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纹章授与大典

在结束例行航行之后的检查整备以及修理作业以后,十二艘袭击舰随即排出了单列纵阵,并在亚布里艾尔恒星的附近飞行着,而带头的舰艇则是司令座驾舰“琉姆珂维号”。不过“琉姆珂维号”并没有冠上旗舰的名号,而是以司令座驾舰这个又臭又长的名称来命名,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因为目前第一蹂躏战队尚未正式成军的缘故。


   索巴修所搭乘的“芙丽珂维号”是位于单列纵阵中的第二艘舰艇。也就是说,目前这艘袭击舰正紧紧跟随在“琉姆珂维号”的后方飞翔着。


   过了一段时间之后,一艘巡察舰逐渐来到了袭击舰群的附近,而这艘舰艇正是星界军总旗舰,同时也是皇帝御座舰的“卡普脱诺修号”。


   虽然皇帝御座舰本身具有相当浓厚的仪式性意义,不过这艘舰艇的存在意义并不只是如此而已。当帝都即将成为战场时,皇帝也将会亲自乘坐这艘舰艇,并率领禁卫舰队为保卫帝都而战。换句话说,皇帝御座舰并非只是装饰用的总旗舰,它更是在帝国最艰苦的时候会挺身而出并坐镇指挥战斗的舰艇。因此,习惯上星界军一定会调派最新锐的巡察舰来担当皇帝御座舰的光荣使命,而目前的


   “卡普脱诺修号”就是一艘卡伍级的巡察舰。


   目前,皇帝拉玛珠本人应该已经在这艘皇帝御座舰上坐镇指挥了才对。


   “大家都准备好了吧。”阿特斯琉雅的声音在舰桥上响了起来。


   “从现在开始,皇帝陛下将会亲赐纹章旗给我们。如果有人面对这样的场合却不感到光荣的话,也请在仪式结束之前乖乖闭上你们的嘴巴。毕竟我现在可是因为深受感动而不停发抖着,如果有人胆敢在这时候破坏我的心情的话,我发誓一定将他的舌头割下来给猫当点心吃。”


   当一支新战队或是新分舰队编组完毕时,由皇帝亲自将纹章旗授予战队或分舰队乘员可说是星界军的一大传统。不过,皇帝陛下只有在平时才会这么做,至于战时因为新编组的战队实在是多到不可计数,况且它们成军的场所也不局限在帝都,因此就算是皇帝本人也无法一一授与它们纹章旗。在这种状况下别说是战队了,就算是面对新编组的分舰队,皇帝也都必须要派出一位敕使来代表自己处理这份工作。


   换句话说,皇帝会在这种时候亲自莅临只有在承平时期才会举行的纹章授与大典,其背后所代表的意义就是帝国中枢对第一蹂躏战队所抱持的深切期待,也难怪那位被任命为这个重要战队第一代司令的阿特斯琉雅会感到无上的光荣了。


   “琉姆珂维号”改变了航向,并与“卡普脱诺修号”遥遥相望。


   “全舰,谨以伟大的敬意将自身之控制权委任予‘卡普脱诺修号’。首先是‘琉姆珂维号’,准备外部控制,并与皇帝御座舰进行资讯连结。”


   “这里是‘卡普脱诺修号’,确认已完成资讯连结。”


   “这里是‘琉姆珂维号’,请接受我们对皇帝陛下的尊崇,我们愿意将本舰控制权交付在陛下的手中。”


   “这里是‘卡普脱诺修号’,目前‘琉姆珂维号’已在本舰控制之下。”


   不用说也知道,将操舵与火器等控制性功能交给其他人来掌管,其实也就象征了该船舰放弃一身独立性的意思。进一步来说,如果明知这个道理还刻意将船舰控制权交付给他人的话,对亚维人而言这个动作正是他们对那个人的最深敬意表现。


   遵照阿特斯琉雅的指示,每一舰都逐一将控制权委任给“卡普脱诺修号”。


   而交付控制权的顺序很快就轮到“芙丽珂维号”了。


   “与‘卡普脱诺修号’的资讯连结已经完成。”通讯士传来了报告。


   索巴修输入舰长专用密码销,并将舰艇切换至外部控制模式。


   随着一阵不祥的警告声响起,有关操舵以及火器管制、通讯等重要功能也在同时不再接受来自舰内的指示。目前这艘袭击舰已经与乘员的意志完全无关,换句话说,“芙丽珂维号”如今必须要遵照皇帝御座舰的命令而行动。


   伊德利亚十翔长开玩笑般的做出了投降的手势,不过这却是个不合时宜的举动。


   所有舰艇部已经转为由皇帝御座舰远端操纵的方式而移动的状态了。


   单列纵阵很快就转变成筒状的阵形。


   当简状阵完成之后,全体袭击舰一齐采取逆喷射的动作,并缩小与“卡普脱诺修号”之间的相对速度。


   “卡普脱诺修号”也开始进行减速。在进入筒阵中央前,这艘总旗舰向后方射出了一只货物荚舱。


   在巡察舰进入筒状通道的中央时,两者间的相对速度也几乎等于零。


   十二艘袭击舰缓缓的与帝国总旗舰错身而过。


   “来自‘卡普脱诺修号’的通讯已经进入本舰的记忆巢了。”担任通讯士的雅帖修后卫翔士兴奋的叫喊着。


   其实你也用不着这么兴奋吧,索巴修在心里如此想着。可能是因为没有其他事情可以做的关系,所以这位后卫翔士才想要让舰桥的气氛弄得热闹一点吧。


   “通讯内容是密码处理系统以及一道命令,而命令的编码形式为‘悬巢’。”


   虽然“悬巢”是星界军中通用的编码形式之一,不过这种密码仅准许具有舰长以上职位的人解读。


   索巴修输入了密语,并开始解读命令的内容。


   “发文者:练习舰队司令。


   受文者:袭击舰‘芙丽珂维号’舰长。


   一、从受领命令的瞬间起,贵舰将正式隶属于第一蹂躏战队。


   二、与这个命令一起传送的密码处理系统,是用来建构并解读第一蹂躏战队专用缩码形式‘滨芹’的专属程式。立刻将此系统载入旗舰的思考结晶之中。


   三、身为星界军的一员,各位一定要随时发挥出最适切的表现。”


   ***


   接下来通讯士又传来了这样的报告:“处理系统已经自动载入思考结晶之中了。”


   这项仪式应该已经在所有袭击舰的思考结晶内静静的执行才对。


   “‘卡普脱诺修号’以全体乘员为对象发出了通讯。”雅帖修后卫翔士说。“影像将在主屏幕以及所有尚未使用的屏幕上显示出来,而声音则将以舰内广播的形式播放出去。”


   索巴修从座位上站起身来。“全体舰桥人员,起立。其他乘员则在目前职务所容许的范围内怀着敬畏之意专注聆听。”


   其实与放置在“谒见大厅”里的那张玉座是成对打造出来的。毕竟“卡普脱诺修号”的皇帝座舰桥其重要性不下于帝宫之内的“谒见大厅”,而这也是历代皇帝的共识之一。


   “根据方才由练习舰队总司令所呈上来的报告,司令部已从所有袭击舰上的思考结晶中收到已受领命令之自动回应通讯。”拉玛珠开始发表她的演说。“如此一来,至少在名义上第一蹂躏战队已经正式成立;但在实质上,成立与否仍然与你们的奋进程度有关。建造袭击舰此舰种是否真为聪明的决策,即使到目前为止我依然无法判断,因此我期盼你们能用亲身经验向我证明该决策确实为明智的做法。倘若我有余力……”说到这里,拉玛珠低下头来,并忧伤的用她的纤纤手指抚摸额上那只依照“八颈龙”的外形所打造出的头环。“我也希望能与你们共同见识袭击舰的真正价值,因为我实在无法判定玉座与袭击舰舰长席究竟何者坐起来较为舒适。然而,由于我身上尚有对帝国之义务这一层束缚,因此我无法离开这张玉座,而我也只好一面嫉妒你们,一面等待你们的吉报。”


   “能承受陛下的嫉妒实在是让人心情舒畅。”索巴修听见了阿特斯琉雅代表全体乘员的回应声。“总有一天,我们一定会努力让翡翠玉座在我们战队的活跃事迹传入陛下耳中时被嫉妒之火烧成一块焦炭的。”


   “那么,你们可以走了。”拉玛珠的唇边浮现出一丝苦笑。“在我坐腻这张翡翠玉座之前,你们都还来得及走。”


   “第一蹂躏战队,谨遵陛下敕令正式出击!”


