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圓形競技場的決鬥
薩勒蒂斯的市民們笑容裡滿懷期待地走在街上。
這是被最外側城牆所環繞的平民街區。人潮擠滿了縱貫街區的繁華大道,朝著某個方向熙熙攘攘地前進著。道路兩側,針對這大隊人馬的店面鱗次櫛比。飲料小吃不在話下,還有觀劇鏡和紀念品之類的多種商品出售。這幅景象,與地球上緊鄰風景點或體育場館的商店街別無二致。
人們愉快地交談著,神往於接下來將要開場的樂事,胸中不禁充斥起期待感。接著在隊伍前方,作為目的地的設施正大展威容。
渾如古羅馬帝國的圓形競技場。
與薩勒蒂斯的街市同樣以黑色石料打造的外牆上,刻有數面描繪天使交戰的浮雕。利劍交鋒,長槍互刺,徒手相搏,完全不似天使之姿。魔力光芒在牆上流動,彷彿是為雕塑添彩。五彩繽紛的光輝奔流的模樣,猶如集成電路中奔馳的電流。
如同受到天使與魔力之光的引誘,人們紛紛被吸納進競技場入口。穿過通道,直徑超過五百米的遼闊競技場便鋪展開來。而在其周圍,是足夠十幾萬人同時觀戰的觀眾席。
競技場這般廣闊,是為了讓魔導兵器,或是魔導裝甲裝備者進行戰鬥。
與古羅馬帝國相同,在巴特蘭提斯也舉辦有令罪犯、戰俘角斗,以此娛樂的活動。
其中最具人氣的,是魔導裝甲的裝備者彼此對戰。魔導裝甲美觀的外形,多種多樣的豐富特徵,和五花八門的武器都讓觀者得到享受。並且,被授予魔導裝甲,也正是此人實力受到認可的證據。強者之間的較量氣派而值得一看,觀眾們會為之興奮也是自然。
然而,既然是真刀真槍的戰鬥,觀眾也不能馬虎了事。因此,競技場整體都由魔導機關所構築,整個競技場都被絕對領域重重包裹,場地與觀眾席間造起了肉眼看不見的堅實護壁。多虧這些構造,完全不必擔心流彈或被打飛的魔導裝甲衝進觀眾席。同時,也起到防止在此戰鬥的俘虜逃跑的作用。
競技場與觀眾席上空,展開了好幾面巨大的浮動視窗,吹捧今日公演的詞句流動著,一下子炒熱了觀眾的興奮度。
在此聚集的十幾萬觀眾都明白,今天的比試,可是場難得一見的特殊對戰。而且,還是十年之後回歸的皇帝與第二皇女並肩觀戰的御前比試。
好戲即將開場。
愛音坐在為皇族所備的寶座上,被初次所見的競技場與支配全場的興奮所壓倒。
“這……是在熱鬧什麼?”
“是。這是阿涅斯大人回歸的慶祝活動之一,由各顯本領的魔導騎士傾盡力量與技藝去戰鬥以資娛樂。尤其這回是阿涅斯大人與格蕾伊絲大人觀戰的御前比試,所以準備了一場珍奇之戰。
愛音繃著臉環顧觀眾席與競技場。
“讓人角斗,還當成戲來看……這興趣可不怎麼好。”
“可是姐姐大人,你不是說過,在利莫里亞也同樣有觀賞格鬥嗎?拳擊和職業摔角……對吧?”
兩把並列的寶座上,正面看去愛音在右,格蕾伊絲在左。與愛音相對照,格蕾伊絲一副喜氣洋洋的樣子坐等著比試開始。
“那些是體育項目,可不是相互廝殺啊。”
愛音回答時側眼不看格蕾伊絲,而她的語氣也話裡帶刺。
靜候兩人身旁的澤爾西奧妮上前一步,恭敬地一低頭。
“阿涅斯大人。這裡也並非是以廝殺為目的。終究而言,它的目的在於彼此較量技藝,絕非要害誰亡命。此外,這裡戰鬥的也並不只有俘虜或敵人。比如那裡待命著的懲戒四劍中克蕾伊達與魯諾拉,也出身於這座競技場。”
澤爾西奧妮在佇立身後的懲戒四劍四人之中,指出了戴著眼帶的金發少女,和一頭青發的美女。
克蕾伊達是吧傷無從戰艦的單人監室押上護送車的少女,今天她穿的不是親衛隊制服,而是緊貼身體的戰鬥服。縱向縫線的無袖短背心,配上面積異常小的熱褲,而月牙似的纖細利劍就佩於身後。
另一位魯諾拉,不像是角斗士,卻是個擁有大家閨秀般優雅與美麗的女性。然而,她身上的氣氛有些異樣。她身披親衛隊襯衫,裡面穿著透明裝吊帶衫。至於下半身,僅僅只有繫繩內褲與過膝襪,簡直一副衣服換到一半就跑出來的打扮。模樣雖十分煽情,卻給觀者以單純性感之外的異常壓迫感。
究其原因,大概就在那刻在美貌與玉體上的顯著刀傷吧。
或許是利劍所斬,一條令人目不忍視的傷痕從她眉間斜向臉頰。不僅面容,沿著胸部溝壑,還有條縱向蜿蜒的明顯傷痕。同樣的傷也刻在脖頸、腹部、手臂與腿腳上。這座競技場,上演過何等激烈的搏殺,愛音光是想像就不寒而栗。
“眼看著她們倆無數次的戰鬥,由不得人不動心啊。這就是我澤爾西奧妮搜羅人才的路數。”
格蕾伊絲傻眼般盯著得意的澤爾西奧妮。
“什麼搜羅人才啊。你熱衷女人的花花腸子就不能改改嗎?”
懲戒四劍就在澤爾西奧妮身後,而稍遠處則是最近才加入近侍的阿爾蒂婭。
“承蒙誇獎,愧不敢當。”
澤爾西奧妮做作地行了一禮。這模樣令愛音不由得笑出聲來。她重新審視起懲戒四劍的四個人,朝澤爾西奧妮發問:
“克蕾伊達和魯諾拉之外……另兩人不是競技場出身的嗎?”
“是。艾爾瑪乃是親衛隊元老。”
艾爾瑪是具備深閨小姐氣氛的美少女,一頭長長的白色蓬鬆捲髮是她的特徵,稍微有些像獸耳的翹毛魅力點很是可愛。
她身上的戰鬥服雖是很有女性氣息的禮服風格,裝飾著褶邊兒好似大小姐風情,卻有意現出乳溝與肚子等處的肌膚,十分暴露。而裙子正中又劈出一條寬縫,大腿和內衣一覽無餘,關鍵部位毫不遮掩,這幅打扮,有種混合了淑女矜持與淫猥的危險背德感。
艾爾瑪提起裙角,優雅緻禮。
“阿涅斯大人,您可安好。本次能為您克盡護衛一職,榮幸之至。”
“嗯,多關照了,艾爾瑪。另一位是……”
是個髮色通紅如火的少女。
“她的名字是拉姆薩,因為一些原因——”
這時,競技場開始奏起振奮的音樂。
“哦,姐姐大人,馬上開場嘍。”
格蕾伊絲期待地喊道。
競技場敞開大門的同時,吹出陣陣白煙,一個褐色皮膚的身影自白煙中走來。渾身肌肉,身體繃得結結實實。短短的金發和草草遮身的白衣,都與那身褐色肌膚相配。
愛音認識這個身影。
“格拉維爾!?……怎麼是她?”
襲擊了阿塔拉克西亞,銃劍擊倒愛音的巴特蘭提斯戰士,在沖繩與傷無搏殺一場的對手。
“阿涅斯大人,格拉維爾現已涉嫌反叛罪。她目前正由本人負責審訊。”
“反叛罪……?”
究竟發生了什麼。愛音打量著格拉維爾緩緩走向競技場中央的背影。是錯覺嗎,看上去她背上正冒著疲憊的氣息。
記得她應該是阿爾蒂婭的同伴……
想到這裡,愛音偷眼望向澤爾西奧妮背後的阿爾蒂婭。可阿爾蒂婭卻面無表情,即使看見了格拉維爾,也似乎沒湧出什麼特殊感慨。
音樂突然停下,又奏起另一支曲子。
格拉維爾對面的牆壁隨之開啟,跟剛才一樣吐出白煙。競技場歡聲雷動,雲霧朦朧的白煙中,對戰者現身了。
見到那影子的瞬間,愛音倒吸涼氣。
哪怕只是剪影也絕不會看錯,愛音的心臟警鐘般狂跳。
“傷……傷,無?”
掀動著繚繞全身的白煙,傷無現出身形。取代了駕機服,傷無身上穿著公演主管特意製備的黑色上下裝,正面徑直走來。服裝款式與巴特蘭提斯軍服類似,給傷無平添了幾分風采與精悍。對決的戰士穿得寒酸會壞了氣氛,所以才給傷無套上這件衣服亮相。
愛音緊緊攥著的手不住地哆嗦。
“這……是怎麼回事?”
話裡的意思含混不清,讓澤爾西奧妮偏起腦袋。
“怎麼回事,是指?”
“傷無他為什麼會在這裡!?該不會是要他去角斗——”
“當然了。站在競技場裡,不會有其它任何目的。”
愛音目瞪口呆地凝固了。
“您有何吩咐?”
愛音倏地回過神來,眼梢高吊:
“馬上終止比試!澤爾!我早就說過慎重對待大家了吧!可……這是怎麼搞的!”
澤爾西奧妮為撫平愛音的興奮,甜言蜜語地制止道:
“還請放心,阿涅斯大人。只是餘興節目哦,餘興。”
“餘興……怎麼說?”
“沒錯。這會是那個黑魔導裝甲……傷無的出場亮相,也是為了令阿涅斯大人您的友人得到巴特蘭提斯帝國人民的周知和認可。阿涅斯大人,他今後作為巴特蘭提斯一員而生,這也是您之所望吧?”
“這,這個嘛……能這樣當然好,可也太著急了點……不對!要是死在那之前,不就全完了嗎?”
“傷無可是位非常強大的魔導騎士,毫不遜色於格拉維爾。說起來,傷無不是曾打敗過格拉維爾一次嗎?那又何必再擔驚受怕。而且論傷無有多強,我澤爾西奧妮曾與他親身一戰,是可以打包票的。”
格蕾伊絲也興趣十足地眼睛發亮,嗯嗯應著聲。
“哦喲,這還真是期待呀。再說對手還是那頭褐色野獸。”
澤爾西奧妮完全一副深得我意的模樣點了點頭。
“是。並且若是男性這樣的稀有品種,在這競技場毫無疑問會成為明星選手。”
愛音忍不下去,大聲喊道:
“不是的,按傷無現在的狀態,根本就等於沒有戰鬥力!他會死在格拉維爾手上啊!”
