去。她到惡人谷莫非就是為了去找李大嘴?想到這裡,小魚兒什麼話都不再說,跳起來就往院子裡跑,還未跑到門外,已聽到一陣啜泣聲自他們那屋子裡傳了出來。


  ※※※


  小魚兒一聽就知道這赫然正是鐵萍姑的哭聲。他立刻衝了進去,只見李大嘴木然坐在椅子上,滿面都是悽慘痛苦之色,鐵萍姑卻已哭倒在他身旁,手裡還握著把尖刀,只不過此時她手指已鬆開,刀已幾乎掉落在她手邊。


  小魚兒怔住了,失聲道:「這是怎麼回事?鐵姑娘你難道認得李大叔麼?」


  鐵萍姑已泣不成聲,李大嘴慘笑道:「她認得我的時候,你只怕還未出生哩。」


  小魚兒訝然道:「哦?難道她是……是……」他望了望李大嘴,又望了望鐵萍姑,下面的話實在說不出來,因為說出來後連他自己都無法相信。


  李大嘴卻長長嘆息了一聲,黯然道:「她就是我的女兒。」


  小魚兒這才真的呆住了。


  他本想問:「你不是已將自己的女兒和老婆一齊吃了麼?」但此時此刻,他又怎麼能說得出這種話來。


  李大嘴卻已看出他的心意,嘆道:「普天之下,都以為李大嘴已將自己的老婆和女兒一齊吃了,二十年來,我也從未否認。直到今天……唉,今天我已不能不將此事的真象說出來,否則我只怕連做鬼都不甘心。」


  他語聲中竟充滿了悲憤之意,像在承受著很大的冤屈,忍受著滿心的悲苦,蘇櫻悄悄掩上了門,送了杯茶去。


  李大嘴道:「鐵老英雄愛才如命,將他的女兒嫁給了我,希望我能從此洗心革面。我也一直都很感激他老人家的好意,可是……可是……」


  他咬了咬牙,接著道:「可是她女兒卻對我恨之入骨,認為我辱沒了她,竟在暗中和她的師弟有了不清不白的關係。我知道了這件事後,心裏自然是又恨又惱,但念在鐵老英雄對我的恩情,我還希望她能從此改過,只要他們不再暗中做那苟且之事,我也不願將他們這種見不得人的醜事宣揚出去。」


  他嘴角的肌肉不住顫抖,咬緊了牙齒,接著道:「誰知她非但不聽我的良言,反而罵我是個活烏龜,叫我莫要管她的事。我一怒之下,才置她於死地,又將她活活煮來吃了,以洩我心頭之恨!」


  蘇櫻動容道:「此事既有這麼段曲折,你老人家為什麼一直不肯說出來呢?」


  李大嘴道:「這一來是因為我顧念鐵老英雄的面子,不忍令他丟臉傷心。二來也是為了我自己的面子。」他慘然一笑,接道:「你們想,江湖中人若知道李大嘴的老婆偷人,我怎麼還混得下去,我寧可被人恨之入骨,我也不能讓人恥笑於我。」


  蘇櫻垂下頭,亦自黯然無語,只因她很瞭解李大嘴這種人的心情,也很同情他的遭遇。


  李大嘴道:「我殺了她後,也自知江湖中已無我容身之處,鐵無雙必定恨不得將我千刀萬剮,所以我只好連夜進入惡人谷,可是……」


  他瞧了鐵萍姑一眼,黯然道:「可是我卻不願叫我的女兒在那種地方長大成人,所以我就將她交託給別人,我只希望她能平平安安的長大,平平安安的渡過一生。」


  小魚兒忍不住問道:「你將她交託給誰了?」


  李大嘴恨恨道:「我本以為那人是我的朋友,誰知……唉,我這種人是永遠沒有朋友的!」


  鐵萍姑忽然痛哭著道:「那夫妻倆日日夜夜的折磨我,還說我是李大嘴的女兒,是個壞種,所以我很小的時候就逃了出去。」


  李大嘴悽然道:「你能投身於移花宮,也總算你不幸中的大幸了。」


  鐵萍姑流著淚道:「後來我聽人說起李……李……」


  蘇櫻柔聲道:「你聽人說起李大叔的故事,就認為你的母親和姐妹都已被李大叔吃了,你又因為李大叔受了那麼多折磨,所以,你一直在心裡恨你自己的父親,認為他不但害了你的母親,也害了你一生。」


  鐵萍姑已哭成個淚人兒,那裡還說得出話來。


  李大嘴黯然道:「所以,她今天就算要來殺我,我也不怪她,因為她……她……」說著說著他也不禁淚流滿面。


  小魚兒忽然大聲道:「今天你們父女團聚,誤會又已澄清,大家本該高高興興的慶祝一番才是,怎會反而哭哭啼啼的呢?」


  李大嘴忽然一拍桌子,也大聲道:「小魚兒說得是,今天大家都應該開心些,誰也不許再流淚了。」


  胡藥師逡巡著走過去,似乎想替她擦擦眼淚。


  誰知鐵萍姑又板起了臉,道:「誰要你來,站開些!」胡藥師臉紅了紅,果然又逡巡著站在一邊。


  小魚兒和蘇櫻相見一笑,蘇櫻道:「看來今天只怕是喜上加喜,要雙喜臨門了。」


  李大嘴瞧了瞧胡藥師,又瞧了瞧他女兒,道:「這位是……」


  胡藥師紅著臉垂首道:「晚輩姓胡,叫胡藥師。」


  李大嘴喃喃道:「胡藥師,莫非是十二星相中的『搗藥師』麼?」


  胡藥師道:「晚輩正是。」


  李大嘴仰首大笑道:「想不到『十二星相』竟做了我的晚輩,看來有個漂亮女兒倒真是蠻不錯的。」


  鐵萍姑雖然紅著臉垂下頭,卻並沒有什麼惱怒之意。但胡藥師卻只敢遠遠的站著偷偷的瞧。


  蘇櫻悄聲道:「膽子放大些,沒關係,什麼事都有我幫你的忙。」


  小魚兒拍手大笑道:「看來你那幾聲賢伉儷叫得實在有用,現在卻怎地將拍馬屁的本事忘了,還不快跪下來叫岳父。」


  胡藥師紅著臉真的要往下跪了,但鐵萍姑的臉一板,他立刻又嚇得站了起來,臉都嚇得發白。


  小魚兒想到鐵萍姑所受的苦難,想到江玉郎對她的負心,此刻也不禁暗暗替她歡喜。


  胡藥師的年紀雖然大些,但鐵萍姑這朵已飽受摧殘的鮮花,正需要一個年紀較大的男人細心呵護。年紀大的男人娶了年輕的妻子,總是會愛極生畏的,更絕不會因為鐵萍姑不幸的往事而看不起她。


  小魚兒喃喃道:「看來老天爺早已將每個人的姻緣都安排好了,而且都安排得那麼恰當,根本用不著別人多事操心。」


  蘇櫻悄悄笑道:「不錯,他老人家既已安排了讓我見到你,你想跑也跑不了的。」


  小魚兒剛瞪起眼睛,只聽李大嘴大笑著道:「今天我實在太開心了,我平生從來也沒有像今天這麼樣覺得心安理得,也從沒有像今天這麼樣愉快,我若能死在這種時候,死在這種地方,也總算不枉我活了這一輩子……」只聽他語聲漸漸微弱,竟真的就此含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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