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為了堅信之事

阿塔拉克西亞與巴特蘭提斯軍進入戰鬥狀態的時候,天地穹女神正位於巴特蘭提斯帝國劇場。雖在專用樓層的準備室里等著出場,卻一直也沒人來招呼她們。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嘛……」


沙發里的姬川以手托腮。時間將近開場,演出服已經套在她的身上。


西爾維婭穿上演出服的裙子,拉起腰部拉鏈。


「是呢,完全沒有聯絡也好奇怪。」


平常的話,瑪莉斯和其他工作人員會時常過來張羅些這個那個的事情,但唯獨今天,一個露臉的人都沒有。姬川站起身來,自己去從冰箱拿瓶裝水。


「今天的公演中止了呢。」


穿著內衣向窗口外面俯視著的尤莉西亞喃喃低語。


「哎!這是怎麽回事?」


姬川驚訝地單手提瓶,湊近尤莉西亞。


「看看外邊吧。」


窗戶從地面直通天花板,由一整面無縫透明的材料所制。材料上有微弱的魔力流動,因而可以改變從外往里看的透明度。現在窗戶設置成了對外不透明的狀態,所以就算天地穹女神站到了窗邊,下面的粉絲們也渾然不知。


姬川和西爾維婭站在窗畔,俯視外界。於是,兩人看見了大批觀眾正從出口魚貫而出。而且她們就好像在逃避什麽一樣,爭先恐後地趕路。


「確實有些奇怪啊。」


「啊!剛才天上有什麽在發亮!」


尤莉西亞凝眸而視,只見好幾道光芒正在第三城墻更遠處閃爍。


「這……戰爭都已經打響了啊。」


西爾維婭憂心忡忡地擡起臉來:


「可對手是哪個國家呢?是不是伊斯加爾德?」


「猜對一半。」


準備室的房門開啟,瑪莉斯走進房間。


「瑪莉斯!剛才你都去哪……不,更要緊的是,發生了什麽事?」


瑪莉斯面不改色,淡然回答尤莉西亞的疑問:


「伊斯加爾德和利莫里亞聯軍穿過沖突面,入侵了這座薩勒蒂斯城。」


「你說什麽!?」


姬川的臉色,從偶像驟變成戰士的表情。


「這怎麽能行!我們也……」


「對啊對啊!再這樣下去,薩勒蒂斯就要變成戰場了!」


「……沒錯。瑪莉斯,我們要上了。」


然而,瑪莉斯卻冷漠回應:


「哎呀,這可不行。」


幾個陌生人影毫不客氣地從瑪莉斯身後走進準備室。四名目光銳利,身著紅白相間制服的騎士列於尤莉西亞她們前方。


「親衛隊!?」


姬川表情震驚地僵住了。


親衛隊手里端著的是銃劍。這種長度在1.5米,槍托後方收為利劍的步槍型銃劍,為親衛隊所獨有。而銃劍的槍口所指,正是天地穹女神。可尤莉西亞毫不畏懼,一邊微笑一邊走近親衛隊。


「親衛隊這是有何貴幹?沖著我們這些國名偶像們——」


親衛隊仿佛阻擋尤莉西亞般,拿槍口頂上她的胸部。


「——餵,來真的?」


冷汗滲出尤莉西亞的額頭。


「瑪莉斯小姐!」


姬川痛心地大喊,瑪莉斯卻充耳不聞般一撩頭發。


「麻煩老實點。不想傷到你們嘛。」


尤莉西亞憤懣地咬了咬牙,唾棄般說道:


「……真是看走眼了。你這個人,也無非是來監視我們罷了。這樣的話,我們拼了命也要逃出去。」


瑪莉斯沈下肩膀,嘆息一聲:


「哈啊……還以為尤莉西亞會稍微聰明一點呢。遺憾。」


戳在尤莉西亞胸部的銃劍哐當一聲,摔在了地上。


「哎?」


眼前上演的一切,讓尤莉西亞楞了神。


瑪莉斯右腿筆直踢出,正捅在親衛隊員的脖子上。


「所以說啊……都叫你們稍微等會兒了,等我把礙事的收拾掉。」


「——怎麽……」


側面的親衛隊員慌忙把銃劍轉向瑪莉斯。


然而,瑪莉斯卻搶先一記側掌砸上咽喉。


「咯……!」


親衛隊員痛苦地嗚咽一聲,翻著白眼倒了下去。


但親衛隊畢竟是精銳部隊。剩下兩名親衛隊員恢複冷靜,前後夾擊瑪莉斯。


為避免誤傷,她們掉轉槍支,以劍砍向瑪莉斯。瑪莉斯身手利落地閃開前後兩邊的同時攻擊,簡直就像腦袋後面長了眼睛。


正面的親衛隊員朝瑪莉斯劈出右斜斬,勢將身體一刀兩斷。


瞬間,瑪莉斯仿佛從親衛隊員的視野消失。瑪莉斯雙腿大開,身架下沈至匍匐一般。


「唔!」


後方親衛隊員立即揮劍。然而瑪莉斯超低空踢出猶如貼地滑行的一腳,讓她腳下遭絆。


「啊!」


後方親衛隊員徹底喪失平衡倒在地上。但趁此功夫,正面隊員朝瑪莉斯舉起槍口。


「——!!」


要中槍了。


正當瑪莉斯就此斷念時,正面的隊員卻雙腿一軟,跪倒當場。


瑪莉斯吃驚的眼中,映照出了尤莉西亞立於親衛隊員身後的身影。


「掉以輕心了哦♪」


瑪莉斯出乎意料的戰鬥力,驚得最後剩下的親衛隊員急忙大跨步後躲。


「這個叛徒……」


親衛隊員身上奔流起魔力光輝。


瑪莉斯與尤莉西亞臉色大變。


——魔導裝甲!?


