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帝都拉克法卡尔

这是一个没有市内地图的都市。由于构成这座都市的建筑物质并没有透过大地相互连结的关系,这些各自沿着由重力所制造出来的弯曲平面上进行自转运动的都市建筑的相对位置当然是时常变动不定的。即使只有帝都交通厅能够掌握这些建筑彼此间的瞬间位置关系,但他们也只能判断出极短时间之内它们的相对移动方向而已——因此,这座都市又被人称为“混沌之都”。


   另外,这座都市也有一个称号叫作“龙之颈根”——其实,身为帝国级章图案的“八颈龙”确实是有影射帝国自身结构的含义,因为八个王国以及以它们为起点通往帝都的八条航线时常被人恍喻为这只龙的八个颈子。而这八个颈子共同汇集的场所除了这里以外也别无它处。


   如果用比较直截一点的说法,它又可以叫作“八门之都”!虽然有许多星系内部拥有复数的“门”,但在人类所生存的宇宙中同时拥有八个“门”的星系也就只有这里而已。如果以这座都市里的时间为标准的话二千年前曾经四散于广大宇宙中,后来一度为某艘巨大的都市般收集并奇居于其中的八个“关闭的门”,就是在这里重新开启的。


   或者,我们也可以称它为“帝国的摇篮”——因为人类史上最大的帝国就是由这座都市中诞生,而这个帝国则以火焰与鲜血替这座城市的历史积累了一层又一层壮烈的色彩。


   在那段凄惨的历史当中,它曾经有过“不落之城”的别称——即使在可预测到败北命运的状况下,当时的帝国依然倨傲的轻启战端。而身为帝国首都的这座都市,也曾经因此两度濒临可以肉眼辨认敌军引擎火焰的绝境。然而,这样的绝境并没有让它产生陷落的忧虑,那些一度侵入这座城市周围领域的国家,如今也都已经成为这个帝国血肉的一部分。


   此外,也有人称呼它为“爱之都”——对以轨道城馆与船舰为生活场所,同时四散于广大宇宙头城的种族而言,彼此能够相逢的机会是非常有限的。在这种情况下,他们通常都会在这座都市中度过自己的大半生涯,而这种生活模式也已经成了这个种族的惯例之一。一场又一场无需受邀即可自由参加的飨宴随时都在这个都市的各个角落盛大的举办,而他们也都会在这类宴会中齐聚一堂以找寻自己心目中宛如超新星一般的恋爱对象。


   不过对所有的亚维人来说,这里也就是他们的“故乡”——因为大部分属于这个种族的人,都是在这座都市中一场又一场爆发性的恋爱之后所诞生的产物。他们在这里诞生,在广阔的宇宙中四散,最后还是会回到这里来度过残余的岁月。


   总之,不论是“浑沌之都”、“龙之颈根”、“八门之都”、“帝国的摇篮”、“不落之城”、“爱之都”、或是“故乡”,对亚维人而言,它们都只有一个含义——那就是这个帝都,拉克法卡尔。


   由于照耀这座帝都的恒星被帝国命名为“亚布里艾尔”的关系——是的,对亚维人而言,“亚布里艾尔”除了是他们的祖先曾经搭乘过的都市船船名以及皇帝的姓氏之外,也是照耀其故乡恒星的名称。如果要追本溯源的话,当最初创造亚维这个种族,并因此以非连续的形式成为亚维人最原始祖先的人们还未能解开宇宙之谜以及遗传神秘的时候,他们就是在地球的某处弓状群岛上从事农耕的生活,而这些人当时所崇拜的大阳女神(Amaterasu)的发文日,则在经过一段时间的显着变异之后转成了“亚布里艾尔”(Abliarsec)的读音——因此这个星系又被称为亚布里艾尔伯国,而亚布里艾尔伯爵的称号也一定是由当今皇帝在继承帝位的同时所承继。


   如果有人来到亚布里艾尔恒星附近的话,在他眼中所映人的景象可能是这颗恒星被一只由细纤维编成,网眼则相当巨大的球形樊笼禁锢于其中的模样吧。虽说这些“纤维”的宽度很“细”,但那是相对于恒星本身的大小而言,事实上这些带状的构造物其宽度皆有五百威斯达证的规模。每一条“纤维带”朝向恒星的那一侧皆为太阳电池,而在其背面则并列着无数的粒子直线加速器,并终年无休的制造反物质燃料。其实它正是帝国境内,甚至是已知的宇宙空间中最大的反物质燃料工厂。


   帝都拉克法卡尔的都市轴线大约有三百谢连诸的距离,都市范围大致上是镰刀形状的它,如今正在位于距亚布里艾尔恒星六杰沙达诸的轨道中进行公转运动。拥有帝宫、王宫、诸侯驻帝都城馆、士族暨贵族的集合式官邸、空间庭园、商店馆、星界军设施、连舰厂……的帝都,可说是一群人工行星的集合体。无数的交通艇穿梭于这些人工行星之间,偶尔也会有从平面宇宙中来到这里的船舰直驱都市的中心。每颗人工行星各自都有某种程度的机动力,可以门动避免彼此之间的相互冲撞。