格蕾伊絲和澤爾西奧妮不由得面面相覷。對於不知道接續改裝和絕頂改裝的兩人而言,完全無法理解愛音所云何物。然而,唯有愛音在為傷無操心這點,她們明白。
冷光在澤爾西奧妮瞳中停了短短一瞬。誰也未曾注意到那抹冷光,臉上已然換成了困惑的表情。澤爾西奧妮彷彿勉為其難地說破秘密一般,對愛音悄悄耳語:
“捨命的比拼,確實存在。可是,如臣先前所秉,此乃餘興。並非要拼個你死我活,不過是互顯其能而已,真正的戰鬥是不會發生的。”
“哎……”
——這是,所謂的打假賽?
愛音的表情,稍稍和緩了些。
“阿涅斯大人,傷無若是能就此一舉成名,那他不就可以把巴特蘭提斯當作第二故鄉,幸福地生活下去了嗎?”
“……!?”
咕咚——愛音猛然為之動心。
——在巴特蘭提斯,和傷無一起過下去。幸福的生活……
愛音眼睛發顫,凝望著競技場中心。在競技場雷動的歡呼聲包圍之中,傷無與格拉維爾彼此睥睨地對峙著。
傷無如同忘了眨眼,死死盯住格拉維爾。
雖是以前生死相搏,上演過極限一戰的對手,卻不可思議地並無憎恨或糾葛之感。
“格拉維爾……要說好久不見也挺古怪的,可為什麼你會在這種地方?”
另一邊,格拉維爾顯得目光低垂,一副了無生氣的表情。光可鑑人般潤澤的褐色肌膚也感覺有所暗沉。
“傷無……是這名字吧。我,已經不是以前的自己了。現在不過是俘虜……和你立場相同。不,如今受到百般侮辱的我,還要在你之下。”
表情陰沉地低語著的格拉維爾,讓傷無感到近乎衝擊般的驚訝。
她與曾經刀劍相拼的格拉維爾,簡直判若兩人。當時的殺氣,霸氣,在那隻差毫釐的較量中感到的靈魂之力,這種種都全然覺察不到了。
“怎麼了?真夠無精打采的啊。”
反應到傷無的聲音,格拉維爾眼珠上翻,抬起視線。
“你這是在為接下來就要彼此廝殺的對手擔心麼?”
傷無皺起眉頭。他回想起了監牢里澤爾西奧妮的宣告。
『給你獲得釋放的機會。明天,若你能在競技場舉行的決鬥中勝利,那你就自由了。不過,要是輸了——』
“彼此廝殺……逼俘虜互相殺戮,拿來當戲看啊。”
“不錯。真是想不到啊,居然與你在這種地方,以這種形式再度對壘。”
格拉維爾嘴角稍顯微笑。然而,那是嘲笑著自己的,自嘲之笑。
“誰輸了這場角斗就會死,這是真的嗎?”
“不錯。”
“不過,我還聽說贏了就能恢復自由。”
格拉維爾嗤笑一聲。
“跟我也是這麼說的。可別信了他們的話。反正贏了也只會被編進下一場角斗罷了。然後,就是接著殺敵盡可能贏下去,輸了便是死。”
“這可真是……饒了我吧。”
“我已是蒙羞受辱之身,如今性命也沒什麼可惜……但若是還存有一線希望……若是我的生命還有用,就還有非做不可的要務!”
格拉維爾深深吐了口氣,充滿活力地大喊:
“佐洛斯!”
隨著喊聲,橙色光芒吞沒了格拉維爾全身。光輝凝縮而結晶,生成了魔導裝甲。
“厄洛斯!”
傷無也緊接著召喚自己的融心裝備。粉色粒子應聲將黑亮的裝甲著裝至傷無身上。
如同預計到了這個時機,競技場外圍齊齊放出焰火。在激烈轟鳴的爆發聲中,在從天而降的光粒中,興奮達到頂峰的觀眾們湧起近乎尖叫的歡呼。
鳴鑼開戰。
翼狀三聯裝粒子炮懸浮在佐洛斯身後。宛如四面翅膀的合計十二門砲口直指傷無。它在作為通常裝備的同時,也是深具強大的破壞力的佐洛斯的主要武裝。在它們齊射之下,阿塔拉克西亞的高樓大廈也淒慘地化為灰燼。 MASTERS的戈特露德在極近距離蒙受砲擊,融心裝備便遭破壞,接著全身骨骼盡碎,身負重傷到了徘徊於生死之間的地步。
“接招,傷無!”
傷無也展開了數面絕對領域力場。
“好啊,我也絕不會死在這種地方!”
佐洛斯的粒子炮噴吐火舌。傷無剛才所站的地方騰起爆炸烈焰,火焰遮住了傷無的身影。以為是瞬殺的觀眾席上,傳出驚嘆與失望的嘆息聲,然而,滑行般衝出爆炸的傷無,又再次令她們掀起歡呼。
“可惡,試了試水還真厲害啊!”
剛才的一擊之下,絕對領域早早便到了極限。在未經絕頂改裝的狀態下,傷無沒有戰鬥的手段。不斷張開絕對領域防住攻擊就是他所能作的。傷無臉頰淌下冷汗。
“媽的!得趕緊想個打敗格拉維爾的辦法!”
格拉維爾噴射著推進器緊追傷無。然而或許是有所警惕,她保留著一定的距離。
“怎麼了傷無,光顧著逃跑,這可不像你!”
“唔……”
我想打也打不了啊!
如此回嘴的想法,被傷無憋了回去。只能拉高推進器功率逃跑了。可是,格拉維爾追得越來越緊。競技場雖然寬闊,但很快就被逼上了牆。
格拉維爾朝背後的銃劍伸手。
巴祖卡火箭筒般的大口徑粒子炮上,半插著一把寬背單刃長劍。劍的部分自砲口遠遠伸出,全長大於格拉維爾的身高。把柄部分裝有扳機,砲身部分接著迴轉式彈倉。通過更換填入彈倉的彈丸類型,便能夠打出特殊攻擊。
除背德武裝之外,這就是佐洛斯最強的武裝。
然而,究竟要不要拔出銃劍,格拉維爾心中也有猶豫。
——傷無為什麼沒打上來?
就算是在逃跑,動作也很遲鈍,缺乏速度。
他是在引誘我來攻擊?
打的什麼算盤?
不,猶豫不決也是白搭!
格拉維爾的手指緊握銃劍手柄。同時加速,一口氣迫近距離。
傷無敏感察覺到了動靜。
她來了!
牆邊一個急轉,與格拉維爾相對。
“喝啊啊啊啊啊啊!”
格拉維爾衝著傷無揮下銃劍。
——就是現在!
傷無腳下一蹬地面。
使上如今厄洛斯極限力量的爆發力,打橫裡飛了出去。揮空的銃劍劈開了牆壁,火花激烈四濺。
那面牆,正是傷無走上競技場的入場口大門。
“好!成了嗎!?”
沒有武裝的傷無,打算借格拉維爾之力,破掉籠罩競技場的絕對領域。如果是那把連傷無的絕對領域也破壞了的銃劍,或許就能夠打破它。
銃劍與絕對領域交錯對抗,傷無屏息凝視著眩光與火花。
——剛才的速度就是厄洛斯的最大限度了。是這段時間在監牢裡鍛煉才得以實現的動作。換成以前,沒準那一擊就會被砍死。
銃劍激發的火花停了下來,格拉維爾舉起劍。她把劍輕輕一掄,刀尖指向傷無。
“耍這種小聰明,可是逃不出競技場的。”
“什麼!?”
入口大門幾乎毫髮無損。
“罩住這座競技場的絕對領域十分堅固。你的絕對領域也很硬,但恐怕它還要在你之上。要是銃劍能突破的話,我早就乾了。”
傷無一臉吃黃連的表情哼道:
“見鬼,連你的銃劍都不行啊……明明在沖繩就能輕鬆破掉我的絕對領域。”
“的確,假如有我的背德武裝'銃劍奇環'……那樣一來,就破得了這競技場的絕對領域。然而,現在不行。”
“為什麼!要是有你的背德武裝,不用在這兒廝殺,也能跑出去吧!”
與不甘的傷無相對照,格拉維爾以死心般淡然的表情回答:
“拔出銃劍奇環,必須得有大量魔力,現在卻是魔力不足。如今,我一直被收容於特殊監牢。它具備了魔力吸取機能,讓人沒法蓄積超出定量的魔力。”
傷無想起了關押自己的監牢。
“是個像冰一樣的牢房嗎?”
“不錯……你也呆在同樣的監牢裡啊。那麼,也可以理解你那消極的戰斗方法了。多半,是被吸取的魔力比我還多吧。”
“……算是吧。”
格拉維爾自說自話地理解了傷無,但實情卻有不同。
就算我的魔力……融心值充滿了,也沒有戰力。
如果不跟誰絕頂改裝,我自己的戰鬥力就等於是零。可惡。只要有個機會跟姬川她們共處……
“大概,你那在沖繩展現過的能力……無窮無盡生成武裝之力,看來也使不出了啊。”
格拉維爾像要看穿傷無心事般,直直盯住他。
“那奇蹟般的力量,恐怕是通過魔力的莫大消耗方才得以達成吧。它出自於超乎我等常識,脫離常理的魔力儲量。但如今的你,不過是巨大水槽中存了幾滴水珠而已……不錯吧?”
“……基本上吧。”
傷無回應得曖昧,真心話卻在心頭低語:
——你問我我問誰!
不提也罷,還有別的事情更值得考慮。
該怎麼做才能擊敗格拉維爾?
如何才能逃出這裡?
實話實說,沒哪個手段是能用的。沒轍啊。
格拉維爾朝傷無舉起銃劍,擺出架勢。
“傷無啊。哪怕是如今的你並無一戰之策,狀況也不容你我收劍。而且我,尚有不得不活下去……將之實現的目的。因此,不論蒙受何等屈辱而活……我都絕不能死!”
擠出痛苦聲色的格拉維爾臉上,毫無一絲確信自己勝利的喜色。唯見陰沉與悲壯感洋溢的決心。
“格拉維爾……你究竟是為了什麼而戰?顯然不會是貪生。你是為什麼,為了誰而想要活下去?”
格拉維爾彷彿傷疤被揭開似的艱辛表情瞪向傷無。短短怒目之後,她呼地嘆了口氣,放下銃劍。視線也配合地沉了下去。低垂的視線前方只有地面,但那雙眼瞳卻正望著遠方。
“兩個。”
兩個?
傷無沒明白她話裡的意思。然而有種感覺,格拉維爾至今未開的門,正要向自己開啟其中之一。
“我有要拯救之物……第一,是我的祖國與人民。”
“祖國?這個巴特蘭提斯帝國?”
