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蔣逵?!


  循聲望去,畫舫甲板上一少年擁著一對麗人正朝鳴玉舫方向望去。


  少年衣著華麗,相貌清俊,正是蔣家六子中人物最出眾的蔣逵蔣太啟。攬著他左臂的是位陌生但嬌媚可人的二九少女,而另一側的妙人兒雖然被遮住了大半張臉,可我還是一眼就認出她正是易湄兒化身容湘時的「女兒」容楚兒。


  這廝怎麼也到了江南?我不由一怔,不過轉念一想,便猜出了大概。


  雖然練家系統的幾大門派武當、恆山和百花幫原本不準備參加茶話會了,但易湄兒肯定還是要找藉口回到江南,以防事情有變。而蔣逵八成是難捨佳人,在京城又無所事事,所以一路跟了下來。


  「東山,你看誰來了?」我碰了碰正目不轉睛地望著明玉的蔣遲,朝蔣逵的那艘畫舫努了努嘴。


  「太啟?!」蔣遲轉頭望去,不由驚訝地叫出聲來:「他怎麼來了?!」旋即衝著蔣逵大喊了一聲:「四弟──老四!」


  「大哥?!」同樣正目不轉睛地望著明玉的蔣逵一下子就聽出了蔣遲的聲音,連忙揮手示意,又連連催促船家快快靠上留香舫。


  這兩堂兄弟雖然並不和睦,可相遇在異地他鄉,彼此都是驚喜異常,還沒等兩船完全靠上,蔣逵就舍了兩女跳將過來,和蔣遲抱在了一處。


  「大哥,我去你岳丈家找你,說你前腳剛走,我一直等到吃過晚飯,也不見你回來。想我還要在應天待上幾日,總有機會見面,就來見識見識這秦淮風月,沒想到咱兄弟還真是心有靈犀啊!」蔣逵說著,兩人大笑起來。


  「大少、四少都是性情中人嘛!」我笑道。


  「咦,是你?」蔣逵這才注意到陰影裡的我,不由微微一怔,轉眼看到了我身後的林淮,恍然笑道:「這才對嘛!我還以為你這風流才子真變成了道學先生,那多無趣!」


  蔣家六子個個聰明,眼前這兩人更是個中翹楚,蔣逵雖然和我的分身李佟是同盟,不過對我本人卻並不熟悉,只知道我是他大哥的同僚,可聽我稱呼他四少,也沒有上前見禮,知道是在隱瞞身份,於是也絕口不提我的名字。


  蔣遲問他弟弟如何來了江南,蔣逵簡單解釋了兩句,果然如我所料是和易湄兒一道下的江南。


  蔣逵說,因為易湄兒要去湖州,而湖州她相交甚多,怕冷落了他,便給他聯繫了秦淮八豔中的謝真,說她數日之內便回來與他匯合,蔣逵便留在了應天。


  這時,容楚兒和那陌生少女謝真也都來到了留香舫。


  容楚兒一見蔣遲,眼中頓時閃過一道異彩,忙上前嫋嫋娜娜地道了個萬福,剛想說話,蔣逵已附在她耳邊低語了兩句,她便只喚了一聲「大哥」就羞答答地站到了蔣逵身後。


  而謝真看見林淮和隨蔣遲出來的韓家姐妹,只矜持地微微一頷首,便把目光投向了別處,顯然雙方關係並不融洽。


  「好你個老四,手腳這麼快!」


  蔣遲顯然聽出了這句大哥的含義,笑了他一句,而我卻心中一凜。


  蔣逵同父異母的哥哥蔣遙才死沒幾天他就納妾,就算是偷娶,也表明容楚兒是多麼得他的歡心,我本欲利用蔣逵刺探練家的祕密,可現在卻要小心行事了。


  「怎比得上大哥!」蔣逵得意的笑了兩聲,目光落在了韓家姐妹身上,讚道:「好出色的一對姐妹花兒!是八大花魁中的韓霓、韓裳吧……」


  說著,他似乎突然想起了什麼,頭一邊轉向鳴玉舫,一邊道:「大哥,那邊可是現成的一個英雄救美的機會,你怎麼還在這兒穩坐釣魚船啊?你若是不去,我可要去了,嘖嘖,八豔之首,我還真想見識見識哪!」