   而星系内的八个“门”则以等距排列的方式并列厂距离拉充法卡尔约一千谢达诺的轨道上,每个“门”附近都各自拥有一座空间机动要塞。包括“门”与空间机动要塞在内,皆以与帝都逆向的路线环绕亚布里艾尔恒星进行公转运动。


   如今,杰特与拉斐尔所乘坐的联络舰“艾克露露号”,正从八个“门”当中的依利修门进入亚布里艾尔伯国境内。


   和联络艇不同的是,联络舰的构造其实跟小型货客两用船没什么两样。由于它在设计时就事先考量到携带重要资讯的贵宾或是传令使的需求,因此脑内除了有十二间客房以外,每间客房还各自拥有独立且完善的卫浴设备,甚至还设置了一间专用的谈笑宝。


   由于在寝室里实在是闷到发慌,于是杰特来到了谈笑室前并朝室内窥探了一下。没想到拉斐尔真的在谈笑室里面,这还真是一场难得的遭遇。


   “嗨,你的报告书做完了吗?”杰特向她打了声招呼。


   “嗯。”拉斐尔回过头来看着杰特,手则指着位于室内正前方的大屏幕画面说道。“怎么样,你对拉克法卡尔的印象如何?”


   在那片大屏幕画面上所显示的影像,就是亚维人的“故乡”。


   对杰特来说,他对帝都拉克法卡尔的第一印象就是一群光点。它们竞相发出缤纷的色彩,在宇宙中散发出耀眼的光辉。由于联络舰目前与拉克法卡尔共处于同一个平面上的关系,帝都的景象在杰特眼中看来宛如一座银河的纵切面。


   “比我想象的还要美,真是太壮观了。”


   “是吗。”公主的脸上浮现出纯真且满足的笑容。


   杰特拿起了一杯咖啡,并在拉斐尔的身边坐了下来。


   从杰特口中所说出来的“拉克法卡尔印象”当然是他的真心话,但是,现在盘踞在杰特内心泯处的感想却是另外一种不同的情感。


   孤寂感——


   虽然途中烧了好大一圈远路,但这趟由渥拉修伯国出发前往帝都拉克法卡尔的旅程也即将谱下最后的句点。它所代表的含义就是自己将要与拉斐尔就此各奔东西,而且这一分手很可能就是永远的诀别。


   但自从搭乘联络舰以来,拉斐尔似乎就不再去考虑杰特的心情,整天都是以必须尽快完成报告书之类的理由把自己关在寝室里,只有在进餐时两人才有碰面的机会。


   “你从舰长那里听说了吗?”拉斐尔开口了。


   “什么事?”


   “我们即将要前往帝宫。”


   “就这么直接过去吗?”杰特大吃一惊。


   “嗯,皇帝陛下似乎有许多事想要询问我们。”


   “陛下应该只会问你吧?”


   “不止。虽然陛下确实是召见了我,但她似乎也有要事想亲自传达给你。”


   “哇噢!”杰特耸了耸肩。“看样子接下来我要面对的事情还真是轻松啊。这么说来,陛下应该是以祖母大人的身份召见你哕?”


   “我与祖母大人已经有一年的时间没见面了。”


   “是吗,那你们之间一定有聊也聊不完的话题了。”


   “虽然是有话题可聊,但你应该知道陛下平日就已经十分忙碌了——你可能早就已经忘了,但如今帝国可是在进行一场战争喔。”


   “我当然知道啊。不过目前的战况到底是如何啊?你有没有从舰长那里听到些什么?”


   “我什么事也没听到。”拉斐尔略略偏着头问道。“你担心吗?”


   “这是当然哕。你还不是一样,连我的故乡在那里都忘了。”


   海德伯国就在战场上的敌军后方,而那里也是称呼杰特为“背叛者之子”的人们所居住的故乡。


   由于依利修王国的领土结构是呈圆环形的关系,因此自己与故乡之间的联系是还不至于因为敌军入侵而截断,但一想到故乡也有可能像史法格诺夫侯国一般沦陷于敌军之手,杰特的心情就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也许故乡的人会比交法格诺夫的领民还要容易接受占领军的统治吧?虽然杰特很难想家身为自己父亲的海德伯爵在那样的情况下会受到什么样的待遇,但不知为何,不安的想法却一直在他的脑海中时隐时现。


   虽说自己与父亲已经有好多年没有见面,而且从小时候开始和父亲之间的缘份就已经非常淡薄,但海德伯爵毕竟还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惟一有血缘关系的亲人。


   “啊,你说的没错。”拉斐尔露出了充满歉意的表情。“我刚才确实问了一个蠢问题。”


   “没关系的。就连我自己在克拉斯维尔的时候,也完全忘了故乡的事呢。”


   “那是因为你当时总是乱忙一通的缘故。”