   在拉玛珠轻轻的点头之后,通讯就切断了,同时舰艇的控制权也回到了舰内。


   这时候,“卡普脱诺修号”已经几乎要完全通过由袭击舰群所围成的筒状通道,然而接下来帝国总旗舰却突然加速离去,看起来就像是皇帝要挥去她自己心中的遗憾一般。


   虽然袭击舰群依然保持着原来的航线以及速度,不过“琉姆珂维号”却是惟一的例外。这艘司令座驾舰缓缓向前加快速度,并收纳了先前从皇帝御座舰中所射出来的货物荚舱。


   “我们已经收到纹章旗了。”在阿特斯琉雅的通讯进来的同时,一面图案上有一头“有毒龙”以及一个数字“一”的第一蹂躏战队纹章旗也同时出现在主屏幕上。“我们将从现在起立刻进行集团战技训练,全舰朝依利修门前进。”


   于是第一蹂躏战队再度以“琉姆珂维号”为先锋形成单列纵阵,并朝围绕在帝都拉克法卡尔附近的八“门”之一继续前进。


   “在进入平面宇宙之前,我想先召开一次会议讨论一下。”阿特斯琉雅说。“我想各位就不需要再集合了,全体舰长进入舰长室,并开启秘密线路,会议开始时间是帝都标准时一八OO。”


   ***


   索巴修在帝都拥有一座独立的轨道馆。如果要在自己的那座宅邸中寻找一处与珂维级袭击舰舰长室差不多小的房间的话,可能就只有小孩子的房间里所附的玩具库可比拟吧。


   即使如此,他还是很喜欢这个房间。虽然内部空间是很狭窄,不过它却有相当程度的机能性,而且这个房间却比一般货物船舱船长室要来得大;最重要的是,这间舰长室不但新而且也很舒适。


   索巴修在帝都的宅邸原本是为了要养育小孩而建造的。在他的回忆中,那段与两个孩子共同度过的时光甚至比那一趟让自己获得帝国商业史上屈指可数的庞大利益的航行过程还要来得重要。不过如今那两个小孩都已经长大成人了,就算索巴修现在回到宅邸去,他也只能看到几台保全用的自动机器用比花还要安静的声音在自己的面前默默工作而已了。”


   索巴修在一张黑色皮革制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并朝终端手环上的时刻瞥了一眼。当他确认时间再过没多久就会到十八时之后,便主屏幕上出现了皇帝拉玛珠的影像,而现在她所坐的翡翠玉座开启了秘密线路。


   虚拟视窗很快就在他眼前的空间中逐一开启,在终端手环上的时刻正好走到十八时整的时候,阿特斯琉雅司令与十二名舰长也已经齐聚一堂了。


   “关于战技演习的地点,”阿特斯琉雅在没有开场白的情况下直接切入主题。“我是希望能在某个镇守府举行。”


   “这确实是很妥当的想法。”“芭托珂维号”的舰长迪鲁如此说着。


   镇守府有补给设施、修理工厂以及休憩设施等舰艇所需要的一切设备。因此如果要举行同袍之间的对战,最适合的演习场所应该就是在可通往镇守府的“门”附近的平面宇宙领域中。


   “不过,依照军令本部的命令,我们将在海德伯国举行战技演习。”阿特斯琉雅的表情看起来似乎是有些不满。


   其他舰长也都浮现出困惑的表情来。


   看来大家已经都知道有关海德伯国的事情了。虽然海德伯国只是位于边境的一介邦国,不过它在帝国境内却非常有名。毕竟这个人类社会以往从未被其他人发现过的事实也曾在亚维人中留下非常深刻的印象,而且虽然这只是一种形式上的说法,不过这场战争的原因的确也跟这个星系有相当密切的关系。


   当然,这些事情索巴修也都很清楚,因为这个邦国正是那位过去曾经和自己一起并肩战斗的战友的领地。


   可是,关于军令本部为什么非要在海德伯国举行演习不可,他却无法理解。


   索巴修心想,反正阿特斯琉雅司令等一下也会向大家说明,于是他也就继续保持沉默,而其他舰长也默默的等待司令的进一步说明。


   然而,因为阿特斯琉雅也正在等待有人向她提出问题的关系,于是索巴修只好一面在心里叹气,一面无奈的问道:“为什么非要在海德伯国举行战技演习不可呢?我实在很难想象这只是一场单纯的演习而已。”


   “表面上的理由是有一个。”阿特斯琉雅说。“军令本部要求我们执行的任务,是一项比我原先所想象的还要高一级的演习。不只是战术等级的演习而已,甚至也包括了战略层面的演习,而军令本部赋予我们的演习主题则是这个。”


   虚拟视窗上出现了一幅依利修王国的平面宇宙图。依利修王国的形状即使在八王国当中也相当特殊,因为它的领域是呈环形的。目前有两颗光点在这个环上闪烁着,而且两点之间的距离也几乎等于环的直径。


   “正如各位所知,海德门在依利修王国中的位置距离依利修门最远了。”阿特斯琉雅开始说明。“换句话说,不论是从右路或是从左路前进,抵达海德门的时间几乎差不多。”从代表依利修门的光点上出现两条分别往左右延伸的高亮度虚线,并沿着依利修王国来到了代表海德伯国的那一颗光点。“简单说来,我们将会让战队分为两队,并比赛看那一队能够最快控制海德门,至于比较慢抵达的部队则试着夺回海德门的控制权,这就是本次演习的主题。我想军令本部之所以会选上海德门,可能是因为这个地理特征的关系吧。其他的邦国可就不会有这样的特色了,因为对绝大部分的邦国来说,它们与拉克法卡尔之间的最短航线多半只有一条而已,不过在那里就可以作出最公平的竞争了。想到这里我不禁觉得,也许在不久的将来,海德伯国可能就会成为那些刚出生的舰艇们进行成年仪式的场所了。”


   “刚才您说这是表面上的理由,那您的意思就是还有隐藏的理由哕?”索巴修刺探性的提出了这样的问题。


   “你说的没错。”阿特斯琉雅耸起了她的肩膀。“目前,有一场叛乱正在海德伯国进行中。”


   这还真是严重啊,索巴修不禁对杰特的处境感到同情。虽然索巴修一向认为即使在统治邦国的同时也必需要面对各式各样的麻烦事,但那毕竟是一个身为诸侯的人理所当然的报应。不过,如果连那些麻烦事也得要和那个年轻人扯上关系的话,那么对方可就有太多地方值得同情了。毕竟那是因为对方的父亲太不负责任的关系,所以身为儿子的人也就只好当上一名孤独的诸侯,再说身为独子的杰特其实也没有什么可以选择的余地。


   “换句话说,我们同时也必须要对地上世界施加压力吗?”“瑞尔珂维号”的舰长罗伊留亚确认着,他是两位先任舰长的其中之一。


   “原来我们是这么被期待的呀,这种想法确实是很具有常识性的判断。”


   “那也就是说,军令本部那边并没有具体的命令下来了?”罗伊留亚问道。


   “如果真有具体命令的话,我刚才所说的就不是隐藏的理由了。”


   “可是,海德伯国方面是否有充足的设备呢?根据我刚才随手调查的结果,该处甚至连燃料供给的状况都相当恶劣。”“琉姆珂维号”的谢尔玻丝舰长开口了。


   “其实呢,对于这件事我并没有什么不满。”阿特斯琉雅说道。


   “毕竟我们袭击舰的战场并不限于拥有完善设备的场所,而且我反倒认为就是要在没有完整设备的场所举行战技训练才是一件好事,所以我觉得你的论点只不过是个不太成熟的想法而已。”


   “可是,我们身边并没有任何补给部队。而且,像蹂躏战队这么重要的部队,竟然必须要在身边没有补给部队随行的状况下贸然闯入战场,我认为这种决策如果不是无能的指挥官的话是绝对做不出来的。”


   “有时候我们就是会遇上无能的指挥官。再说,就算是有能力的指挥官,有时候也会在迫于无奈的状况下下达一些愚蠢的命令。”


   “如果我们必须要被迫卷入这种无奈状况的话,这不就更加显示出上级指挥官的无能吗?”