“不。我的祖國,是與巴特蘭提斯開戰而敗的,位於大陸一隅的小國。現在不過是巴特蘭提斯的一處行政區。”
這樣啊……這個世界並不是從最開始就統一成一個國家的啊。它就和地球同樣有過很多國家,爆發了戰爭,才被其中的強國巴特蘭提斯帝國所支配。
“但我曾以為,即便被佔領,假如能施行正確的政治與行政,則也無妨。隸屬於龐大帝國,也並不只有壞處。執著於獨立,任性地延長戰爭,會化為民眾的苦難…
…但是,巴特蘭提斯不是我所期待的國家。”
“格拉維爾……”
“創世禦柱運轉失常,這個世界正滑向毀滅。帝國卻對此不顧,仍在與周邊國家摩擦不斷。權臣們在王城一味攀爬著權力鬥爭的血路,親衛隊也耽於淫蕩,一天天過著自甘墮落的日子。對你們利莫里亞的強行入侵,也遠遠不是正義。”
啊,沒錯。
異世界的人,也和我們是一樣的。在我們世界,也有好人和壞人。與此相同,異世界人也不可能全都是凶神惡煞。
而且,在遭到巴特蘭提斯支配這方面,格拉維爾也和我們立場十分相似。格拉維爾與她的祖國,沒準就是我們明天的模樣。
“所以,我必須得逃出這裡。然後回到祖國,呼籲近鄰國家,揭竿而起。”
對於格拉維爾,傷無有一點可以確信。
——這傢伙值得信賴。
“原來是這樣啊,我清楚了。那麼,另一件是什麼?”
格拉維爾朝觀眾席一角送去視線。哪裡,是普通觀眾所無法進入的,皇族專用的貴賓席。
望見那裡所坐的少女身影,傷無禁不住叫出聲來。
“愛音……!”
愛音正坐在豪華座椅之上。望到那一幕的瞬間,傷無的心頭激起巨浪。在她身邊,是位留著粉色秀發,年紀比愛音稍幼的少女。附近是澤爾西奧妮與懲戒四劍,還有那交戰過多少次的阿爾蒂婭。
“另一件事……關乎我個人。有個傢伙,我不論如何都想救她一把。”
傷無沒弄明白格拉維爾視線所見之處。但想像得到,她指的是阿爾蒂婭。
“是嗎……對你來說,是非常重要的存在啊。”
“不,我沒覺得她重要過。要說對她動殺心,次數倒是不少。說到底,頭回見面就是彼此廝殺啊。”
“……等會兒,你不是說要救她嗎?”
格拉維爾嘴角掛上微笑。那是從相遇在競技場到現在,第一次見到的真心笑容。
“不過,不能丟下不管。”
“是嗎……”
——這點,也跟我一樣。
傷無心中,生出一種微妙的連帶感。也許只是單方面的,卻也開始對格拉維爾懷抱起近似友情的感覺。
傷無與格拉維爾再次面對面。
“傷無,當初與你交戰之時,那一時,那一刻,是我人生最為充實的經歷,最光輝的時分。甚至覺得,那每分每秒都十分珍貴。”
格拉維爾說著說著,瞇起了眼睛。就彷佛,是在感懷一段寶貴的回憶。
“啊,我也是。不過……抱歉。實話說,我沒法拿出那時候的力量。”
“我清楚。但對你這般的戰士,放水可是我做不到的。容我全力以赴吧。”
格拉維爾從腰際取出彈藥筒,填入銃劍迴轉式彈倉。接著,朝傷無瞄準。
“爆光彈!”
“唔——”
傷無倉促地飛身後撤。眼前是驚人的閃光與爆炸。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雖然避開了直接命中,卻被捲進之後衝擊波的擴散。身體就像被巨人踹了一腳般飛上半空,彈跳地滾過地面。
“咳!哈……”
身體都麻了。但再不趕緊起身,格拉維爾就來了。
“傷無!往右躲!”
“!?”
似曾相識的喊聲傳來。
傷無反射性地聽從了喊聲,朝右撲去。
利刃鑽過身體左邊。傷無順勢轉身,鼓足勁飛了起來。
剛才躺著的地方,已被格拉維爾用銃劍巨大的利劍扎進了地面。
——差點兒就危險了啊。可剛才的聲音是?
“就是這打法,傷無君!”
“隊長,要加油啊!”
“是大家!?”
近旁的觀眾席上,坐在最前列的就是天地穹女神隊員。姬川,尤莉西亞,西爾維婭都擔心著傷無,拼命扯著嗓子。
不過,並不是身為觀眾而觀戰。她們全體都被箝制著手足,十幾個親衛隊正拔劍在手,包圍著她們。
“你可別死了,傷無!打贏了來救我們啊!”
斯卡蕾特也聲嘶力竭地叫嚷著。 MASTERS排在她身後,所有人都大張著嘴,在給傷無加油。
——原來如此,是打算要顯擺怎麼把我給玩兒死的吧。
對了,這不是我一個人的問題。
不能輸。
就算為了救出大家,也不能輸。
傷無噴射推進器,拉開與格拉維爾的距離。可銃劍子彈還是命中了傷無的身體。
“嗚啊!見,見鬼。”
本打算靠不規則軌道來躲避,卻被打了個正著。子彈輕易地擺佈著傷無。腳下爆開了重重一擊,傷無被沖擊波炸飛,在競技場地上翻滾而過。
媽的,辦法,有沒有辦法,打敗格拉維爾的辦法!
傷無腳步踉蹌地站起身子。還以為格拉維爾馬上就會襲來,她卻停下腳步,一動不動。
這喘了口氣的間歇,正是格拉維爾向迴轉式彈倉填彈的時候。
“可惡,那玩意兒又來了!?”
迴轉式彈倉一聲金屬脆響,收回到槍身。格拉維爾沒把槍口對準傷無,而是握住手柄挑過頭頂。那不是槍,是劍的用法。換句話說——
這回是光劍!
這武裝在阿塔拉克西亞,曾經一擊就打落了斯卡蕾特與她的彈幕。
格拉維爾扣下位於手柄的扳機,擊鐵擊發彈丸聲隨之響起,魔力光芒沿著劍向空中伸展。
“光刃斬!”
“唔!!”
傷無將絕對領域之盾重疊顯現,面面盾牌重重相疊,接著接下了襲來的光劍。
“唔唔,哇啊啊啊啊啊啊啊!”
好幾面絕對領域碎裂四散。剩下的勉強防住了光刃斬的刀刃,可沖擊波依然無情貫穿了傷無的身體。
“咳哈!……呼,……唔!”
衝擊簡直就像是被卡車撞上一樣。傷無旋轉出奇特的軌跡,砸在競技場地上。讓人感覺全身骨骼盡碎般的痛楚,令傷無意識逐漸遠去。
“可,可惡啊……怎,怎能死在這種地方!”
傷無拼命大喊,攔下朦朧的意識。
四肢撐起趴著的身體,正要勉力站起來。眼前景象歪斜,傾斜的世界裡,只見格拉維爾端著銃劍走來。
媽的,光靠厄洛斯還是不行啊。
傷無難以聚焦的視線望向觀眾席,看見滿臉擔心,拼命叫喊著的姬川她們。
可惡,要是姬川和尤莉西亞在旁邊……就能絕頂改裝了。這樣一來,既能回复融心值,也可以跟格拉維爾一戰。如果是洛斯系列,還能使出背德武裝。
可是,現在跟姬川她們絕頂改裝是不可能的。她們身陷桎梏,而那堵分隔的牆壁也根本就打不破。
腳步聲近了。
格拉維爾所至的距離,已經接近到只消長長的銃劍一揮,即可將傷無砍倒在地。她的腳尖,踏進傷無的視野。
一抬頭,橙色光芒閃亮的魔導裝甲著裝在身的格拉維爾正俯視著傷無。
——著裝魔導裝甲“佐洛斯”的格拉維爾。
傷無吃吃地笑出聲來。
“我真蠢啊。”
最開始不就擺在眼前了嘛。
“餵,格拉維爾。你想救自己的祖國和阿爾蒂婭是吧。”
“對,所以……就算是對不起你——”
“如果說,現在能讓你完全恢復魔力,你會怎麼做?”
“——什麼?”
格拉維爾不懂傷無話裡的意思,現出迷茫之色。
“就算你贏了我,大概也不會被釋放,這話可是剛才你自己說的。不過……假如現在魔力當場回复,使得出背德武裝的話,你會怎麼做?”
格拉維爾雙眼大大地睜開了。
“這……假如可以的話,不對!這種事不可能的。事到如今,你到底有什麼企圖!?是想誘我動搖嗎!”
傷無知道,格拉維爾已經心動了。
“不,辦得到!只要我的企圖能夠實踐!接著咱們攜手合作,從這兒逃出去。然後,就各自去救我們重要的人!”
格拉維爾瞳中,正在消去戰意。
“可,可是,這是不可能的。別說些實現不了的夢話!還是說,你能引發奇蹟不成!?到底是什麼樣的奇蹟!”
——成了。
“要引發奇蹟,光靠我不行。不過奇蹟這玩意兒,要是我跟你……兩個人的話,就辦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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傷無一口氣抻直膝蓋,猛撲格拉維爾腳下,抱著大腿把她朝地上拽倒。料想不到的格拉維爾仰面倒在地上,被傷無摁住身子。
“怎麼……傷無,太卑鄙了——哈啊啊嗯!”
傷無飛快地動手握扣住格拉維爾豐滿的胸脯,不強不弱,力度絕妙地揉動起來。轉眼間,甘美之感貫穿了格拉維爾全身。
“哈啊,啊唔……咿……!”
格拉維爾慌忙摀住嘴巴,堵上那不禁流露出口的呻吟。
本來的話,絕不會這麼輕易地喊出這不成體統的聲音。但被澤爾西奧妮百般調教的身體,卻已稍加刺激就會有所反應。
這一事實,又令格拉維爾感到無比屈辱與羞恥。她臉頰飛紅,緊咬著嘴唇。
“傷……傷無!就連你也要來羞辱我……!”
傷無的臉湊到格拉維爾眼前。以鼻尖幾乎相碰的距離,相互凝視。
傷無緊緊盯住格拉維爾,那雙眼睛是認真的。
真摯的眼神,令格拉維爾為之語塞。忽然,胸腔中咚咚地跳動了起來。
“格拉維爾,我是怎麼擁有武裝生成能力然後打贏了你,其中的秘密就告訴你吧。這就是引發奇蹟的方法!”
“啊……做,做什麼……呀!”
傷無的手,溜過格拉維爾身上的起起伏伏。頭一回觸碰到異世界人——傷無想著這些,探查般摸著格拉維爾的身體。
但傷無仔細想了想,又記起愛音她也是異世界人。也沒什麼不對。格拉維爾肉體具備的,軟綿之中包裹強韌的手感,正出自於格拉維爾的個性。運動員般的身體精悍而又緊實柔韌,愛撫著這樣的身子,不禁感覺就好似馴服一頭活生生的野生動物。
“呼……唔……不,不行……我,不要……啊啊嗯!”