   “你有些时候说话还真是客气啊。”虽然嘴里这么说,但杰特还是对拉斐尔刚才所说的那句话由衷感激。


   随着帝都的灯火逐渐来到他们的眼前,最前方建筑物的细部结构也越来越清晰可辨。杰特看到许多巨大的球状物体集中在该建筑物的内部,而这些球体则各自控制一条巨大的管状物进行触手般的蠕动。它们看起来就像是一种奇妙的生物,而这只“生物”如今正用它的触手摆出了捕猎的架势。


   “那就是贝图尔建舰厂,巡察舰‘哥斯罗斯号’就是从那里诞生的。”拉斐尔向杰特解释着。


   “这样啊。”


   “而那里则是,”拉斐尔伸长手臂指向见图尔建舰厂后方,那里有一颗悬空的球形建筑。“我们的育儿园。在‘故乡’中有许多座这样的育儿园。园内是无重力的环境,而且内壁松松软软的,就像是一颗由发泡材料组成的星球。通常我们会让刚出生不久的小孩戴上头环之后就直接送到那里去,如此一来,他们就可以用自己的身体去体会作用力与反作用力的法则。同时也能够学到头环的使用方法。如果不在脑部完全发育之前就这么作的话,我们的大脑就不可能会发展出航法区的……”


   在跟开始对自己做起帝都观光介绍的拉斐尔有说有笑的同时,杰特也在心里如此想着——看来她似乎也为即将到来的离别而感到些许的孤寂,所以才想用这个方式来表达那份依依不舍的情感吧。


   当两人抵达帝宫之后,一群神情严肃的侍从随即出现,并将杰特从拉斐尔的身边拉走了。


   由于先前在菲布达胥男爵领地曾经有过一段不愉快的经验,因此一开始杰特的心情并不是很好,但他很快就发现这不过是自己的杞人之忧。因为这些侍从带他到的地方是一处真正且广大的澡堂,而杰特也就老实不客气的在那里尽情伸展自己的手脚了。


   在身体已经彻底清洁之后,杰特便离开澡堂,而侍从也早已准备好更换的衣服在一旁待命了。


   正如军医的预言,杰特的左肩已经完全治好了。原本在左肩上的伤口已经被新长出来的皮肤完全覆盖,而且原先那刺骨般的疼痛也完全消失了。


   他穿上一件衣袖是从肩膀的位置延伸出来的普通衬衣,并束上了新的长衣。侍从还准备了与当时在菲布达胥男爵领被夺走的那一项一模一样的头环,当然他们也奉上了新的终端手环以替换自己一直向谢尔奈借用的那一只。


   当杰特容上一名亚维贵族该有的全副装束并整装完毕之后,他便照着自己曾经学习过的礼仪做出了一个手势。


   “请您往这边走。”一名侍从立刻来到杰特面前并帮他带路。


   一座移动坛已经在走廊上等候多时了。


   “请您搭乘这座移动坛吧。”


   “好的。”杰特走到了移动坛上。


   当那名侍从也跟着走上去之后,便开始在移动坛的控制桌上进行命令输入的动作。


   “请问,我们要到哪里去呢?”当移动坛开始向前行进以后,虽然杰特一度感到惊慌失措,但他很快就镇静下来并向那名待从提出了问题。


   “我将带您前往‘谒见大厅’的准备室,这是上面的吩咐。”


   “你要带我去‘谒见大厅’?可是我记得只有重要的行事才会使用那里……”


   “确实是这样没错。”


   “这个,请问那里有什么事情在等着我吗?”


   这位侍从突然回头过来并扬起了他那蓝色的眉毛。“难道您真的什么也不清楚吗?”


   “不,还是请你忘了我刚才的问题吧。”杰特只希望这位侍从不要因为这件事就看穿自己的洞察力其实跟蓝藻植物是相同等级的。


   “别在那里慌慌张张的,杰特。”拉斐尔的眉头皱了起来。


   已经先来到准备室的她,正啜饮着手中的饮料。


   “你的要求有些时候还真是有点强人所难呢。”杰特还是静不下来。“我到底该怎么做才好呢?我的意思是,这种场合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规矩要我去遵守呃?”


   “没什么好紧张的,你只要依照常识表现出正确的礼仪即可。”


   “如果你忘了我对亚维人的常识几乎不懂的话,我可是会很困扰的。”


   “你只要照着我的行动一起做就行了。首先直接步行到玉座面前,然后向陛下致上最敬礼,之后再等待陛下开口召唤就行了。很简单吧?”