   “没有结论的话题就在此打住吧,谢尔玻丝副百翔长。要知道,平面宇宙非常广大,也没有人能够掌握所有的战场。就算所有的提督都很完美,他们也总会在某些地方出纰漏。再说,我可不认为所有的提督都很完美,这种想法实在是太异想天开了。”


   “既然这已经是命令,那么我们再怎么争论也是于事无补了。”


   谢尔玻丝心不甘情不愿的点了点头。


   “没错,还有谁想要抱怨的?”阿特斯琉雅问道。虽然她的语气似乎不想让人有反驳的余地,不过索巴修还是觉得这位司令的态度背后隐藏了她自己对于这个命令的不满情绪。


   “应该是没有了吧?那么,我们现在就将战队分成两队,而名称则分别叫蓝军和红军吧。蓝军由我来指挥;至于红军嘛,罗伊留亚百翔长,就交给你了。”


   “我明白了。”罗伊留亚说。


   “从现在开始,你跟我就是互相敌对的人了。”阿特斯琉雅说道。“我们将各自带领半数的舰艇,而我已经事先完成了两军舰艇的分配工作。至于两军所走的航线部分,我会给予罗伊留亚百翔长优先选择权。”


   “我们不是已经成为敌对关系了吗?”罗伊雷亚指出了阿特斯琉雅的语病。“所以我也没理由去接受千翔长的命令。”


   “我很喜欢你这种性格哦,百翔长。”阿特斯琉雅用她那只洁白的玉手贴住自己的额头并做出快要昏倒的表情。“我有一只皮革做的沙包,每当我的心情很差的时候就会用力揍它,而且这么做真的会让我的情绪稍微爽快一点。到时候我一定会将这只沙包的名字改成你的大名的。”


   “那真是太感谢您了。”罗伊留亚说。“对了,请问您爱用的那只沙包现在的名字叫什么呢?”


   “就算我们现在用的是秘密线路,这种事能我也不会告诉你。总而言之,我要订正刚才的用词。‘马上’你跟我就是互相敌对的人了,不过现在你还是我的部下。明白了吗?”


   “我明白了。那么,我选择从右路前进的航线。”


   “很好。那么,我们的演习目的就是掌握并维持海德门的控制权,而演习停止的暗号则是‘真正的恒星火焰是青色的’。当你们收到以‘滨芹’模式编码的‘真正的恒星火焰是青色的’通讯时,就立刻回到原来的指挥系统下,听清楚了吗?”


   “是!”罗伊留亚点了点头。


   “这个秘密线路从现在开始将成为蓝军专用的线路。而被排除在这个线路之外的舰艇就隶属于红军。那么,演习就正式开始了。


   罗伊留亚百翔长,从现在开始你我就是互相敌对的人了。”


   “是!”罗伊留亚虽然举起手来打算敬礼,不过他很快就露出苦笑并放下手来,而阿特斯琉雅则向他回以笑容。接下来包括罗伊留亚在内的六名舰长影像就随着虚拟视窗一起消失了。


   原来我是蓝军啊——索巴修的感慨其实并没有那么深。因为他不清楚罗伊留亚百翔长的为人,所以他也不会去想有关自己是幸或是不幸的问题。不管怎么说,这只不过是一场演习而已,即使自己遇到性命攸关的场合,他还是必须要依照阿特斯琉雅千翔长手上那支指挥杖的指示。


   “那么,我们就排成单列纵阵并以最大战斗加速朝依利修门前进,大家这就回到舰桥去下达命令吧。”


   ***


   山姆森目前正在货物船“阿克琉希·纳达号”的船团长办公室里。


   在一幅占满了整面船团长办公室地板的平面宇宙图上正显示着四十多个时空泡,不过每一颗时空泡都仅代表一艘船而已。这是因为时空泡内部有所谓最大安定质量,而现在组成这支船团的每一艘船都是逼近最大安定质量的巨大船只的缘故。


   山姆森单手握着只杯,眼睛则望着平面宇宙图,看来目前船团的航行相当顺利。


   所以,现在山姆森觉得非常无聊。基本上而言,军匠翔士可说是紧急修理的专家,所以他在航行顺利时并没有登场的机会;再加上现在的山姆森是以海德伯爵代表人的立场坐在这艘船上的,而每一艘船都拥有它们各自的监督,如果发生什么问题的话,他们应该会想办法处理才对。另外,虽然这件事是很难启齿,不过那些监督绝大多数都是预备役而且也拥有军匠翔士的阶级,甚至还有不少在星界军中的阶级要比山姆森来得高。


   一阵脚步声突然从背后响了起来。虽然山姆森并没有空识知觉,不过就算他不回头也知道那是谁的脚步声。因为山姆森对这位曾经在自己底下工作多年的老部下,也就是帕维留亚的动作已经是熟悉到不能再熟悉了。


   “我就是没办法喜欢这种无聊的感觉,”山姆森抱怨了起来。


   “毕竟我这个人如果不做点事的话就会觉得浑身不对劲。”


   “这样不是很好吗?”帕维留亚说。“反正你也已经忙了好一段时间了。再说,等我们到那里以后还有一大堆工作要忙,你正好可以利用这段时间好好让自己的筋骨休息一下嘛。”


   “也许吧。”山姆森忧愁的点点头说。


   在船团正式出发之前,山姆森的确是非常的忙碌。根据预定计划,他必须要在海德恒星的周围设置一整圈反物质燃料工厂群,同时他也得在海德伯国境内一颗叫作贝尔格威特的气体行星上建立一座反物质燃料采收基地。而采购这两项建设所需要的物资与器材,以及招募维持这些工厂运作所需要的人员就是他的工作。


   不过山姆森并没有在物资与器材的采购上花费太多的力气。因为帝国由衷希望海德伯国能够成为一座安定的后方基地,所以也不惜一切心力去协助他的采购工作。而实际上,山姆森也几乎不需要做任何事,因为星界军已经先慷慨提供他二十座虽是旧型但功能却相当完备的机动反物质燃料制造工厂,而且其他设备他也可以在旅馆的一个房间里操作自己的终端手环并使用帝国所赋予的优先采购权来搞定。


   但问题就是出在人才招募上面了。目前,帝都的劳动市场可用史无前例的人才卖方市场来形容。依照社会分析家的判断,现在可说是需求与供给的平衡关系完全崩溃的时期。只要是在战争前夕出生的帝国国民,他们都会理所当然的不论在那个领域——成为雇主眼中具有丰富经验的技术人才,因此帝都境内也掀起一场人力资源的争夺战。虽然从战争开始之后才大量培养出来的帝国国民也差不多该从军中退役了,不过那些人的经验还称不上是丰富,再加上光靠公开招募的方式也不可能完全凑齐自己所需要的家臣,因此山姆森也不得不用他所能想到的各种手段来进行招集人才的工作。


   因为山姆森觉得把玩机械设备会给他带来很大的快乐,所以原先他还以为可以将家宰的工作化为自己的兴趣,可是他很快就发现在帝都的工作一直没办法照自己喜欢的方式来做。虽然先前他一直以农场也需要招募服务人员的理由而耐着性子努力工作,可是现在的山姆森也已经觉得很疲累了。


   当山姆森终于朝帕维留亚的方向回头望去之后,这才发现那位老部下的手上拿着一只玻璃杯。只见山姆森一把抓住对方的手腕拉到自己面前,并闻了闻杯中的气味,而他很快就知道那是一股混合着苦艾以及酒精的味道。


   “你该不会是喝了酒吧。”山姆森责备了起来。


   “我还没开始喝呢,我可是连一点酒臭味也没有喔。”


   “那就是说,你打算从现在开始喝对吧,而且,你还想要在这里喝?”