  眾人的目光俱投向了鳴玉舫,舫上已是火光沖天,濃煙四起,船身已經明顯傾斜下沉,看來用不了多久,船就要沉沒了。


  舫上的姑娘和客人幾乎都已經撤離了,只是船尾依舊站著三人,因為處在上風頭,大火濃煙還暫時威脅不到他們。


  李非人橫刀在手,一臉的猙獰;而練子誠依舊赤手空拳,可衣衫已破了數處,所幸衣上並無血跡,想來他雖然因為沒有兵器而落了下風,卻並沒有受傷。


  兩人一邊調勻呼吸,一邊死死地盯著對方,誰也不敢鬆懈半分,顯然各有所忌。


  明玉靠在船舷處的欄杆上,李非人的刀已經威脅不到她了,可她卻絲毫看不出有要逃離險境的意思──大火已經快蔓延到船板了,那是逃往留香舫的唯一通道,一旦船板燃燒起來,她唯有跳河一條路,還要趕在畫舫沉沒之前。


  眾人都聲嘶力竭地勸她逃命,她卻置之不理,只是緊張地望著兩人,更準確地說,是望著練子誠。


  「奶奶的,這美人兒對那小白臉倒是一往情深啊!」蔣遲不知是贊還是妒。


  「這人叫練子誠,他的對手是花子幫的幫主李非人,名人錄第八十七。」


  「李非人我知道,不就是鳳陽那個潑皮無賴嗎?練子誠?這名字可是陌生得緊……」蔣遲沉吟道。


  「練姓很少見,我懷疑這個練子誠是湖州練家的子弟。你不知道練家?提個人,恆山派掌門練青霓,她就是練家出身,只不過現在已經和練家恩斷義絕了。」


  我用眼角餘光注視著容楚兒,當我說出練子誠的名字時,她的神情就有一絲異樣;再等我說他是練家弟子,她的眼珠更是不由自主地轉了幾轉。不必再試探,這個練子誠的身份已經是不言而喻了,而容楚兒顯然也是練家線人中相當重要的人物。


  韓家姐妹和謝真聞言,臉上都微微有些怯意,不住地打量著我和蔣家兄弟,想是沒料到,我們三人竟和江湖有染──就算她們原來不知道「幫主」、「掌門」代表著什麼意思,那麼這幾天她們也該弄明白了。


  說來也難怪她們膽怯,武林各派開始雲集應天,秦淮河上自然少不了江湖漢子,特別是那些幫主、掌門、教主什麼的,這些粗人沒有多少憐香惜玉之心,卻又得罪不起。


  就像今晚,蔣遲本想來個八大花魁齊聚首,可若不是下手早,怕是連四個都請不到,而沒請到的四人中的兩個,就是被江北著名邪教一字正教的教主趙真一「請」去招待朋友了。


  倒是林淮似乎認定了我是官府中人,臉上毫無懼意,亦步亦趨地跟在我身後,一同往前甲板而去。


  前甲板上,喜姐兒邊指揮著手下從河裡救人,邊和一小丫鬟一道慇勤地替馬如寶捶著背,有機會巴結上這位主管大人,這個聰明的鴇兒豈會白白放過!


  「……這等為煙花女子爭風吃醋之事,並非下官職責所在,請大人恕罪。」高光祖恭恭敬敬地拒絕著馬如寶。


  而馬如寶的臉上已滿是慍色,大概他想要高光祖出手相助,不料高卻執意不肯。堂堂的正六品兵馬司指揮使竟然指揮不動一個小小的九品芝麻官,本就有些難堪,何況又是在自己的轄地上。


  眾目睽睽之下,馬如寶大概覺得自己太沒面子了,終於忍不住發作起來:「大膽!怯懦怕事,不遵號令,推卸責任,你這差是怎麼當的?!你叫什麼名字?是哪個衙門的?你上司是誰?回去告訴他,他若不扒了你這身官衣,本官連他一塊兒彈劾!」又對喜姐兒道:「你速差人去兵馬司找蔡同,讓他帶人來這裡。船就停在這兒,不許動地方!」說著,一甩袍袖,擰身就走,正迎面對上我們這一幫人。


  雖然我不清楚,為什麼能把圓滑得沒有一絲稜角的鐵劍門大總管宗亮演得活靈活現的高光祖突然倔強起來──對他來說,擊退李非人本是舉手之勞,就算沒有我的號令,他也該想到,結交馬如寶對我對他對茶話會來說都是一件好事,剛才讓他出面幫鳴玉舫的老鴇向李非人討銀子,就是要賣個人情給他。但既然人已經得罪了,有什麼後果也該由我來承擔,否則再讓他對我失去了信心,那可真是得不償失了。


  「大人是應天府的嗎?息怒息怒。」我先攔下了馬如寶,隨即招呼高光祖:「光宗,你過來一下。」


  高光祖臉上閃過一絲異色,眼珠不期然地向畫舫左側瞥了一眼,才應聲走了過來。我眼角餘光順著他目光所去的方向一瞄,卻見舷窗珠簾半卷,露出一張俏臉,正是俞淼。


  我頓時恍然大悟,心裡暗罵了一句,這個沒出息的傢伙!