   “听起来好像是这样没错。”杰特同意了拉斐尔的说法。


   “是很简单。”


   一名侍从走进了准备室。“让您们久等了,殿下、阁下。一切已经准备就绪。”


   “好的。”杰特连忙朝那名侍从的方向跨出了脚步。


   “不是那里,是这里。”拉斐尔指着那扇巨大的门扉并叫住杰特。


   “你看,才刚开始我就出错了。”杰特在嘴里絮絮叨叨了起来。


   “紧跟在我的身边,然后配合我的步伐向前走。”


   “啊,嗯。”


   “胸膛要再挺直一点,你可是我们的英雄喔。”


   “是吗?我倒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


   “傻瓜。”


   大门开启了。


   宛如清晨时分的和煦光辉,倾注于“谒见大厅”的每个角落。这是因为“谒见大厅”的光源是直接取自于亚布里艾尔恒星,并使其光芒在厅内各处涌射的缘故。


   虽然大厅内部有许多耸立至天花板高度的梁柱,但它们所支撑的却不是原先杰特所以为的殿堂屋顶,而是一片晴朗无垠的青主——其实大厅的屋顶是由一大片透明的漫射镜面所组成的,一面又一面的纹章旗悬垂于粱柱上,它们都是构成这个帝国的诸侯旗帜。杰特注意到那面崭新的海德伯国纹章旗,它就挂在所有诸侯旗帜的最前方。


   威严肃穆的仪仗从士分列于走道的左右,杰特与拉斐尔就走在这两列从士的正中央,脚上则踏着黑色大理石制的地板,从容不迫的朝玉座面前迈步而行。


   军乐从士也在同时奏起了帝国国歌。虽然杰特还无法将歌词完整的唱出来,但他还是知道这首歌的内容是——帝国的繁荣将永远持续,同时还愿意照护宇宙直到它衰老临终为止。光从它那充满倨傲不逊且暴虎凭河色彩的歌词来看,确实是一首颇具典型亚维风格的歌曲。


   为了不让先前与拉斐尔初次见面时搞不清楚状况的事件再度重演,当杰特还在联络艇上的时候,他就已经努力将自己可能会遇到的帝国显贵人物资料事先记忆在脑海里。


   因此,这回他终于可以分辨出站在自己面前的三人各自的身份了。


   在那张翡翠玉座的背面悬挂着一幅巨大的帝国国旗,它的周围则环绕着八面王家的纹章旗,而从翡翠玉座上起身迎接自己的人当然是拉斐尔的祖母,也就是皇帝拉玛珠陛下;至于站在皇帝右侧较玉座低一级台阶上的那位青灰发男性,则是拉斐尔的父亲,克琉布王杜比斯殿下;而站在更低一级阶梯上并向杰特报以微笑的蓝发美少年,应该就是拉斐尔的弟弟,卫姆戴斯子爵杜希尔殿下了。


   然而杰特的脑中却开始混乱了起来。不论是皇帝也好,克琉布王也罢,怎么看都觉得他们比较像是拉斐尔的兄姐而不是祖母与父亲。而且更糟的是,克琉布王看起来竟然比皇帝还要年长。虽然杰特先前自以为已经能理解亚维人的成长模式,但现在看来还是觉得非常不可思议。亚维人自己又是怎么去估计对方的年龄呢?


   拉斐尔突然在一张可以仰望玉座的白色绒毯上跪了下去。


   杰特连忙也依样画葫芦了起来。


   “站起来,伯爵公子。”这声音是从极近的距离之内发出来的。


   大吃一惊的杰特立刻抬起头来。他没料到拉玛珠已经从玉座走下来,如今就站在自己的面前。


   “站起来吧。”拉玛珠俯视着杰特说道。


   “是。”杰特这才站了起来。


   “接受亚布里艾尔家族的感谢吧,公子。这个人,”皇帝略微偏头看了拉斐尔一眼并向杰特示意着。“到目前为止还称不上是一位人物。即便如此,她还是存有诸多的可能性,而你就是将这些可能性带回到我面前的人。倘若当时你不在她身旁,我们将无法在有生之年再度见识这只雏鸟振翅高飞的景象。”


   “不是这样的。”杰特的脸不禁涨红了起来。“偶……我真的什么也没做,反倒是一直被她搭救……”


   “实情并非如此,公子。”拉玛珠伸手握住了杰特的手掌。“或许你一直未能察觉自己的所作所为,因此相信你并无欺瞒之意。然而,倘若你未曾教导她该退则退的道理,这个不论于何处都会奋勇直前的人可能早已身亡了。虽然看不清退守的时机早已是我们一族的宿疾,但这个人的脾气却出奇的激烈。此外,你还是一位知晓地上世界的亚维人,若你缺乏此种稀有的特质,我实在难以想象她最后会有何种下场。”


   那张与拉斐尔非常相似的美貌,如今正透过一对赤褐色的眼瞳在近距离向杰特释放出感谢的神色。虽然皇帝的玉手感觉上应该是神圣不可侵犯的,但他却从那双手上感受到一股不知名的温暖。


   杰特的心情不禁慌乱了起来。


   “我也在此向你由衷的致上感谢之意,公子。”杜比斯开口了。“对我们这些注定生活在拉克法卡尔的人而言,地上世界就是异乡。我们绝大多数都诞生于亚维的世界,而且从未在地上世界中印下自己的足迹,最后也注定在亚维的世界中死去。也许这么说会让你的心里不是滋味,但大致说来,我们对地上世界是充满畏惧的,公子。对于你将我的爱女从地上世界带回来的恩典,我实在找不出任何感谢的言语来诉说自己现在的心情。”


   “这个嘛,”杰特不禁脱口反驳了起来。“地上世界其实也有许多心地正直的人,这回也不例外。如果没有他们的协助,我想我们一定早就被敌军逮捕了。”