   “监督你自己还不是一样在喝?”


   “我喝的可是茶喔。”山姆森将手上的杯子拿到了帕维留亚的面前。


   “哇噢,这是什么鬼东西啊?”当帕维留亚也学山姆森确认了纸杯里的气味之后,他不禁皱着一张脸并大叫了起来。


   “这是马克希龙茶,”山姆森告诉他。“说来奇怪,但我最近还蛮喜欢喝这种东西的。”


   “这个嘛,的确是蛮奇怪的。”帕维留亚也表示同意。“算了,与其喝那种东西,你要不要也来点这个呢?”


   帕维留亚的手像是变魔术般的出现一只酒瓶以及另外一只玻璃杯。


   “我现在可是在工作中。”山姆森说。


   “可是你现在看起来似乎蛮无聊的。”


   “我现在当然很无聊啊。毕竟绝大部分的工作都是无聊的,再说这年头那有什么工作能让我快乐啊?”


   “你也用不着摆出一副好像是不小心咬碎好几颗咖啡豆的表情来嘛,那里不是有一大堆监督最喜欢的工作在等着你吗?何况到时候你还能对那些可怜的部下们大吼大叫,不高兴的话还可以用力踹他们呢。”


   “我从来就没有用力踹自己的部下过。”即使听了帕维留亚的安慰,山姆森的心情还是没有振作起来。


   “是这样的吗?”帕维留亚悄悄的将玻璃杯递到山姆森的面前。


   “在我的故乡呢,没到骨折的程度就不叫用力踹。”山姆森接过杯子并开始说明。“虽然我是会在非常紧急的状况下用脚尖唤起那些还在发呆的人的注意力,不过这绝对算不上是什么用力踹啊。”


   “原来如此。”帕维留亚露出了一副很能理解的表情,并将酒斟进山姆森的玻璃杯里。“你说的没错,如果那时候你没有唤起那个家伙的注意力的话,现在那家伙、监督和我早就已经不在这个人世上了,不过我还是觉得你那时候应该用一些稍微普通一点的提醒方法才对。”


   “那时候我哪有时间去考虑什么方法啊,毕竟我也是一个很爱惜自己性命的人啊。”


   “那你还好意思说那件工作没办法让你快乐?”


   “唉,帕维留亚啊,如果你真的把我看得那么扁的话我可是会很困扰的。我本来就是一个非常稳重的男人,怎么可能会去喜欢那种需要对别人使用暴力,或是行为上可能会被别人误解为暴力的工作呢。”


   “你应该不是在生气吧,监督?”帕维留亚露出一副害怕的表情问道。


   “又不是我做的菜被人家侮辱,我为什么要生气?”山姆森试着要让帕维留亚安心。


   “就算我想要侮辱,监督你偶尔为我们做的饭也是很好吃的啊。哎呀,我得赶快告诉那些新同僚,叫他们不要随便去贬低监督所做的饭喔。”


   “你可别多事。我喜欢率直的感想,如果他们只是基于人情义理才来称赞我做的菜,我可是一点都高兴不起来的。”


   “可是,如果你做的菜被人家侮辱的话,你不是会生气吗?”


   “如果有人说我做的菜很难吃的话,那家伙的确是在侮辱些什么。不过,这里的‘什么’绝对不会是指我做的菜。”


   “那又是指什么呢?对了,我们要不要为了什么事情来干一杯啊?”


   “当然,就让我们为了海德伯国来干一杯吧。虽然那里好像有一大堆奇妙的生物,不过我希望至少有一种可以拿来做一道不赖的下酒菜。”山姆森举杯轻轻碰了一下对方的杯子。“那就让我们再把话题转到那家伙侮辱些什么的事情上来吧。我个人以为,他侮辱的一定是自己的舌头。”


   “原来如此。”帕维留亚喝了一口酒,并自言自语了起来。“看来我从军方退役是正确的。如果不能像监督那么有自信的话可是没办法成为人上人的,毕竟我总是会习惯性的用客观的角度来审视自己,所以我并不适合在星界军中出人头地。其实这么说也不对,不只是星界军而已,搞不好我这种人不论去哪里都不容易出人头地。”


   “你说的没错。”山姆森当场就斩钉截铁的作出回应,并一口气喝干了杯里的酒。


   “我希望你也至少讲几句否定的话嘛。”帕维留亚一面露出受伤害的表情,一面帮山姆森斟上第二杯酒。


   “否定?有什么好否定的?你应该更有自信才行,反正像指挥官这种职位你只要干三天就可以抓到诀窍了,如果我这么讲的话你就会回到星界军吗?开什么玩笑,你可是一名难得的好部下呢。不管怎么说,就算我不用脚尖去唤起你的注意,绝大部分的事情你也可以办得很妥当。只是你的决断速度实在是太慢了,如果让你当上长官的话可是一件大灾难啊。话又说回来了,照目前星界军的现状来看,你也差不多该成为一艘小舰艇的监督了吧。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说,退役对你而言反倒是一个蛮正确的决定。”


   “你到底是在夸我还是损我,能不能选一个呀。”


   “可是,至少我刚才所说的话还算是前后一致吧。”


   “这个嘛,你这么说倒也是没错啦。”


   “有件事我一定要先跟你说,干监督的人并不只是要成为一个人上人就够了,你还必须要保护那些青发的大人物才行喔。”


   “你该不会是要讲自己在‘巴斯洛伊尔号’上的英勇事迹吧?”


   帕维留亚露出了一副怀疑的表情。“我可不认为监督在那里有保护过那些青发的翔士们喔。有一次,我曾经在监督寝室的门口向索巴修前卫翔士敬过礼。那时候,我记得前卫翔士好像还打着已经烂醉如泥的监督你呢。难道在监督的故乡那里,烂醉如泥到被人扛着走就叫作保护对方吗?在我们的故乡可是完全相反的耶。”


   当山姆森正想要回嘴的时候,有人走进这间办公室里来了。


   “糟了,”山姆森缩了缩头。“我实在不会应付那个人。”


   “是这样吗?”帕维留亚露出高兴的表情。


   “公主殿下所乘坐的船都已经被人家攻击了,你们为什么还可以在这个地方这么悠哉悠哉呢?”那个人,也就是谢尔奈对山姆森质问了起来。“还有,你手上拿的东西该不会是酒吧?船团长你又不是真的亚维人,你不是会醉吗?”


   即使被当成是假的亚维人,山姆森的心情也不会因为这样就变差,因为他从来就没有妄想过自己是真的亚维人。不论帝国法律的规定是什么,他都是一位自尊心很强的米德格拉特人。


   “你这么说就不正确了。”山姆森忽略了对方后半段的问题。


   “虽然那艘即将成为海德伯爵家轨道城馆的船确实是遭到攻击了,不过舰长并没有在那里。”


   “虽然我不知道你指的是哪里来的舰长,可是那位舰长又跟公主殿下有什么关系?”谢尔奈继续逼问着。


   “啊,没啦。”山姆森苦笑了起来。“我说的舰长就是公主殿下,因为我一直都是这么称呼的。”


   根据山姆森从少数的几个同伴口中听到的说法,他知道这名女性一直都对拉斐尔抱持着一种崇拜的心情,所以自己很有可能会因为随口称呼公主殿下为“舰长”这件事而遭受她的责难。想到这里,山姆森不禁摆出一副防御的姿态来。


   然而,谢尔奈并没有这么做。毕竟就常识而言,将自己的想法硬套在他人身上绝对是一种错误的行为,而她似乎也很清楚这一点。


   “只要殿下能平安无事的话,那就再好也不过了。如果‘真的’能平安无事就好了。”看来谢尔奈还没有完全相信他的话。“可是,这件事情还是很严重呀,我没有说错吧。”


   “你说的完全没错。”这是山姆森的真心话。


   这样一来,山姆森所率领的船团就有可能没办法顺利进入海德伯国了,也许在抵达前一站,也就是那处叫作渥拉修伯国的领域之后就会被迫停止前进了。然而他手上的资金却有可能会在无端虚掷光阴的情况下像冰一样迅速融化,如果他没能在第一时间内妥善处理这个问题的话,这种融化速度甚至还有可能对自己支付家臣薪的能力造成负面影响。


   看来自己又得要去做不习惯的工作了。山姆森已经受够了。毕竟星界军中从来就没有拖欠薪水的例子,就算有,山姆森多半也是扮演带领从士向长官大声抗议的角色。可是在这种情况下,他还是没办法以家臣代表的身份向杰特大声抗议,因为这种行为并不符合人情义理。换句话说,现在的他除了必须要正面迎接家臣们的责难之外,也得要尽到保护领主的责任才行。


   看来自己如果不喝点酒的话就实在是做不下去了,于是山姆森将那只已经空空如也的杯子用力推到了帕维留亚的眼前。


   虽然谢尔奈皱起了眉头,不过她却没有提到关于酒的话题。


   “既然这样,你不是更应该加快航行的速度吗?”