  卻有些奇怪,高光祖又不是沒見過美女,今天這是犯了什麼邪了,非要在個妓女面前逞能,弄得倒像是初涉風月的雛兒似的?俞淼又不是美得天上難找地上難尋!


  我不禁又瞥了她一眼,突然覺得似乎在哪兒見過她,只是沒等我想起來,高光祖已經來到了我的身邊。


  「你是他上司?」馬如寶上下打量了我一眼,大概見我年紀輕輕,又見我招來高光祖,以為我要道歉,頓起輕視之心,冷笑道:「年輕人面生的很嘛!你是哪個衙門的?這種敗類……」他一指高光祖:「這種敗類怎麼還能讓他在衙門做事?你眼睛都長哪兒去了,平素又是怎麼管教屬下的?」


  蔣家兄弟幾乎同時皺了一下眉,蔣遲剛想說話,卻被我用眼色阻止。


  我先轉頭吩咐高光祖道:「光宗,你幫我照看一下大少兄弟,這秦淮河看來不太安生,別遇上了什麼歹人。」


  我隨即拉著已經要抓狂的馬如寶的胳膊,指著鳴玉舫道:「這河上也不知是哪個衙門管的,治安竟然這麼差!不是大人臨危不亂指揮若定的話,還不知要鬧出多大亂子來哪!」


  蔣逵並不知道眼前這個馬如寶就是負責河上安全的官員,也不清楚鬧事的李非人其實是為了茶話會才來到應天的,聞言就說:「管是哪個衙門的,參它一本就是了。」


  而喜姐兒見我明知道馬如寶的身份卻如此捉弄他,不由嚇得花容失色,卻又不敢明言。


  「哦?小子,你這是存心找碴了?」馬如寶不傻,很快就察覺到事情有些不對:「本官乃應天府中兵馬司指揮使馬如寶,你是何人?」


  幾道心思各不相同的目光立刻投到了我身上。


  我一拱手,笑道:「原來您就是負責河上事務的馬大人啊!久仰久仰,下官蘇州通判王動。不知者不怪,馬大人不會怪罪下官方才的無心之言吧!」


  「你就是王動?」馬如寶先是冷冷瞥了一眼發出驚喜叫聲的林淮,嚇得她連忙摀住了自己的小嘴兒,旋即仔細打量了我一番,突然陰沈地笑了起來。


  「王動,我知道你,區區一個蘇州通判,竟能說動應天府,把個什麼勞子茶話會放在應天府來舉辦,算是有點本事了。不過你別忘了,這裡不是蘇州,容不得你倡狂!我警告你,別讓你那些江湖朋友在我地頭上出現,否則,我見一個,抓一個,見一雙,捉一雙,看你茶話會還怎麼開!」說著,他一指鳴玉舫上的李非人:「這無賴是何人,王大人你比我更清楚吧!明天一早,我若是在兵馬司見不到這廝,休怪我無情!」


  我一怔,這廝怎麼這麼快就撕破臉皮了,倒像是和我有什麼舊仇宿怨似的。


  可如此一來,我更不能示弱,冷笑道:「不在其位,不謀其政,馬大人怎麼把自己的差事推到下官頭上了?莫非是覺得自己才學不足以勝任兵馬司,有心讓賢不成?倘若如此,下官倒願意向皇上舉薦一二,至少不會像馬大人這般遇上點雞毛蒜皮的小事就束手無策了。」


  兩人正在鬥嘴,卻聽周圍的鼓譟聲一下子大了許多,回頭望去,搭在留香舫和鳴玉舫之間的船板已經著起火來,可李練兩人卻絲毫沒有罷手的意思。


  馬如寶固然有些慌了手腳,而我也明白,真出了人命案子,對我同樣沒有半點好處,很可能還留下禍患,心裡不禁把李非人十八代祖宗都問候了遍,遂給高光祖使了個眼色,示意他準備出手救人。


  高光祖微微一頷首,人移到了船板邊,船板雖然著火了,但這對高光祖來說並不算什麼。可正在這時,一艘小舢板突然斜插了過來,速度驚人,眨眼工夫就橫在了留香舫和鳴玉舫的中間。