   “公子,我想你似乎是有所误解。”杜比斯露出了微笑。“我并不认为地上世界的人类皆为心地邪恶之辈。但即使遭遇到邪恶的人,我们也不会因此而有所退缩。只不过,地上人的生活与亚维人有极大的不同,而异质的文化是很容易逼死一个人的。再说当时那个世界已经被一群忌讳我们如蛇蝎的人们所统治,如果我的爱女没有你这样的友人从旁协助,那么她现在就不可能好端端的跪在这里了。”


   “确实如此,公子。”拉玛珠接口了。“我已经阅览过公主的报告书。因此,我的确知道地上世界中有你以及其他就结果论而言拯救过公主的人存在。当然我们也必须向他们表达无尽的感激,但目前却是该向你致上谢意的时候。”


   “可是,其实我也承蒙公主多次的搭救,特别在宇宙的时候更是如此。”


   “那毕竟是蕾克希托付给她的任务。”当杜比斯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那端整的面容瞬间闪过了一丝忧郁的阴影。“公子,你对真空世界并不是很习惯,所以我的爱女才会基于命令来协助你适应这个不习惯的世界。不过,从头到尾却没有任何人命令你去协助她去适应地上世界。”


   “希望你对自己行为的高贵程度有充份的认知,公子。”拉玛珠继续嘉勉杰特。“至少,对目前的我们而言,你的行为已经是再崇高也不过了。”


   “请让我也向您说一声谢谢吧,伯爵公子阁下。”杜希尔则是以谨慎的态度中途插话了进来。“能让我再度与姐姐相会,我真的很高兴。”


   直到听见杜希尔这番坦率的道谢之后,杰特的心情才终于缓和了下来。毕竟皇帝和克琉布王的感谢格调实在是高不可攀,所以杰特怎么样就是无法感受到他们的谢意。虽然两位皇族已经尽可能的向杰特传达他们的心情,但他总觉得自己好像是在一个不同的场所中旁听那两位谈论某个不知名的人物一样,怎么样就是无法想象那个“不知名的人物”其实就是自己。


   “这是我的光荣,殿下。”杰特低下了头来。“陛下与殿下如此过誉,属下着实感到惶恐。”


   “你确实做了值得被赞扬的事,杰特。”拉斐尔小声的提醒他。“态度要更光明正大一点。”


   “我看起来有那么畏畏缩缩的吗?”由于杰特自认已经保持最大极限的威严,所以拉斐尔这句话让他感到相当的意外。


   “嗯,脸色太苍白了,看起来就好像是快要被吊死的人一样。”


   “爱女啊,你该不会是在帮他做小抄吧?”杜比斯露出了莞尔的表情。“没想到你和海德伯爵公子原来已经亲密到这种程度了,我怎么都不知道呢?”


   “只要一起渡过那样的危机,任何人都会互相亲近起来的,父亲大人。”拉斐尔替自己辩解着。


   “说得也是。”杜比斯同意了女儿的说法,但他的脸上依旧挂着促狭的笑容。“拉斐尔,好久没有和你一起散心了,要不要一同去走一走呢?”


   “你可以走了,拉斐尔。”拉玛珠的声调突然沉重了下来。“我还有一件不愉快的义务需要去完成。伯爵公子,跟我一起来吧。”


   “是……”杰特发问了。“请问,是什么样的不愉快义务呢?”


   “我必须要向你告知一件凶报。”


   跟在父亲后头的拉斐尔,如今正走在一片白色的沙地上。


   一条清澈的小溪在这片铺陈于地面上的白沙滩中蜿蜒流过,和煦的反射光在溪流中随处可见。壁面与天花板是一片纯净的白,毫无一丝染色的痕迹。


   在这片空间中到处都可以见到一支又一支的白色柱状物。由于这些柱子上面并没有镶嵌任何颜色,因此如果不凑近过去的话就无法辨认柱上文字的内容,但事实上,那里确实刻上了许多以小型文字密密麻麻雕刻上去的人名。


   它们都是为了帝国而殉难的名字。而其排列顺序跟身份毫无关系,通常是依照亡故时间的顺序依次刻上石柱,如果是同时亡故的话则依照字首的字母顺序排列下来。如果有人愿意花时间搜寻的话,也许他就会在散见于各支石柱上的许多士族与国民的名字当中发现到拥有“亚布里艾尔”姓氏的入也混杂在里面吧。


   每一支石柱的顶端都刻着一句同样的文言——“帝国永毋忘汝”。


   这就是“毋忘大厅”——虽然亚维人对一切宗教都冷笑以对,但这里对他们而言可说是最神圣的空间。


   杜比斯在其中一支石柱前停下了脚步。“之前,我曾对你说过:‘欢迎你回来’吗?”