   “这么做又有什么意义?”因为山姆森早就预料到她会有这样的意见,所以他当场就作出了回应。“你该不会是想要尽快跑到公主殿下的身边去吧。”


   “你说的没错。”谢尔奈点了点头。


   你就算跑到公主殿下的身边又能怎么样呢?虽然山姆森实在很想这么回答,不过他马上又把这句已到口边的话又吞了回去。“不论如何,我们已经不可能再加快船团的航行速度了,因为现在的速度就已经是最大极限了。”他用这句话作了总结。


   “看来是没办法了。”谢尔奈露出一副发自内心的遗憾表情。


   “如果我们的船拥有平面宇宙航行功能的话,我真的很想马上赶过去。”


   虽然谢尔奈商会拥有一艘可供地上人操纵的反物质燃料槽检查艇“谢尔奈号”,不过它当然没有平面宇宙航行的功能。再说这艘检查艇早就已经被装进货柜中,并收纳在这艘“阿克琉希·纳达号”的某个船舱里了。


   “对了。”看来谢尔奈又想到一个不必要的点子了。“我们组织一批警卫队好不好?”


   “警卫队?”山姆森愣住了。


   “在我曾经待过的那块领地里,所有的家臣都会接受最低限度的军事训练哦,不过她们全都是女孩子就是了。所以啦,毕竟包括船团长先生你在内,这个船团的乘员有好多人以前都当过军人 ……”


   “别闹了。”山姆森还没来得及等她说完就当场否定了。“根据我手上的情报,目前占领马尔地纽行星的可是‘三国联合’的正规地上部队,就算我们临时成立一支警卫队,也不可能会是那些正规军的对手。”


   从她特别强调自己的经验看来,也许谢尔奈本身真的很希望成为警卫队的一员。不过,山姆森却觉得她真正想要组织的并不是海德伯国的警卫队,而是公主亲卫队才对。


   “我才没有说要控制地上世界呢。”谢尔奈的语气尖锐了起来。


   “我只是想要保护公主殿下和伯爵阁下而已……”


   “如果你指的是这种警卫队的话,我们已经有了。”事实上,海德伯爵家确实已经有一支警卫队,不过它目前还不是常设性的组织。面这支警卫队的任务则是防卫伯爵家的设施。至少在可见的未来,他们将会在伯爵城馆与反物质燃料制造工厂周边执行巡逻任务。


   “太好了。”谢尔奈的表情突然明亮了起来。“既然这样,请务必让我成为其中一员,因为保护公主殿下正是我们的义务。”


   “不,保护公主殿下不是他们的主要任务。”山姆森总觉得自己用“公主殿下”这个词来称呼拉斐尔有点怪怪的。“再说他们的主要工作并不是护卫,而是在伯爵家的设施周围执行警卫任务。”


   “这我当然知道。可是,在公主殿下与伯爵阁下同行的这段时间里,守护公主殿下不也是伯爵家的义务吗?”


   “这个嘛,你这么说也是没错啦。”


   “既然这样……”


   这种没什么营养的对话到底要持续到什么时候呢,山姆森不禁对此感到厌烦。然而他却也在同时享受这种突然降临到自己身上的不合理待遇,因为它说不定能替这趟无聊的航行带来不错的刺激。


   再说,如果自己把谢尔奈的提案当成是一段具有独特风格的背景音乐的话,他的心情反倒可以因此而愉快起来。事实上,谢尔奈的亚维语听起来有一种宛如音乐一般好听的腔调,可能是因为她的母语是一种以丰富美丽的抑扬顿挫著称的语言的缘故吧。


   这样的背景音乐到底会让酒更好喝还是更难喝呢?正当山姆森打算着手进行这项实验的时候,终端手环的呼叫声却打断了他的思绪。


   “抱歉,”山姆森一面在心中生出一股安心与失望交织的感觉,


   一面向谢尔奈随口道歉,随后他就启动了终端手环的通讯功能。


   “这里是山姆森。”


   “船团长,”他听到了船团通讯士的声音。“一艘舰载联络艇正朝我们这里接近当中。”


   这种报告一点都不稀奇。虽然这一带的交通量确实是很少,不过这里却是依利修王国惟一的主要航线。“你已经查明对方的所属单位吗?”


   “对方隶属于第一蹂躏战队袭击舰‘芙丽珂维号’,目前似乎从事先行联络任务。”


   “蹂躏战队与袭击舰?这种东西是什么时候做出来的啊?”


   “我也不知道,目前我所能查到的也就只有所属单位而已。联络艇预定于九十二分后与本船进行时交融合,到时应该就会有详细的情报……”


   “这还真是令人期待啊。”山姆森切断了通讯,同时也开始思索了起来。这么一来,他就有理由可以打发谢尔奈走了。“你都听到了吧?精锐的星界军舰队正准备前往山雨欲来的海德伯国。我们本来就只不过是一群技术者团队,当然也就很难当上英雄传奇的主角。既然帝国已经开始认真起来,那我们也就没有什么出场的余地了。”


   “说的也是。”不知道为什么,谢尔奈突然不高兴的皱起她的眉头,并向山·姆森鞠躬行礼。“打扰两位了,讲继续你们快乐的酒宴吧。”


   当她离开办公室以后,山姆森不禁向帕维留亚问道:“我是不是说了什么让她不高兴的话啊?”


   “监督,”虽然帕维留亚已经喝了不少酒,不过他的语气听起来却是那么无情。“打从以前开始我就一直这么想了,下次你如果要说一些场面话的时候,你的演技能不能再客气一点啊?至少你也少说一点形容词嘛!”


   “已经到了。”拉斐尔说。


   “正好踉预定时间一模一样。”杰特凝视着眼前的外部影像。其实他并不需要去特别注意。因为“柏格维希号”在很偶然的情况下从门的正中央进入了通常宇宙。


   目前两人正坐在一艘向渥拉修伯爵家借来的交通艇内。虽然戴琉兹曾经打算派出一名操舵士负责这趟航行的操舵工作,不过拉斐尔却谢绝了她的好意,因为这位公主宁愿亲手掌握这艘小艇的控制笼手。


   他们当初之所以会想要特地迎接“柏格维希号”,其理由当然是打算尽快去确认船体的损害状况。虽然先行赶来的联络艇已经告诉两人损害非常轻微,不过他们还是很在意。


   拉斐尔让交通艇逐渐朝“柏格维希号”靠近。只见她闭上双眼,似乎已经把所有精神全集中在空识知觉上,并在这艘星际宇宙船的周围绕了好几圈。


   “哪里被击中了?我看不出来。”拉斐尔说。


   “如果连你都不知道的话,我怎么可能会知道呢。”老实说从外部影像看来,自己真的很难判定哪里被击中了。不过,遭受攻击这件事确实是一件相当沉重的事实。


   “算了,不管了,我们先进船再说。”


   拉斐尔开始与“柏格维希号”的舰桥进行通讯。


   叶斯帖修在起降甲板上迎接两人的到来。在草草结束了礼仪上的招呼之后,杰特他们便步上移动坛并准备前往会议室。


   “我们所受到的攻击程度根本不值得一提。”叶斯帖修如此说着。“不但没有对航行能力造成任何影响,而且那种程度的损伤光靠舰上乘员就可独力修复。”


   “你们是在平面宇宙中进行修理的吗?”杰特问道。


   “不,我们是在马尔地纽地上世界的卫星轨道上进行修理作业的。”


   “为什么要这么做?不是很危险吗?”这算是亚维风格的嘲笑方式吗?杰特在心里如此想着。


   “当然,我们自认在安全措施上已经做了相当周全的准备,因此当时我们曾经将本舰的轨道高度稍微提高一些。”


   “可是,既然没有对航行能力造成任何影响……”


   叶斯帖修以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杰特,就连拉斐尔也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呃,我是不是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呢?”杰特向公主问道。


   拉斐尔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如果被击中之后就马上进入‘门’内的话,看起来不就很像是在逃跑吗?”


