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集 血染城疆

第四部 墮落龍魔篇 第二十九集 血染城疆 第一章 缺陷


  青年近衛軍在安卡拉省的特訓進行了整整兩個月,任務完成後我率軍返回風都。向皇帶複命之後,我在第一時間來到賢者學院,找到了哥裏德爾。找到他時,這老狎西正坐在桌前,戴著眼枕,一邊計算,一邊在一張紙上繪製者什麼,他非常地用心認真,以至於當我推門而入時都沒有察覺。


  我故意發出了一點聲音,哥裏德爾眉頭皺了皺,眼珠轉了一下,看到是我後,他的鼻子扭了一下像是對我的打擾表示不滿,然後繼續執著于原先的工作。我在邊上站著看了一會兒,哥裏德爾正在繪製的,似乎是一張特殊的魔法方陣的結構圖。不過圖紙還是在草圖階段,一時間還看不出是屬於哪種類型的。


  我站了很久,終於等得有些不耐煩了,變身,凝聚力量,然後一掌重重地拍在桌面上沒被圖紙覆蓋的地方,待手掌移開後,桌上留下了一個清晰異常的掌印,甚至連掌紋都印了出來。


  開頭幾秒哥裏德爾還只是漫不經心瞄了眼,但接下來的像看見了珍寶似的,周身的關節飛快地運作著,敏捷的動作根本不像是一個鉀西,他抓過放在桌角的放大鏡,仔細觀察還在冒著青煙的掌印。


  看到終於引起哥裏德爾的注意了,我發問道:“你在設計什麼樣的魔法陣?這麼認真,連我來了都沒有理睬?”


  “一個幫助龍戰士躲避天劫的封龍陣!要是小克裏斯汀在就好了,有他的幫忙,這個魔法陣早就完工了!這小鬼半年來溜到哪兒去修行了,我怎麼到現在沒才看到他的人影?”嘴裏答著我的話,哥裏德爾依舊盯著那個掌印不肯離開,幾秒後地滿意地放下放大鏡,難得地稱讚我道:“冰凍、燒灼、破碎、侵觸……很不錯啊,達秀,你這個壞小子最近又有突破了呀。已完全學會用正面情緒引發天滅,而且還另有突破!”


  我冷笑道:“這得感謝如月父女,確切的說,我現在是用正面情諸和負面情鍺同時驅動精神的力量!”


  對如月父女的恐懼,對不能掌握自己命運的憤怒,對未來的孩子,以及將為人父的責任感,加上對家人的愛。這些正面情緒和負面情緒並不衝突。此刻的時候我相信就算裏特先祖在此,在條件相當的情況下,我揮出的轟天拳也比他強。


  哥裏德爾沒有多說什麼,點頭笑道:“你差一點就到無的境界了!五系力量同時發出,初看時還真把我嚇了一跳,還以為你連皇龍驚天決都學會了呢!”


  我答道:“只是純粹操縱五系力量,不過全是和創世力量相反的‘逆’屬性!咦,奇怪。我的進步你怎麼一點也不驚訝?”


  哥裏德爾露出回憶的姿態道:“半年多前小克裏斯汀從旦丁回來後,他就曾在我面前演示過和你類似的一擊!奇怪了,那小子說是要到外地修行,半年多了,怎麼到現在還不回來。”


  我聽了暗暗吃驚,獲得突破時我好是得意了幾天,以為自己對魔法元素的操縱力方面己超越小克裏斯汀,卻沒想到還是輸給了他。


  小克裏斯汀失蹤這麼久,不光是哥裏德爾,其他的龍戰士也感覺到有些異常。前幾天我遇到喬西時他還特地詢問我小克裏斯汀的去向,不過我當然沒才如實答地。


  我沒有答話,看了一眼敞開的房門,走上去將它合上,又接連施放了幾個防竊聽的魔法,這才回過頭坦白道:“現在我離‘無’就差一線了!可總覺得差了點什麼!最終的突破就在伸手可及的地方,但是不知為什麼,我總有種心有餘而力不足的感覺。最後一層窗戶紙怎麼也無法捅破!”


  對於我的緊張鎮重,哥裏德爾不以為然地笑了笑,然後答我道:“是極限!你已經修煉到身體允許的最大極限了!”


  我奇道:“極限?龍戰士也才極限嗎?


  “怎麼沒有?雖然你離‘無’只才一線之遙,但這一線的差距可不是窗戶紙!而是人和神之間的區別,可以說是世上最遙遠的距離!”


  我有點喪氣,自我鼓勵道:“照你這麼說,看來我還是心太急了點?繼續下苦工吧!”


  “光靠苦練是沒才用的!”


  哥裏德爾大聲打斷我的話,雙手撐在桌面上站起來,瞪著眼珠盯著我道:“聽我說,達秀。現在的你可能比雷茲或你的先祖裏特都要強!但是,在正常情況下,對於你這個不完美的新人類,你再怎麼努力也無法衝破這層人與神之間的界限!”


  哥裏德爾的回答讓我感到愕然。因為長久以來,龍戰士幾乎就是完美和無敵的代名詞,可是他卻口口聲聲說我不完美。


  “為什麼?


  “因為那是你的極限,極限啊!你不是神,也不是最接近神的天使或神龍王,不管怎麼說,你也只是個人類,一個不完美的人類!”哥裏德爾反復把極限這個詞嘮叨了好幾遍,並特別加重了語氣。


  哥裏德爾以嘲弄的語氣不屑道:“龍戰士,擁有龍的力量和人類的智慧,看起來真的是無比完美的組合啊!可是這卻是世界上最大的誤會!龍戰士所謂的完美只能用來嘲笑精靈、獸人、魔族這些廢物,五十步笑百步罷了!人和龍畢競是兩種不同的生物,創世神那混蛋在創造人類時留下的缺陷實在太巨大,並不是靠吸收哈姆巴石的力量,再加上龍的力量就可以完全彌補得了,中間總是有點差錯和缺險!若他們真地完美,就不會有克制他們的封龍印和破龍斬的存在了!”


  龍戰士居然受到這樣的評價,我瞪著哥裏德爾,半天說不出話來。老怪物雖然狂妄自大,但我知道他在某些方面卻絕對不會胡亂說話。


  我虛心求教道:“你想說明什麼?”


  哥裏德爾和我大眼瞪小眼地對看,嚴肅地回答我道:“我想告訴你的是。按你目前這種‘正常’的修煉方式,很難突破這最後一道瓶頸!”


  提正常這個詞時,哥裏德爾又加重了語氣,我發問道:“那‘不正常’的方法呢?”


  “方法一……”


  哥裏德爾豎起一根手指道:“天人合一!像初代滄海那般,領悟到魔法世界的最終真理!將人體這個小自然與外界的大自然今而為一,利用自然的力量補全自我身體裏的先天缺險!”


  “這個,恐怕我做不到吧!”


  我搖頭表示不可能。滄海龍一脈那種純魔法的修行方式絕對不適合我,光是要求擁有完美的心靈這一點。就足以讓我望而卻步了。更何況我在魔武雙修的路上已走了很遠,想要是回頭路也來不及。


  哥裏德爾點頭表示同意我的看法,兩根手指道:“方法二,神龍王的龍魄!創世之神最完美的作品!他和一般龍的龍魄完全不同,包含了大陸上五大種族全部優良品質,再加上經我設計,世間稱一無二的融合方式,相信可以和人類的肉體完美地結合!只有這樣子誕生出的龍戰士。才才資格稱之為完美!”


  提到神龍王龍魄時,哥裏德爾兩眼都在發光,擺著手得意地自吹:“智賢者因為創造出龍戰士而不朽,而我,哥裏德爾!超越智賢者的大智者,我也因為創造出真正完美的新人類而比他更偉大!”


  我沒好氣地打斷他的自我陶醉道:“可是神龍王的龍魄現在在如月的手裏,神龍王再厲害也和我無關!”


  哥裏德爾明白這是怎麼回事,見我不悅,也不再多哆嗦,搖著就豎起了三根手指道:“方法三。像你的碧姐阿姨那樣,令自己的龍魄在特珠的情況下,特殊的條件下發生進化般地突變,自助補全身體的缺險!”


  半年前碧姐阿姨突破第七變時的情景,我到現在還記憶猶新,我想了想,最後還是搖了搖頭。


  “那只有第四方法了……”


  哥裏德爾一邊說話一邊走到書架旁,翻了翻從中抽出一本書來放在桌上。然後翻到最後一頁。


  “以超越神為最終目標,為補全人類身體的缺陷而誕生的終極補完咒文!”


  哥裏德爾放在桌上的,是當年我在蒼龍閣下看到的智賢者遺作的副本,他所說地第四種方法,不用說清楚也明白,正是那招世間最變態的終極回復咒文。令我意外的是,那條智賢留下的終極回復魔法,哥裏德爾卻奇怪地稱之為終極補完咒文。


  哥裏德爾沖我那邪惡一笑道:“你心裏應當明白,這招終極補完咒文的施放條件特別苛刻,但是對你來說。它所需的條件已經完全成熟了!”


  “混蛋!”


  我心裏明白哥裏德爾所說的條件是指什麼,像被揭了逆鱗般驟然暴怒起來,揚起的右手重重地拍在那本書上,一掌將其拍成四散飛揚的碎紙屑。


  “不要這麼激動,這可是……”


  “可是個屁!這種該死的混賬建議你也敢提起?那條變態地回復咒文根本就不該出現在這個世界上!


  我從來沒有像現在這般失控過,暴怒之下一手扼著哥裏德爾的喉嚨,將他的身體提起來重重地推到牆壁上壓牢,虎口卡著他的喉嚨喝道:“他媽的,這本鬼書根本就不該留在世上!今天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你要是敢把這咒文的內容對外洩露一個宇,我絕對第一個宰了你!”


  哥裏德爾差點被我活活福死,待我氣呼呼地離開時,他捂著喉嚨在背後咳嗽個不停。


  “達秀,你這壞小子,真是一點幽默感都沒有!我只是說說而已,你出手幹嘛這麼重啊!咳咳……”


  我回頭又是一記真空切,將他面前的桌子切成兩半。惡狠狠地凶地道:“你這老瘋子,這種事不是可以隨便開玩笑的!你又不是不知道,用那種方法解除祖咒,就算達到了第八變,比神還強大又如何?最終不過是創造出一條生不如死,一生都活在痛苦中的可憐蟲而已!”


  因為要做爸爸了,意積到自已肩上的責任重大,在外地練兵的這段時間我難得地沒有外花心打野餐,硬是強忍著整整做了兩個月的“好男人”。


  久別勝新婚,離家兩月,我返回風都的當天晚上是過非常浪漫和荒唐地,懷有身孕的希拉成為家中的重點保護對象,現在和她親熱時,我都變得無比小心,生怕“動作”過大傷了肚裏的孩子。


  大被同眠還賴在我懷裏,一番激情過後,雪芝和羅莎先後沉沉睡去。只常希拉還賴在我懷裏,與我肢體糾纏地抱在一起,小聲地說著悄悄話。


  儘管已才四個月的身孕,但是旁人從體型上來看一點也察覺不出希拉有懷孕的跡象。回家的當晚,我以銀月之眼替希拉檢查過身體,“看”到一個隻才拇指大小,長著尾巴的“小可愛”正在希拉地腹中沉睡著,他就是我們的結晶。


  每一個龍戰士的誕生,帝國都是非常關注,得知希拉懷孕的消息後。每天都有專門醫生來給她做身體檢查,並取走當天的尿液檢查備份。跟據診漸,由胎兒發育的速度來判斷,我們的孩子估計要過一年半的時間才能生下來。


  銀月之眼雖然“看”得很清楚,但身為“小可愛”的爸爸,我最愛做的事還是把耳朵和臉貼在孩子的母親小腹上,去感覺那微小的生命脈動。


  “嘻嘻,我要做爸爸了。嘿嘿!我可是第八代龍戰士中第一個當爸爸的人啊!”


  “瞧你美的……嗚,不要啊,很癢啊!”


  摸過、看過、聽過之後,我伸長舌頭,輕輕的舔著那處孩子誕生時將來會必經的通道口,而這時希拉正用嘴吮吸著我用來製造新生命的寶貝。因為心情緊張的緣故,結果當希拉滿足地泄身時,它卻依舊堅挺如初。我本想自己解決,希拉卻主動地靠上來,溫柔地用嘴替我疏解欲火。當我即將達到巔峰時,我抽出肉莖,將其插入雪芝的身體,盡情地噴射。我們同居這麼久。卻只由希拉一人懷孕,雪芝和羅莎嘴上不說,心中卻外常地遺憾。


  完事後,我摸著希拉地小腹念道:“寶貝,我的好孩子,快點出來吧!媽媽懷著你,可是很辛苦的!”