   “没有,您还未对我说过。”这是拉斐尔的回答。


   “那么,欢迎你回来,放荡女。你终于回来了。”杜比斯回过了头来。“虽然肉体依然保持年轻,但精神一定会随岁月而衰老。即使是至死都能拥有一具青春肉体的亚维人,他们的年轻岁月依旧会转瞬即逝。而如今的我已经深刻的体认到这样的感慨,对正处于青春年华的你而言,这种感慨应该是很难去理解的吧?”


   说到这里,杜比斯又将视线回到了石柱上,并凝视着其中的某一点。


   拉斐尔也跟着凑近了过去,在那里,她看见了一个名字——蕾克希·卫夫·罗贝尔·普拉奇雅。


   “我想大概连这件事也没对你说过吧,我的爱。你的遗传基因并没有接受任何改造,是由我们的基因自然结合而成的。你之所以拥有亚布里艾尔家族当中的小耳朵,也是基于这个缘故。”


   拉斐尔抬起头来看着她的父亲。“为什么您会这么做?”


   “当然是因为没有这个必要啊,拉斐尔。在偶然的情况下,普拉奇雅给了我一份最珍贵的礼物。而凭我自己那有限的才能,是不可能将你雕琢得更加美丽的。”


   “父亲大人,虽然我还不太明白您的意思,”拉斐尔对自己现在的心情感到迷惑。“但能听到您这么说,我真的很高兴。”


   “真是这样吗?”杜比斯露出了温柔的微笑。“那就好。我一直以为你会为了耳朵的事情而恨我。”


   “其实我真的曾经为此而憎恨过您。”拉斐尔也向她的父亲坦白了。


   “也罢,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我美丽的女儿啊。”杜比斯突然沉默了下来。只见他紧抿双唇并继续凝视着刻在石柱上的那个名字。


   拉斐尔也跟着无言的站在父亲身旁仰望着那支石柱。


   “那还真是一段非常璀灿的岁月。”过了一段时间之后,杜比斯开始述说着自己的故事。“不论是在濒临死亡的巨星附近,或是在是像地平线的边缘,甚至在即将诞生出群星的星雾当中……彼此相爱的我和普拉奇雅,一直充份利用对方的特权,制造出一场又一场规模盛大的麻烦。”


   “特权?是指制造麻烦的特权吗?”


   “应该说,是承受麻烦的特权才对啊。”杜比斯的嘴角再度浮起了微笑。“放心吧,小女孩。你要谈恋爱还嫌太早呢。”


   “是这样吗?”虽然拉斐尔想要出言反驳,但她却突然找不出适当的话语来争辩。


   “当那段璀灿的岁月一去不复返的时候,我真的很难相信它会成为事实。虽然一直不愿意去相信,但我的全身确实是听到了那阵一去不复返的足音,所以我希望,至少……”


   “不会吧?父亲大人。”拉斐尔的心中浮现出一股疑念。“您该不会是想说,我之所以诞生在这个世界上,只是为了让您回忆普拉奇雅卿的一切吧?”


   “难道不行吗?”杜比斯一面用手指抚摸着蕾克希的名字,一面说:“对当时的我而言,普拉奇雅就是一切。光辉的女儿啊,你知道吗?我当然会希望将那一瞬间的璀璨回忆永远珍藏在自己的身边啊。”


   “我可不是您的纪念品,父亲大人。我更不是普拉奇雅卿的复制人!”拉斐尔的疑念开始转化为愤怒了。


   “这是当然了,激情的俘囚。你当然不是复制人。起码普拉奇雅就比你聪明,也不会在毫无理由的情况下就提高自己的嗓门。”


   “毫无理由?”拉斐尔更加愤怒了。“我就是我,而且我一直以为父亲大人是爱我的!”


   “我当然爱你,不然为什么我会称呼你为‘我的爱’呢?”杜比斯的表情完全没有任何动摇。


   “难道不是为了回忆普拉奇雅卿吗?”


   “当然不是。我对你的爱就是对自己女儿的爱啊,亚布里艾尔之花。”


   “我才不信呢,父亲大人。”


   “信不信就由你了,美丽的小顽固。不过,有件事请你一定要记住。虽然你确实是为了让我拥有对普拉奇雅的回忆而诞生于世,但后来却是以‘我的爱’的姿态成长茁壮。即使如今的你外表与普拉奇雅非常相似,不过内在却是完全不同的,不过我是不会告诉你哪里不同就是了。虽说我的确曾经透过你将我的爱情传达到普拉奇雅那里去;但现在的我已经无法从你的身上看见普拉奇雅的影子了。”


   拉斐尔还是无法接受父亲的说词。不论就人品的高尚或是就翔士的能力而言,蕾克希百翔长确实是一位值得自己尊敬的人物,同时她也是拉斐尔所憧憬的女性,但拉斐尔还是希望父亲能够认同自己的独立人格。然而,即使父亲已经对自己强调他也是这么想,但拉斐尔还是觉得他只是在打马虎眼。


   “告诉我。我搭乘普拉奇雅卿的舰艇这件事,是父亲大人的安排吗?”