   “这个嘛,也许是有可能会被这么误解啦。”杰特觉得自己的脑筋一片混乱,因为他一直以为亚维人对于避难这件事一向都是毫不犹豫的。“可是星界军不是也会在该逃走的时候放胆逃走吗?何况这艘船几乎没有任何武装呢。”


   “我们只会在必要时才这么做。”拉斐尔说。“但如果在遭遇突袭的状况下,航行能力却没有受到任何影响的话,那么我们就没有逃走的必要了。”


   “这种事根本没办法确定不是吗?也许地上世界那边只是单纯的提出警告,你们也不能断定接下来他们就会发动正式的攻击吧。”


   “您说的一点也没错。当时我的判断也与阁下相同。”叶斯帕修说。


   “你的判断是什么?”


   “如果只是遇到轻微攻击就立即撤退的话,我们说不定会因此而给予对方错误的判断资料;此外,被看轻的结果也未必不会让事态更为恶化。”


   “你的意思是……”


   “我想伯爵阁下您应该也非常清楚星界军的行动原理才是。毕竟您曾经是其中的一员,而且也参与过正式的战争。如果星界军被他人误以为是一支受到轻微攻击就会立即撤退的军队的话,您认为这样的误解会招来什么样的结果?”


   杰特终于明白叶斯帖修刚才那番话的意思了。


   别说星界军,就连帝国的行动原理也非常单纯。也就是说,只要受到攻击的话他们绝对会还以十倍的颜色。虽然亚维人是一个商业种族,不过他们在这种时候也完全不会去考虑利益的问题就是了。


   虽然杰特常常认为这样的作风很小孩子气,可是不论他的看法为何,自亚维人建国以来,这么说也不对,打从亚维人还是个流浪种族的时候,这种行动原理就一直不曾改变过。而且,如果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这样的作风其实也还是很合理的。毕竟亚维人的船舰总是会在孤立的状态下航行于群星之间,而且不论平时或是战时皆是如此。所以帝国打从一开始就已经体认到还以颜色的必要性,就算被世人贴上野蛮民族的标签也无所谓,他们一定要以凄惨且辉煌的复仇为义务;如此一来,这些被孤立的亚维人的安全才能有飞跃性的提升,至少帝国本身似乎是这么认为的样子。


   “虽然这么说很失礼,但我认为阁下故乡的人们对星界军这个组织的概念应该还是一知半解吧?”叶斯帕修开始乘胜追击了。


   “这……也许你说的是对的。”杰特心不甘情不愿的承认对方的看法。


   在帝国的行动原理已经广为被人类社会所知的情况下——不然的话,帝国可就无法保证那些位于鞭长莫及之处的亚维人的安全了——如果没有宣战的决心就以高傲的态度对待亚维船舰的话,这种行为会被当成是一个愚蠢的笑话。


   然而,对那些在十几年前还不知道帝国存在的马尔地纽人来说,他们知不知道这件事还是个很大的疑问。再说如果一开始他们就知道这件事的话,马尔地纽人也就不会轻率攻击“柏格维希号”了。


   “那么,乘员当中有任何死伤者出现吗?”杰特改变了话题。


   “是的,完全没有。事实上,有百分之九十的乘员根本没发现自己已经遭受攻击了。”


   “那真是太好了。”虽然嘴里是这么说,不过杰特却觉得身为马汀人的那一份自尊心已经严重受损了。“可是,你们是突然遭到攻击的吗?”


   “是的,对方连一声警告也没有。”


   “那他们究竟是为什么……”


   “或许是因为我们基于交涉的理由而在较低的卫星轨道上环绕该行星,而对方很有可能是对此而感到不满。”叶斯帖修平静的说。


   “于是我们便受到来自地上的攻击了。”


   其实杰特也早就已经从报告书中知道了这件事,不过他总觉得整件事情的发展给人一种不上不下的尴尬感觉。如果这是一场来自宇宙空间战力的攻击行动,相信星界军一定会马上露出愉快的神情,同时也会开始去试着歼灭那些不知道躲在何处的敌方舰队。然而,现在“柏格维希号”却是遭到地上战力的攻击,所以亚维人暂时也不会对地上世界采取任何行动。


   “可是,即使这样我还是没办法理解。毕竟他们应该也很清楚,从地上世界攻击船舰的举动是不可能会有多大的效果才对啊……”


   杰特喃喃自语了起来。


   “我本来还私下期待能从伯爵阁下口中得到明确的解释。”叶斯帕修的语气透露出些微的失望。


   “很抱歉没能满足你的期待。”


   移动坛抵达会议室了。


   杰特朝位于会议室中央的桌子走了过去,并准备听取来自调查使的正式报告。


   遍布于会议室各角落的花园上方出现了一幅马尔地纽地上世界的地图。


   “据估计,目前存在于地上世界的敌对战力约两万人。”叶斯帖修开始报告。“而其主力则是‘人民主权星系联合体’的马太第十二师团。”


   “你是说‘人民主权星系联合体’吗?”杰特感到有点意外。当然,他知道帝国的敌人其实是包括“人民主权星系联合体”在内的 “三国联合”;可是,无论如何自己总是会把他们想成是“人类统合体”与它的同伙。


   没想到自己所听到的答案竟然会是“人民主权星系联合体”。


   老实说,这个国家还要比“扩大阿尔康特共和国”更令自己感到意外。


   对一个星际国家来说,要维系国民的忠诚度可说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


   “亚维帝国”完全不但心这种状况,因为打从一开始帝国就根本不期待领民会具有爱国心之类的情操。他们反倒希望地上世界的人民能够不去考虑行星以外的事情,专心把自己的地上世界建设为丰足的人类社会就行了。不过对于那些无论如何都会对其他的世界感到好奇的怪人,帝国也会接受他们并赋予其国民的身份。


   然而,其他四国都曾经对这个问题下过一番苦心,而且也试图以各自的方法来解决维系国民忠诚度的难题。


   其中最热心的星际国家就是“人类统合体”了。他们首先以奖励星际间人才与物资的交流为手段,之后又经过一番赚人热泪的努力,总之他们就是希望能让境内所有行星社会的文化能够熔为一炉。然而,也只有旁观者才会给这个国家“赚人热泪”的评价,至于那些直接承受中央政府热情的“人类统合体”市民则是有不少人宁愿抱持着退避三舍的态度。尤其对那些最近才加盟统合体的星系居民来说更是如此,各式各样的摩擦都是因为这种文化融合的政策而起的。


   而“扩大阿尔康特共和国”虽然是个小而美的星际国家,不过它在文化融合的推展上也不是很成功。因为主星系阿尔康特不论在人口、政治、经济以及文化上的重要性都过于突出的关系,所以该国目前也只能处在勉强维持星际国家体制的状态下。


   至于那些隶属于“哈尼亚联邦”的地上世界,则几乎都是由苏美星系的移民及其子孙所组成的。托这些居民的福,联邦可以在不太需要努力的情况下维持国内文化的高度统一性。然而,虽然拥有特异文化的星系仅占少数,但是它们依旧存在于联邦内部,而且最近这些星系也开始各自强调其独特的地方文化,这也使得联邦既有的文化统一基础正逐渐崩溃当中。