  看到船頭立著的一高一矮兩個中年男子,我心裡一陣苦笑,今晚上這秦淮河還真夠熱鬧的了,是個人的都來插上一腳。


  高光祖也認出了來人,不由遲疑了一下,見我搖了搖頭,他便向喜姐兒要了件背子,俯身將背子浸在河水裡,人卻沒動地方。


  「別情,這兩人是誰?」蔣遲湊過來問道。


  「高個是江北一字正教的教主趙真一,就是今晚請柯鳳兒和董明珠的那個主兒;矮個是辰州言家的家主言無心,在上屆茶話會把李非人打得吐了血。」


  「非人兄別來無恙?」小船上,江湖有名的美男子趙真一拱手和李非人打著招呼。


  李非人面對強敵,自是不敢分心,大概又覺得趙真一來得太過突兀,不見得是什麼好事,便只勉強擠出個笑容。


  趙真一也不在意,目光很快落在明玉身上,俊美臉上頓時浮出一片激賞之色,大聲感慨道:「好一個美人兒,真是我見猶憐!難怪非人兄弄出這麼大的名堂來。」突然一指練子誠:「你這小子怎的如此礙事,非人兄,我來替你教訓教訓他!」


  話音甫落,他頎長的身形猛然拔起,升到一人多高的時候,言無心雙掌相結舉過頭頂搭成人凳,趙真一雙足在他掌上一點,去勢愈快,如大鳥一般直撲向練子誠。


  圍觀的人群中頓時發出一陣驚叫,隨即都大聲咒罵起來。練子誠本就人物出眾,又是挺身救美,眾人自然傾向於他,盼他獲勝。


  見趙真一氣勢洶洶,蔣遲下意識地脫口道:「別情,可別弄出人命來。」


  我搖搖頭說不會,趙真一是個出色的騙子,但他絕不是個殺人凶手,何況練子誠已是強弩之末,趙真一很容易就能控制住局勢,沒必要下狠手,最多讓練子誠受點傷而已,他這一番作勢八成是為了吸引女人的眼球。


  而我則想看看,趙真一能不能逼出練的同伴來。


  趙真一已經堪堪到了練子誠的身後,這時練子誠突然轉過身來,白淨的臉上陡然閃過一抹豔紅,烏黑的眸子裡遽然發出一道妖異的光芒!


  「無恥!」


  他的輕叱彷彿帶著一種奇異的韻律,猝不及防下,我的心都「砰」的一跳,趙真一的身形更是突然一頓。


  電光石火間,練子誠的拳頭快似流星,瞬間就突破了輕敵的對手的防守,結結實實地擊在了趙真一的胸膛上。


  隨著一聲淒厲的慘叫,趙真一的身子倒飛出去,撲通一聲,掉進了河裡。


  看到這出人意料的一幕,圍觀的人們全都驚呆了,偌大的河面上頓時鴉雀無聲。


  言無心傻了眼,趙真一就落在小舢板的旁邊,他竟不知道去救人,只是呆呆地望著練子誠。


  李非人更是嚇得面如土色,轉身就要逃走,能一招擊敗趙真一,就算趙真一輕敵沒使出全力,也絕非他李非人所能辦到。


  這是什麼功夫?!我吃了一驚,清楚地聽到趙真一肋骨斷裂的聲音,我知道練子誠這一拳的威力究竟有多大:「這廝有名人錄前五十名的實力,卻在一直忍讓著李非人,扮豬吃老虎的功夫還真不比蔣遲差。」


  我暗忖,也難怪練家蠢蠢欲動,原來不光是清風兄妹佔據了兩大門派的掌門寶座,更重要的是,練家自己的弟子已經成長起來了。


  還是明玉最先反應過來,一聲歡呼,發足向練子誠奔去,可剛撲進練子誠的懷裡,練就直挺挺地向後倒去,兩人頓時摔倒在地。


  「光宗!」


  我頓時反應過來,原來練子誠這一招是以奇異的功法激發出全身的潛能才有這般威力,眼下他已是賊去樓空,和一個廢人沒什麼區別,自然禁不住明玉這親熱一撲了。


  而李非人尚在船上,這廝心狠手辣,雖然不至於要了練子誠的性命,但眼下練已經沒有一點自衛的能力,李非人下暗手弄他個終生殘疾並不是件難事,馬如寶又已經知道了我的身份,我自然不能再坐視不理,便喚了一聲高光祖。