   “如果只是偶然的话也未免太凑巧了。因为我想要将自己培育出来的宝物呈献给那个人啊,珠玉。虽然目前的我还是预备役,但多少还是拥有准提督的阶级,这点台面下的安排我还不至于办不到。”说到这里,杜比斯陷入短暂的沉思。“嗯,看来我的预备役期就快要中止了,毕竟战争也已经开始了。不过只要一想到得在巴尔凯王家的小鬼底下作战,我就觉得不寒而栗。”


   “我记得巴尔凯王殿下与父亲大人好像是同年……”拉斐尔无意间脱口指出了父亲的语病。


   “三个月,这是我比他早从人工子宫内离开的时间。这样的差异就已经够大了,至少小的时候我在吵架方面就从来没有输给他过。”


   “不提这件事了,父亲大人。”拉斐尔的脑中又浮现出新的疑问:“该不会连杰特搭乘‘哥斯罗斯号’的事情,也是父亲大人的主意吧?”


   “是的。”杜比斯给了肯定的答案。“不过,那只是我偶然想到的点子。其实当时至少有十五艘适合伯爵公子乘坐的舰艇,但我还是私下将他送到那个人的舰上去。因为我觉得让你有个地上世界出身的友人是一件不错的事,那怕只有一位也好。不过我倒没想到你会和他那么亲密就是了。”


   “总觉得一切事情都是父亲大人您在背后点的导火线……说不定连‘人类统合体’的入侵也跟您有关。”


   “这就是你的过大评价了,我的爱女。如果我胆敢借用敌人力量的话,可是会被你的祖母大人给大卸八块喔。”


   “即使这样,父亲大人还是在我所不知道的地方搞小动作,就算是为了栽培我……”拉斐尔还是无法对这件事释怀。


   “这都是因为我是你的血亲啊。我获得普拉奇雅的半身将你生了下来,并且以我的一己之力将你养育长大。但今后我也不会再做任何特别的安排了,因为你已经是一位真正的帝国之女了。”


   “真的是这样吗?”拉斐尔用充满疑惑的眼神凝视着杜比斯的侧脸。


   “她真的是一位非常优秀的女性。”然而杜比斯却无视拉斐尔的疑问,自顾自的重新回到了自己的追忆中。“还记得第一次见面时,我是一个什么事都做不好的十翔长,但她却是一位将来性丰富的列翼翔士。虽然我可以言自己找到一百个以上为她着迷的理由,但直到现在,我还是弄不懂她倒底是爱上我那一点啊。”


   “那是因为您有殿下称号的关系吧?”话才刚说出口拉斐尔就后悔了。老实说,连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脱口说出带有如此恶意的话语。可能是因为自己对父亲的怒意尚未平复的关系吧!


   杜比斯回过头来看着拉斐尔。只见他眯起了双眼,并将自己的愤怒转化为雄辩的说教。虽然拉斐尔的父亲所拥有的稳重性格在亚布里艾尔一族中可说是一个例外,但他毕竟还是亚布里艾尔家族的—员。“你从孩提时代开始就认识了普拉奇雅,而且也曾经搭乘过她的舰艇。在相处经验如此频繁的情况下,你对她的评价难道只是一个仗着是你的半身来源而沽名钓誉的女性吗?亚布里艾尔·尼·杜布雷斯克·帕留纽子爵·拉斐尔!认真回答我的问题吧!”


   “不是的。”拉斐尔羞愧的低下头来。“她并不是这样的人。”


   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杜比斯一直观察着自己女儿的表情。当他确定拉斐尔确实已经表现出悔悟的态度之后,才又继续说了下去:“既然你都已经这么说了,那么这次我就不责备你,小傻瓜。但下回可别再轻易说出这种无聊的风凉话了。”


   “是……”拉斐尔还是不敢将自己的头抬起来。“请您再告诉我一件事。您知道普拉奇雅卿是怎么评价我的吗?’’


   “这个嘛,她曾经在私人信函中写下了这么一句话——她以你为荣。”


   “以我为荣……”


   一段又一段曾经与普拉奇雅共度的时光在拉斐尔的脑海中迅速掠过,关于这名身份在绝大多数地上世界中会被称为“母亲”的女性记忆,也从她的内心深处源源不绝的苏醒过来。然而这些回忆却都是那么的快乐……


   当她发现眼前的视界突然变得模糊一片时,才察觉到现在的自己建双颊都开始发烫了起来。


   “你在哭吗,拉斐尔?”杜比斯也注意到了。


   “因为父亲大人在责骂我,所以我才不会哭呢。”拉斐尔哽咽的说着。她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童年时代。


   “这么说来,你是为了哀悼普拉奇雅的死而哭泣哕?”