   最后一个国家就是“人民主权星系联合体”,而他们也已经不再期待一般市民要对星际国家抱持爱国心。换句话说,在所有由地上人所建立的星际国家当中,他们的治国理念其实与亚维人最为接近。各星系都拥有相当大的自治权限,而且该国还是一个相当松散的联合体——这就是“人民主权星系联合体”的真面目。这个国家甚至连军队都是以各星系自费支出的方式来保持其基本军力,换句话说,所谓“人民主权星系联合体”军其实也不过是一个加盟诸星系军的集合体而已。当然与其他拥有单一军队的星际国家比较起来,这种兵役制度的费用效果比也相对偏低,不过在联合体的理念之前,这也只不过是一件不得不忍耐的事。


   根据杰特在终端手环上所查到的可靠资料,马太第十二师团的正式名称其实是“马太星系地上军第十二师团”,而且他也从相关资讯中知道马太星系是一个人口约有两亿的平凡星系。


   依照星界军的分析,在这场战争中最缺乏热情的国家就是“人民主权基系联合体”。他们之所以会参战,与其说是畏惧帝国,还不如说是害怕“人类流合体”。也就是说,如果联合体拒绝参战的话,他们担心“人类统合体”会拿这件事当藉口向自己开战。


   毕竟“人民主权星系联合体”在战力上根本无法与其他国家相提并论,即使与帝国开战也会很轻易的就遭到歼灭的命运。就算战争的进展不那么快,而且这场战争到最后还是以“人类流合体”的胜利作结,统合体仍然有可能以不履行条约为理由向该国宣战,而其结果当然还是会以“人民主权星系联合体”的败北收场。如此一来,原本属于联合体的诸星系也一定会被“人类统合体”强迫进行文化上的融合。


   但另外一方面,就算联合体输了这场与帝国之间的战争,各地上世界的一般居民生活也不会因此而产生太大的变化。


   虽然战争本身相当为联合体所忌讳,不过一旦面临非战不可的局面,他们还是宁愿与帝国为敌,这就是“人民主权星系联合体”的心态。


   然而杰特还是很难理解“人民主权星系联合体”的军队在孤立的状况下依然不投降的理由。


   当然,“人民主权星系联合体”并没有在官方文件上承认这支军团已经作出任何痛苦的选择,而且上面所提到的分析内容也只不过是帝国单方面的推测,因此也是会有出错的可能性。再说就算它真的是正确的,这也只不过是一般性的推论而已。毕竟要将所有的士兵都视为是一群厌战的人反倒是一件滑稽的事,尤其马太第十二师团的士兵更是被帝国认定是一群值得一战的好对手。如果从这个观点出发,杰特就能理解他们还留在这个绝望战线上的理由了。


   “虽然我是觉得不太可能,但马尔地纽地上世界在实质上也是有遭到军事占领的可能性。”


   “难道敌军的司令已经成为当地政府的代表了吗?”


   “不,形式上星系首相还是柯林特·提伊尔先生。”叶斯帕修用亚维语的发音方式称呼提尔的名字。“不过,我们也不能排除他是傀儡的可能性。”


   那个提尔怎么可能会甘愿当一个傀儡呢,杰特在心里如此想着。然而,自从他和提尔那场不幸的诀别以来已经过了十年以上的时间,只要是人都是会变的,何况杰特也不认为那时候的他已经能完全理解提尔这个人。毕竟当时杰特还只是一个小孩子,他也只知道提尔身为居家男人的那一面而已。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倒也还好。”拉斐尔说。“假如是地上世界主动表达独立意愿的话,我们也只能先搁置不管;但如果这种意愿是起因于他国军队的胁迫,那么帝国也绝对不会坐视不顾。”


   “也对,说不定只有这种做法才能干净利落的解决问题呢。”这句话的声调僵硬到连杰特自己都大吃一惊。


   拉斐尔露出讶异的表情。“你该不会是在生气吧?”


   “我只是在担心而已啦。”杰特转头向叶斯帕修说道。“不过,就算对方是‘人民主权星系联合体’的地方军队,他们应该也知道攻击卫星轨道上的船只是完全没有意义的举动;何况他们也很清楚,这根本算不上是一种警告。”


   “是的,所以我认为这个可能性相当低。只要是拥有银河常识的文明人,相信他们根本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换句话说,只有长年孤立于宇宙之外的地上世界人民才会做出那样的愚行。”


   杰特心想,其实我也是那群长年孤立于宇宙之外的地上世界人民之一耶,你们两位该不会都忘了这件事吧。


   “接下来,凝集光炮发射的地点就在这里。”


   在叶斯帖修说话的同时,地图上也出现一个闪烁的光点。


   “比格·察尔。”杰特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并开始向那位以疑惑的表情望着自己的调查使说明着。“这是那座凝集光炮的名字,而它也是对轨道凝集光炮四兄弟‘弗·达·安特比达’的其中之一,


   这四座凝集光炮都有各自的名字,分别是:比格·亚尔、比格·比尔、比格·察尔以及比格·戴伍。它们在我们的世界还不知道平面宇宙航行理论时就已经建造完成了,我还以为领民政府早就已经将它们拆除了,原来还在啊。”


   “我想他们也没必要急着拆除,反正那些凝集光炮也算不上是什么威胁。”


   虽然杰特的爱乡情怀又被刺伤了,不过他还是没让自己的情绪表现在脸上。“可以在地图上显示当时船的航行轨道吗?”


   “好的。”


   地图上出现了一条曲线,而它正是当时“柏格维希号”的航行轨道,而且在曲线旁也特别加注了高度。


   “如果这艘船是以这个卫星轨道高度环绕行星的话,那么它就有可能同时成为弗·达·安特比达当中三座炮台的阻击目标。”杰特说。“他们之所以没那么做,可能是因为地上世界方面并没有彻底摧毁这艘船的意思。”


   “果然他们的企图还是警告成分居多。”


   “如果要我去推测领民政府的考量,我认为他们反倒是在退无可退的情况下才会作出这种毫无攻击企图的表态。”


   “原来如此。”叶斯帖修暧昧的点了点头。“可是,这难道不算是一种警告?”


   “这种说法并不正确。”杰特摇摇头说道。“因为这个动作并不是针对亚维人,而是对自家人的一种表态。”


   “但是,他们为什么要有这种想法?正确说来,我还是无法理解。如果只是向自家人表态的话,他们根本就没有那种必要,至少我就不会这么做。”


   “政府主席……不对,马尔地纽行星的领民代表并不是独裁者,至少当我还住在那里的时候政府就是这么宣称的,我想现在应该也不会有什么改变才对。也许目前那里已经有对维持独立抱持强烈反对态度的派系,这么说也不对,有才是自然的。但领民政府还是可以透过发射一次比格·察尔的行动让所有反对派沉默下来。换句话说,那束凝集光并不代表对外宣战的意图,而是对内的一种表态。”


   “我还是无法理解。”叶斯帖修的神色越来越困惑了。“一般而言,像这种攻击他人舰艇的举动不是应该要先整合自家个的意见之后才开始执行的吗?”


   “老实说,我也觉得那样做比较明智。”杰特露出微笑。“不过,这就是我们故乡的作风,而且这么做也是为了要造就某种既成事实。”


   拉斐尔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也罢,如果这就是阁下的解释,那我也只能先接受再说。”叶斯帖修的脸上并没有露出特别感动的表情。“总之,让我们来讨论今后的方针吧。如果领民政府的意志这么坚定……老实说,我从未想过他们的意志会那么不坚定。但无论如何,如果他们的意志已经坚定下来了,我们接下来又该怎么做?”