  “你才知道啊!比起卡尤拉表姐,我算是……唔,女人懷孕是很辛苦的!”


  無意中說漏了嘴,希拉緊張地看了看身邊,好在雪芝和羅莎都在沉睡中,沒有聽她的話。嘴裏說懷孕很累,但希拉眉宇間卻濃郁著幸福的微笑。時間過得太快了,我們從認識到現在,已有整整十年的時間了。回想起當年我初次對希拉展開愛情攻勢時,絞盡腦汁地討她歡心時的情景,一切皆恍如一夢。


  “這是我的女人,我的孩子,我的家人,我的全部……”


  手按在希拉的小腹上,感受著腹中生命的脈動,又看看旁熟睡著的雪芝和羅莎,我的心沉甸甸的。


  今天除了哥裏德爾的住處外,我還去了兩個弛方。


  在特務頭子家裏,我得到消息,奧拉皇帝己不像從前般信任他,最近提拔了一個叫波盧斯的傢伙擔任黑鷹騎士團的副團長,擺明瞭是在分拉古斯的權力。拉古斯明確地告訴我,他退出黑鷹秀士團己是遲早的事。沒有了拉古斯幫助,希拉身份危機地問題再次成為擺在我面前的頭號難題。


  離開特務頭子家後,考慮再三之後,我決定放棄一直執著的尊嚴,低下高傲的頭,主動去找如月,想方設法討好她,希望能改善彼此間變得越來越淡的關係。


  事後證明,這是一個自取其辱的大錯誤。當我厚起臉皮,作起微笑,捧著一大束鮮花放在如月面前,做出示好的表示時,她卻看也不看一眼,按過鮮花後隨手就塞進旁邊的垃圾筒裏。


  她冷冷地回答我道:“龍騎兵計畫快要展開了,你的心思還是全部放在軍事上吧!”


  事發的地點是在如月的官邸裏,當眾被她如此狠狠地涮了面子我當時一忍再忍,最後還是控制不住爆發出來。


  我失控地沖著如月大吼道:“你這個女人,你還想怎麼樣?月瀆裏的事情,我只是為了救你而已不得已而為之……


  鹹覺受到污辱的我怒氣衝衝地對著如月大聲吼著,口腔裏噴出的唾沫星子噴了她一臉。


  似乎是覺得自己做得有些過份了,如月板著的臉舒緩了一些,她冷冷地看了我一眼,兩片嘴唇動了動,但最後還是沒才開口說一句話,幾秒後她站起來,一聲不吭地棄我而去……


  回想起白天那一幕,我更加憂心忡忡,如月對我態度冷淡,是因為月瀆裏的事,那也就罷了,但若是別的原因,比如說希拉的身份,或者那個多管閒事的調查官的死,那麼我和希拉就都有大麻煩了。


  自從默多斯。波曼被狡死後,我就發覺在暗中監視我和家人的密探數量,整整比從前多了三倍。拉古斯告訴我,這些密探只有不到三分一的人是由他“按慣例奉命”指派的,而其他人則“來歷不明”。


  “我暗暗發誓,無論付出多大的代價,無論使用什麼手段我都要保護好這些愛我和我愛的家人,絕對不會讓她們再受到任何一絲傷害。”





第四部 墮落龍魔篇 第二十九集 血染城疆 第二章 古墓探疑


  我起了個大早,到花店裏買了一大把馬蹄蓮,往父親墳前掃墓。對前途未來憂心忡忡的我既缺少幫手,又找不到可以傾聽我訴說的人,唯有對著父親的墓碑排解我心中的憂愁。


  對著老爸的墓碑發了一通牢騷後,我離開龍戰士陵園,卻在陵園門口撞見了曼奇尼大師,帝國三大星見中僅存的最後一人。他今天的裝束實在古怪,身穿一件白色長袍,用一塊布蒙住臉,僅露出一雙渾濁的眼睛。若不是他身上散發出來的那股星見特有的氣質,我還差點認不出他來了。義父和九凝死後,帝國內最後一位老星見師突然出現在這個地方,當然不會只是緬懷先人那麼簡單。


  “前輩好有閒情啊!”


  “我是特地在這等你的。”


  曼奇尼大師的聲音特別的嘶啞,望著那渾濁而無神的目光,我本能的把視線投向他的雙手,然而他全身被厚厚的長袍包裹著,沒有一寸皮膚裸露在外。


  回想起當初遭遇九凝時的情景,我心中一動,試探到:“大祭師,你的身體好像不是很好啊!”


  “確實不太好。”


  老祭師摘下了蒙住臉的白布,露出來的那張臉果然不出我所料,暗黃的皮膚表面佈滿了灰色的屍斑,就像義父和九凝一般,他快死了。


  “我的時間到了!”


  說著他又把布重新蒙上。


  我恭敬的問道:“聽說星見越接近死亡,預見未來的能力就越強!前輩特地在這兒等我,莫非想告訴我什麼關於未來的一些天機?”


  “就像希斯說過的那樣,你真的是一個很壞的壞小子……”


  曼奇尼大師啞然失笑,搖頭歎道:“我在這兒等你,只是想問你一個問題:龍戰士的第八變,不該出現在人間的力量,你做好接受這種力量的心裏準備了麼?”


  我頓時一愣,雖然猜到對方來找我必然有事。但沒有想到他會問我這麼一個古怪的問題。


  我哀歎道:“我現在只有第七變的程度,第八變還是一個無法把握的夢呢!”


  曼奇尼大師搖了搖頭道:“十賢者創造出龍戰士,或許是個嚴重的錯誤!幸好有萬神血咒的存在,這個錯誤才沒有變成錯誤!遺憾的是,當這條束縛的鎖鏈逐漸崩潰的時候,被糾正的錯誤又要變成錯誤了!”


  我再度發楞。在戰勝詛咒已出現一線曙光的時刻,曼奇尼大師居然說出這樣的“高論”,著實讓我大吃一驚。


  “大祭師,雖然你身份高貴,但是說出這種話,可是非常危險的哦!要是傳到陛下的耳朵裏……”人心隔肚皮,雖然老祭師德高望重,對我好像也挺不錯,但在這個非常時期,我還是不想多說話洩露自己的真實想法。


  曼奇尼大師看看站在遠處的守衛,邁開步子朝風都城方向走去。知道他還有話說,我連忙緊跟在後。


  “對於人類來說,龍戰士的力量達到第六變就已經足夠了!年輕人,如今你已達到第七變,那麼你想想看,如果這種力量不受詛咒限制,可以隨意使用,這個世界會變成什麼樣子?”


  我故作輕浮“隨意”的答道:“舉手殺十萬,跺腳滅全軍!八變的龍戰士,不。不考慮詛咒的因素,光是七變的龍戰士就已經無人可制!除非大魔神路西法插手,否則人類可以輕易的統一大陸!”


  “然後呢?”


  “然後?然後……”


  我一時語塞,這個問題我倒是從未想過。


  曼奇尼大師自己給了我答案,他像長者對後輩般教導我道:“世界的存在是建立在平衡基礎上的!當少數強大的存在遠遠淩駕于大多數平凡的存在之上,且這些平凡的存在即使聯起手來也無法和這些強大的存在對抗時,你說這個世界會變成什麼樣?”


  經他一點撥,我恍然大悟道:“大祭師你是想說若真有那一天,世界的命運就變成這些強大存在于手掌裏隨意玩弄的棋子了?”


  “對!”


  “開始在龍戰士出現之前,你所說的這種無敵於世的存在,早就存在於這個世界上了!比如說住在日不落山,還有沉月峽的那些傢伙們!”


  “但是無論日不落山上的守護天使,還是沉月峽的墮落天使,從來都不插手人間的事務啊!大魔神路西法被魔族視為守護神,但哪怕是在三百年前魔族瀕臨滅亡的一刻,他也沒有主動的過問人間的事務!過於強大而不受束縛的存在。對於這個世界來說是十分危險的!”


  曼奇尼大師的來意現在我已弄明白了,他無非是想問我。若那一天我真的完成第八變,自己的一舉一動都將影響到這個世界命運,這時候我當如何定位自己。


  “前輩說的真好!但我現在只是一個為了生存而拼命掙扎的小人物,你說的這些東西對我來說好像還是很遙遠的!第八變?對我來說,他就像天上的星星,可以看見,卻無法觸摸到!”


  我並不想回答曼奇尼大師的問題,其實我是隔對生活很容易滿足的人。要是在幾年前,我還有把世上所有美女皆收入“後宮”的妄想,但現在年紀大了,成熟了,加上對家庭的責任感加重,最大的野心也不過是想和家人愛人一起過開開心心,無憂無慮的生活。


  但曼奇尼大師並不放過我,繼續追問到:“若真有那一天呢?”


  我笑道:“真有那一天?嘿,如果真的擁有傲視眾生的力量,我也不會用他們來為非作歹的,最多也只是保護自己的家人不受傷害,保護屬於自己的一畝三分田。我和如月不同,沒她那麼多偉大的夢想理想!在我看來,爭霸天下是世上最愚蠢的事情,只要能吃好、玩好、睡好以及能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我就非常滿足了!”


  我的大論皆是心裏話,大祭師也被我逗得一笑,他點頭道:“我清楚你心中的想法了。”


  這時候我已經完全明白了曼奇尼的來意和他想表達的意思。


  “第八變的龍戰士的出現,無論是對於人類世界,魔族乃至整個風之大陸,是災難多過幸福!因為第八變後那過於強大的力量缺少束縛,只要力量的擁有者稍一情緒失控,意氣用事,就會給大地帶來巨大的災難。”曼奇尼大師想告訴我的,無非就是這個意思。


  我心中一動,突然提高嗓門,大聲質問道:“前輩,你是不是看到了什麼?”


  他默默的點了點頭,沉聲道:“昨天晚上,我看到了一些未來。”


  “嘿嘿……”


  “災難!巨大的災難!五個人,五個龍戰士,五個掙斷鎖鏈束縛的龍戰士,以令世界顫抖的力量在這片土地上互相廝殺!無數的生命因他們相殘而被波及,在哭泣中化為灰飛煙滅。”


  他臉上的表情因為蒙著布看不清,但大祭師原本渾濁的眼睛,卻在這時流出恐懼的神情。


  我疑道:“五個龍戰士,哪五個?”


  “如月公主,陛下,還有你!”


  “我?”


  “對!而且是兩個你!一個是黑髮而霸氣沖天的你,另一個卻是白髮而絕望哀傷的你!”


  安卡古斯的記憶中那兩個和我長得極相似的六翼龍魔,他們到底是何方神聖,他們真的是我本人以及我的後代?這一直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繼安卡古斯之後。垂死的曼奇尼大師竟也看到了他們。


  我開始緊張起來,追問道:“如月,陛下,兩個我?有四個人了,那第五個是誰?小克裏斯汀還是梅麗婭?”


  “都不是!”


  “那是誰?”


  “是他!”曼奇尼大師把手朝前方一指,我順著他手指方向望去,入目的事物只有一樣:巨大的雷茲雕像。在邊聊邊走中,曼奇尼大師已把我帶到了埋葬初代黃金龍雷茲的陵園。


  “雷茲大帝?不可能吧,前輩,你是在開玩笑吧!雷茲已經死了三百年了,難道是有人借屍還魂。”


  大祭師非常認真的回答我:“是真的!”


  “不會眼花了麼?”


  大祭師肯定道:“非常清晰,戰鬥中的五個龍戰士,雷茲大帝給我的印像是最清晰最深刻的,我相信自己絕對沒有認錯人!”


  “啊!”


  曼奇尼大師那麼確定那第五個六翼龍戰士是雷茲,我頓時生出想一探究竟的衝動。埋葬雷茲的陵園就在邊上,何不過去一探究竟,用銀月之眼瞧瞧,“睡”在冰棺裏的他是否真的死翹翹了。


  我和大祭師以參拜先人的名義進入雷茲的墓室。雷茲的棺木,是由初代滄海龍親手製造,並布下強力的結界保護。只有繼承黃金龍龍力的後人才可以接近存放其屍身的冰棺,而其他外人是無論無何都無法前進到距冰棺五步的距離,即使是現在的我也不能。


  當我在隔著冰棺五步遠的地方跪下。遙拜這位曾經叱吒風雲的傳奇英雄時,體內已暗暗運起龍魔之力,仔細觀測起周圍的環境來。


  “時間天鎖”


  經歷了安卡古斯和碧姬之戰後,我第一眼就看出存放雷茲的冰棺被強力的時間天鎖保護著。儘管時間已過了三百年,但雷茲的屍身沒有絲毫的腐朽,仍然處在剛死時最“新鮮”的狀態。


  奪走雷茲性命的不是天劫,而是萬神血咒引發的龍瘟。雖然屍體很“新鮮”,但我用銀月之眼看了半天,最後的結論是棺材裏的雷茲絕對已經死翹翹了,絕對不是“一息尚存”,絕對是不可能詐屍般的再活過來的!