   为了压抑喉中随时可能倾泄而出的哽姻声,拉斐尔拼命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她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


   “哎,真是失望,我真是看错你了。看来我的教养方式大概是出问题了。”然而,杜比斯这番话却充满了慈爱的语气。“这么说来,我记得你从脱离襁褓以来就不曾再哭泣过了啊,钢铁之心。”


   杜比斯将拉斐尔紧拥在自己的胸前。


   “你听好,对我们一族而言,有许多地上人的评判是一定要去遵守的。这其中当然包括了‘冷酷的亚布里艾尔’、‘无情的亚布里艾尔’、‘即便最亲的友人或挚爱的恋人为死亡之手攫走,也不会动一下眉梢的亚布里艾尔’在内。如果让众人知道亚布里艾尔竟然有人会流泪的话,由先祖们所建立起来的昭彰恶名可就会毁于一旦了。愤怒当然是无所谓,偶尔开怀大笑也不要紧,不过诞生于亚布里艾尔家族中的人是不能有权利哭泣的,即使在身旁仅有同一族人的情况下,也不能就此放心。如果你不论如何都想要哭泣的话,就到不为人知的场所中独自流泪吧。”


   “父亲大人您太狡猾了!”拉斐尔从父亲的胸前抬起她那沾满泪水的脸庞泣声说道。


   “怎么说?”


   “您从来没有教我,该怎么做才能够在不流泪的情况下恸哭啊!”


   一名身穿军服的男性,已经在皇帝带领杰特来到的房间内等候多时了。


   “这个人是军令本部情报局的比尔史库斯副百翔长。”皇帝向杰特做了介绍。“副百翔长,向海德伯爵公子说明目前的状况。”


   “是!”


   室内中央很快就出现了一幅平面宇宙图的投影,它的范围涵括了目前人类已知的所有领域。


   而在史法格诺夫门的位置附近则出现了一块红色的区域。


   “先前该处曾经进行过一场会战,这点相信阁下您一定非常清楚。而这场会战最后是由星界军取得胜利,同时史法格诺夫侯国也为我军所收复。”


   随后,在史治格诺夫侯国与渥拉修伯国之间出现了一颗红色的光点。


   “这里就是凯修一九三门,也就是敌军的入侵点。根据侦察分舰队“弗杜妮”的强行威力侦察结果……”


   一条红色的虚线开始以截断依利修王国的姿态在地图上延展开来,而位于那条虚线上的“门”则以高亮度的红色光点来表示。


   “敌军已将周边的‘门’临时军事据点化,并完全阻断了我军的通行。不过对星界军而言,突破这种程度的封锁是轻而易举的事。但问题就在这里……”


   位于依利修王国境内,并隔着拉克夫卡尔与史法格诺夫门遥遥相对的平面宇宙领域中出现了另外一块红色区域。这块区域的内部包含了许多个“门”,但它的边界却非常暧妹不明显。


   只见一根红色的箭头从那块区域中突然窜出,并朝伊利修门,也就是前往拉克法卡尔的人口方向猛烈的突刺过来。


   “之后,敌军便以相当于一百二十支分舰队的军力向帝都进军。也就是说,史法格诺夫方面的敌军行动只不过是一场声东击西作战的一环。虽然我们也早已预测到敌军的战略,但却没料想到第二个侵入点的位置竟然还是在依利修王国的境内。”


   一根青色的箭头也从依利修门的方向出发,并与红色的箭头正面冲突了起来。


   “我军随即在帝国舰队总司令殿下的率领下,以一百四十支分舰队迎战敌军的势力,虽然我军成功击退了敌方的攻势,但损害也不能算少,无数优秀的男女翔士与舰艇都在这次战役中永远的丧失了。”


   平面宇宙图的影像消失了。


   “以上就是目前我们掌握到的最新战况。根据刚才所收到的最新报告,现在帝国舰队已经展开追击行动,并对第二个侵入点方面进行侦察任务。但我们认为,敌军一定也在该方面下了相当坚强的防御阵地;而且目前我们也已经没有余力去发动大规模的军事行动。毕竟对现阶段的帝国而言,除了积极重建星界军的战力之外,还必须要调派兵力前去防卫各王国的边境,同时也需要对是否还有第三个侵入点作地毯式的调查。换句话说,如果要进一步摧毁出现在依利修王国的两堵墙的话,至少也需要三年的准备时间才能达到这个目的,另外,我军在这两堵墙对面的兵力仅有一支公舰队的规模,而且这还是在全数舰艇皆能集结起来的情况下所作的估计,但实际上它们缺乏一个统一的指挥系统。因此如果遭受敌军的正式攻击,他们将很难有任何生还的希望。”


   杰特开始在脑中思索这一段话的意义。海德伯国也在那两堵墙的对面,换句话说……


   “对此我感到无尽的遗憾,伯爵公子。”皇帝以沉痛的声调向杰特说道。“面对你所带来的吉报,竟然必须以如此凶报相待,这是帝国的失态,我确实无话可辩解。然而,现实依旧是现实,我也不容许为了拯救帝国的一部分而让全帝国陷入危险的境地。总之,你的邦国与帝国间的联系已尽数遭到截断,并且暂时还看不见回复的希望。”


   杰特不禁愕然。


   不只是身为自己故乡的海德伯国,连曾经交往过的友人所居住的地方,可说是杰特第二故乡的渥拉修伯国也失去了联系。换句话说,与他的过去有关的所有一切都被敌军完全截断了:可是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自己竟然连一丝悲伤的感觉也没有?


   杰特不禁对自己的无动于衷感到困惑与战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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