要是讓她穿上魔導裝甲,那就束手無策了。


親衛隊員張嘴要喊出核心的名字:


「吉——」


一瓶水塞進嘴里。


「!?……!!」


位於窗邊的姬川擺出漂亮的投球造型,扔出了手里的瓶子。


親衛隊員連忙吐出水瓶:


「咳,咳哈!」


掛著眼淚狠瞪姬川的那雙眼睛,正因憤怒而灼燒。


尤莉西亞和瑪莉斯反射性沖向親衛隊。趕超這兩人,西爾維婭的身體騰起半空。


「哈啊啊啊!」


西爾維亞嬌小的身子淩空一轉,強烈的離心力令她那小巧的腿腳化為兇器。破壞力直抵西爾維婭體重好幾倍的踢擊,貫穿了親衛隊員的下顎。


「咯……!?」


一擊便被剝奪意誌,親衛隊員垮了下去。


精彩著陸的西爾維婭呼地長出一口氣,摁住胸口撫平激烈的心跳。


「真不愧是天地穹女神!幾位援護得真棒!」


瑪莉斯一副笑臉樹了個V字,惹煩了尤莉西亞:


「援護得真棒……棒什麽呀!你到底想幹什麽?」


姬川也是滿臉訝異地逼問:


「再加一句,瑪莉斯小姐,您究竟是什麽來頭?」


問得合情合理。


以前姬川三人意圖逃跑的時候,瑪莉斯沒能抵抗她們。結果,當時雖然以被瑪莉斯說服的形式放棄了逃跑,但瑪莉斯沒什麽力氣,格鬥技之類也是想都不用想。然而看過她剛才的本事,便給人一種「那該不是在隱藏實力吧」的感覺。瑪莉斯挺起胸膛,回答了三人狐疑的視線。


「我是你們,天地穹女神的制作人哦。」


「可你這一手,不僅僅是個制作人吧?」


尤莉西亞窮追不舍,引得瑪莉斯淺淺微笑:


「不,我只是個制作人。雖說以前待過征伐軍啦。」


征伐軍,與主要由貴族構成的親衛隊不同,是由普通平民以及被巴特蘭提斯吸收各國的人民所組成的軍隊。


「在那里,我失去了很多的朋友……餵,現在不是講我身世的時候!來,快點!跟上來!」


瑪莉斯朝身上只有內衣的尤莉西亞扔出演出服,沖到走廊上。


「餵……瑪莉斯?你……」


「別啰嗦了,快跑,快跑!」


到底是什麽個狀況,完全搞不明白。但仿佛被瑪莉斯的氣勢所吸引,尤莉西亞沖上走廊,摟著演出服追在瑪莉斯身後。而在她後面,姬川和西爾維婭也追了上來。


「那,那個,瑪莉斯小姐。您是想對我們做些什麽呢?」


瑪莉斯腳下不停地回答背後投來的問題:


「這場戰爭沒有意義。都到創世禦柱將倒不倒的時候了,爭這些還有什麽用。」


姬川一邊跑下窄窄的樓梯,一邊傾訴般開口:


「這我們知道。可是要想阻止爭端,我們也必須走上戰場去戰鬥。」


「說得都什麽傻話!你們身上,不還有更加強大的武器嗎?」


「……哎?」


穿過昏暗狹窄的通道,視野豁然開朗。


寬廣的舞臺,繁多的燈光,龐大的揚聲器。寬闊的觀眾席上,座椅正塞得滿滿當當。


「這里……是舞臺?」


瑪莉斯回頭轉向天地穹女神,大大伸開雙臂:


「你們要做的只有一件事!在這舞臺上,給觀眾們以歡樂!」


然而觀眾席不見一個人影。整座劇場都空空如也。


「你說觀眾……可剛才大家不都回去了嗎?」


瑪莉斯大膽地笑著緊盯三人。


「薩勒蒂斯全體市民!還有,現在在外面打來打去的所有那些傻瓜們,全都是觀眾!」


天地穹女神過於震驚,把瑪莉斯的臉盯了半晌。


「聽好了。現在薩勒蒂斯的全體市民都陷於恐慌之中。被恐懼感纏住的群眾會闖出什麽禍亂,誰也不知道。而且,血氣上頭的參戰者們也包括在內。戰鬥的恐懼會讓他們思考不了任何事情,也不知道為何而戰地持續戰鬥。讓那幫家夥恢複平靜吧,靠你們的歌聲!」


瑪莉斯打了個響指,舞臺的照明一齊點亮。


三人面前,舞臺正在炫目光芒照耀之下閃閃發亮。這是座化用美麗的城堡舞臺為設計的宏大舞臺。舞臺分為各層,最上層足有三層樓的高度。


三人感慨良多地仰望舞臺。這里,正是幾個月以來,三人與瑪莉斯齊心協力戰鬥過的戰場。面對的雖是敵國百姓,卻也揮灑過夢想與歡樂。目的是為躲避監牢,也是為在這國家獲取自由與影響力。以及,在作為政治宣傳前往地球的時候,或許會出現逃走和外流情報的機會——這種打算也是目的之一。