  不過我還是有所發現,七變的龍戰士死後無法留下龍之魄。強如雷茲,也不過像我的先祖裏特那般,在腦部留下一顆綠豆大小的結晶體,精神烙印。這點精神烙印並非龍之魄,無法讓任何人變成龍戰士,唯一的用處就是對修煉霸拳有些用處。


  離開雷茲的墓園後,我在第一時間把這個結論告訴了曼奇尼大師。


  “他的身體被初代滄海鎖住了時間,還保留著三百年前最‘新鮮’的狀態,但說他會活過來,應當是不可能的吧。”曼奇尼大師也迷惑了:“這就奇怪了,那為什麼,為什麼昨晚我會看到‘他’呢?”


  “真有意思,死人都會活過來!前輩,你看到的未來還真是太有趣了!”


  說心裏話,我倒是真的希望躺在墳墓裏的雷茲能夠活過來,那樣的話我的日子肯定會好過很多的。對於我,曼奇尼大祭師既不像義父般缺德,喜歡把話說一半的吊人胃口。也不想九凝般惡德,總在關鍵的地方把真相掐斷,對於昨晚“看”到的東西,他毫無保留的全都告訴了我。


  “我看到的未來,只是幾個破碎而不完整的片斷。先是白髮蒼蒼的你和如月公主仇家般的互相廝殺,接著不斷有新的幫手加入,先是那個黑髮的,長得和你一模一樣的另一個你,然後是雷茲大帝,最後就是陛下。在那些瞬間閃過的片斷中,你們皆是六翼龍戰士的力量相殘……我有種感覺,在不久的將來,我看到的這一幕就會在這片土地上發生,當那五位龍戰士不顧一切的慘烈相殘時,我聽到了無數冤魂痛苦的呻吟,太慘了……”


  曼奇尼大師的坦然相告,並沒有解除我心中疑惑,反而讓我更加迷惑不解。什麼跟什麼嘛,若說那個白髮男子是我,那黑髮男豈不就是我的兒子了?那他會是我和誰生下來的仔,是希拉的?他們以六翼龍戰士的形態交手,應當都完成第八變了。但連雷茲這個死了幾百年的老傢伙都冒出來串場了,未來也實在是太誇張變態了吧?


  懷著重重心思,我們一起步行回到風都城時,在城門口附近,曼奇尼大師從懷裏掏出一串項鏈遞給我。


  項鏈是用黃金打造,做工平平無奇。但特別之處在於那顆淡藍色的心形墜子,不過指甲蓋大小。握在掌中,一股溫和的力量透過鏈子流入掌心,頓時覺得神清氣爽,舒服異常。我仔細一瞧,發現他是用封魔玉製成,內裏琢刻了一個精密細緻的魔法陣。


  要琢刻出如此精密細緻的魔法陣,帝國裏只有一個人做得出來,那就是小克裏斯汀。我正想開口詢問確認,曼奇尼大師卻先一步揭開的謎底。


  “這條項鏈是三百年前初代滄海龍哈巴羅爾。克裏斯汀贈給雷茲大帝妻子的禮物,鏈墜裏刻著的魔法陣有保胎安神之效,佩戴在身上對孕婦大有益處。三百年的歲月滄桑,這條鏈子幾經轉手,最後落到我的手上。聽說你快做爸爸了,這條鏈子就算是我送給你的禮物吧。”


  對我這個快做爸爸的人來說,這份禮物比什麼都珍貴,我連聲道謝。大祭師告訴我,孩子代表未來,代表希望,所以這條項鏈的名字就叫做希望之心。


  臨分手前,他忠告我道:“擁有神的力量,也必須擁有與力量相配的思想人格,否則只會給這個世界帶來災難!若有一天你真的突破了詛咒,希望你能記住你先前說過的話。”


  第二天,我得到了曼奇尼大師的死訊,帝國的三大祭師,至此全部歸天。令人意外的是,他們三人生前只收了一個弟子,也就是現在的聖女祭師蘭絲。參加完大祭師的葬禮後,我把那串“希望之心”交給希拉,讓她配掛在頸上。


  帝國309年春。


  經過一年的準備,策劃了許久的龍騎兵的計畫終於啟動。


  四月中旬,依照皇帝的命令,青年近衛軍先我一步離開風都城,與此同時,參與此次戰役的其他軍團也紛紛離開各自的駐地,向所羅門要塞集結。


  得知我要離開,梅麗婭又帶著倫蒂爾,主動的搬到我家裏來。當我不在家時,保護希拉的責任也就落在了她的頭上。曾經嘗過失去骨肉痛苦的梅麗婭,對於希拉肚裏的孩子著緊程度甚至還在我這個孩子的生身父親之上。


  臨分別前,我再向梅麗婭表示感激。


  “謝謝你,姐姐!”


  “謝我?為什麼?”


  我真誠的衷心謝道:“這一年多來。姐姐你幫過我不少忙,要不是因為有你存在的話,我的日子會更難過的!”


  梅麗婭搖搖頭,黯然神傷道:“你不該謝我,要謝就謝媽媽吧。”


  “碧姬阿姨?”


  梅麗婭舉起右手放在胸口,低聲道:“媽媽把她的一切都給了我,她的右手,她的力量,還有她的感情,她的感受,她的心……”


  恍惚間仿佛我又看到了碧姬阿姨的影子。


  “從媽媽進入我身體裏後,她的感情也一併融入我靈魂裏。本來我是很討厭你的,我卻還是不由自主的對你產生好感,想要保護你,覺得那是我的責任!這是媽媽對你的情感,是媽媽的感覺,我知道媽媽她並沒有死,她就活在我的身體裏!媽媽就是我,我就是媽媽!我不想抗拒這種情感……”


  說著說著,梅麗婭突然伏在我的肩膀上痛哭起來,對於和碧姬相認時惡劣的態度,她一直都耿耿於懷,自責不已。


  哭過之後,她向我保證道:“這次攻打托布魯克,你就放心的去吧,我會保護好你的家人的。”


  隨著戰事的臨近,我心中的不安卻是越來越強烈,一方面是因為戰爭的壓力,更多的卻是來自奧拉皇帝以及希美亞公爵。麗安娜皇后被軟禁,帝國的舌頭之死,以及卡利。卡斯的背叛出賣,令希美亞公爵感覺到了巨大的生存危機。這些日子裏他數次試探我,說的話也越來越露骨,大意都是勸我趁戰爭爆發手中握有兵權時發動叛亂,說什麼他控制的商會會全力的支持我。


  我當然直接了當的拒絕了他的建議。若不是有和麗安娜姦情的把柄被他抓著。我早就把他給賣了。舉兵叛亂,這個想法我不是沒有考慮過,自己也曾反復的斟酌權益過,最後的結論是——不可能。奧拉皇帝把軍隊交給我這個不可信任的人。看似魯莽,實際上他早做了充足的準備,根本不怕我搞出什麼名堂來。


  經這次大規模的人事調動,父親用了十幾年的時間在軍隊中布下的暗線全被皇帝拔的乾乾淨淨,和我關係較好的黑龍騎士團,碧龍騎士團的中級軍官,也都換成了皇帝信得過的人。


  至於青年近衛軍,雖然他們是我親手組建的,但畢竟是帝國的軍隊,士兵們在心理上只會效忠皇帝。若想帶著他們搞叛變,奧拉皇帝什麼也不必做,只需登高一呼,我的手下多半會嘩變倒戈。更不要說我出征在外,留下做人質的家眷了。懷孕的希拉對我來說比什麼都重要,我更不可能置她的生死不顧在外頭搞什麼叛變。


  左思右想之後,我在一次公開的朝會上當眾向奧拉皇帝作出了表明心跡的舉動。


  “此次攻打托布魯克,若是成功,我想向陛下討要一份賞賜。”


  “什麼賞賜?”


  “我快30了,如今也已完成了第七變,死神已在叩門,前些日子我剛剛經歷了第一次天劫……如今希拉懷上了我的孩子,我最大的願望就是在那一天到來之前,能夠親眼看到自己孩子誕生!所有,若是托布魯克被順利攻下後,我希望陛下您盡可能快的別人頂替我的職位,讓我可以儘早返回風都和家人團聚!在生命的最後時光中,我希望盡可能的和家人在一起。”


  我心裏明白,打下托布魯克之後被解除兵權是必然的,與其如此,倒不如在公開場合主動向皇帝提出來,既給足他面子,也是向他表明自己確實是個沒有野心的人。


  我的要求不過分,理由也冠冕堂皇,奧拉裝模作樣的做出一番感歎,又說了一番虛偽的場面話之後,“萬分遺憾再加無奈”的答應了我。




第四部 墮落龍魔篇 第二十九集 血染城疆 第三章 啟動,龍騎兵計畫!


  經過兩個多月的行軍,休整,309年六月初,比鄰帕米拉平原所羅門要塞內共聚集了十個軍團的大軍,隨著奧拉皇帝的一聲令下,其中八個軍團五十五萬大軍浩浩蕩蕩的開出了所羅門要塞。


  此次攻擊帝國分為南方集群和北方集群兩大攻擊主力,戰役目標正是被稱作“不落要塞”的托布魯克。南方集群的總指揮是阿蘭德,其麾下兵力除皇龍、銀龍兩大主力軍團外,還有兩支一年前招收組建的第九、第十兵團,總兵力高達二十五萬人。他的戰略目標是兵壓帕米拉平原南部的巨石要塞,切斷魔族對獸人增援的可能,保護我指揮的北方集群的後方安全。


  而由我指揮,黑龍、碧龍、海龍騎士團以及青年近衛軍四個軍團組成的北方集群三十萬人,負責對托布魯克要塞的攻擊。因為東線戰場上。帝國處在以一敵二的不利條件下發動戰爭。每個軍團的士兵數量都大大擴編了。由老赤甲龍坐鎮指揮的十萬人的戰略預備隊,則坐鎮所羅門要塞,隨時準備對南北兩個軍團做出增援。


  帝國在東線總共集結了六十五萬大軍。無論是從集結兵力還是消耗物資上來比較,龍騎兵計畫的規模遠遠超過了七年戰爭那一次,堪稱帝國建國以來最大的軍事行動。


  但龍騎兵計畫剛開始就進行的不順利。老赤甲龍科爾狄斯,第七代的龍戰士,堂堂的總統領,元老身份,在這次戰役中卻被兩個年青人排擠掉,變成戰略預備隊的指揮。做冷板凳的他心中當然不樂意——本來他是想指揮南方軍團的,但如月卻極力推薦阿蘭德,最後奧拉皇帝被迫讓步。


  為了安撫老赤甲龍,皇帝任命他為前線最高總指揮,我和阿蘭德都得聽從他的調動。但實際上這個總指揮只是名義上的。羅賓偷偷告訴我,為了防止老赤甲龍亂來離開所羅門要塞跑到前線去干涉阿蘭德的指揮,阿蘭德接到奧拉皇帝秘密交予的一個密令,給予他前線自主行事權,叫他不必理睬老赤甲龍。如月也以督軍的名義親自坐鎮所羅門要塞,表面上說是擔當監軍一職,實際上卻是為了制約老赤甲龍,以免這個不是大將之材的老將的手伸得太長。干涉我和阿蘭德兩位前線指揮官的軍務。


  我雖然沒有接到和阿蘭德類似的命令,但奧拉皇帝很瞭解我,老赤甲龍的手要是伸得太長,我根本不會買他的帳。


  其實龍騎兵計畫從擺到桌面那一刻起就麻煩纏身,為了應對各個軍團長提出的種種軍事上的質疑、假想中的困難,計畫調動的兵力就像發麵的饅頭般不斷的膨脹,最後變成恐怖的龐然巨物。當這個計畫被通過時,參戰兵力的數量也由最初的四十萬變成現在的六十五萬。而在財政部的人員顫抖的將支持此戰役的所需的軍費預算呈報上來後,九位元數的軍費預算當場就令奧拉皇帝的臉色巨變。


  一點三億帝國金幣!