格拉維爾意欲抵抗,卻無法抗拒傳至肉體的快感。
……我,我是怎麼回事了,現在的,怎麼比澤爾西奧妮那時候……還厲害。身子都使不上力氣,重要的是,還有十幾萬的觀眾雲集在此,在她們面前幹出這種行為來,無論如何都饒不過去啊。
——然而,
“哈……嗯,不,不行……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澤爾西奧妮開發過的身體,哪怕稍加愛撫都會反應過敏。
“唔……我,我這是怎麼了……身體……變得這麼淫亂……啊啊!”
兩人異常的狀況,連觀眾席上也開始產生動搖。
觀眾們起初還以為是傷無使出寢技(譯註:柔道中躺在地上製服對手的招數),卻也慢慢意識到了那兩人在幹什麼,動搖化為嘈雜而擴散。躁動的波濤陣陣傳開,整座競技場轉眼間就淹沒在嘩然喧囂之中。
被迷茫和躁動佔據的競技場裡,只有一人正放聲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有趣!挺能幹的嘛,真是大快我心!相中你了,黑色的魔導裝甲,飛彈·傷無!”
兩人突然開始的愛的行為,讓澤爾西奧妮拍手大喜。
愛音目瞪口呆地尋思著傷無的行為。
這……不會錯的。傷無他打算以格拉維爾為對象絕頂改裝……應該制止他嗎?
該不該阻止絕頂改裝,把傷無留在身邊保護他?可就算要保護,事情卻到了這步田地。那就放他去?可這樣一來,傷無就會與巴特蘭提斯交戰吧。
——以自己敵人的身份而來。
愛音抓著寶座扶手。手指緊扣,直到指尖發白。
發覺傷無意欲何為的,並不只有愛音。
“哎……大庭廣眾之下在搞什麼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姬川怒氣噴薄地厲聲大喊。熊熊的怒火,甚至讓人感覺周圍氣溫都高了幾分。
儘管一副傻眼的表情,斯卡蕾特還是目不轉睛地望著兩人的所作所為
“這等級都不適宜面向大眾了啊……真不愧日本人,變態度終究無人能及。”
“隊長的意志力,真的很敬佩……可是,也太——”
尤莉西亞朝眉頭緊皺的西爾維婭丟了個眼色。西爾維婭注意到其中涵義,噤聲不言。
尤莉西亞目光嚴峻,盯著傷無與格拉維爾在競技場上纏在一起。
“就特別准你一次……絕對要把她給拿下啊,傷無!”
傷無僵硬的表情上掛著冷汗。這可比普通的絕頂改裝要緊張得多,心裡也沒了從容。
絕對不能失敗,事關自己和隊友們的性命。即使如此,卻仍不怎麼了解對方,而且還必須得趕時間。都不知道警備員和親衛隊什麼時候會出手製止。
傷無為直接摸上格拉維爾的胸部,用手鑽到了駕機服裡面。傷無一動手,白色駕機服便輕易錯開了位置,溜出褐色胸脯。
“……呀!”
格拉維爾正要遮住胸部,卻被傷無施以揉搓般的愛撫。格拉維爾的手僅僅疊上了傷無的手背,就連扯開他的力氣都沒了。
“對不住了,格拉維爾。”
“咦……”
對傷無話語的反應變得遲鈍。快感似乎燒化了整片頭腦。
“事出突然,又是在這種地方……不好意思。但一次也行,相信我。只要信賴我,就絕對不會讓你死。我會救你,不管我還是你,可不能就這麼死了。”
傷無認真的眼神,令格拉維爾眼眶一濕。
怎麼回事。
眼前這個叫傷無的人,明明身為男性這一陌生種族,何況還是利莫里亞的戰士,卻對他感到一股難以言表的憐愛之情。
與阿爾蒂婭相比,又是另一境界的眷戀。
並非守護他人,而是被人守護的心滿意足。想將一切都託付出去的念頭油然而生。
格拉維爾臉頰抹上緋紅,表情漸漸變得鬆懈而迷離。被人畏懼為褐色野獸的英雄,在此已是踪影全無。
“反正……已經是在人前受辱之身……到如今都無關緊要了。所以……”
格拉維爾投來妖艷一笑。
“就隨你……喜歡吧。”
她的表情與聲色,令傷無脊背竄上陣陣電流。
嘴巴按捺不住,吸吮上那眼前噗嚕嚕晃動的胸部。
“啊啊嗯,這,這麼用力……嗚啊啊啊啊啊!”
傷無吸起褐色肌膚上浮現的粉紅環暈,又舔上中心尖挺之處。彷彿摩挲其形狀般,一門心思地舔舐,含吮。
“已經這麼硬,都挺起來嘍。”
格拉維爾的羞澀染紅了臉蛋,扭捏起身子。
“被,被做了這種事,當然的吧。”
格拉維爾摟著胳膊想要掩住胸部,卻完全遮不住,反而成了擠壓胸部將之捧起的造型,還要更多舔舐的意思呼之欲出。接著,胸部尖端也明顯地挺了起來,朝向傷無。就彷佛是胸部渴望傷無的觸碰而在懇求。
傷無響應著期待,一邊用嘴,另一邊用手指把它揪了起來。
“呼嗯!唔……啊啊啊啊,咿,咿咿!”
兩人已對周圍的喧鬧充耳不聞。觀眾席上掀起的,近乎尖叫的喊聲與倒彩聲,就像在另一個世界一般。
有人奚落,有人起哄,彼此混雜著亂作一團,卻無人對此不報興趣。所有人都眼睛睜得溜圓,凝視著兩人的所作所為。
傷無一隻手撫上格拉維爾的面頰。格拉維爾捉住他的手指,憐愛地含入口中。
“啊……嗯,唔,唔唔……”
黏糊糊的聲音作響,格拉維爾仔仔細細舔遍了一根根手指。還進了一步,連手指之間都執拗地用舌頭細心滑過。柔軟滑溜的觸感,讓傷無也興奮高漲。
揉胸的手鬆開了胸部,從側腹一路摸向肚子,飽經鍛煉的腹肌就沉睡其中。
“哈……啊嗯,啊……嗯嗯,不行,好癢啊……”
格拉維爾身體一顫一顫,掙扎著。正如被酥癢和快感相交融的感覺所擺佈。
傷無手更向下推進,進到格拉維爾的胯下縫隙。
“咿呀啊啊啊啊啊啊啊!那,那裡,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這是至今最為激烈的亂象。似乎,此處傳到格拉維爾的快感尤甚。傷無以指尖輕輕劃過胯下的谷地。
“啊啊啊啊,不行,不要,那,咿,變奇怪了,啊啊啊啊啊!”
眨眼功夫,胯下布料就濕了起來。接著,很快泌出量多得驚人的蜜液。蜜液漾出迷人香氣,刺激著傷無的鼻腔。那是進一步引誘傷無向格拉維爾身體的,誘惑之香。
覆蓋格拉維爾胯部的衣物,與比基尼泳衣是同種類型。指頭鑽進縫隙,正要撥開衣物。
“啊……不,不可以!”
“嗯?”
“那裡……不想露出來。”
格拉維爾一副哭相地懇求道。傷無輕輕一笑,摸著格拉維爾的頭,從臉蛋撫向脖頸。格拉維爾如貓般舔了舔傷無的手,面帶喜色地閉上眼睛。
結果,傷無把衣物留在原處,只用手指扎進縫隙裡。接著,直接觸碰那釋出誘人香味的花朵。
“咿……!?”
格拉維爾身子反仰,動作帶著大腿抵住了傷無的胯部。
傷無指尖直接攻向格拉維爾的蜜液源泉,汩汩湧出的蜜液裹了傷無滿手都是。而傷無下體也被格拉維爾柔韌結實的大腿所刺激,變得硬邦邦的。
“這是……什麼?”
覺得觸感有些不對勁的格拉維爾伸出手指,觸摸傷無胯下。
“不,慢著,別碰!”
格拉維爾對製止充耳不聞,手鑽進傷無衣服裡面。
“傷無身上,還帶著這樣不可思議的東西啊……可,是什麼呢?那裡熱起來了,好神奇……”
格拉維爾反手握住傷無的下體,開始上下搓動。
“唔,再這麼下去……”
傷無對抗似的,把指尖插入其中。
“啊啊啊啊啊啊啊!嗯!啊啊!唔!”
指頭在裡面彎曲振動,格拉維爾繃直了腿,身體痙攣起來。傷無給出最後一擊,手掌擦上入口近旁的嫩芽。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剎那間,光粒子自格拉維爾與傷無身上溢出。
——成了!
然而,這還只是接續改裝。這樣一來格拉維爾應該恢復了魔力,但對我來說,接下來才是重頭戲。
“不好意思,再陪我一下。我還——嗚哇!”
動作麻利地翻身壓過傷無,格拉維爾騎跨上來。
“怎麼……啊,餵。”
格拉維爾跨在傷無下腹部上,眼睛半睜著俯視下來。
傷無脊背一個冷戰。
莫非……格拉維爾,你是,要把我給——
“不行……還不夠……”
格拉維爾雙頰緋紅,現出妖艷微笑。
“……咦?”
“肚子下面好熱,迷迷糊糊……不知道該怎麼辦……”
傷無鬆了口氣。
“是嗎……接續改裝的催淫效果啊。還真嚇了我一瞬間。”
“哎,這麼難耐還是頭一次。要怎麼做……嗯?”
察覺到胯下的異常,格拉維爾低頭下看。
那裡正好就跨在傷無下體上。堅挺屹立的下體正被格拉維爾的胯部壓著,從股間探出頭來。
“啊啊……嗯……”
格拉維爾滿臉欣喜之色。
“不是太明白……我猜,是要用上傷無的這個吧。像這樣……”
夢囈般地呢喃著,格拉維爾開始前後擺動起腰部。
“唔……格拉維爾!”
“哈啊……好舒服……啊嗯♥”
格拉維爾的花瓣中溢出的蜜液濡濕了內褲,其中身體的形狀顯現得一清二楚。胯下的谷地滿是粘稠,柔軟包挾住了傷無的下體。
“啊嗯,嗯!哈啊,啊啊啊啊,好棒!”
沉醉在接續改裝催淫效果裡的格拉維爾,腰部入迷地晃個不停。
傷無的剛直咕嘰咕嘰刺激著格拉維爾的谷地,摩擦那敏感的嫩芽。接著,格拉維爾一邊滴著粘稠蜜液,一邊用那小小的,溫軟的谷地裹住傷無。
彼此瞳孔中,都點亮了光之粒子。
兩人一同接近了極限。
接著,格拉維爾一仰脖子,軀幹反彎如弓。
“啊♥!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嗯♥♥”
格拉維爾眼眸流下了快感已極的淚水。絕頂貫穿了身體,令全身劇烈痙攣。隨著這些動作,兩人身上耀眼地大放光芒。
“哈……嗯……?這,這是……?”