本該只是如此而已。


想到死亡的危險正悄悄逼近這座薩勒蒂斯的百姓,心中便是一痛。


盡管沒有付諸言語,三人心中感到的卻是同一份疼痛。


「……可是,我們能做得到嗎?」


西爾維婭不安地擡頭仰望,瑪莉斯忍俊不住地朝她微笑。


「除你們之外,又有誰能辦到?你們呀,可是我制作出來的超級明星!」


尤莉西亞浮現出挑戰的笑意。


「這不挺有意思嘛。看看贏得是咱們的娛樂事業,還是魔導兵器和槍彈。不來較量一場嗎?」


姬川也點點頭。


「說得沒錯。這件事我們現在辦得到……只有我們能做到。我們上吧,使出全力!」


「西爾維婭想……」


這時西爾維婭腦中,蘇生起在醫院重逢的拉格爾絲的身影。因為被西爾維婭在東京擊潰,拉格爾絲喪失了記憶與人生。


「西爾維婭也會加油的!絕對要保護好大家!」


「OK!那麽馬上準備!你們的朋友好像也等很久了!」


「朋友,難道是……」


尤莉西亞剛一皺眉,舞臺上就傳來大喊。


「慢死了!搞什麽呢!」


MASTERS正從舞臺最高層俯視下來。斯卡蕾特站在中心位抱起胳臂,得意地挺著胸脯。


「我們這兒早就準備好了!天地穹女神排第二,咱們MASTERS拿第一!」


斯卡蕾特嚓一下指向尤莉西亞。


天地穹女神三人面面相覷,不由得笑出聲來。


「餵……有什麽可笑的!餵別笑啦!」


姬川一面擦掉笑出的眼淚,一面回答:


「抱歉失笑了。正如斯卡蕾特小姐所說,這回是MASTERS第一。」


「是的!」


「沒錯。你們幾個在心里不掛事兒的意義上確實最強。」


斯卡蕾特擺出一副微妙臉,回頭轉向MASTERS隊友。


「哎,你們覺得那話是什麽意思?」


「是稱贊吧?」


「是嗎?總有種諷刺的感覺……」


趁MASTERS召開隊內會議的功夫,瑪莉斯與工作人員交流起來。


揚聲器傳出了播音檢驗用的聲樣。仔細一看,人數雖少,但照明和音響團隊都還在場。或許,她們和瑪莉斯有著相同想法吧。


「播送準備OK了嗎?」


瑪莉斯大聲與工作人員確認道。


「隨時可以!」


「那麽,歌單就按上次聯合演出的一樣哦!」


「明白了!交給我們吧!」


MASTERS從舞臺高層揮揮手。


「這邊也沒問題!」


尤莉西亞穿著演出服滿懷自信地答道。瑪莉斯來到她的面前。


「那開始之前,咱們先把礙事的項圈給解開吧。」


瑪莉斯這麽說著,朝尤莉西亞脖子伸手。


「……哈?」


瑪莉斯口中念念有詞,箍著尤莉西亞脖子,用來抑制魔力的項圈幹巴巴地一聲響,裂開了。


「……」


尤莉西亞化為一片純白,直盯著落在地上的項圈。


至今怎麽弄也弄不壞,也沒辦法解開的項圈,就這麽輕輕松松解掉了。尤莉西亞哆哆嗦嗦地抖起身子。


「瑪……瑪莉斯,你……」


同樣被解開項圈的姬川和西爾維婭也楞楞地呆站著,大張的嘴巴都合不起來。


「這……這個,解開了!?」


「怎麽會……可,可是,瑪莉斯小姐應該不會……」


瑪莉斯撓撓頭吐了吐舌:


「對不住。那個是,騙你們的。」


「哎哎哎哎哎哎哎哎哎哎哎哎哎哎哎哎哎哎哎哎哎哎哎哎哎哎哎哎!?」


三人齊聲慘叫。


「God damn!你這家夥,道個歉就算了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上當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再也不相信你了啊啊啊啊啊啊啊!」


像是挨罵的小孩子一樣,瑪莉斯朝旁邊都起嘴巴。


「因為,要是不先哄著,你們絕對會胡來一通,被抓被殺的嘛。我也沒辦法啊。」


「……無法接受!」


瑪莉斯極力想糊弄過去,拍手招呼工作人員註意:


「好了!別鬧脾氣,上臺吧!把那群戰爭的傻瓜們都嚇一跳!直播開始!!」


◇ ◇ ◇


隨同阿塔拉克西亞的五百米級中型艦「阿爾斯」騰起黑煙。


「阿爾斯!船員全體撤離!」


憐悧高喊的同時,阿爾斯爆炸了。擴展開重重光環,艦船碎片隨著爆炸煙塵化為光亮,散開空中,宛如一發在天上大朵綻放的焰火。然而,這既不容陶醉,也無法喜悅。


一面新的浮動視窗彈出憐悧面前。


『我是阿爾斯艦長。乘員已全體撤離!』


身著魔導裝甲,茶色頭發的女性面露不甘之色。在她背後,正顯示著遠方阿爾斯的爆炸。


「你辛苦了。接下來轉移到阿塔拉克西亞的防禦上來。」


『明白!』


這時,阿塔拉克西亞發生劇烈搖晃。


「怎麽回事!?」


京立即將狀況敲在鍵盤上。


『右舷護盾已到極限。再遭十炮就完了。』


「阿塔拉克西亞一百八十度回轉方向!炮擊別停手!」


憐悧臉上流下冷汗。


——本來就是以寡敵眾。巴特蘭提斯著稱於其壓倒性的物力,若單論戰力差距,巴特蘭提斯按一百,我們這邊最多也就是十。


即使如此,愛音的術式解體能把敵主力艦幾乎消滅殆盡,也是助益良多。假如沒這一招,那就完全不堪一戰了吧。


「話雖如此,嚴峻的形勢還是沒多大區別啊……」


或許是敵人也適應上來了,在魔導兵器發起的波狀攻擊之中,艦隊見縫插針地打來炮擊,以至於連友軍魔導兵器被己方炮火擊落都無所謂。


「看來巴特蘭提斯軍也是拼了……」


憐悧動手滑過控制臺,接通一條新線。


「戈特露德,你那情況如何。」


『還用得著說!』


戈特露德正在阿塔拉克西亞四處飛來飛去,連跟浮動視窗里憐悧對個視線的功夫都沒有。就在回應的同時,她都在玩了命地擊落魔導兵器。


「總之敵人數目太多啦!不管魔導兵器還是什麽都行,能往這邊派點兵嗎!」


『現在已經讓阿爾斯的乘員負責阿塔拉克西亞防衛了。你就再堅持一會兒。』


「明白!」


戈特露德重裝了手槍彈夾,重新端起。


接著,對準了意圖著陸在阿塔拉克西亞甲板上的魔導兵器,扣下扳機。


「傷無大佬,有沒有順利抵達城堡啊……」


◇ ◇ ◇


這個時候,傷無正在迷宮般的地道里奔跑。


地道挖穿巖石而建。墻壁是光禿禿的巖石表面,地面卻鋪有石磚。地道里沒有照明,墻上生長的青苔微微發光,照亮前路。


「愛音,這條路沒錯吧?」


「嗯。」


愛音還在自信十足地前進,可傷無卻摸不清東西南北。巖堆石砌的迷宮不知有多少岔路,往前走著走著,就連方向也糊塗起來。傷無擔心自己是不是真的在走向王城。


「我看得見哦,正確的路線。」


「咦?」


愛音減慢步調,轉向傷無。


「進秘密入口時念的咒語,在它開門同時,也是指路魔術。我眼睛里,總是能看到指引目標的顯現。」


「原來如此……這麽回事啊。」


一放下心,傷無便加快了奔跑步伐。


「但這狹窄的拐角太多不能用推進器飛行,也是急死人了。明明分秒必爭。」


傷無想起了必定是展開了艦隊戰的阿塔拉克西亞,想起了為攔住敵人而留下的格拉維爾和阿爾蒂婭。


——別出事啊……我一定會阻止戰爭,馬上!


◇ ◇ ◇


阿爾蒂婭毫厘間躲過飛來的光箭,然而,錯過的箭矢卻劃出一條大大的弧線,轉換方向襲擊阿爾蒂婭。


「你這張弓,還真是煩人!」


親衛隊第二隊隊長莫克瑞,正張弓射出支支利箭。


「呵呵呵。在我‘魔弓彈導’面前,你的槍就連一個可乘之機都沒有。」


帶自動追尾功能的箭矢接踵而來。


「真是的……弓箭的主人性格肯定陰暗。」


「我的性格才不要被你說三道四!阿爾蒂婭!」


魔弓彈導又放出一根新箭。


筆直飛來的箭矢,突然淩空炸開。


「!?」


箭矢分裂成十幾根,朝阿爾蒂婭包圍般襲來。


莫克瑞咧嘴一笑。


——你盾牌再怎麽堅固,這個數量也絕不可能防得住!


六面盾懸浮於阿爾蒂婭周圍。其中一面化形為長槍,被阿爾蒂婭收入掌中。長槍間不容發地一閃。


「怎麽!?」


阿爾蒂婭眼前,空間瞬間歪曲。直取阿爾蒂婭的箭矢就仿佛被看不見的力量所拉扯般,遠離阿爾蒂婭而去。


「唔……澤耶爾的空間彎曲能力嗎……」


「哈!」


阿爾蒂婭又揮一槍,這回是與莫克瑞的間距被一口氣縮短。


「嗯!」


弓身以刃部勉強接住揮下的長槍。


全弓立即回旋,劈向阿爾蒂婭。如刀般利刃組成的弓身割開阿爾蒂婭的胳臂,鮮血飛濺。


但與此同時,槍尖卻觸及莫克瑞的大腿。彎曲空間的效果扯起腿腳,甩出全身。大腿割傷湧出的鮮血染紅了阿爾蒂婭。


「你這家夥!」


以推進器控制住橫飛的身體,莫克瑞淩空踩住陣腳。


阿爾蒂婭開心地呵呵一笑,顯擺似地挺起胸。


「你血還我血,將織就件完美禮服……呵呵呵。」


這句話引得莫克瑞大蹙眉頭。


「阿爾蒂婭……狂戰士做派還是老樣子啊。你如果是個正經點的人物,恐怕已經當上小隊長了吧。」


阿爾蒂婭朝深表遺憾的莫克瑞冷笑以對。


「這我才沒興趣。我只想隨心所欲地活著,能勞煩你別再推銷那小模小樣的價值觀嗎?」


莫克瑞嘴角微微一松。


「確實呢……呵呵。這種感覺,我也很清楚。不過……」


莫克瑞扣住弓弦,手臂徐徐後引。現出的箭矢與方才大不相同,它遠遠更長,更大,渾如騎槍。


阿爾蒂婭也對那異常的箭矢心懷警戒。


——那是什麽?肯定不僅僅是根箭。什麽能力?


莫克瑞放出巨箭,與其說它是箭,卻更像一門大口徑粒子炮。


「你是自由自在得過頭了,阿爾蒂婭。」


——這是!?