  相當於帝國兩年的財政收入!黃金龍的心臟也差點受不了這個數字的衝擊而崩潰。但是為了死前做一件風光的大事件好去見列祖列宗,為了轉移國內的矛盾,奧拉皇帝最終還是拍板通過了堪稱“世紀豪賭”的龍騎兵計畫。


  當奧拉皇帝在大型議事廳裏用沙啞的聲音宣佈龍騎兵計畫通過時,整個議事廳裏死一般的沉靜,十幾秒後,不知是誰帶頭,歡呼聲和鼓掌聲才稀稀拉拉的響起,但知道軍費預算的確切數位的高層人士卻沒有一個露出好臉色,每個人都面色沉重。


  為了省錢,奧拉皇帝一再要求哥裏德爾一夥人改進製造工藝,降低製造成本。同時還派出一批審計人員追蹤審查每一筆軍費款項的調撥使用情況,如有貪污舞弊者,一律格殺勿論,家產充公。


  帝國窮了,錢的重要性從來沒有像現在這般突出。


  軍隊出征前當晚。奧拉皇帝把我和阿蘭德一起叫去,陰沉沉的對我們說道:“秀耐達公爵、亞森侯爵。一切就拜託你們了!你們都很明白,我和你們一樣,都已是開弓之箭再沒有回頭路了!此戰若是戰敗,你們兩就都提著腦袋來見我吧!”


  我和阿蘭德一起指天對地發誓說必不辱使命,心裏卻大罵皇帝混蛋,心說這個計畫還不是被你逼著搞出來的,現在說出這種不負責任的話來,分明是想再戰敗後就把我們當成替罪羊推出去宰了。面對此巨大的壓力,我想故意放水戰敗已是不可能。


  為了打贏這一仗,無論是薄情寡意的奧拉皇帝還是無情無義的如月公主。都在最大限度上給了我和阿蘭德最大支持。阿蘭德指揮南方軍團,為了讓他的軍令可以徹底的貫徹執行,竟沒有一個龍戰士在他的軍團裏參戰。沒有龍戰士參戰,這在從前是不可想像的。反對者甚眾,但如月用一句話就將所有的反對駁回。


  “最好的戰士不等於最好的名將!”


  而我指揮的北方軍團,參加的龍戰士也竟只有我一個人。謬斯、迪卡尼奧在西線,小克裏斯汀“失蹤”,如月在所羅門,喬西負責後勤保障,至於我最好的兄弟波爾多,奧拉皇帝不允許他隨我出征,理由倒也非常的冠冕堂皇:碧姬阿姨就這麼一個兒子,怕他有了什麼閃失。


  我當然明白狗皇帝的此舉的用心,波爾多是我的死黨好兄弟,如果我真想叛亂,讓他跟在我身邊等於是為虎添翼。不過我也有點佩服這個狗皇帝,讓我這位“逆賊”基斯之後擔當統率三十萬大軍的統帥,他的“氣魄”實在讓我驚歎。當然了,如今在我統率的三十萬大軍中,皇帝肯定也是安插了無數的眼線,並且根據我可能採取的行動,他肯定也做好了充分的準備工作。


  五十五萬大軍離開所羅門要塞後向東行進了兩天,然後開始分兵。分軍前夕,兩個軍事集群的高級軍官們聚在一起,互相擁抱告別。


  我帶著羅賓向阿蘭德握手告別。


  “阿蘭德,我的後方就由你來保護了。拜託了!”


  “我向你保證,一個魔族士兵也不會踏上布魯斯大陸的土地。”


  彼此都是軍人,又是關係不錯的戰友,告別語相當的簡短,然後我們以平級軍官的身份互行了一個軍禮。羅賓也站出來,這對兄弟手足的告別儀式更是簡潔。


  “哥哥!”


  “好好幹!”


  “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阿蘭德拍拍弟弟肩膀,沖著他鼓勵般的點點頭。兄弟倆互望一眼,擁抱,然後很快就分離開來。


  十天后,以黑龍騎士團為先鋒的的北方集群穿過帕米拉平原,進入布魯斯大陸。布魯斯大陸為標準的山丘地形。大量的丘陵山脈將土地切割成無數碎小盆地和山坳。這兒氣候乾燥,山間植物多為低矮的灌木叢。由於山地多,平原少,這兒的地形也不適合重裝騎兵作戰。


  所謂的死亡大三角。其實是一塊面積非常廣袤的地區,包括禁魔區域和抑魔區域兩個部分。禁魔區域南起布魯斯大陸入口處的莫丹那城,東至著名的不落要塞托布魯克,西至盛產黃金的利比斯城。三座城市間的距離幾乎相等(約為一百五十公里),排成一個近乎完美的等邊三角形。在這個三角形地區裏,任何魔法都無法使用,魔法黑洞之名也就是由此而來。


  以這個等邊三角形為中心,向外擴展越二百公里左右的範圍內,則是魔法運用嚴重受限,威力大減的抑魔區區域。由外到內,和禁魔區域的距離越接近,使用魔法就越困難,受到的限制也越多。一個在別的地方威力無比的七級魔法,在距離禁魔區一百公里內的抑魔區域內,殺傷力僅相當於二級魔法。殺傷性魔法尚且如此,輔助性和恢復性魔法更是大打折扣。


  這就是著名的死亡大三角地區,獸人的戰鬥天堂,魔法黑洞,在這個區域內,辨別方向的指南針失去了方向感,指針滴溜溜的亂轉哥不停,完全失去了作用,行軍時只能靠著太陽和星星辨別方向。


  莫丹那城是一座在環形的山谷中建立起來的城市,其位於禁魔區域內,距離最近的可以使用魔法的區域不到十公里的距離。北方軍團要進攻托布魯克要塞,擺在帝國軍隊面前的第一道障礙就是莫丹那城。


  龍騎兵計畫實在過於龐大,過於龐大的東西總是難以掩人耳目,早在一年前整個大陸的人都知道帝國軍事戰略重心已經由魔族轉向獸人。當帝國積極備戰時,獸人也沒閑著。北方軍團行進距莫丹那還有三天路程的時候,事先派出的偵騎傳回消息,獸人在莫丹那城一帶集結了數目驚人的軍隊,看情形準備在那兒和帝國軍隊決一死戰。


  由於體型外貌的巨大差異以及獸人自身強烈的排外情緒,帝國在布魯斯大陸的情報收集工作相當不順利,戰前根本無法派出間諜刺探機密。儘管在戰時派出了大量的偵察部隊,但收集到的情報十分有限,連對方軍隊的確切數量都無法查明。


  在進攻布魯克的四大軍團中,新組建的青年近衛軍實力最為強大,兵力多達十萬人,其中一半為新式火器部隊,而士兵的構成,由其他軍團調來部分老兵,按一老帶四新的比例組合在一起,根據我的推薦,奧維馬斯接替我成為青年近衛軍的軍團長,副軍團長則由羅賓擔任。在我的計畫裏,青年近衛軍和黑龍騎士團才是殲滅獸人主力的王牌。火龍槍和火龍炮(以後簡稱火炮)造價昂貴,生產工藝過於複雜,產量大受限制。


  到目前為止,也只有青年近衛軍和黑龍騎士團大量裝備了這種武器,而海龍和碧龍騎士團各不到五分之一的部隊配備了新式火器。而阿蘭德指揮的南方軍團,只有擔當主力的皇龍騎士團裝備了兩百門火炮,其他軍團根本就沒有換裝,此刻我的手裏集中了帝國近一半的軍力,這話一點都沒錯。


  到達禁魔區域邊緣後,北方軍團停止前進暫作修整,大戰即將爆發,兩軍間小規模的戰鬥衝突,也像餐前的小點般提前擺到桌面上來。


  在禁魔區域邊緣一個被獸人遺棄的小村莊裏,一支百人組成的龍騎兵中隊(帝國把裝備了火龍槍的騎兵稱為龍騎兵)遭遇一支六百多人的獸人小兵團的包圍。面對著六倍於己,由熊人,豹人和科摩多龍人組成的近戰型兵團,這支裝備了火龍槍的騎兵中隊排成射擊陣型連續射擊,接連打退獸人的數次進攻,最後以戰死十三人的代價沖出重圍——-十三位戰死者中,一人是因為火龍槍過熱炸膛,不幸被飛散的碎片擊中頭部身亡,五人死於前期獸人的突然偷襲,餘下的七人則是在撤退過程中被殺。


  兩個小時後趕來增援的騎兵大隊重新佔領了這個村莊,他們找到了一百六十一具被遺棄的獸人屍體,消息傳來後,一百六十一比十三的戰績令所有人大吃一驚。


  當時的情景,簡直就像是打鴨子一樣!那些獸人鋪天蓋地的由四面八方湧過來,多得就像螞蟻一般!我們連續的射擊、射擊,再射擊。他們一排排的像割掉的麥子一般的倒下去!那場面,真是太壯觀了!


  參與此次戰鬥的百騎長,此刻就站在我的大帳中敍述交戰的情景。他神情亢奮,說話時口沫四濺,那激動興奮的表情看上去完全無法讓人相信他是個經歷數場戰爭的老兵,才會讓這個已被戰火磨成兵油子的他變得如此失態。


  在場旁聽的哥裏德爾興奮的對我說:“怎麼樣?達秀,我早就說過了,有了這兩樣寶物。那些頭腦簡單四隻發達的四腳獸通通都是廢物。”


  此次進攻托布魯克要塞,以哥裏德爾為首的狎西科學家們也隨軍參加戰鬥。我瞪他一眼,沒好氣道:“別在這兒吹牛了……你最好現在就去檢查一下他們用過的火龍槍槍膛磨損情況,還有那把炸膛的槍!這種有使用時間和次數限制的鬼玩意太讓人不敢放心了!”


  趕走哥裏德爾後,奧維馬斯長歎一口氣,搖頭道:“一百六十一比十三……情況不妙啊!”


  我也歎氣道:“確實不妙,火龍槍的威力實在太大了點。”


  羅賓初做不解狀,隨即明白了其中的奧妙:“不妙,怎麼會不妙……唔……確實不妙啊!”


  在一旁作記錄的亞萊看到我們三個高級將領都在搖頭。放下筆,瞧了瞧我的臉色,想問又不敢問。我看到他這個表情,點撥了一下他道:“如果你是比蒙王,看到這個一百六十一比十三的戰報後,你會怎麼想的呢?”


  亞萊雖然沒有看過龍騎兵計畫,但開戰後,北方軍團中每一次軍事會議,身為記錄員的他都在一邊旁聽,所以這個計畫多少也瞭解大半。亞萊出身軍人世家,父親,爺爺全是為國捐軀的軍人出身清白可靠,加上我有心培養的私心,所以才有資格出席這種機密會議。


  嘴裏咬著筆桿子思索了一會,亞萊問我道:“大人您是擔心比蒙王會把主力撤離莫丹那城。退回托布魯克,令我們在莫丹那消滅獸人主力的計畫落空?”


  我讚賞的點點頭,心想孺子可教。龍騎兵計畫的最關鍵部分,就是要把獸人的主力引出雷神之錘的保護範圍一舉殲滅。戰前我和奧維馬斯都很看好火龍槍和火龍炮,但卻沒有想到他們在實戰中的威力會如此讓人震撼,震撼得我們最高指揮官都坐不住了。如果比蒙王意識到火龍搶和火炮帶來的巨大危機而將軍隊退回托布魯克並據守不出,那我精心策劃的整個龍騎兵計畫就會變成一攤廢紙。


  我緊急下命令道:“馬上通知各軍團的將領,除非獸人出動比蒙巨獸軍團,否則不到萬不得已,絕對不要動用火炮部隊!那是我們的王牌,不到最關鍵時刻,絕對不要揭開!”


  當我正為比蒙王可能會被“嚇跑”而擔心不止的時候,“壞”消息卻接二連三的傳來。


  “碧龍騎士團某部百餘人小隊在某水源處與數目相當之的熊人小隊遭遇,以持矛步兵掩護,火龍槍排槍射擊。重創之!我軍傷亡甚少。”


  “黑龍騎士團某部千餘人閃電突擊禁魔區域內巴克萊鎮,與守軍發生激戰,大勝之!”


  看著一道道“大勝而歸”的戰報,我和奧維馬斯相對苦笑,暗怪自己考慮不周。


  據右翼海龍騎士團來報,該軍團一支裝備了八十支火龍槍的五百人部隊於昨夜遭遇獸人夜襲,幾乎全軍覆沒,僅有十七人逃脫。在聽了生還者親口描述的戰鬥經過後。我和奧維馬斯心情更加沉重。


  “那兒還是不是禁魔區域,預警防護魔法也失效了麼?怎麼會讓獸人偷偷的摸近村子裏?”


  “稟大人,雖然可以用預警魔法,但在抑魔區域內,預警魔法等於虛設,根本不會報警,有跟沒有一個樣。”


  “那火龍槍呢?”


  “黑燈瞎火的夜戰中,他很不好用!而且當時場面已經變成混戰。誤傷的自己人比獸人還要多!”


  “單兵格鬥的情況如何?”