隨著意識恢復,格拉維爾因包圍自己的光芒而迷茫地喊出聲來。而後,又為自己體內飽滿的力量感到驚訝。
“難道……魔力,回來了。不對,不光是這樣,如此的——”
無限湧出的魔力,繃開了卷在格拉維爾和傷無手臂上的魔力抑制箍。
“力量無窮無盡地湧了上來……這是奇蹟嗎?”
格拉維爾的視線彷彿正索求著答案,傷無回答了她:
“這就是絕頂改裝。兩人心與愛的混成,也正是融心裝備真正的能力!”
“心……和愛。我和……你,是嗎……”
格拉維爾紅了臉蛋。
“好,格拉維爾!要跑了!”
“嗯,啊,哦!”
格拉維爾在眼前的空間中現出魔法陣,將手伸入其中。接著從魔法陣裡拽出一把大型銃劍。這便是與通常武裝不可相提並論的,好幾門砲塔相連成環的銃劍奇環。
“上吧!”
銃劍奇環朝著高空發射。破壞力更甚於爆光彈的彈丸極速連射而出,並攜帶著絕頂改裝而來的能量。
競技場的絕對領域堅固至此,卻碎裂四散。自絕頂改裝成功起就心懷驚恐地看到現在的觀眾之中傳來了尖叫。
“傷無,接下來你怎麼辦?”
口氣就像是跟戰友搭話,格拉維爾詢問道。
“我還有我的使命要實現。格拉維爾你也去達成自己的使命吧。”
“……懂了。可別死啊。”
“嗯。總有一天,還能一起——”
傷無話一出口,格拉維爾就腦袋冒煙似的滿臉通紅。
“蠢,蠢貨!那都是情況特殊,所以才,那個……也不是不行……”
格拉維爾語無倫次地嘟囔著,
“好!只要你還活著,就再來吧!所以可不要死了啊!”
佐洛斯的推進器噴吐著粒子,格拉維爾瞬間騰上高空。傷無仰望她的背影,低語道:
“下次,還會共同奮戰……是吧?”
競技場敞開了大門,似乎是警備兵的士兵們蜂擁而來。
“到我了!模式·佐洛斯!!”
厄洛斯光芒變為橙色,接著,與佐洛斯同樣的鐵翼在背後生成。
“上!”
三連粒子炮齊射向擁上來的警備兵。烈焰騰起,警備兵被接二連三地炸飛。
“破壞力真夠可以的。不過,這還沒完呢!”
傷無伸出雙手,光粒子開始匯聚於兩手之間。隨後,成長為一根既長又粗的棍狀物。傷無手握其柄,光殼剝落,銃劍奇環從中現身。
“好,打爛這堵礙事的牆!”
觀眾的避難已經開始了。銃劍奇環瞄準了無人的坐席區連續射擊。
——愛音呢! ?
然而貴賓席早已人去樓空。
可惡!跑得還真快。
傷無又搜索起姬川她們剛才所在的觀眾席。
“傷無——!”
傷無跳也似地望向朝聲音傳來的方位。一眼之下,消失在觀眾席緊急出口的紅馬尾辮兒便映入眼簾。
“在那兒!”
傷無噴射著推進器,朝緊急出口衝了過去。
“!”
可親衛隊就在那里站成一列,槍口正直指傷無。
“給我滾——!”
傷無扣下了銃劍奇環的扳機。
連綿爆炸聲響徹競技場。
槍聲也傳到了格拉維爾耳中。因此,格拉維爾也知道了傷無正在與親衛隊展開戰鬥。
——傷無已經實現他的使命了嗎?
這樣的擔心,在心頭閃現片刻。但格拉維爾很快沉下心來,在觀眾席中尋找阿爾蒂婭的身影。目標雖是自己的祖國,但心裡卻無論如何也要奪回阿爾蒂婭。
“阿爾蒂婭,你在哪兒!”
格拉維爾降落在貴賓席附近,大聲呼喊。
剛才明明還離得那麼近,現在卻不見踪影。她是在為皇帝一行做警戒?不,不會。先不說澤爾西奧妮的命令,終究還是不可能信賴她到那個地步。
既然如此——! ?
觀眾席上開了面猶如空間彎曲般的空洞。接著阿爾蒂婭端著槍從中飛出。
“阿爾蒂婭!”
格拉維爾以銃劍奇環的劍腹格開了可使空間彎曲的長槍。火花四濺,長槍落空的阿爾蒂婭一個迴旋,與格拉維爾拉開距離。
接著她再次舉槍,狠瞪格拉維爾。
“可不許你逃走!絕不准你違逆澤爾西奧妮大人!”
長槍鋒芒下探,劈開了地面。空間隨之彎曲,間距瞬間縮短。
預見到了空間扭曲的動態,阿爾蒂婭猛力刺出致命一擊。
“你這女人,真是麻煩透了!”
格拉維爾搶在這一槍之前,閃擊出銃劍奇環。利劍折斷了長槍,扎進阿爾蒂婭的窈窕身軀之中。
“唔!”
可阿爾蒂婭的身體並沒有斷成兩截。她倚在銃劍奇環上,滑落般跌倒在地。
即使是刀背的一擊,也十分沉重。阿爾蒂婭被奪去了意識。
“這一下……真是驚人。確實是強化過了。”
格拉維爾不禁自望其手。沒想到居然一擊就打斷長槍,擊敗了阿爾蒂婭。
實際體驗了絕頂改裝給自己帶來的效果,格拉維爾深感震驚。但還不能放鬆。即使是現在,親衛隊部隊仍在不斷集結。
“格拉維爾!休想逃跑!”,“老實回牢房去!”
殺聲四起的同時,親衛隊遠遠圍住格拉維爾。
“……久留無益。”
扛起阿爾蒂婭的身子,格拉維爾將佐洛斯推進器全開,飛上空中。
“別放她跑了!追!”
身著魔導裝甲的親衛隊雖追在其後,速度上卻跟絕頂改裝後的格拉維爾完全不是一個等級。格拉維爾轉眼便消失在地平線之外。
“唔……完全追不上。這怎麼可能!”
放棄追踪而不甘心的親衛隊員接到了其他隊員傳來的通信。浮動視窗裡顯示的隊員焦急地喋喋不休:
“還留著個利莫里亞人!現在正在競技場外戰鬥中!他好像想要救出隊友。請立即支援!”
沒抓到格拉維爾的隊員自不必說,就連位於競技場的親衛隊元和警備兵,都一起朝傷無殺了過去。
“喔噢噢噢噢噢噢噢!”
傷無揮下銃劍奇環。
銃劍奇環的破壞力出類拔萃,正輕而易舉地打垮敵人。
“真是的,煩透了!”
然而,傷無心中的焦躁正徐徐膨脹。融心值一路下滑,可敵方增援卻毫不見斷絕。
“去你的!”
敵人現在把傷無圍了個三四重。對面還停泊了數艘戰艦,好像是要押著姬川和尤莉西亞她們乘到那些戰艦上去。她們在拘束之外還連上了鎖鏈,被親衛隊拽著走。
傷無以絕對領域防禦攻擊的同時,揮舞著銃劍奇環。光芒閃亮的衝擊波順著劍的軌跡而飛出。破空的光刃將親衛隊一掃而空。
“好!就現在——咳哈!”
遠超剛才攻擊的一擊打中了傷無。
那是把迴旋鏢一般旋轉同時飛過空中的刀。弧線猶如新月的利劍砍在傷無背部之後,大大旋回一圈,回到了主人手中。
“到此為止了,傷無。回牢房去吧。”
金發眼帶的少女就站在那兒。
“克蕾伊達啊……這傢伙,好像很難對付。”
身著魔導裝甲的克蕾伊達殺向傷無。手中的新月劍忽左忽右,速度驚人地反復出招。
——好,好快!
克蕾伊達在極近距離扔出劍,電光火石間,傷無反仰身體閃過利劍。
“就現在!”
傷無以這彆扭的姿勢,將銃劍奇環對準克蕾伊達。
瞬間,背後遭到劇烈衝擊,剎那間還沒明白是出了什麼事。
傷無剛剛脖子一倒,下巴抬起,身體就飛了出去,一頭扎進擺在路旁的攤子裡,橫掃攤棚,停了下來。
“傷,傷無君!”
即使被鎖鏈拖拽著,姬川還是擔心地大喊出聲。
“媽的,又來一個!”
傷無扭頭搜索起攻擊了自己的對手。
一位白髮少女正拿著與她形象並不搭配的巨錘微笑著。正是懲戒四劍的艾爾瑪
“哎呀哎呀,也沒飛多遠嘛。那下一回……就不是打飛,而是打爛了。”
艾爾瑪嘻嘻笑著,單手高舉起比自己軀體還大了幾倍的巨錘。
強敵接連出現,即使正被押送著的姬川她們也著了慌。
西爾維婭猛然喊道:
“隊長,太危險了!請快些逃跑吧!”
傷無固執地朝擔心自己的喊聲吼了回去:
“誰會跑啊!一定要救你們出來,然後大家一起回去!”
可惡!再來……就差一點了!
傷無和姬川她們之間,攔著親衛隊的軍團,甚至還有懲戒四劍的克蕾伊達和艾爾瑪。而且,援軍還在源源趕到。
那就靠蠻力!強行闖過去!
就在傷無推進器噴射著想衝過親衛隊時,去路卻一直被克蕾伊達和艾爾瑪所攔阻。
“嘁,管他的!上!”
傷無一蹬地面加速,通透之聲恰在這時響起:
“幹什麼呀傷無!你是蠢貨嗎!”
傷無猛地剎住。
“尤,尤莉西亞?”
敵方戰艦甲板上,尤莉西亞正滿臉怒容地狠瞪傷無。遭到救助對象的呵斥,讓傷無不由得愣了神。
“真是丟人現眼!就這麼捨不得我們的奶子嗎!”
“什麼……!!”
尤莉西亞噙著淚花的眼睛柳眉倒豎,這是尤莉西亞第一次現出的,發自內心的怒容。她嘶啞著喉嚨,對傷無怒吼:
“冷靜點!再這樣下去,你只會浪費掉好不容易創造的機會!”
尤莉西亞的吼聲,讓傷無感覺就像頭腦被重重一擊。
傷無回過神來,重新確認起周圍的狀況。深處敵境中心,敵人的兵力正從四面八方湧來。還不僅如此,戰艦和魔導兵器等等也是海量部署。時間越拖得久,情況就會更糟。
——確實,尤莉西亞說得對。
“隊長,拜託了!假如沒人跑出去,事態是不會好轉的!”
“對啊!傷無要是在這兒被抓,那才是再也沒希望了!”