  高光祖自然明白我的用意,縱身上了船板,直奔鳴玉舫而去。


  他雖然高大壯碩,身法卻極其迅捷。李非人聽到身後的響聲,回頭見對手倒在地上,正莫名其妙,高光祖已經從火中「呼」的一聲衝了出來。


  「滾!」


  高光祖看都不看他一眼,只怒吼了一聲,李非人就嚇得膽戰心驚,強打著精神捱到船舷,跳河而逃。


  高一手拎起練子誠,一手拎起明玉,告訴言無心說借他船一用,讓他守穩了船隻,說罷,便縱身躍下,穩穩地落在小舢板船頭。


  小舢板雖然劇烈地晃動起來,可高光祖兩腳卻像沾在了甲板上,竟紋絲不動。


  眾人齊聲喝彩,蔣遲也頗有些意外地說,沒看出來這胖子這麼靈巧;馬如寶則一陣冷笑,似乎在嘲笑我最終還是要出手救人。


  言無心自然更是吃驚,他當然明白高光祖這一手是多麼高明,不由自主地朝留香舫望來,正對上我如雷似電的目光,他立刻認出我來,頓有所悟,忙救起趙真一,吩咐船家把船靠上留香舫。


  接過已經昏迷的練子誠,我飛快地探試起來,他的丹田果然已是空蕩蕩的沒了一絲內力。雖然試不出他內力的深淺,但他任督二脈已通,內力想來不會太差。


  催動我輸入的一道真氣沿著他的經脈運行一週天,又發覺真氣走過了幾處被武學常識視為禁區的穴道,倒和不動明王心法有異曲同工之妙,顯然,練家在武學心法上已有所突破。


  明玉一下子就認出我來,不由微微一怔,雖然只是短暫一夕,甚至她連我的名字都不知道,只曉得我是揚州王公子,可畢竟是我把她從少女變成了婦人,然而兩年不見,誰知道我現在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物,這意外的重逢給她帶來的究竟是福還是禍。


  不過,她很快發現我似乎並沒有認出她來,這讓她偷偷鬆了口氣,飛快地垂下頭來,目光落在高光祖懷中的練子誠身上,俯首在他耳邊喚了數聲,卻不見他醒來,便急得哭了起來。


  見明玉哭得情真意切,不似作偽,我不禁暗歎練子誠這小子還真有些勾魂手段,嘴上卻安慰明玉道:「姑娘不必擔心,這位練公子只是脫力而已,靜養個十天半個月的,就能恢復過來了,只是……」我突然壓低了聲音,幾近耳語道:「只是他養傷的時候絕不能近女色,玉丫頭,你且忍忍吧!」


  說罷,不再理會驚得突止悲聲的明玉,轉身叫來了言無心和趙真一。


  「言家主、趙教主這麼早就來到應天,足見對茶話會的一片熱忱之心啊!」


  一句話平復了兩人忐忑不安的心情,言無心死人一般的臉上好不容易擠出了點笑容,結結巴巴道:「應該的、應該的,大人頭一遭嘛……」


  他本就口拙,一緊張更是不知所云。倒是趙真一雖然受傷,又如落湯雞一般狼狽不堪,說話都打著顫音,卻是諛詞不斷。


  「我看看你的傷。」叫趙真一上前,我一檢查,他的肋骨果然斷了三根,好在沒刺入心肺,倒無大礙,只是這屆茶話會休想再參加了。


  雖然趙真一是咎由自取,但一字正教是候補戰前五名的有力爭奪者,平白損失了一個看點,我心中難免鬱悶不樂,只是臉上並沒有表露出來。


  取出幾粒雪蓮玉蟾丸交給他,他一面千恩萬謝,一面怨毒地望著練子誠道:「大人,這小子來歷不明,又奸詐無比,沒準兒就是來茶話會搗亂的,您可得替我作主啊!」


  「胡說!」我臉色突然一變,厲聲道:「練公子是兵馬司馬大人的朋友,豈是來歷不明之人?今日之事,責任全在汝等自己!」


  見言趙兩人都有些懼意,我才放緩語氣:「依紅偎翠,吟風頌月,這本是一件雅事。江湖兒女天性率直,喜歡誰就追誰,也無傷大雅,只要你情我願,合理合法,誰也管不著你們。有人敢仗勢欺人,為難你們,本官自會為你們作主。不過,倘若有人膽敢惹事生非,別說過不了應天府這一關,我王動也定饒不了他!」

背景顔色 字體顔色 字體大小 江山如此多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