  “很糟!對方的一個熊人戰士,我們要用兩個同類型的熊人戰士才能勉強和他抗衡!在這個魔法幾乎不能使用的鬼地方,單兵格鬥上我們非常吃虧。”


  在體力上,新人類中的半獸人是永遠比不上真正的獸人的,但因為體內混雜著其他種族的血液,半獸人的型的新人類戰士的優勢在於可以在戰鬥中施放一些小型魔法支援作戰,而這一點確實純粹的獸人無法做到的。在正常情況下,雙方一對一格鬥時基本不相上下,但在禁魔、抑魔區域內,半獸人戰士的缺點就完全暴露出來了。


  “還是為了在這裏戰鬥精心挑選出來的力量型戰士呢。居然會輸的這麼慘?漢尼拔能在這種地方取勝,當年的他是怎麼做到的,真實了不起啊!”


  戰敗的結果並不讓我意外,最讓我感到頭痛的是獸人通過此戰繳獲了不少火龍槍。我到不是怕對手仿造,火龍槍和火炮製造工藝及其複雜,對金屬的冶煉工藝要求更是高得變態,加上複雜的火藥配方,他們是科學的結晶。對科學文明一竅不通的獸人和魔族根本就別想依樣畫葫蘆的仿製,我只擔心比蒙王親眼見到繳獲火龍槍後起了戒心,會立刻將軍隊撤回有雷神之錘保護的托布魯克避戰。


  當我為火龍槍的威力過早的暴露而頭痛的第三天,警鐘響起,擔任前軍的黑龍騎士團遭到三個獸人軍團的攻擊。與此同時,青年近衛軍左翼碧龍騎士團和右翼的海龍騎士團分別遭到一個獸人軍團的牽制攻擊。看那來勢洶洶的氣勢,大有將處在凸出位置的前鋒軍團一口吞下的意圖。


  本著穩紮穩打的意圖,北方軍團的行進速度本就不快,四個軍團彼此間間距不到三公里。比蒙王脫離最有利的禁魔區域,來到抑魔區域發動攻擊,此舉有些出人意料,但也在戰前沙盤推算的計算範圍內,針對這種狀況龍騎兵計畫裏早有預備方案。


  按照戰前預備方案緊急作出一番對應的部署後,我脫離軍隊趕往前線視察戰局,統率全軍作戰的職責被我全權委託給了奧維馬斯。奧維馬斯身兼兩職,一為青年近衛軍軍團長,一為北方軍團的總參謀長。他的軍事才能遠在我之上,把指揮權交給他我完全放心。


  當我趕到戰場上時,獸人的進攻已經全面展開,在長達兩公里的戰線上,三個獸人軍團排成三個巨大的品字型方陣,一齊向黑龍騎士團擠壓過來。沖在最前面的那個軍團前鋒距離黑龍騎士團的防線不到一公里。


  在獸人軍團上方,近兩百隻雷鳥在高空嚎叫盤旋著,如此強大的空中部隊,看得我羡慕不已。由於連年戰爭消耗的緣故,大陸上雷鳥、獅鷲、人面鳥這三大空戰猛禽的數量急劇減少,其中又以人類獅鷲部隊和魔族的人面鳥部隊為甚。此次帝國遠征托布魯克,竟只能抽調出可憐兮兮的十三隻獅鷲,以至於我都捨不得將他們帶出所羅門要塞。照這樣下去,過不了幾年這種猛禽就會像龍一樣在大陸上滅絕了,獸人的情況也好不到那兒去,像七年戰爭時數千隻雷鳥佈滿天空,組成一片金雲的壯觀場景,如今是再也難出現了。


  “中間的那支是比蒙王座下的最精銳的第十三軍團,有兩百隻比蒙!”


  “東面是第五軍團,西面是第七軍團,全是比蒙王嫡系部隊,這兩支部隊各有一百二十只比蒙巨獸!照這情形估算,在黑龍騎士團正面,比蒙王投入的兵力在十二萬之上!”


  當我拿著望遠鏡,站在前線臨時搭建的瞭望臺上觀察敵情的時候,和我擠在一起的虎特用平穩的語氣向我報告著軍情。


  “看情形,他們是想一口氣吃掉我們!”


  我吱唔了一聲,沒有馬上回答虎特。我心裏有數,雖然面對三個獸人軍團的壓力,但比蒙王想包黑龍騎士團的餃子也不是件容易的事。經過擴編的黑龍騎士團總兵力高達七萬人,北方軍團中實力僅次於青年近衛軍。在開戰的前一天,為做好總攻的準備工作,我剛剛把青年近衛軍三分之一的主力部隊調到前線和黑龍騎士團匯合,並把羅賓調到前線。如今兩支部隊加起來,光是精銳重裝騎兵就有兩萬人,龍槍兵兩萬五千人,火炮三百門,實力上並不遜色對手多少。


  “大人,必須動用火炮,光靠火龍槍,是難以對付這麼多的比蒙巨獸的!”


  見我一直不說話,虎特又在我耳邊嘮叨了一句,這句話才是他真正想說的話,因為不久前我剛下達過禁止使用火炮的命令。當我和虎特在瞭望臺上交談的時候,地面上的龍槍兵已全部進入兩天前挖好的射擊陣地,為對付比蒙巨獸而準備的火炮也被擺放到了最佳的射擊位置。第十三軍團的一小部分獸人部隊已進入火炮的最大射程內,只要我一聲令下,數百門火炮的怒吼就將徹底撕碎獸人在死亡大三角無敵的神話。


  我透過望遠鏡找了半天,三片獸人的“森林”無法找到比蒙王迪斯的蹤跡,略感失望,放下望遠鏡問虎特道:“你說比蒙王此戰的意圖是在投石問路測試我們新式武器的威力,還是想一口氣吃掉我們?”


  虎特歎氣道:“我想是兩者皆有吧!如果我們無法對抗比蒙巨獸,只要一次衝鋒,他們就可以將我們的防線撕碎。”


  在沒有強力魔法師掩護情況下,任何軍隊和比蒙巨獸兵團正面對抗簡直和自殺無異。在抑魔區域內,魔法效果不足正常環境下的一成,殺傷性魔法對付這種巨獸有如搔癢,更何況在戰前北方軍團原先所屬的魔法師部隊全都調到阿蘭德的南方軍團去了,火炮是如今我們能對付比蒙巨獸的最後王牌。


  “同意你的看法!那只老狐狸,實在太狡猾了!看來不得不動用火炮了!”


  我跟著長歎一口氣,極不情願的下達了允許開炮的命令。




第四部 墮落龍魔篇 第二十九集 血染城疆 第四章 小勝猶敗


  沒有一絲雲彩的天空中孤零零的掛著一輪驕陽,廣袤的大地上,交戰雙方隔著一公里的距離緊張的對峙著,橫在黑龍騎士團前的獸人軍團在前進到距其一公里處就停下了步子。而人類軍隊這方,雖然獸人第十三軍團有部分已經進入射程範圍,但此刻還不是最佳的射擊時機,站在裝填好炮彈的火炮旁,各就各位的炮手們握著引爆線,額上掛滿了汗珠,只等指揮官一聲令下就拉動手中的射擊引爆線。


  對峙戰場暫時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當軍隊靜下來的時候,我輕易地找到了比蒙王迪斯的蹤跡,他騎在一匹高大威猛的地龍背上,立於第十三軍團的最前沿。鋼鐵般強壯的肉體,鋼鐵般堅定的意志,遠遠的看他一眼,就知道他是個可以用肩膀撐起一片天的男人!


  “這就是殺死你父親的傢伙了……嘿嘿,難怪啊,難怪老頭子被你殺死卻還是非常的佩服你,一個還保留著過時騎士風範的獸人啊!”


  望著比蒙王的身影,我心裏竟然生出一個這種念頭:爺爺和老爸先後敗在這個傢伙手上,並不冤枉!


  “啪啦……啪啦!”


  兩軍的對峙出奇的久,當我的頭上獅鷲旗被大風吹動,發出啪啪的響聲時,我才意識到比蒙王突然停止進攻的原因。


  大風從正面吹來,正對著黑龍騎士團的方向!當逆風的火龍槍和火炮射擊時,射擊產生的大量硝煙會被風吹向射手的眼睛,這些嗆鼻的有毒硝煙會大大影響射擊的速度和精度。


  “他是在等風!”


  待我意識到這一點時,比蒙王大手一揮,戰鼓聲雨打芭蕉般咚咚響起,排在最前沿的兩千狼騎兵發出嗚的一聲長嚎,滿山遍野的向我們掩殺過來。


  狼騎兵是大陸上最快的騎兵!無論是人類的戰馬還是魔族的格魯巴,在瞬間爆發力上都比不上獸狼。因為騎士體質的緣故,獸人的狼騎兵也是世界上最勇猛的騎兵!即使缺乏裝甲保護。但獸人騎士臂力上的先天優勢卻足以彌補這一缺陷。


  “他們手中揮舞的狼牙棒雖然做工粗劣且笨重不堪,但在獸人巨力的揮動下,挨上一記絕對會骨折肉離,名副其實的磕著就死擦著便傷,是世上最恐怖的武器!”在蒼龍學院就讀的時候,教官曾如此的讚美獸人的狼騎兵。


  即使是雄鷹騎士團般強悍的重裝甲騎兵,和其一對一正面的對抗中也是敗多勝少。與之相較,帝國騎兵最大的優勢來自於數量上。狼是食肉的,土地貧瘠的獸人砸鍋賣鐵。全國的狼騎兵加起來也不過兩萬五千人,而帝國在這方面的數位則是十萬以上。


  跟在狼騎兵後面的,是有“世上最好的格鬥步兵”之美譽的豹人戰士。全力衝鋒時他們的速度僅比狼騎兵慢了一線,兩軍間不到一公里的隔離帶他們只需要兩分鐘就可以輕鬆跑完。而作為此次攻擊第三波的,則是八十只比蒙巨獸組成的巨獸軍團。除了新式火器部隊外,在這裏我沒有別的方法可以和他們對抗。


  至於防禦強而速度慢的熊人和科摩多龍人部隊,此時依舊站在原先的陣地沒有發動攻擊。發動攻擊的只有第十三軍團的部分主力,這一波攻擊明顯帶著試探的味道。顯而易見。比蒙王想借此波攻擊把我底牌全部逼出來。


  雖然識破了比蒙王的伎倆,我卻毫無辦法,想掩牌不出亦不可能。而在死亡大三角地區,獸人的優勢實在太大了。如果此戰還是靠帝國的傳統兵種,這一波的攻擊就足以將黑龍騎士團打得七零八落潰不成軍。為了適應死亡大三角的作戰環境,除去輕裝甲的龍騎兵外,北方軍團中傳統的皮裝甲騎兵大部分更換裝備變成重裝甲騎兵,但人類的重裝騎兵依舊不是狼騎兵的對手,更不要說是跟在其後面的比蒙巨獸了。


  一開戰,我就被迫將手中最大的一張王牌打出。


  “前方七百米,火炮,發射!”


  隨著指揮官一聲令下,布在陣地後方,由重裝騎兵和重裝步兵精心保護的百余門遠程火炮一齊開火,巨大的轟鳴聲掩蓋了衝鋒的呐喊聲,火炮陣地上空騰起了一片黃色的煙霧。


  數秒後,隨著射出炮彈尖嘯著在敵人陣營中爆炸,狼騎兵、豹人步兵組成的衝鋒陣型裏血肉橫飛。大批大批的狼騎兵和豹人被爆炸產生的衝擊波掀翻在地。而身體強壯巨大的比蒙巨獸在第一波的炮擊中付出慘重的代價:兩頭被炮彈直接命中的比蒙巨獸當場就被炸的粉碎,而其餘的巨獸雖然大都安然無恙,但離炮彈落下爆炸點較近的還是被橫飛的彈片割破皮膚,受了輕傷。


  雖然衝鋒剛開始就傷亡慘重,但這並沒有讓獸人進攻的步伐受到任何的阻礙,反而加快了他們進攻的速度。


  遠程火炮三輪射擊後,獸人的進攻兵團突進了五百米。這時擺在射擊前沿的直瞄火炮開始發威。和置於後方的大口徑遠端炮不同,擺在陣地前沿的火炮口徑較小,炮管較長且射速塊,他們才是真正被設計出來專用于對付比蒙巨獸的殺手。


  面對著“世界上最醒目的步兵”,以直瞄方式射擊的火炮對付體型龐大的比蒙巨獸實在太容易了。調轉炮口、瞄準、射擊、命中目標……石質的皮膚擋得住刀槍攻擊卻抵不住以炮彈的直轟擊。每個中炮的比蒙巨獸無一例外的在中彈處被炸出一個面盆大的血洞,慘叫,血如噴泉,狂嚎不止,然後他們就向山一樣的倒了下去……


  “那種感覺,就像是在打鴨子一般!”某個炮手如是說。


  在這支衝鋒兵團中,攻擊力最強,防禦力最強的比蒙巨獸卻是最早完蛋的,而世上跑得最快的騎兵和步兵也只比他們多活了一分鐘。


  當距離拉近到四百步遠的時候,龍槍兵手中的火器開始發威。用硝化纖維替換了黑色火藥的新式後膛槍,威力更加強大。經過訓練的龍槍兵以每分鐘七發的速度向他們傾泄著致命的彈雨,像割麥子般將這些世界上最好的騎兵和步兵一齊擊倒。若不是製造火龍槍的鋼材品質不盡人意,為了避免過熱引發的“炸膛”現象,射速被迫降低,龍槍兵們收割生命的效率還會更高。


  五分鐘,在不到五分鐘的時間內,黑龍騎士團的陣地前沿躺下了五千餘具屍體,其中還包括七十余隻比蒙巨獸。而帝國方面只有十餘人傷亡——全是被“炸膛”的火龍槍燒傷炸傷、完全不對稱的戰鬥過程。完全不接觸的戰爭,完全是一邊倒的屠殺,戰鬥的過程和結果給交戰雙方的震撼都無比巨大。


  望著陣地前那屍橫遍野的慘烈場面時,我突然憶起了曼奇尼大師對我說過的話:“平衡被打破了!魔法時代要結束了麼?人類真的進化的太過頭了嗎?”