西爾維婭和斯卡蕾特也拼命對傷無喊著。
接著,姬川也含淚高喊:
“傷無君!我們等你!等你來救我們!所以快回阿塔拉克西亞,把情況帶回去吧!”
傷無牙關緊閉,幾乎咬碎牙根。
推進器開始釋出耀眼光芒。
“大家……我,一定會回來……一定會救你們走。一定會!”
傷無的身體浮上半空。佐洛斯的強大推進力,將傷無一口氣射向天空。
追過高空懸浮的戰艦的瞬間,傷無與艦橋裡的愛音目光交匯。
——愛音!
真正的一瞬間。
——傷無! ?
愛音感到有人在呼喚自己。
然而,僅此而已。
超過戰艦之後,傷無調轉方向,飛向臨近薩勒蒂斯的衝突面。
“可惡!我……我!”
與難忍的淚水一道,傷無消失在衝突面。
◇ ◇ ◇
東京收復作戰已經過去了約兩個星期。現在阿塔拉克西亞、巨型浮島日本和西美國正遠離東京,停留在太平洋上。
天地穹女神和MASTERS一經失去,便是窮途末路。完全束手無策,如今除了飄蕩在洋面上,別無他法。不如還是放棄收復國土,就這樣終生生活在海上好了——這樣一種氛圍,開始瀰漫於市民中間。無論如何,失去天地穹女神和MASTERS這對抗異世界的唯一手段,這已經是決定性的了。雖是生死不明,可絕望的觀點十分有力。
——就在這個時候。
“傷無回來了!?”
憐悧臉色劇變,衝進實驗室重症治療間。
『他睡在那邊床上。 』
憐悧還不及看過京的浮動視窗,就找到了躺在床上的弟弟,眼淚奪眶而出。
“傷無……!”
憐悧撲也似地摟緊了睡著的傷無。
總司令的頭銜,威嚴都無所謂,也不在乎名聲或是體面。憐悧以直白的方式,表現著心意與感情。
本來已經放棄了。還想著,也許已經是死了。憐悧很清楚,他是自己無可代替的,重要的家人。可當失去他的時候,那陣喪失感與震驚,還要遠遠超出自己的想像。
“總算……總算是回來了……”
憐悧抱住傷無,以頰相貼。眼淚淌下面頰,打濕了傷無的面龐。淚水與體溫傳到了傷無身上,這股暖意,讓傷無睜開雙眼。
“姐……姐?”
憐悧回過神,慌忙離開了傷無,接著她背過身子,不動聲色地拭去淚水。
“傷無……不對,抱歉,吵醒你了。接著睡吧。”
“不,正好叫我起來。還得馬上考慮對策啊。”
傷無正要下床,憐悧卻厲聲喊道:
“夠了,躺下!京,傷無的診斷結果呢?檢查通過了嗎?”
浮動視窗中,流水般顯示出京敲下的文字。
『全套檢查完成。瘀傷與劃傷遍布全身,但生命並無異狀。可是,融心值無限接近於零。 』
傷無忍住疼痛,擰著臉勉強坐起上半身。他朝擔心地緊盯自己的憐悧,露出不好意思似的苦笑。
“我可是大鬧了一通,又從英國飛過來。終究還是有點累啊。嗨,雖說沒了融心值打不了仗,走幾步路還是行的。”
傷無爬下床,雖搖搖晃晃,但還是站了起來。甚至像做柔軟運動一般,確認起身體的動作。
『英國?為什麼會在那裡。 』
“嗯,我衝進了距離敵方……巴特蘭提斯的帝都薩勒蒂斯最接近的衝突面,那裡跟英國倫敦連在一起。從那兒過來,繞了地球半圈……多虧了格拉維爾的佐洛斯,絕頂改裝了性能就是高啊。”
“什麼?”
“嗯?”
憐悧和京一副“你在說什麼呢”的表情,可傷無卻沒明白表情裡的意思,歪了歪腦袋。
“你跟敵人搞了什……算了,話不急著說,你先回床上去。從東京收復作戰的中途開始,我們完全無法把握到出了什麼事。你險些被敵方大將殺死之後,通信突然全部中斷,東京的情況都不得而知了。到底,發生了什麼?”
傷無腦海裡,劃過愛音施展術式解體時的模樣,不由得捏緊了拳頭。
“嗯……我會說的,全部。”
接著,傷無敘述起東京收復作戰那些不為人知的事件。途中還夾雜著憐悧和京提出的疑問,話全部說完,足足花了三個小時。
憐悧靠在治療間椅子上,撩起長長的黑髮。
“……如果不是傷無做夢看見的,那事實可真是值得震驚啊。”
這是聽完故事後的直率感受。
“愛音她,已經徹底成了巴特蘭提斯的皇帝……是這樣吧?”
“不……不清楚。”
“可她想拉攏你結果不成,第二天就逼你去決鬥了吧?這樣看來——”
“不對!不……我想,不是的。”
扶著自己的額頭,傷無回憶起彼時彼地,愛音的容顏和語聲。
愛音說,她想要商量一下。那的確是一副束手無策,快要哭出來的表情。為什麼我說出來的卻是那種嚴詞拒絕的腔調啊。
啊,可恨!肚量小得連我自己都討厭。
可是,愛音去了競技場。那她不幫我又是為什麼?難道說,她真打算要處決我……不,這不可能!
傷無揪起頭髮。
——愛音。
愛音,你真的已經成為敵人了嗎?
“……可以了,你也累了吧,先休息。”
憐悧強行把傷無摁到在床,然後硬逼著傷無閉眼。
“好想再見一次面……見到她,說說話……”
“傷無?”
傷無一躺下身,很快便開始傳出平靜的呼吸。
憐悧放心似地深深呼了口氣,給傷無蓋好毯子。
“京,方便嗎?”
京聞言點點頭,跟在憐悧之後走出治療間。
兩人的方向是實驗室的中央管理室。實際上已經成了京個人的房間而空無一人,正適合兩人閉門商談對策。
走進房間,門一鎖上,憐悧就立刻單刀直入:
“你怎麼想?”
京放下鍵盤,不是靠顯示器裡的文本,而是以自己的聲音發言:
“檢查過了……傷無並沒有異常。他神誌清醒,不可能是看見了幻覺。”
聲音微弱,纖細彷若手捏的糖人。除憐悧以外,再沒人聽過京的嗓音。她的聲帶,只在兩人獨處時才會使用。
“如果是真的話……那離異世界首都最近的衝突面就在倫敦。那麼,最好放下東京,直接對倫敦衝突面發起猛攻。”
“可是,憐—悧。要算現在的戰力,就只有傷無和傷勢還沒痊癒的戈特露德哦?以戈特露德如今的傷情,也沒法與傷無絕頂改裝……大概。”
“反魔導兵器用的新兵器開發得怎麼樣了?”
京為難地垂下視線。
“技研部的大家都在努力……有幾項在東京收復作戰中進行過實戰測試,所以想要傷無反饋測試結果。”
憐悧沉默地點點頭,走向房間角落的冰箱,打開門拿出冰鎮的瓶裝啤酒。她拔掉瓶塞,一飲而盡。碳酸刺激著口腔,冰涼的液體濕潤了喉嚨,也讓體內冷卻下來。
嘴巴離開瓶子,憐悧表情嚴峻地盯著虛空。
——那個女人,飛彈那由多在盤算著什麼。
以憐悧來說,異世界的情報雖然驚異,但不知道那由多博士的所思所想也很是毛骨悚然。
“……可光是一味的警戒,也不會有進展。巨型浮島日本和西美國就留在這裡,讓阿塔拉克西亞獨自前往英國。”
“可是……戰鬥力壓倒性的不足。融心裝備只有兩架,就算從倫敦衝突面突擊進去……”
京以心頭不安的目光注視著憐悧。
“前往倫敦的同時,向其它巨型浮島發出接觸信號。邊集結戰力邊去歐洲。假如沒找到的話……歐洲的巨型浮島應該就在大西洋上。”
“這樣啊……也好。”
一副自信的笑容,京一次次地點頭。
其它國家巨型浮島業已沉沒的可能性,兩人都沒說出口。
◇ ◇ ◇
傷無回到阿塔拉克西亞已經過去了一周。阿塔拉克西亞離開了巨型浮島日本,從太平洋來到了印度洋上。
計劃上,此後將要迂迴經過非洲大陸,目標指向英國。移動同時雖然一直在搜索其它巨型浮島,卻完全不見結果。
實驗室中央管理室的牆壁上,正顯示著阿塔拉克西亞周圍的影像。看見那全景影像,感覺簡直就是自己變成了阿塔拉克西亞本身。碧藍的大海風平浪靜,晴朗天空中漂浮著潔白的雲朵,視線所及,別說是人工產物,就連生物都不見踪影。
“別的巨型浮島還是沒應答嗎?”
憐悧朝京發問,回答卻總是相同:
『沒有。正在二十四小時,全方位呼叫中。 』
聯絡不上其它巨型浮島,這件事令阿塔拉克西亞全體瀰漫起危機感。但比誰都更為焦急的,正是傷無。
“媽的!為什麼都沒人給個回應。其它國家的巨型浮島,到底都哪兒去了!”
要是還在日本周邊海域徘徊那還好說,可都已經航行了這麼遠的距離。即使目視不到,也總該無礙於跟其它國家的巨型浮島取得聯絡。
“冷靜點傷無。再鬧也是找不到的。”
確實,也沒打算過很快就能發現。可是,一天天都只能接到通信噪音,即使不去想,焦急與不安也還是漸漸高漲。
“可到現在了都沒人應答,莫非是……”
『雖然沒有根據而不想認真考慮,可它們已經與異世界交戰……沉沒這樣的可能性……也無法否定。 』
傷無欲言又止的糟糕預感,被京化為文字的形式。一旦重新被擺在眼前,那股簡直活像是真相般的壓力便壓了上來。
然而,憐悧卻態度平靜地叮嚀兩人:
“這也想像得太多了。人一著急,妄想就會往極端壞的方向,或者極端好的方向膨脹。冷靜點。”
“我也知道……可是不補強戰鬥力,就算到了英國也是無能為力。那又有什麼意義。”
傷無一拳打在牆上。
“我……有義務,哪怕早一秒鐘,也要去把大家給救出來。”
——沒錯,因為我是把大家丟在了異世界回來的。
傷無想起了姬川、尤莉西亞,還有西爾維婭和斯卡蕾特開口要自己別管她們,一個人回去時的表情。還有沒能看清她們模樣的,MASTERS的其他成員。
還有——愛音。
大家不會是和我一樣,正被迫在競技場裡戰鬥吧?想到這裡,堵塞的呼吸幾乎要壓垮胸腔。
“就在我這麼空耗著的時候,大家都在遭受著怎樣的境遇……”
而且,愛音她到底是怎麼想的,又打算幹些什麼。其實她只是假裝背叛到敵方,然後一臉若無其事地救下大家再返回,接著,還是用她一如既往的挖苦話來罵我——這一切,再怎麼也只能當成是夢想。
“傷無……”
“可惡!我該怎麼辦才好!”