光芒幾近暴力,朝阿爾蒂婭飛來。


「立方次元迷宮!」


六面盾剎那間變形成立方體,懸在阿爾蒂婭身前。莫克瑞的巨箭被吸進立方體之內。


立方次元迷宮,這是用能夠扭曲空間的盾牌打造的立方體。其所有表面均可扭曲空間,形成一處獨立於外界的空間。以此為手段,立方次元迷宮內部便成為阿爾蒂婭意誌支配一切的絕對空間。物體被吸進其中,不論是要囚禁還是大卸八塊,全都隨心所欲。


然而魔弓彈導所放之箭,卻身負強烈破壞力在立方次元迷宮內部大鬧特鬧。立方次元迷宮劇烈震動著,盾牌傳出苦戰的嘎吱聲。


「唔,這是……極限了!」


立方次元迷宮支撐不住地開了出口。驚人的光輝噴流四方。


閃光明滅,徐徐消失。立方次元迷宮將緊閉其間,魔弓彈導之箭的能量盡數傾吐而出。


「居然有破壞力這麽大的弓箭,嚇了一——」


看見莫克瑞又搭上一支同樣箭矢,阿爾蒂婭語塞了。


「對不住,我的箭要多少有多少。而且魔弓彈導只消更換箭矢,就能變成能力多種多樣的武裝。你又能應付到什麽地步呢?」


阿爾蒂婭拭去冷汗,無畏而笑。


「看起來,防守畢竟不行啊。那麽,我這邊也攻上去嘍。」


立方次元迷宮分解開來,這次全部盾牌都變形成長槍。阿爾蒂婭令六把槍懸浮在身體周圍。


「接招,第二隊!」


「最後一擊,狂戰士!」


第二支巨型光槍橫貫半空。


這道光輝,也映入了正與赫科勒絲一爭高下的格拉維爾眼中。


兩人互相推開,暫且拉開距離。


「那亮光……」


「是莫克瑞的魔弓彈導哦。」


「原來如此。那就是魔弓彈導莫克瑞啊。有所耳聞。」


赫科勒絲自豪似地微笑。


「莫克瑞很強。趁著阿爾蒂婭還沒被殺,你也投降吧。」


「能幫忙殺了阿爾蒂婭……沒準還真落個爽快啊。」


臉色嚇了一跳的赫科勒絲嗓音發顫:


「我,我說你,好歹也是同伴吧!居然說出——」


格拉維爾苦笑著,垂下銃劍的劍鋒。


「不過對於閣下,我可是熟悉的。號稱劍聖的第一隊隊長,赫科勒絲。狀況雖然如此,但能和你像這樣交鋒一場,已是喜出望外了。」


「挺從容的嘛,褐色野獸。」


表面擺出平靜的樣子,赫科勒絲卻無法壓住心頭之亂。


格拉維爾是邊境的英雄,慣戰的勇士。自從降於巴特蘭提斯陣下以來,她的第六征伐軍也一直號稱不敗。


赫科勒絲咽聲作響。


不可能實力有虧。雖也這樣想了……可又為什麽,心里就這麽安定不下來呢?


赫科勒絲咬住下唇。


實話實說,對手很可怕。眼淚都一點點泛了上來。


赫科勒絲握劍的手指更加用力。架起這把自己最為依靠的,寬刃上刻著魔術文字的劍。接著,就像往常一樣,在心里勸服自己:


——加油啊赫科勒絲!


「接招,褐色野獸!做我‘聖榮光劍’的劍下亡魂吧!」


赫科勒絲對著格拉維爾高舉聖榮光劍。


「迎戰了。」


格拉維爾旋轉起銃劍彈輪,裝填進子彈。


「喝啊啊!」


遙遠起動,氣合一閃,赫科勒絲的聖榮光劍高舉過頭。隨之,粒子炮般的光帶被從劍身轟擊而出。


格拉維爾扣下銃劍扳機。槍口發射出大口徑粒子炮,兩道光芒在空中激烈沖撞。伴著炫目的光輝爆發,光粒子如禮花般四濺。以此障眼,赫科勒絲一口氣沖了上來。


「嘿呀啊啊啊!」


撕破煙塵,聖榮光劍劈了下來。銃劍以劍腹接招,火花劇烈濺起。這一擊氣勢洶洶,讓格拉維爾胸中寒意陡竄。


不容喘息,赫科勒絲飛快回旋著揮起利劍。這是有著貴族出身的親衛隊風格,舞蹈般美麗優雅的劍技。


格拉維爾牙根緊咬。


——但這不單是好看。其強大,貨真價實。


格拉維爾轉起彈輪,填進新的子彈。


「光刃斬!」


銃劍上伸出一條光劍。


「!?」


赫科勒絲間不容發讓過光劍。躲閃不及的頭發被切斷發梢,金色發絲飛舞半空。


「……!」


自己的劍夠不到對手,赫科勒絲大受沖擊。趁她動作的些微放緩,格拉維爾騰出距離。


「縮手縮腳的,怎麽能贏。」


格拉維爾將銃劍置於身後,探出單手。魔法陣於指尖展開,一把劍柄現身其中。格拉維爾隨手一握劍柄,從魔法陣抽出新的武裝。六支槍身排成環形,十字劍則安坐中心,這便是「銃劍奇環」,格拉維爾魔導裝甲佐洛斯的背德武裝。


雖是強力武裝,但對格拉維爾卻也是賭博。銃劍奇環是比銃劍更難使喚的武器。若是接近,它將難以防禦赫科勒絲的劍擊。


——勝負。


兩人正欲出手,這時——


『緊急通信!』


格拉維爾與赫科勒絲,雙方都有通信視窗打開。


被傷了銳氣,兩人都尷尬地回應視窗:


「我是格拉維爾。什麽事? 」


阿塔拉克西亞負責報務的女生,樣子慌張地喋喋不休:


『阿塔拉克西亞和伊斯加爾德艦隊受損嚴重!艦隊三分之一已被擊沈!保有的魔導兵器已經有半數被擊落了!阿塔拉克西亞的護盾也已消失!特急,呼叫援軍!』


「唔……」


格拉維爾牙根咯咯作響。


「格拉維爾!」


這時,阿爾蒂婭來了。


「阿爾蒂婭……還真是來了場大的啊。」


阿爾蒂婭笑容粘著鮮血,愉快地回答:


「嘿嘿嘿,不錯吧?有一半血是濺上來的哦。」


臉上,衣服,全都血津津的。雖說一半是濺來的血,可胳臂和腿腳都有刀傷,看得出是受到了相當大的傷害。


「要緊的是阿塔拉克西亞不妙了。必須得去支援。」


莫克瑞也來到赫科勒絲身邊。


「不,不要緊吧!?這麽重的傷?」


莫克瑞負的傷與阿爾蒂婭不相上下。她擰著不甘的表情,恨恨開口:


「用不著操心。這點兒程度,算不了什麽。」


「什,什麽嘛!……餵,不是說這種話的時候。格拉維爾,你們也接到緊急通信了對吧?你們的旗艦,馬上要墜毀嘍。」


「是嗎?我們這邊的報告可是余力尚存哦。」


赫科勒絲呼地嘆了口氣。


「投降吧,格拉維爾。」


「……遺憾,現在我的身份並非指揮官,只是一名魔導騎士而已。」


「是嗎……那這樣的話,去幫助艦隊不是更好吧?我們也必須去追阿涅斯大人了,要是能讓個路,我們也省事。」


「……唔」


臉上裝得平靜,格拉維爾胸中卻卷起焦慮的漩渦。


在這繼續對付赫科勒絲他們倆,阿塔拉克西亞就掉下來了。可要是去救阿塔拉克西亞,愛音的說服格蕾伊絲行動便會橫生幹擾。


即使此時,傳達戰況的數據畫面上,我方戰艦還在消失。


——見鬼!到此為止了嗎!?


『HI★大家好——!你好嗎——!?』


格拉維爾眼前,突然彈出一個大送秋波的尤莉西亞。


「尤……尤莉西亞!?」


震驚的不只是格拉維爾。一擡頭,阿爾蒂婭自不必說,就連赫科勒絲和莫克瑞前方也顯示出了同一面視窗。


尤莉西亞穿著亮閃閃的華麗演出服。接著攝影機拉遠,姬川和西爾維婭也跳進畫面。


『這里是天地穹女神!』


『以及~』


介紹似的,三人單手往旁邊一遞。


『MASTERS!』


這回是以斯卡蕾特為中心,亨麗埃塔,克萊門汀,莎朗和蕾拉五個MASTERS成員並排登場亮相。理所當然,身上是絢爛奪目的可愛演出服。


「怎,怎麽回事……情況這麽緊急了,還無憂無慮的……」


赫科勒絲比起吃驚,表情更像是發呆地小聲說道。


格拉維爾瞄了眼阿塔拉克西亞的通信視窗,發現阿塔拉克西亞艦橋里也傳進了同樣的影像。有人迷迷糊糊仰望屏幕,有人跑來跑去搜尋通信來源,亂成了一片。


憐悧一邊揉起嘴角,一邊臉色別扭地低語:


「這播放的到底……是什麽?」


京在收集數據的同時敲打鍵盤:


『這條通信並非雙向。恐怕,是對整片戰區里所有通信終端的統一發送。』


「你說什麽……!?」


正如京報告所說,廣播正發布向整片戰區,以至於薩勒蒂斯市內所有通信終端。不論私有公用,廣播插入到一切信息界面,強行打開窗口。


這是用上了巴特蘭提斯宣傳局所管理的緊急廣播線路。換句話說,是瑪莉斯在濫用職權。


阿塔拉克西亞與伊斯加爾德聯軍,巴特蘭提斯軍和薩勒蒂斯市內所有的畫面上都顯示著天地穹女神和MASTERS的身影。


畫面當中,尤莉西亞露出淘氣的笑臉。


『大家——其實心里都是這樣想的吧?互相廝殺真討厭,為什麽非得這麽做不可啊——』


姬川合起雙手,筆直投來真摯的眼神。


『這場戰爭並沒有意義,各位其實都應該是明白的。與其如此爭鬥,我們還是齊心協力,一起思考克服世界危機的方法吧。假如這世界毀滅了,即便是伊斯加爾德和利莫里亞的人們也會為難。之所以辛苦來到薩勒蒂斯,原因不正是這樣嗎?』


西爾維婭握緊雙手,拼命地訴說:


『先試著傾聽。然後,假如伊斯加爾德和利莫里亞的大家是來侵略薩勒蒂斯的打算,到那時候再打也不遲。』


克萊門汀撓撓腦袋,走上前來。


『說是這麽說,可也許腦袋充血的家夥們聽不進去的吧——』


輕輕一展裙角,莎朗原地轉了個圈。


『試試看,和往常一樣就好……穿上喜歡的衣服,和親朋好友一同生活……聊一聊,自己想要做什麽,該怎樣才是最好……想想看。』


與平常不同,蕾拉聲色認真地發言:


『對啊。大家都想要親朋好友能平安歸來。就算身在戰場的人也想平安回家。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因為,生命可是金錢買不來的啊。』


調整眼鏡位置的同時,亨麗埃塔上前。


『總而言之,不要又急又興奮地掀起恐慌!不光士兵,還有各位市民,希望你們冷靜行動,千萬別弄出暴動之類有失體統的亂子!以堂堂正正的態度,迎接客人到來吧。』


俯著腦袋的斯卡蕾特擡起臉,單手一擡,手指天空。


『因為,你們可是驕傲的巴特蘭提斯帝國國民哦?而且,最重要的……』


胳臂用力揮下,指向畫面。


『也是咱們的粉絲嘛!』


天地穹女神和MASTERS身後騰起焰火。魔術所生的煙花化為七彩閃亮的碎片,灑向舞臺。接著燈光照亮舞臺,凸顯出偶像們的身姿。


天地穹女神和MAETERS齊聲開唱。序曲歌聲剛響,音樂便配合地流淌起來。旋律開始,瞬間八人高高躍起。


仿佛以全身表現著喜悅,展示著歡樂。


魔力之光在無人的巴特蘭提斯帝國劇場里縱橫馳騁。亮晶晶反射著的亮粒灑下,光的演出開始炒熱舞臺氣氛,接著,虜獲了巴特蘭提斯帝國國民的歌聲回蕩於薩勒蒂斯全市,以及整片戰區。