  獸人軍團潮水般退卻,黑龍騎士團的陣地上響起了慶祝勝利的歡呼聲,虎特想指揮兩翼的騎兵追擊潰敵,卻被我阻止了。


  “你看他們退而不亂,是有秩序的撤退而不是潰退。比蒙王早有準備,沒有火炮掩護。我們的騎兵不會討到多少便宜的!”


  當天傍晚,奧維馬斯找到我,他陰沉著臉,提議到:“大人,該為血色方案做準備了!”


  第二天,前線的斥候部隊傳來消息,駐守在莫丹那城的獸人軍團全體開拔,退往托布魯克要塞,第三天,莫丹那城。這座進入布魯斯大陸必經的咽喉城市,在“不流血”的情況下落入帝國的手中。


  雖然零傷亡的攻下了莫丹那城,已到達莫丹那城的黑龍騎士團還是駐紮在城外,獸人大軍退卻前,一把大火燒了全城,留給我們的只是一座濃煙籠罩,舉目皆是斷壁殘垣的廢墟城市,軍隊根本就不能駐紮。


  望著滿目瘡痍的城市,我和奧維馬斯相對苦笑。


  “真是頭不好對付的老狐狸啊!”


  當夜裏,在奧維馬斯的再次提醒下,我勉強下定決心啟動血色方案。


  帝國此次的戰役目標是不落的要塞托布魯克,要達成這一目標,最關鍵的一環是必須要在雷神之錘的最大作戰半徑外消滅獸人的主力軍團。如今火龍炮和火龍槍的威力過早暴露。老謀深算的比蒙王意識到眼前的巨大危機,搶先將軍隊撤回要塞保存實力。整個計畫一下子就處於崩潰的邊緣。


  龍騎兵計畫的最大弱點就是,只要獸人主力軍隊堅守在托布魯克要塞內不肯出戰,整個計畫就完全破產。而血色方案就是針對這一個缺陷而準備的應急方案。但是他的具體內容,就像是他名字本身一般,無比的血腥殘忍。殘忍得連帝國自己都難以接受,以致在制定龍騎兵計畫的過程中,該方案的內容被訂為特級機密,只有制訂者的我、奧維馬斯和批准者的奧拉皇帝三人知曉,就連老赤甲龍和羅蘭德、阿蘭德,都不知道有這一方案的存在。


  為了這一方案能順利執行,在攻擊托布魯克的北方軍團中,我受奧拉皇帝直接指派,在這一年裏偷偷組建了一支秘密部隊,他是一支不隸屬於任何軍團,同時也不在軍部存檔登記的“黑暗”兵團。為了保密,甚至連這支軍隊的各種費用支出,全是通過黑鷹騎士團的秘密管道進行,資金流動、物資調動的全部過程不記帳,不存檔,不允許留下任何記錄。


  這支被保密到極點的軍隊,我和奧維馬斯稱之為“幽靈軍團”,其人數不過萬人,而士兵的成員,全是帝國內犯下重罪的死囚或重刑犯。這支由罪犯組成的幽靈軍團成立的目的,就是為了讓他們執行神秘的血色方案。而在事成之後,這支幽靈軍團將被就地屠戮處決,不留一個活口。


  之所以如此,那是因為血色方案的內容太血腥殘忍。奧拉皇帝為了不讓以“解放者”自居的帝國軍隊蒙上汙名,故採取了這種掩耳盜鈴的行為。


  早就有“死亡天使”之“美譽”的我本來無所謂血色方案將會帶來的惡名,但希拉懷孕之後,她的一番話卻讓我在執行這個方案時猶豫起來。


  “達秀,我知道這次戰爭爆發,無論是帝國還是獸人獲勝,大量的人命傷亡是免不了的。但是我還是希望你能盡力的避免犧牲,無論是獸人還是帝國方面的。能少死人,還是儘量少死人的好!”


  我當時感到很奇怪,雖然自己是魔族派來的臥底,但一心做我的好女人的希拉,從來都不過問和軍事有關的事情,但這次她怎麼會提出這麼古怪的要求,疑惑的我連忙追問為什麼。


  “達秀,你手上的血腥太重了,而我們的孩子就要出生了。我希望,我希望你為了我們的孩子,盡力的少殺人,為他(她)多積點德,不希望他背著血腥出生!”


  當時龍騎兵計畫剛被正式通過,血色方案也得到皇帝的批准,聽了這話後我是一陣默然,除了希拉之外,對我來說現在最重要的就是她肚子裏的孩子。本來我對報應這種子虛烏有的東西根本不相信的,但自從做了父親之後,心態卻已漸漸的發生變化。


  攻下莫丹那城後,北方軍團並未向東北方的托布魯克要塞挺進,而是北推進了近百公里,在距托布魯克要塞約七十公里遠的對馬川平原正中心駐紮下來。對馬川平原位於禁魔區域的正中心。地圖上呈不規則的十字架形,東西長約一百二十公里,南北長約一百八十公里,東抵托布魯克要塞,南端直至莫丹那城。在多丘陵山地的死亡大三角地帶。這是唯一一塊較完整的平原形地域,也只有這裏才適合幾十萬人的主力軍團大決戰。


  帝國軍隊選擇一塊靠山又靠水的“寶地”駐紮下來,幾十萬大軍隨之開始大規模的土木作業。四個軍團排環陣營,以山為依託,挖掘壕溝,建造起密密麻麻的堡壘,擺出了陣地戰的架勢。


  一切安頓下來後,我頒佈的第一道軍令:“從現在起,沒有接到軍令,任何時候都不得踏入託布魯克二十公里的範圍內。”


  在龍騎兵計畫裏,這裏就是聚殲獸人主力的戰場!而整個計畫的真正依託,正是被列為機密中的機密的“血色方案”,它是整個計畫存在的基礎。


  部隊安定下來後,我和奧維馬斯把羅賓叫來,讓他瞭解血色方案的真面目。


  血色方案的內容只不過幾百個字,羅賓看了一眼,終於還是忍不住驚叫起來。


  “天啊,竟然會是這樣!居然要用這樣的方法逼比蒙王出來決戰,真是太可怕了!”


  “這才是戰爭的真面目啊,羅賓!”


  歎氣的時候,我一直在觀察羅賓的表情,他除了開始表現出短暫的吃驚外,很快就冷靜了下來。


  羅賓深吸一口氣,已完全冷靜下來,然後問我道:“這個計畫是打算要我去執行麼?”


  我搖頭道:“不!執行這個計畫的人是我!”


  “可是……”


  羅賓一怔,知道真相後,他非常明白那個方案的血腥與沉重。


  我拍著羅賓的肩膀道:


  “反正我的名聲已經夠臭的了,也不在乎更臭一點!但你和我不一樣,你還年輕且前途無量,我不希望你的人生為這事染上污點,影響下半生!這種事,還是雙手染滿血腥的我來做吧!”


  望著滿臉感動的羅賓,我的心情非常沉重。就像當年比利亞叔叔為了不讓亞萊上戰場而“熱情”的“參與”戰爭般,此次我花這麼大的精力投入龍騎兵計畫中,其中的私心很多。


  我希望能在有生之年攻下這個不落的要塞,以防我和希拉的孩子將來不要面對雷神之錘的恐怖。而且我心知自己過去樹敵太多,萬一自己不能突破詛咒早早死於非命,留下希拉和我們的孩子,兩人將來的生活將異常的艱難。如今我最擔心的人就是希拉了,沒有了我的保護,她的魔族身份在帝國生活將更加危險,若是將她送回魔族,那麼母子分隔天各一方,更是我不願意的。若不是我是魔族的死敵,血債累累的我是不受歡迎的人物,而皇帝又監視的緊,否則的話早就想帶上她放棄帝國的一切逃到魔族去了。


  如今阿蘭德登上了如月這條“快船”,愛屋及烏之下,作為他弟弟的羅賓將來也會備受重用,這對兄弟的未來可謂前途無量。我對羅賓有恩,他又視我為師,將來為了報答我的恩情,肯定也會對希拉他們多加保護照顧。如今的情形,這是現在我僅能為他(她)們母子(女)所能做的事了。


  我對羅賓說:“一個半月,我們還有一個半月的時間,希望在這段時間比蒙王儘快把軍隊調出來決戰!否則的話,我們也只好在一個半月後實施血色方案!”




第四部 墮落龍魔篇 第二十九集 血染城疆 第五章 補給線


  退回到托布魯克要塞後,比蒙王手中的大軍就死死的守在要塞內,任我們怎麼挑釁也不肯離開雷神之錘的保護範圍出來決戰,戰爭陷入僵局中。


  北方軍團在對馬川平原駐紮下來,隔著七十公里的距離“遙望”著托布魯克要塞。和帝國不同,布魯斯大陸屬於半乾旱氣候。而五月到七月間,基本不會下一滴雨。因受氣候影響,對馬川平原的植被多為矮小的耐熱型灌木,乾裂的黃土地,只有等到八、九月份雨季到來後才會長出綠油油的青草。對於在對馬川平原駐紮的帝國大軍來說,在這個季節開戰並不明智。


  北方軍團中騎兵高達五萬,加上運送火炮、彈藥以及提供糧草補給的騾馬,牲口的數量總計達七萬匹。人吃飯,馬吃草,為這七萬頭牲口找到足夠的草料,就成為擺在軍隊面前首要的難題。


  自漢尼拔之後獸人在這片土地上從沒敗過,我原以為獸人會因此而自傲,而忽略了堅壁清野的工作,但是我和奧維馬斯都估計錯了。帝國軍隊進入布魯斯大陸之前,比蒙王就命人到處縱火、破壞、焚山燒林,死亡大三角地區七處適合放牧的河套草場,有六處被他事先破壞得乾乾淨淨,而唯一留下來的那處……


  “如果你不想發生馬瘟,就大膽的把馬牽到這兒放牧吧!”