憐悧望著苦惱的弟弟,心中作痛。冷靜嚴肅的指揮官面具,不知不覺間幾近剝落。
然而,她還是按住了覆蓋心靈的面具。自己身上正背負著阿塔拉克西亞,巨型浮島日本,以至於這個世界。而且最重要的,是必須要保護傷無。這種保護,絕不是好言好語,摟摟抱抱。
憐悧鞭策己心,振奮起來。
“那麼,傷無。現在就做你能做的事。京,你有差事要派給傷無吧?”
京稍顯一驚地直盯憐悧,但還是很快在鍵盤上運指如飛。
『是的。希望能對技研部的反魔導兵器做反饋。 』
“反魔導兵器?”
苦惱的表情從傷無臉上消失,包含疑問的目光取而代之,盯著京看。
“東京收復作戰上,姑且是投入了實戰的……就那些?”
『對。在那之後追加了改良,新的武裝也在開發中。能首先聽一聽使用感想,以及新型武裝相關的意見就好辦了。 』
“……我知道了。”
傷無與京一道離開中央管理室,前往技研部的評估試驗場。
一走出研究大樓,就坐上了停在門口的電動汽車。雖以那由他實驗室一言蔽之,但各種各樣的設施都聚集在此,場地十分遼闊。靠徒步過去會很耗時間,坐車也是不得已。
開了兩三分鐘,便抵達了一處遼闊如飛機場般的地點。緊挨著的巨大機庫,正是開展東京收復作戰準備工作的地方。一門長度足有五米以上的磁軌炮正以半分解的狀態擺在機庫前邊,整備員正在進行作業。
從遠處也看得出,那是阿塔拉克西亞高中部技研科的指定工作服。她該和傷無一樣,都是高中部的學生吧。
不知是一直勞動而熱得慌,還是因為這接近赤道的氣候緣故,整備員從容地拉下了連體工作服前邊的拉鍊。就像是水果剝皮一般,衣服裡沉甸甸培育的水靈果實蹦了出來。猶如去皮白桃的胸部,正被黑色的比基尼支撐著。
那位少女脫去連體工作服的上半身,正把袖子系在腰上,京坐著的電動汽車便開到了跟前。女孩嚇了一跳回過頭來,一看見京的身影,就露出高興的表情來。
“識名主任!”
是個表情豐富多變的可愛女生。或許是妨礙到了工作,她把一頭茶色髮絲往上一卷扎了起來。長相雖然稍幼,但應該和傷無是差不多歲數。
胳膊和腰肢都很細,怎麼也看不出是整備大型兵器的作業員。要是在時尚的咖啡廳裡讀書,還更合適一些。
女孩一邊脫下手套,一邊小跑著湊了上來。
“主任有什麼事嗎?突然——”
她的表情突然抽搐,停下了腳步。
“戰,戰技科二年級甲班……飛彈愛裸撕。”
“別瞎給人改名兒!”
“呀!”
反射性怒吼的傷無,讓她縮起了肩膀。
京掏出便攜鍵盤,雙手拇指一摁一摁打起字來。視窗出現在傷無和女生面前。
『雖說還是高中部學生,但因為能力十分優秀,就請她到了技研部來工作。桃桃,介紹下自己。 』
女孩尷尬地擰著雙手,抬眼偷望傷無。
“那個,我是阿塔拉克西亞高中部技研科二年級乙班,胡桃澤桃。”
完成了自我介紹,又心血來潮似地用掛在腰上的毛巾擦了擦額頭汗水。肌膚被日曬染成了小麥色,但原本應該很白淨。以前或許是穿著無袖運動衫工作,她身上還留著學校泳裝般的醒目曬痕。曬出的小麥色皮膚與白皙皮膚的對比,頗有一絲性感。她好像注意到了傷無的視線,難為情地扭著身子。
“最近挺多次室外作業的……之前忘了塗防曬霜,結果就曬出這麼明顯的痕跡,不好意思哈……”
身子每擰一下,那黑色比基尼包著的豐滿胸部就噗嚕嚕一晃。
——你上半身脫這麼光倒是沒覺得不好意思啊。
眼睛沒處擺的傷無逃避似的抬頭望天。
“太陽這麼厲害,曬黑也理所當然,不過這首先就是工作認真的證據哦?一點兒也沒什麼可不好意思。真要說的話反而挺性感……啊,不對。”
桃桃紅了臉蛋,害羞般來回撫摸起整備中的磁軌炮。
“討,討厭,別捉弄我嘛。對吧,露歌醬?”
露,露歌,醬?
“啊,這孩子,名字叫露歌醬。多關照嘍。”
撫摸著鋼鐵砲身莞爾一笑的模樣,簡直就像來回摸著愛犬作介紹一樣。
“它還有名字啊……”
傷無以前就听說過技研科有很多與戰技科意義不同的“個性人物”,這回又重新體會了一遍。
“嗯,我也得自我介紹一下。我是戰技科二年級甲班的——”
“認識的哦。說起來,我想沒哪個同學不認得你。”
倒也是。各種意義上都很顯眼啊……胡桃澤會認識我也沒什麼不可思議的。
“聽說是個性慾有常人幾十倍,靠吸取美少女精氣獲取能量的魔人,通稱'愛裸撕魔王'。而且還今天換一個明天換一個地收集戰技科女生,把戰技科變成愛裸撕大后宮——”
“你認識我個屁啊啊啊啊啊!就算是謠言也太過分了吧!”
“哎?不對嗎?”
“當然不對!愛裸撕魔王是什麼鬼玩意兒!我知道自己一直被傳些亂七八糟的,可這綽號還真新鮮啊!”
桃桃好像真心嚇了一跳,眼睛眨呀眨的。
“可是……大家都這麼信的啊?比如有傳說你特別青睞高端美女……才能美貌都要絕對一流,對千鳥淵,尤莉西亞和姬川尤其中意,都給變成了愛裸撕魔王的奴隸。戰技科也真是不得了呢。”
“要我說,會信這種謠言,都要懷疑你們的常識了!”
傷無深深嘆氣,從頭到腳重新打量起桃桃。
“喏,假設我真是愛裸撕魔王該怎麼辦。打扮得這麼刺激暴露在我面前合適嗎?普通來說,應該想想會不會被襲擊吧。”
桃桃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咕地歪了歪頭。
“因為,愛裸——飛彈只會對才貌雙全,高高在上的美少女有興趣吧?我又不會成為目標,沒必要害怕嘛。”
“……這樣啊。”
就在傷無心想愛咋咋樣,還是走人的當口兒,文字溜過京的視窗。
『桃桃正承擔著領導反魔導兵器開發的工作。日前在東京收復作戰中使用的兵器,也是桃桃負責的。為了今後開發,希望能聽到戰場上的直接反響。還有使用感想和反饋,今後好進一步改良。
』
想起原本的來意,傷無挺直了身子。
“啊,這倒是跟樂意……不過……”
傷無偷偷瞥了眼桃桃,她突然就探過身來。
“務必告訴我!飛彈是參加了東京收復作戰的人,還是目前唯一的歸還者。為了今後的開發,請一定談談我開發的武器在東京收復作戰中是如何活躍的!”
桃桃緊握雙手,期待得眼睛閃閃發亮。該是對自己的作品很有自信吧。她的表情就彷佛要老師表揚自己的小學生一樣。
傷無為難地撓撓頭,心一橫開了口:
“我不會光撿好聽的說,這樣也行吧?”
『當然。若不是如此,就沒有意義了。 』
傷無點點頭,眼神認真地盯住稍感緊張的桃桃。
“說實話,沒什麼用。”
“——哎?”
桃桃臉頰一下抽搐,呆住了。
“對敵效果確實是有所提升。這我想是很大的進步。但基本上融心裝備用的還是自帶武裝。除用起來習慣以外,破壞力的差距也大到無法比較。所以說,還是用自帶武裝更有效果。”
“可,可是……作為支援兵器的話很有用吧?技研科學生來用什麼的。再說就算融心裝備,也得有個輔助性的武裝吧?”
“的確,我想往這個方向開發更好。但現狀是技研部的新兵器不管哪樣都太大,太重。而且還耗費大量電力和彈藥,裝備上就落得更大更重。這樣一來,機動性便要顯著下降。融心裝備都是如此,換成普通士兵使用,會更難辦。”
“可,可是,對魔導兵器還是有效果的吧?打倒敵人了嗎?”
“嗯,成功擊敗了多架魔導兵器,我覺得這很了不起。”
“哇啊♪”
桃桃開心地喊出聲來,兩手拍在一起。
“可裝備太重了。在一片混戰當中,這種重量和體積只會是腳鐐。最初突擊之後,很多人馬上就扔掉了。愛音和MASTERS用是用了一會兒,也很快就打空了彈藥。在那種場面下無法補給,也很致命。”
桃桃的笑容凍結了,視線落到腳上。
“遺憾的同時,現狀就是從各種意義上都用不了。當然,可能性是有的。不過要投入實戰問題還很多。還有,最重要在於攻擊力不足。且不說分類目錄-B級魔導兵器,對上A級以上和魔導裝甲就沒轍了……呃,胡桃澤,你怎麼了?”
桃桃低著頭,嘟嘟囔囔地透出自言自語。
“就……就不能換個說法麼……明明我很努力做出來的……”
桃桃全身微微晃著。應該是沒想過居然會聽到這些話吧。然而發青的臉上還是勉強擰出笑容,擠出顫抖的話音。
“對……沒錯,那些都還在開發中嘛……但,但是,到裡面來!裡面還有正在改良中的小型磁軌炮!”
桃桃小跑著走到機庫大門邊,回頭望向傷無:
傷無確認似的看了看京的臉色。見到京面無表情地點頭,傷無便跟著桃桃進了機庫。
裡面是新兵器的開發工廠。氣氛上與其說是工廠,更像是大規模的研究室。設備乾淨整潔,從步槍到大砲都整齊地排列著。
“哎,傷無,看這個!”
桃桃伸開雙臂自豪地介紹的,是一門新型磁軌炮。它的設計線條筆直,呈現出平面搭接的外形。有一部分外殼揭開,裡面的機械露了出來。
“這是把磁軌炮小型化到突擊步槍的產物哦。射擊距離雖短,初速可是有2馬赫。而且彈頭也小型化了所以攜帶也很方便,名字叫做丘比醬。”
“果然起了名字……”
傷無朝磁軌炮伸出手。拿在手裡端了端,胳膊傳來一股沉甸甸的重量。以融心裝備著裝狀態來說還好,但普通戰士應該很不輕鬆。
“的確是小型化了沒錯,但這個尺寸是不是還沒帶電池?”