蜂擁到城墻,想要逃出薩勒蒂斯的人們停下腳步。


「這首歌,是天地穹女神和MASTERS?到這時候了還在舉辦演出?」


「真好聽啊……都要入迷了。」


「你沒聽說?現在帝國劇場在辦演唱呢。」


「哎!?沒中止嗎?」


「情況這麽緊急,怎麽可能還演出啊。」


帶著個人收信機的市民給附近人們展示起演唱會畫面。


「不絕對沒錯,這就是直播啊。可天地穹女神還在演出,這麽著急往外跑也犯不著吧?」


「確實……情況真有那麽糟,那天地穹女神怎麽可能還在演出……」


市內徐徐恢複了冷靜。為歌舞所著迷,大家的眼睛都死盯著畫面。孩子們看著影像,有樣學樣地跳起舞來。看到這一幕,微笑回到了人們臉上,接著大人們也應著曲子揮起胳臂,雀躍而起。


人群之中,竄出一個少女。


「餵,你要去哪兒!」


擔心她的人一聲招呼,少女頓住腳步。是個以大鉆頭雙馬尾為標誌的小個子少女,孩子氣的可愛臉龐在期待下浮現出滿臉笑容。


「帝國劇場!天地穹女神的包場舞臺,哪能錯過呀!」


喊過之後,少女一轉腳跟,朝人流的反方向跑去。


原親衛隊成員,東京收複作戰時與西爾維婭一戰,喪失了記憶的少女——拉格爾絲期待得不得了地笑著,奔跑著。


見到那張笑臉,天地穹女神和MASTERS在場的粉絲們恍然大悟。


「對啊……現在去的話,就能觀賞到舞臺了。」


「可惡,說著公演中止把我們趕出來……不還是演了嘛!」


被這句話所觸發,同樣接到公演中止的消息離開會場的粉絲們跟到了她後面。暫時走人了的觀眾們,陸續回往帝國劇場。甚至就連沒票的人,也想著現在豈不是能進場白看而不斷聚集。薩勒蒂斯市民們的人心,已不再聚焦於戰鬥的方向上。


帝都薩勒蒂斯,如今已被天地穹女神和MASTERS完全壓制。


◇ ◇ ◇


巴特蘭提斯一方駐紮在最前線的第一征伐軍,也即將被迫選擇。


『我是親衛隊。第一征伐軍,為什麽停止炮擊?根據情節,可要上軍事法庭哦!』


第一征伐軍的隊長憮然地聽著這條通信。


「隊長,出了什麽事?」


即便副隊長如此逼問,隊長依舊只是擺弄長發,並不回應。她深深沈進旗艦艦長席,空望著天地穹女神和MASTERS的舞臺演出在眼前視窗中播放。歌曲與舞蹈,漸漸撫慰起疲於戰爭的心靈。


「別無選擇啊。不過……」


「不過?」


被隊長的寡言惹得發急,副隊長催著她往下說。


「實話說,戰意已經喪失掉了。唉,這算不算回複呢。」


副隊長原地後轉,向艦隊下達指示:


「第一征伐軍,全艦聽令。絕對不要對利莫里亞·伊斯加爾德軍出手!但不要放松警戒,隨時準備好再次打響戰鬥!」


同樣的一幕,在征伐軍艦隊各處上演。於是,巴特蘭提斯打來的炮火接連停息。


赫科勒絲難以置信地註視著這幅景象。


「她們究竟……是在幹什麽……」


格拉維爾望著傳達戰況的畫面,瞇起了眼睛。


「她們以自己的方式作出了回答。」


「怎麽……」


這場戰爭出自皇帝陛下的詔令,本該打倒侵略薩勒蒂斯的來敵才對……可又為什麽,成了這樣子?為什麽征伐軍不聽命令了?


——不明白。


眼里蓄著淚水,赫科勒絲肩膀發顫。


「赫科勒絲,連你也不理解嗎?我們不是來支配巴特蘭提斯的。」


握住聖榮光劍的手指更為用力,赫科勒絲以顫抖的聲音回答:


「就算帝國國民各有想法……我們親衛隊只尊皇帝陛下的聖意而行!如今阿涅斯大人納饞妄為,若無格蕾伊絲大人下令,我們親衛隊的利劍絕不歸鞘!」


赫科勒絲開啟通信視窗:


「全體親衛隊隊員聽令,征伐軍已不再效命。親衛隊將親手討伐利莫里亞·伊斯加爾德軍!全艦前進,將敵方艦隊盡數殲滅!」


遵從命令,待機於薩勒蒂斯上空的親衛隊戰艦出動了。仿佛驅趕開前線列陣的征伐軍艦隊般,朝著阿塔拉克西亞推進。


「親衛隊員們也穿上魔導裝甲出動。第三隊(萊帕德隊),第四隊(沃爾克隊)擊沈敵旗艦,第一隊(萊昂)和第二隊(迪格里斯)返回王城,保衛格蕾伊絲大人!」


「赫科勒絲!」


格拉維爾的呼喚,並未傳及赫科勒絲。


「這點小事,動搖不了我與親衛隊的價值觀。」


格拉維爾對著連接阿塔拉克西亞的通信視窗大吼:


「憐悧,當心!親衛隊上來了!」


看見敵軍動向的同時,憐悧嘖了下舌頭。


「比至今的敵人高了一檔……親衛隊來了啊。」


數量較少。全部戰艦在二十艘,魔導兵器最多二百架。然而與先前對付的征伐軍相比,她們格外難啃。


即將接與那些飛快的魔導兵器展開接觸。憐悧正要下達指示,阿塔拉克西亞卻猛晃一下,仿佛要把她撞翻。


「怎麽了!?」


既非報務員也不是京,而是甲板上的戈特露德回答了憐悧的問題。


『戰艦開炮打過來了!不但瞄準精確,威力也特別大!』


人在甲板的戈特露德怕是根本受不了吧。雖有護盾遮擋,可炮彈就炸在跟前,那轟鳴與沖擊都十分可怕。


放眼遠方的戈特露德露出痙攣笑容。


『嗚哇——敵人好死不死,連魔導裝甲都派上來了啊……』


不知親衛隊員是能遙控自己所率的戰艦還是設為自動,她們按赫科勒絲的指令,自己披掛上魔導裝甲,直取阿塔拉克西亞。


『要是讓她們上來……就當真要完蛋了……』


『護盾已到極限。還能撐兩到三發。』


隨著話聲,沖擊波持續襲來。報務員帶著哭腔大喊:


「前方護盾已被擊破!」


話音剛落,一波大到前所未有的搖撼襲擊了阿塔拉克西亞。船體傾斜,憐悧也死死抓著椅子不放。


「那幫家夥……連天地穹女神的歌聲都傳不到嗎?」


『憐悧。有部隊正在高速接近。』


京的報告,讓憐悧毅然地笑了笑。


「到這份上還有啥。是巴特蘭提斯親衛隊吧。」


『不。』


「……什麽?」


這時,魔導裝甲沖上了阿塔拉克西亞艦橋。


有幾分形似涅洛斯的魔導裝甲單手持劍而來,這是要打算直接登上艦橋,攻擊船員。


魔導騎士架起劍,冷冷一笑:


「受死吧,利莫里亞的——」


身子被轟了出去。


不,是被巨大的爪子攫取,魔導裝甲瞬間崩碎。


「怎麽……」


憐悧還理解不了發生了什麽。


金色裝甲劃過窗外。看那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景象,其驚人的龐大便可想而知。


那物體終於轉向阿塔拉克西亞前方而一露真容。高高昂起,長度在百米以上的脖頸。金光閃亮的四翼,兩倍於脖子的巨大尾部。


巴蒂恩的王牌,「黃金龍帝」。


「這……這是……」


憐悧楞然地望著這一幕。


黃金龍帝朝親衛隊戰艦張大了嘴。四翼生輝,金色光芒聚集至龍的軀體。接著,伴隨奪目光輝,磅礴粒子自龍嘴噴吐而出,是一發龐大的粒子炮。只見光芒爆發之時,親衛隊戰艦已被貫穿。


戰艦掀起大爆炸,拋灑著光碎片而向下沈沒。


見到這幅模樣,格拉維爾瞇著眼睛笑了。


「……來了啊,巴蒂恩龍型部隊。」


格拉維爾仰望天空,不知何時,其形似龍的魔導兵器正群集飛過。赫科勒絲不甘地緊咬嘴唇。


「這點兒援軍又算什麽。接招,褐色野獸!」


赫科勒絲架起闊劍。在她背後,莫克瑞張弓搭箭。於是,兩人正欲對格拉維爾打出聯系攻擊,這時——


高空潑下灼熱烈焰。


「怎麽!?」


深具驚人壓力的熊熊烈火,徑直擊中了赫科勒絲和莫克瑞。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


匆匆展開護盾,卻還被猛烈的沖擊炸飛出去。兩人好歹穩住陣腳,向上仰望。


「這是……」


格拉維爾也仰視高空。


三首之影翩然而降。全長將近百米的身體,長著紅光發亮的水晶翅膀。這是目錄-超級的魔導兵器,三頭龍。


「呵呵呵呵呵呵,早就等著這時候了!啊啊,痛快!爽透了!前些時日的屈辱,終於回敬給巴特蘭提斯軍啦!」


「這位指揮官呂勒奧閣下,還真是興致高昂呢。」


坐在三頭龍脊背上的女性,用手指卷起輕柔打卷兒的淡藍發絲。


幾個月前,作為愛音的初陣,巴特蘭提斯曾遠征過巴蒂恩。當時,正是呂勒奧身為指揮官迎戰巴特蘭提斯軍。然而那個時候,在澤洛斯與柯洛斯的能力面前,她無計可施而敗走。


「呵呵呵。可算能給巴特蘭提斯有怨報怨了,能不高興嗎!」


呂勒奧揚起手臂,龍騎兵等龍型魔導兵器紛紛從高空降下。


對親衛隊員而言,這幅光景恐怕無異於惡魔翩然而下。


「呂勒奧閣下。知道你有仇怨,但可別下殺手哦。」


「這話好失禮啊。我都吩咐過下手輕點兒,放她們穩穩迫降了。」


接著,臉上露出懷恨的微笑。


「這混帳……」


赫科勒絲與莫克瑞厭憎地仰望呂勒奧。


「從今往後,你們就是本大人的手下敗將。給我珍而重之,記上個一輩子吧♪」


格拉維爾死心似地搖搖頭。


但這樣一來,就能跟親衛隊對等交戰了。不過殲滅親衛隊並不是目的。更重要的是,必須得爭分奪秒處置創世禦柱才行。


格拉維爾望向遠遠矗立在城墻另一邊的創世禦柱,望向盤踞其下的王城。


——拜托你們了,傷無,阿涅斯閣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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