  若非羅賓謹慎心細,加上隨軍的幾位狎西科學家的提醒,帝國軍隊差點就在那兒吃了大虧。仔細搜查後,我們在草場的水源處發現了大量病死牲口的屍體。如果我們真的在此地放牧,不要一個月,軍隊裏的騾馬就會死掉大半。


  受污染的草場只有一處,但卻搞得帝國軍隊方面草木皆兵,連給騾馬飲水這種“小事”也變得異常的謹慎小心起來。此次帝國是在死亡大三角作戰,在無法使用魔法治療的環境下,以傳統醫術為主要治療手段的軍醫就顯得格外重要。戰前根據我的要求,賢者學院醫療系裏這數年來培養的學生幾乎全被徵召入伍,而醫療部的教授老師更是全部隨軍作戰。


  這些狎西科學家們帶來了大量先進儀器,為了對付比蒙王傳播“瘟疫”的毒計,狎西們每天都要到各處水源取來樣本仔細檢驗,確認沒有問題後人馬才敢放心飲用。儘管如此,帝國軍隊在對馬川平原駐紮了一個月,騾馬中間還是發生了數起小規模的瘟疫,雖然及時以隔離、屠宰、焚燒的方式控制住了,但已被搞得無比狼狽。


  龍騎兵計畫策劃極其詳細,草料供應的難題在戰前已經考慮過。在大戰前所羅門要塞就囤積了大量供騾馬食用的乾草和黑豆。同時在戰爭爆發前一個月,帝國方面有意的在所羅門要塞外帕米拉平原的帝國控制區內大面積的人工種草——這活現在是由老赤甲龍手下的“預備隊”幹的,出征前暫住所羅門要塞的預備軍團的士兵們就自嘲的稱自己為“馬夫”、“草夫”。


  因為比蒙王“無恥下流”的使用了“細菌戰”,所以供七萬匹牲口食用的草料只好一車車的從所羅門要塞運過來,加上還要供給給士兵的口糧,火槍火炮所需的彈藥,這樣一來,後勤補給的壓力之大可想而知。


  為了縮短補給線,幾乎在攻下莫丹那城的同時,按照計畫,如月已將充當預備隊的第十三軍團調到了布魯斯大陸的入口處駐紮下來,在一個叫卡丹的地方建立了一個臨時的囤糧點。而北方軍團方面則以剛佔領的莫丹那城作為前線的糧草供應中轉站。所羅門要塞至入口的補給線安全由老赤甲龍負責,而往對馬川平原運送糧草的重任則落到的第十三軍團的身上。


  由於比蒙王避戰,雙方在正面戰場的衝突幾乎全部停止。因為畏懼火槍火炮的威力,老謀深算的比蒙王未將全部的軍隊都龜縮于托布魯克要塞內,而是敏銳的將作戰目標轉移到了帝國脆弱的補給線上。


  自從莫丹那城失守後,帝國軍隊的補給線就很不順暢。


  在帝國軍隊漫長的補給線上。位於死亡大三角範圍內的路程長達二百公里,同時也要經過大量的丘陵和山地。帝國方面對補給線的安全極為重視,押運第一批補給物資的護送軍隊就高達一萬三千人,其中一千人為龍槍兵,另有十數門火炮,一千名的鐵甲騎兵隨軍,護衛力量之強只能用奢侈來形容!


  這支武裝到牙齒的補給軍隊,還是在進入抑魔區域後的的三天夜裏。被獸人的襲擊部隊徹底摧毀,隨軍護送的一萬三千人,只有不到一半的人逃了出來。火槍火炮雖然是令人恐懼的殺人利器,但自身的弱點也非常的明顯,那就是對戰鬥環境的要求苛刻,夜戰、山地作戰都會令其威力受制,而山地同樣也不適於騎兵作戰。


  據逃回來的護糧軍隊回報,當時運糧車隊是在一座高山上紮營過夜。夜間的警戒已經相當嚴密,誰知偷襲的獸人竟派出小股部隊冒險從懸崖上攀了下來,幹掉巡夜的守衛後。他們在營地裏大肆縱火製造混亂,裏應外合,一舉攻破了營寨。


  在近身格鬥中,火槍和火炮幾乎都成了無用的擺設。


  押運的軍隊損失慘重。足夠三十萬大軍吃上半個月的補給物資,就這麼在一夜之間化為了灰燼。


  戰後由各方面彙集而來的情報,我們推算出這一戰中獸人至少出動了近萬人的兵力,而參戰的比蒙巨獸數量在五十只以上,至於說雷鳥部隊更是傾巢出動。


  當戰略重心由正面戰場轉移到後勤補給線上時,帝國軍隊補給線的安危就成為決定整場戰役勝負的關鍵。北方軍團將大量的主力由前線抽出投入到後方,全力的追繳比蒙王派出的襲擊部隊,但效果不佳。


  死亡大三角地區面積廣闊,多為山地和丘陵,極易隱藏行蹤。本土作戰的獸人有熟悉地形的優勢,補給方面也不是問題——據一些俘獲的獸人交代,比蒙王在戰前就在前線預留了十三處秘密的補給地點,專門是為這些襲擊部隊準備。在戰爭結束之前,足夠他們消耗的。帝國方面絞盡腦汁,也只找到摧毀了一處。


  而在戰術上,獸人的襲擊部隊滑的像條魚,平時多在山地丘陵運動,白天東躲西藏,夜裏出動襲擊補給車隊,就是不肯和帝國的追繳部隊正面對抗。當戰鬥的方式由傳統的陣地戰變成運行戰、追逐戰,偷襲與反偷襲戰之後,帝國軍隊方面的劣勢就逐漸的暴露出來。


  在死亡大三角地區。帝國的傳統步兵打不過也跑不過獸人,鐵甲騎兵在丘陵地區和獸人毫無優勢可言,也不是狼騎兵的對手,遇上比蒙巨獸更是和自殺無異。至於我報以極大希望的新式火器部隊,也有著自己的缺點,龍槍兵打得過獸人步兵缺追不上他們,笨重的火炮移動不便,不可能讓馬拉著鑽山溝追擊獸人,而火炮是唯一能克制比蒙巨獸的利器。


  裝備火槍且機動力極佳的輕裝龍騎兵是這場追剿戰中最有效的兵種,但比蒙巨獸的存在卻讓這個兵種的使用大打折扣,龍槍兵手中的後裝式火槍無論在任何位置都無法對比蒙巨獸造成傷害。即使發現了獸人的偷襲部隊,獸人只需以比蒙巨獸斷後或突前,就能輕易擺脫龍騎兵的追剿,突出重圍。


  如果帝國軍隊是頭兇猛的獅子,那比蒙王派出的襲擊部隊就是頭狡猾的豹子,打不過卻躲得過逃得掉,瞧准機會還對著獅子的軟肋猛咬一口。在戰術上,比蒙王的襲擊部隊採用的“狼群戰術”同樣也讓北方軍團吃夠了苦頭。根據掌握的情報,比蒙王派出的襲擊部隊約為三萬人,這三萬人的襲擊部隊被分成十數個人數在兩千至三千人不等的小兵團,這些小兵團像撒胡椒般在從卡丹至莫丹那之間長達四百公里的補給線上分散遊擊作戰。


  由於獸人掌握了制空權,北方軍團的一舉一動都在他們的監視下,派出的追剿部隊,若實力較強,獸人儘量的避戰。一旦追剿部隊實力較弱且與主力分開落了單,這些像獨狼般分散作戰的小兵團就會在雷鳥的指引下,在黃昏時聚合成群。天黑之後,他們趁著夜色的掩護,以比蒙巨獸為先鋒突破防護陣地,狼人豹人在後面一擁而上,一舉將其撕碎(針對補給車隊的襲擊也是運用此戰術)。沒有了火炮的威脅,比蒙巨獸再次逞威大地。


  不過不管怎麼說,儘管在戰術、地利、情報上獸人有巨大的優勢,火龍槍的出現還是給他們造成了嚴重的損失。在長達一個月的獵人與野獸的追逐戰中,雙方都傷亡慘重。帝國方面的損失多半是比蒙巨獸造成的,而獸人方面的死傷則是因為火龍槍。


  儘管是兩敗俱傷的結局,但比蒙王卻差點達到了他的戰略目的。因為追剿不利,北方軍團的補給線遭到了慘重的打擊。在這一個月裏,如月先後派出三隻補給車隊,頭兩支被獸人摧毀在路上。比起第一支,第二支補給車隊的覆滅更具有“戲劇性”和“諷刺性”。


  獸人用頭一次戰鬥中繳獲的火器武裝了自己,從被俘的帝國士兵身上學會如何使用後,他們在一處占盡地利的山谷裏設伏。帝國的運糧車隊經過時,先是用架設在高處的火炮轟擊,帝國方面火炮運輸不便難以在山區機動作戰,但對獸人來說卻不是問題,力量驚人的比蒙巨獸可以像抓蒼蠅似的抬著火炮滿山遍野的到處跑。


  火炮轟擊過後,裝備了火龍槍的獸狼騎兵配合著豹人、狼人戰士、比蒙巨獸發動突襲。由於戰事發生在起伏延綿的山坳裏,火龍槍的射擊受到一定影響,驟然遭遇炮擊車隊一片混亂(帝國軍隊根本沒有想到獸人居然會用火炮進行轟擊,也缺少防炮襲的經驗),火槍火炮,本是帝國軍隊對付獸人的利器,但這一回卻被獸人拿來對付帝國自身,獸人此次突襲作戰又成功了:超過三分之二的糧草和絕大多數彈藥被燒毀在路上。


  短時間內無法將獸人的襲擊部隊清剿乾淨,如今唯一的辦法只能是加大防護部隊的實力。當第三支補給車隊出動時,北方軍團的糧倉已經見底。為了這批糧草能夠安全到達,我特地派出虎特帶領全部龍騎兵傾巢出動前往接應,而如月更是“瘋狂”的調動了多達三萬人的押運大軍,同時她本人也親自出馬押陣。


  靠著戰鬥力和兵力堪比一個軍團,豪華到了極點的押運部隊,這批珍貴的補給物資總算被送到了對馬川平原——糧草運到時,北方軍團的幾十萬人馬,已經連著七天官兵頓頓喝稀粥了。


  得知糧食順利運到後,我高興得差點哭出來,因為再遲來一天,糧盡的我只好讓軍隊殺馬充饑。而風塵僕僕、滿臉倦容的如月,在我眼裏似乎也美麗了不少。虎特悄悄告訴我,在通過抑魔區域到達莫丹那的這一路上,如月竟連著五個晚上不睡覺,夜夜都在軍營周圍巡視以防獸人夜襲。


  “琳!”


  這是個改善關係的好機會,我正想趁機上前握著如月的手說幾句感激的話,如月卻強提精神走上來。把我拉著拖到營房的一角。在角落裏,她異常嚴肅的提醒我道:“這樣拖下去不是辦法!不能再拖了!必須儘快實施紅色方案!”


  我愣愣的看了如月半天,眼神越來越古怪。


  如月被我看得不自然起來,疑道:“怎麼了?”


  我問道:“紅色方案?你知道紅色方案的具體內容麼?”


  如月搖搖頭道:“父皇沒有告訴我具體的內容!他只是在開戰前告訴過我,說如果戰爭陷入僵局,就要我提醒你儘早實施紅色方案!我不是前線指揮官,絕不會干涉你的軍務,只是我要提醒你一句,我們在補給線上的損失實在太大了,人員上前後已折損了近三萬人馬!而物資上的損失更是不計其數。你也明白現在的國內形勢,帝國經不起這樣的折騰和消耗!目前的局面必須儘快的找出解決的方法,這樣拖下去不是辦法!”


  比蒙王把作戰重心轉移到補給線上,雖然給北方軍團造成了巨大的困擾,但這種偷襲戰術可一可二不可三,隨著追剿力度的加大及護糧部隊實力的加強,補給線的安危問題將逐漸緩解。實際上北方軍團最大的困擾來自國內,維持前線幾十萬大軍的給養。對於帝國來說實在是莫大的負擔,戰爭是越早結束越好。


  至於說紅色方案?其實根本就沒有紅色方案,如月嘴裏的紅色方案,就是指血色方案只不過奧拉皇帝為了瞞騙如月,才換了另一個名字。我和奧拉皇帝都明白,以如月的性格,絕對不會同意實施血色方案,關於這個問題他還特地和我私下討論過,奧拉皇帝一再提醒過我,當血色方案實施時,絕對不能讓如月留在前線,這不光是她同意與否的問題,也是為了她的名聲著想。


  我回避了這個問題,搖頭歎氣道:“現在還不是實施紅色方案的最佳時機。必須再等上一個月,這次你運來的物資恰好夠軍隊用一個月,下一批的補給物資能否安全運抵,就要麻煩你了!”


  如月盯著我的臉看了數秒,猶豫再三之後,終於還是問我道:“紅色方案的具體內容究竟是什麼?”


  我挪挪嘴,勉強的笑了笑道:“一個月後,一個月後就是實施紅色方案的最佳時機,到時候公主你就明白了!”


  如月疑道:“紅色方案到底是什麼?連我也不能知道麼?”


  我嘿嘿的乾笑兩聲。


  “這個,這個是最高機密,關係到此戰的結局……陛下現在還在所羅門要塞,公主要是想知道,還是自己去問他吧!”


  如月盯著我,眼中疑惑的成分越來越多,靜立了數秒後,她點點頭,一言不發的轉身離去。望著如月的背影,我心裏長歎一口氣,一年多了,從那次到現在,我和如月間的關係始終都沒有改善。雖然數次硬著頭皮遞出和好的橄欖枝,但每次都碰了壁。我心裏明白,這絕對不是因為發生在月瀆世界裏那事的原因,如月肯定是又知道了什麼,才會對我的態度直線下降,畢竟我有太多見不得光的秘密了。


  如月只在軍營裏呆了兩天,在這期間她在軍營四處巡視了一番,瞭解前線的具體需求。第三天一早,她就帶著少量部隊退回卡丹城,為下一批補給物資的輸送做準備。如月前腳剛走,我就馬上召集各個軍團的高級將領開會。


  與會的人只有六位,我、奧維馬斯、羅賓,以及另外三個騎士團的最高將領。一份被拆除了火印封口的機密檔在三位騎士團軍團長手中傳閱著,在看過檔後他們各個都臉色巨變。


  等所有人全看過之後,我從娜依秀手中拿過檔,點起火將它燒毀。


  娜依秀的鼻尖上泛著冷汗,顫聲道:“怎麼會這樣,這簡直是滅絕人性的計畫!”