“啊,是的……電池外接。”
地板上擱著個連電纜的大箱子。
“這可就麻煩了……破壞力是什麼水平?能擊破魔導兵器的裝甲嗎?”
“那個,這是追求攜帶性的試驗品,所以……”
傷無放下磁軌炮,抱起胳膊低語:
“那這樣就派不上用場了。給我看看有殺敵效果的最低極限。”
桃桃有點喪氣,把傷無帶向隔壁分欄。
“這個……就是,叫裕次郎君。”
“突然變成普通人名了!話說,它本身的介紹哪兒去了!”
猛一眼看去,感覺近似於大號反器材步槍。長度有兩米,外觀上就好像很有破壞力。
“這個的話就能打穿魔導兵器的裝甲了。自從用在東京收復作戰以來,功率提升了10%,重量也成功減輕了20%。”
然而,在未著裝融心裝備的狀態下,要舉它也是紋絲不動。
“彈數多少?”
“彈倉裡五發。後面再給它接上彈帶的話……分量會變重就是了。”
“是嗎……至少必須再把重量限到一半,不然機動性會有相當的犧牲。也請考慮一下不使用時的攜帶方法。只是用帶子掛著,那就沒法自由活動。還有彈藥的攜行數量也是有極限的,所以也得想點辦法。以現在這樣子,要用就得限定它的用途。或許當固定砲台還不錯,不過這樣的話口徑最好再大點。”
桃桃低著腦袋,緊咬牙關。
“你不要……光說些任性話好不好。”
聲音發顫。
“我,還有別的組員,都是拼命在努力啊!你以為我們造這些,花了多少心思啊!?我們的辛苦你又不懂!”
桃桃眼中滲淚。她大概沒想過居然會受到這麼重的打擊。從桃桃角度看,感覺無疑是遭到了一堆不講道理的誹謗中傷。
“抱怨來抱怨去的算什麼嘛!別說些沒法用沒法用的,去想想怎麼把它掌握起來啊。我也很努力了好不好!”
京的視窗攔到了桃桃前面:
『桃桃,不可以這樣說。我們——』
然而血氣上頭的桃桃根本看不進去。
壓榨著睡眠時間,無數次反複試驗,浸透了血汗努力才完成了這些武器,才讓它們足以打倒那些曾經不被人類武器傷及分毫的魔導兵器。如今的心情,就像是成長出色,為之自豪的孩子,被人當成傻瓜一樣。
“你們倒用得滿不在乎,怕是從來沒想過要造它們得花上多大功夫吧?直到你們把它拿在手裡——”
傷無慌忙制止桃桃。
“停,等一下。我只是坦率講講戰場應用的感想而已,絕對不是否定胡桃澤的努力。但是,實際應用這些武器的是我們。而且在使用之外,還要把自己的性命託付在它身上。我有保護大家生命的責任在,所以不能不負責任地光說好話。你要明白啊。”
然而桃桃流著眼淚,擠出了聲音:
“不明白!而且,口口聲聲說什麼大家,這不已經一個人都沒了嗎!都因為現在你的融心裝備沒有武裝,才不得不來找我吧!少挑三揀四的!”
“什麼……”
這句話,扎進了傷無心口。冷靜沉著的腳步聲,自心中走遠了。
京急忙敲打鍵盤:
『你們兩個,到此為止。相互體會一x』
但還在京輸入期間,傷無就繃斷了線。
“是啊,沒錯!要是沒別人,我的融心裝備不過是個廢物。那些'別人',現在也都是敵人的俘虜。這也好那也好,統統都是我的責任!本該如此,卻只有我一個人拋下大家回來了!是我……把大家給……”
“嗯……那,那個……”
桃桃被傷無的氣勢所壓倒。驚訝令桃桃自己的怒火不見了踪影,恢復了冷靜。
“是我扔下幫助過我的大家,跑了回來,我這樣一個人,什麼都做不到,連個像樣的武裝都沒有,沒有!”
被揶揄成愛裸撕魔王的人,正滿臉千難萬苦之色,宣洩著真心的話語。
“那,那個,我不是那種意思……”
桃桃後悔起自己的出言孟浪。然而,已經出口的話語,不可能再被抹消。桃桃不知該如何是好,唯有不知所措。
“我們都是在冒死戰鬥,你們製造兵器也拼上性命嗎?這真的就是極限了嗎?你說得對,不管天地穹女神還是MASTERS,現在都不在了。我已經沒有別人了。並且我一個人也不能戰鬥。所以,準備出能讓我戰鬥的武裝吧!拜託了!不然,我就沒辦法打,沒法去救她們!還有愛音!”
桃桃感覺如同與傷無的內心直接接觸。恐懼,憤怒,悔恨,這些心中所有,傳播到桃桃的心裡。
並且,傷無那幾近淚下的表情,也令她意外地感到驚訝。
只聽傳聞中說,天地穹女神乃是非凡超人齊聚之處。至於隊長傷無,感覺都不是活生生的人了。根據學生們口中傳說所生成的人物像,簡直就是個怪物。
所以,桃桃從來也未曾想到,自己說的話會讓傷無如此激憤,受傷。
京拽了拽傷無的袖子。事到如今,傷無才注意到京的文字從剛才起就飄在鼻尖。
『這裡已經可以了。還有別的東西要給你看,跟我來吧。 』
“……我知道了。”
傷無回身轉向出口。兩人從京打開的門裡走了出去。
傷無和京一消失,巨大的機庫便只留下了桃桃一人。而後,混亂的頭腦未能整理清楚,少頃之間,桃桃呆然佇立。
她終於躺在近處長凳上,閉起了眼睛。
即便時間流逝,混亂的頭腦與攪擾的心緒也沒有回復平靜。
但她知道,還有件事必須去做。
“好啊……我就給你準備出戰鬥手段來。然後,讓我把你……”
——從愛裸撕魔王,變為真正的魔王。
桃桃坐到開發設備的面板前,手指滑動於觸摸屏上。接著,開發中的王牌,阿塔拉克西亞計劃中最強武裝的畫面隨之開啟。
◇ ◇ ◇
“好大……”
沒想到,這裡就是傷無他們離去之後,桃桃開啟畫面所示的場所。
位於數十階的地下,是接近於阿塔拉克西亞中心的層面。而一環巨大的空洞,縱貫整個階層,筆直延伸開去。這是座直徑足有二十米的隧道。沿著牆面敷設有眾多管線。
“話說,這要延伸到什麼地方去?”
不管順著隧道走了多遠,也望不見盡頭。乍一眼看,像是用於電力燃氣等管線通行的共同溝,但蜿蜒在隧道裡的管道和電纜明顯散發著異樣的氛圍。
『這條隧道貫穿了阿塔拉克西亞中心,一直延伸到另一端。 』
“居然還有這種大洞啊……那它是用來幹嘛的?”
『阿塔拉克西亞的主砲,荷電粒子炮。而這裡就是為其所建的加速器。 』
“粒子炮?就這個!?”
『對。大口徑,大功率的粒子炮。雖然尚未完成,但已經達到了可以試射的階段。迄今雖也有過實驗性的製造,但都不是能經受住實用的程度。不過,這一回是真貨。在融心裝備上,粒子炮是普通武裝,可一到我們的技術建造,便擴大至如此規模。
』
“原來如此……即使如此也還是很厲害啊。”
『直接以阿塔拉克西亞直徑的三公里為加速距離。作為其指標方向的,是庫洛斯的攻擊動粒子機關。 』
是嗎。想再現尤莉西亞的庫洛斯,就必須得有如此巨大的設施。
『它的原初概念來自於那由多博士。我使其成型,而現在正為它收尾的是桃桃。 』
“是她啊……”
傷無稍有些胸痛。剛才還怒氣沖沖地嚷嚷了一通,那不簡直就是在亂發脾氣嗎。
『桃桃的話,不必在意,剛才是桃桃不對。 』
“不,可是……”
『再說,桃桃是堅強的孩子。她這會兒一定自我反省,投入到工作中去了。不如說這反而是一味良藥,謝謝。 』
京話雖如此,傷無卻還是放不下心,尋思著下回找到機會,可得好好地道歉和好。
『如果這門粒子炮完成,便可以實現在敵人行動半徑之外的直接攻擊。假如朝著衝突面砲擊,就能搶在敵人出現於這邊以前就將其擊破。非但如此,還能直接對敵人的帝都發動砲擊。
』
“原來如此,這傢伙到了倫敦……所以才有必要用阿塔拉克西亞本身帶上它啊。”
在隧道裡又走了幾步,前方便現出了明亮的光線。那裡是阿塔拉克西亞的最外邊緣。傷無站在前端,青空之上的驕陽,與反射著陽光的碧藍大海展現在眼前。而後,在接近水平線之處,陸地的影子隱約可見。
然而,陸地之上卻現出了異樣的物體。是個飄在空中的圓形發光體。
“那個是?”
京操作鍵盤,在浮動視窗中顯示出外部攝像機的畫面。將其局部放大,是一輪懸浮空中的龐大魔法陣。
『我認為,那恐怕位於該地區的魔力裝置。 』
“你說什麼!?”
東京的慘狀在傷無腦際復甦。
“識名小姐,請馬上用這門砲轟掉魔力裝置!”
傷無精神振奮地開口,京卻樣子冷靜地敲打鍵盤。
『不行。粒子炮還無法擊發。 』
“咦?可你說過它已經到能夠試射的階段了吧!”
『測試是可以,但並非實用階段。其最大理由在於,用於粒子炮發動的能源不足。這個問題還尚未解決。 』
什麼意思?
『這門粒子炮的擊發,必須有海量電力。問題在於電力從哪裡獲取。 』
“那麼……就把阿塔拉克西亞全部電力都打進去!”
『但這也只到必須電力的50%而已。當務之急是構建高效蓄電系統,建設發電設備。 』
“可惡!魔力裝置就擺在眼前,卻拿它沒辦法……”
傷無又一次為自己的無力而咬牙切齒。
自己這幅德性,真能救出大家來嗎?
姬川,尤莉西亞,西爾維婭,還有斯卡蕾特她們MASTERS都身陷囹吾。也許就在自己耽擱在這兒的時候,她們正危在旦夕。
也許,她們就跟自己一樣,正被迫在競技場裡彼此拼殺……而且,還是戰友之間。
“去他媽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傷無朝著海,放聲大吼。
——愛音,你難道會放任這種事情發生嗎?
傷無懷著祈禱般的心緒,仰望起航向前方的天空。
毫無疑問,現在天地穹女神和MASTERS的大家,肯定遭受著困難的處境。可是,加油啊。給我活下去!
“一定……我一定會救你們啊啊啊啊啊!”
傷無面向空蕩蕩的藍天,咆哮著誓言。
然而,天空也好,大海也罷,都對傷無毫無回應,唯有輕風颯颯,吹拂起傷無的髮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