   “第一步,我们要告诉他们这件事还谈不上是既成事实。”


   “的确,这艘船所受到的伤害根本就不值得我们去报复。”


   “没错吧,我认为马尔地纽行星目前还没有能力将星际宇宙船损伤到值得去报复的程度。”然而杰特在说明的同时,还是在心里偷偷加了一句话:这点还真是遗憾。“当然,我对马太第十二师团的战力还是一无所知。”


   “如果那些人拥有某些特殊装备的话就另当别论,但我认为那个师团应该也没能力去摧毁位于轨道上的舰艇才对。”


   “那么,我还是亲自去和他们进行对话吧。不过,到时候我希望去的人能够越少越好。虽然反物质燃料工厂的建设船团很快就会到这里来,不过我们还是先让他们留在原地待命再说。”


   “当然。”


   “不过,这次我总该可以和你一起去了吧。”


   “这个嘛,我想这一次大概没什么机会可以下船了。”


   “就算你想下船,我也不准你走。每次你去地上世界都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


   “可是,我还不是从戴尔库图行星那里平安回来了。”


   “你在那里也只不过是在浪费时间伤害咱己的肝脏而已吧。拉斐尔一针见血的说。


   ***


   叶斯帖修在结束另外一段说明之后,便离开了会议室。看来好像有其他工作正等着他去完成的样子。


   杰特留在会议室里望着那张马汀行星的地图。不知道他是否真有那么一天能让自己再度站在那块充满异形生命的大地上呢?


   “杰特。”拉斐尔在他的背后叫着。


   “什么事?”


   “我有一件事一定要向你道歉。”


   “你是为了‘如果真的被军事占领的话倒也还好’这句话而道歉吗?”杰特转过身来。


   “嗯。”拉斐尔点了点头。“我说话太欠考虑了,毕竟这个地上世界也是你的故乡。虽然我早就已经知道这件事了,不过有时候还是会忘记。”


   “其实我也是一样啊。”杰特微笑起来。“但是,故乡毕竟还是故乡,所以我不希望那里发生任何地上战。这么说也不对,不只是故乡而已,不论在哪里我都不希望看到地上战的场面。”


   如果是宇宙空间战的话,因为绝大部分的参加者都是军人,就算不是军人也应该都是基于自身的意愿才去。这在热情上就有差别,或许有没想到会发生战争的人加入军队吧,总之参加战争的人都是接受前往战场的同志之间激烈的战斗。


   可是,地上战就没有这么简单了。一般市民也会被强迫卷入其中。


   “说的也是。其实我也不喜欢地上战,只要一想到敌我双方都得要一面呼吸相同的大气一面作战,我的全身就会开始打冷颤。”


   虽然杰特总觉得拉斐尔不喜欢地上战的理由好像和自己不太一样,不过他并不打算就这件事继续追问下去。


   “不过,如果那里真的遭到军事占领的话,你又有什么打算?”


   拉斐尔问道。


   “这个问题还真难回答啊。”杰特陷人沉思。“我又不能坐视他们继续占领自己的领地。但就算是这样,我还是不希望在自己的故乡发动一场地上战。”


   “总之,你到底打算要如何处理你的领地?”


   “这简单,只要他们能忘了宇宙的事,并在地上世界安安稳稳的过生活就行了。具体来说,如果他们同意不攻击帝国的空间设施,其实我也可以放弃贸易的权利。”


   “这实在是太可惜了,百分之九十的财富可是会从你的手中溜走喔。”


   “就算是剩下的百分之十也足以让我变成有钱人了,而且我就算再怎么有钱也用不了那么多啊。”杰特突然弹指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声。“对喔,我差点忘了要先把克琉布王家的贷款还清的事了。


   可是,这种事应该也没有那么急吧?”


   “至少我是不急。”拉斐尔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毕竟对我们这些提供贷款的人而言,最好的客户就是会按时付利息而且愿意长期借贷的人。”


   “太好了。”杰特再度将视线移到地图上。“为什么这座银河会有宇宙平面航行法呢。如果光速的极限还是那么牢不可破的话,我和故乡的人也就用不着那么辛苦了。”


   拉斐尔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有时候我父亲也会说出和你一样的话。”


   “克琉布王殿下也会这么说吗?为什么?如果没有平面宇宙航行法的话,帝国不就没办法成立了吗?”


   “我父亲是这么说的:‘如果没有平面宇宙航行法,我们也就用不着去建立帝国,而大家还是可以和祖先一样继续在银河中流浪’。”


   “这样会比较幸福吗?”


   “父亲好像认为这种做法比较有吸引力,而我觉得这只不过是他怀旧的心情在作祟。”


   “怀旧啊,说不定我们故乡的人也会说出同样的话来呢。不过,克琉布王殿下怀念的时代是遥远的古代,而我们故乡的人所怀念的却是那个所有当地成年人都非常熟悉的年代。所以我认为,或许他们的想法可能只是一种无谓的执着。”


   “你打算去实现他们的执着吗?”


   “那是不可能的,现在的故乡已经不可能回到孤立的时代了。不过,我还是可以让他们继续怀抱那样的梦想。只要我不从事商业贸易,他们就不会看到其他邦国的商品,只要我封锁一切资讯,他们也就用不着害怕去面对自己生活在一个巨大星际国家一角的事实了。”


   “你以为这么做你的领民就会觉得很幸福吗?有件事我一定要先声明,父亲的怀旧可是很特殊的。我一点都不觉得流浪时代有什么好,而且绝大部分亚维人的看法也都跟我一样。”


   “但是这种兴趣对我的领民来说却一点也不特殊。”


   “可是,如果你真的打算让他们追求虚幻的幸福,你就绝对不能让他们接触到任何现实啊。”


   “我知道。我想故乡上应该也有人会觉得现实比较好吧,尤其是那些比我还要年轻的新生代居民,到时候我一定会好好替他们准备几个面对现实的方法。我曾经思考过好几个解决方案,而这已经是最好的方法了,至少对我的同胞来说是这样没错。”


   “看来你也有深思熟虑的时候嘛。”拉斐尔相当佩服杰特的说法。


   “难道你就不能坦率的面对这个事实吗?毕竟我也是有能够思考事情的器官的。”杰特一面叹气,一面敲敲自己的头说。


   “有时候你的思考方式就是太奇怪了点。”


   “会吗?”


   “嗯,所以我才会担心你是不是什么都不去想。”


   “谢谢你喔,不过我确实是有什么都不去想的时候。”杰特招认了。“可是,为了能替故乡找到一条出路,其实我已经思考了好长的一段时间,而且在这段时间里我还一直反复思索着,因为我觉得我的使命就在这里。”


   “难道你的使命不在星界军里吗?”


   “在星界军里,我只是数万名主计翔士的其中之一。虽然我确实是很努力在工作,可是能够取代我的人要多少就有多少。不过,目前能对马尔地纽地上世界了如指掌的领主也就只有我一个人而已了。”


   “说得也是。虽然我不知道其他世界会怎么看待你,不过对这个世界而言,你已经是一位难得一见的好领主了,那些领民一定会感谢你的。”


   “我并不这么觉得耶。”杰特的心突然凉了半截。“那里的教科书应该会用‘背叛者’这个词来形容父亲和我吧。一个是将土生土长的故乡出卖给帝国以换取贵族地位的男人,一个则是以恬不知耻的姿态君临这块大地的儿子。虽然我不知道他们会比较讨厌哪一个,但至少我已经保住第二坏人的位子了。”


   “你还真悲观啊。”


   “怎么会。其实我可是期待得很。或许故乡的人以后还会用我的名字编出一两句谚语流传下来也说不定呢。”


   “是吗?”拉斐尔一直凝视着杰特的脸。


   “怎么了?”杰特被她盯得有点心跳加速。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自己休假的决定看来是正确的而已。”


   看来平面宇宙航行法也不是只有坏处而已嘛。杰特在心里如此想着。如果没有这种航行理论的话,当初他也就绝对不可能与拉斐尔在群星之间邂逅了。


   杰特的终端手环突然响了起来。


   他仔细阅读着显示在屏幕上的文字列,那是一通来自船长的简讯。看来对方好像很希望自己能够马上去舰桥的样子。这当然是没什么问题,可是简讯中却使用了一个他从来没见过的生字。


   “拉斐尔,”杰特发问了。“你知道蹂躏战队是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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