  虎特看著我,沒有多說話,來自海騎士團的波布林將軍則是搖頭道:“這太荒謬了!帝國的軍隊是用來保護人民,不是屠戮婦孺的劊子手!”


  羅賓冷冷的插口道:“是用來保護帝國的人民,而不是獸人的人民!”


  娜依秀反駁道:“話不能這麼說……若這個命令真的被執行,那會成為碧龍騎士團永遠洗刷不去的恥辱!”


  羅賓嗤之以鼻道:“什麼叫恥辱!這個詞的定義也是由強勢者來決定的,只有勝利者才有資格說什麼是恥辱!”


  波布林將軍瞪他一眼道:“你懂什麼!在戰場上殺死敵人和屠殺手無寸鐵的平民完全是兩回事!”


  這三個軍團的高級將領中,三十五歲的波布林算是年齡最長的長者,對於嘴上才剛剛冒出青須的羅賓他很是不屑,總是認為他是因靠著其兄的關係才爬到現今的位置上。


  對於波布林不屑的眼神,羅賓故作不見。他不亢不卑的道:“因為比蒙王一直拒不出戰,我們的補給狀況也不允許在這兒打持久戰,血色方案是逼獸人出來決戰最好的方法!”


  “比蒙王久經沙場,他不會看不出這一點!萬一他忍痛依舊拒不出戰呢?”


  “他別無選擇!比蒙王很精明,但新的獸人王格萊亞未必像他一樣精明!一朝天子一朝臣,據現有的情報所知,獸人王格萊亞一直與比蒙王不和,早就想撤換他,現在只差一個藉口而已!血色方案實施後,比蒙王若拒不出戰,他受的壓力之大可想而知!到時候獸人王臨陣易將,局面就完全不同了!”


  我和奧維馬斯不聲不響的看著羅賓和波布林辯論,對於羅賓我們一直都在觀察他。他是為戰爭而生的人,他的冷血與冷靜,他的謹慎細微,他對新生事物的接受能力,他的軍事素養,羅賓各方面的能力都給我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當年我和奧維馬斯並沒有看錯人,這孩子確實有成為第三只壁虎的資質。


  見雙方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大,為了不引發衝突,我敲了敲桌面,讓二人停下來。


  “陛下已經批准了,血色方案必須執行!”


  眾人一片漠然。


  接著我宣佈道:


  “不過你們放心,正式執行這個命令的,是你們最近一直摸不透的那支幽靈軍團!其餘的軍團只需輔助支援就可以了!”




第四部 墮落龍魔篇 第二十九集 血染城疆 第六章 血色方案


  利比斯城,一座因為黃金興盛起來的城市。由於對於黃金的渴望,這座位於戰爭前線的城市畸形地興旺起來。自從七年戰爭之後,魔族和帝國的軍隊都不敢再入侵布魯斯大陸。百餘年的和平發展,令這魔城市獲得了空前的繁榮,城市的常駐人口已由百年前的三萬人增加到如今的三十萬,加上周邊地區,利比斯城一帶的人口總計約四十萬人。長時間和平富裕的生活也令生活在這兒的獸人失去了對戰爭的警惕性。


  戰爭爆發後,利比斯城的居民還沉浸在和平生活的過去中,根本沒有想到要在戰爭初期撤到托布魯克要塞內避難——戰前比蒙王曾想將這座城市列入堅壁清野的範圍,但該城城主仗著是皇親國戚不買他的帳,他認為帝中軍隊根本難以突破南方的莫丹那城,堅壁清野完全沒有必要。


  隨著戰事急轉而下,北方軍團閃電般地攻破莫丹那城,進駐對馬川平原,利比斯城與托布魯克之間的聯繫通道被堵住,該城淪為一座海上孤島,與獸人本土的聯繫被切斷。


  這時,該市的居民方才如夢初醒,城市居民大量躲進山裏,城市的人口曾一度下降至不足二十萬人。但接下來的戰事中,北方軍團的戰略重點都集中在鞏固後方,對於西進似乎毫不在意,那些逃住山地叢林躲藏起來的獸人耐不住山區生活的艱苦,又紛紛返回城市——安逸是所有種族的天敵,即使是以粗俗野蠻而出名的獸人,在過慣了好日子後,回過頭再叫他們過點苦日子也適應不了。


  當我決定實行血色方案後,北方軍團開始對這城市下手。先是一萬五千名龍騎兵配合一萬輕騎帶著百餘門火炮長途奔襲百餘公里,閃電般地將這座城市包圍起來。幾天後,緊跟其後的五萬步兵趕到城下,針對利比斯城的城市攻堅戰隨之展開。


  守備利比斯城的獸人不過萬餘人,即使在戰爭爆發後緊急從居民中徵兵,守備兵萬勉強增加到四萬人,和比蒙王的主力相比,這些二線部隊的戰鬥力極差,而令人恐懼的比蒙巨獸部隊只有可憐兮兮的二十三隻,在帝國軍隊的眼裏根本就不構成威脅。


  戰鬥始于黎明前的黑暗,我在全軍面前做了一番戰前總動員。站在較高處,我手中拿著賢者學院製造的擴音話筒,我對著全軍大聲吼道:“士兵們。回答我一個問題,我們背井離鄉。離開溫暖的家庭,離開家中女人舒服的被窩,來到這個鳥不拉屎的鬼地方做戰是為了什麼?”


  我俯視著手下地士兵,跳動的火把映出了一張張掛滿了迷茫的臉,幾萬雙眼睛麻木地看著我。此次攻擊利比斯,除去幽靈軍團外,參與攻擊利比斯城地士兵全是從各軍團臨時抽調出來,有兩年以上從軍經驗的老兵。


  因何而戰?


  為正義而戰?幾年之內連打了數場戰爭,除去那些無知而熱血地新兵外。久經沙場的老兵早就不會相信的這種愚蠢的宣傳。


  見他們沒有回答,我繼續道:“一個參軍三年的老兵,月餉是十個帝國金幣,一年是一百二十個金幣。難道我們就是為了這區區一百二十個金幣,而到這種鬼地方賣命嗎?”


  周圍一片沉默,還是沒人答我,我感覺得到,全軍士氣因為我這話而降到了最低點。


  “為了正義?為了愛?放屁!這種鬼話只能騙小毛孩去!我來說出你們心裏想說又不敢說的答案吧!”


  我突然抬高了聲音,接著從衣袋裏掏出事前準備好的一把金幣,用力地拋到天上。一枚枚亮晶晶的金幣在空中翻轉著。反射著火光,最後伴隨著叮叮噹當的聲音掉到地上。


  “是為了這個,錢!為了過更好的生活,為了操更漂亮的女人。為了獲取更多的金錢,讓家裏的親人過得更好,我們才來到這個鳥不拉屎的鬼地方來!”


  我猛地轉過身,指著背後的利比斯城高呼道:“就是這座城市,利比斯!獸人最富裕的城市,盛產黃金的城市!裏面有我們最想要的東西,金子,亮晶晶的金子,要多少有多少!”


  隨著我誇張的鼓動,幾萬雙頹喪地眼睛突然全都振奮起來,在黑暗中泛著興奮的光芒。我這番話背後的意思,這些老兵已經聽出了。


  “除了金子之外,這座城市裏還有我們最想要的另一種東西,女人!獸人地女人大都是醜陋(的)不堪的,但白狐族的女人卻是例外,而這樣的女人這座城市裏有很多!”


  如果說前面那幾萬雙眼睛還在處在興奮階段,此刻已變成發情時的亢奮。數十秒前還是麻木迷茫的羔羊,此刻全成了兇惡的野獸。


  一聲大吼,我說出了他們最想聽到的話:“攻下這座城市之後,三日之內,你們可以為所欲為!”


  下一刻,幾萬頭野獸亢奮的吼叫撕碎了寧靜的夜。


  在針對利比斯城的攻堅戰中,魯斯貝爾發明的“黃色炸藥”在此戰中發揮了重大的作用,趁著夜色掩護,帝國的工兵將數千斤的炸藥埋在城牆下,隨著轟的一聲巨響,看似堅固的城牆就在嘩啦聲中大片大片地倒塌。在城牆上打開數個缺口後,攻城的帝國軍隊並沒有急著發動攻擊,而集中所有的火炮對著城牆上的守軍進行不間斷地覆蓋轟擊,務求在總攻前盡可能多地殲滅獸人主力。


  火槍火炮炸藥這些新式武器的出現,給戰爭的形式帶來了顛覆般的改變,裝備粗糙的獸人根本無法和帝國軍隊打陣地戰。一方以先進的武器遠距離地屠殺對手,另一方卻只能幹瞪著眼看著無法反抗。這種完全不對等的戰鬥對守軍士氣地影響巨大。經過半天的火炮轟擊,中午時分,當在重裝甲步兵保護下的龍槍兵對著城市發動總攻時。守軍的抵抗意志早已崩潰。在城市攻堅戰中帝國軍隊遭遇的抵抗非常的微弱,往往只要是龍槍兵一陣排搶射擊,先前還在抵抗的獸人就害怕得紛紛叭在地上抱住腦袋投降。


  金子,女人!女人,金子!懷著這些念頭參戰的帝國士兵比野獸還像野獸,個個勇不可擋!只用了一天的時間,利比斯這座盛產黃金地城市就已淪落。


  此戰帝國方面的損失近乎微不足道。


  我是在城市淪落後的第三天清晨踏入利比斯城內,這時城內有組織地抵抗已經結束,踏入城內,躍入眼簾的是滿地屍體。街道已被血匯成了河。


  “除了年青的女人和小孩子外,其他的人可以隨便殺!我們不需要俘虜!”


  沒有紀律的約束,攻下敵國城市的士兵就是一群野獸!在我的允許下。帝國士兵在城市裏隨意地搶劫、屠殺和強姦,參與者不光是幽靈軍團的士兵。參戰的七萬多帝國士兵,幾乎個個都成了野獸。


  經過兩天的屠殺,城內的獸人居民,青壯男子全被屠盡。出於特殊的目的,年老體弱者在親眼目睹了帝國軍隊的暴行後被帶出城暫時看押起來。至於女人,除了狐女被留下來,其餘的多半也難逃一死。而那些免於一死的白狐族女子……


  “呀!”


  佈滿死屍的街道上公開上演著輪奸的慘劇,甚至當我這位最高統帥出現時,這些比獸人更像野獸的帝國士兵仍然沒有停止下半身的暴行。狐族是獸人中人口最少的一個種族。利比斯城中的狐族女子不過數千人,要應付的卻是十倍於這個數字的野獸,幾乎每個被輪奸的白狐族女子都要同時應付著最少三個帝國士兵,而旁邊還有一群人在等候著。


  其中也有少數幸運者,一個有著比蒙獸人變身力量的帝國士兵,正在街道十字路口的中央位置獨自狂操著一個年青的獸族女子,周圍沒有人排隊等候——因為這個獸族女子是個豹女,雖然那女子身材不錯,但能對著獸頭的豹女起“性”趣的帝國士兵並不多。


  我瞥了這位興趣特別的帝國士兵一眼,在他赤裸的後背上看到了一個紅色的骷髏頭烙印。在帝國死囚犯背上都會有這樣的烙印,他是幽靈軍團的戰士。


  幽靈軍團由黑鷹騎士團幫忙“組建”,成軍之時奧拉皇帝委派了一個名叫布萊克。傑克的人擔任兵團長。這個布萊克。傑克,相貌生得倒也清秀,斯斯文文的,乍一看帶著點藝術家的氣質。拉古斯私底下曾提醒過我,此人絕對不像他的外表看去那麼簡單,相反他是非常難纏的人物。


  由拉古斯偷偷漏給我的資料,我知道此人來自黑鷹國騎士團,從前是黑鷹騎士團著名的刑訊專家,在審訊藝術方面有著“天才”般的創造力。因此黑鷹騎士團的人給他怪了一個非常有藝術氣質的外號:畫家。


  也只有這樣一個把折磨人當成藝術的變態,才能領導著這支由純粹的重刑犯組成的黑暗兵團。由於是皇帝親自委派的,又是執行特殊的任務,所以他只對皇帝負責,本人從不出席任何的軍事會議。在此方軍團中,也只有極少數的幾位高級將領知道此人的存在,就算是在這些少數知情者中,也只有我和奧維馬斯見過他的真面目。


  而我也只是在攻打利比斯城時,才因為調動幽靈軍團和他打過幾次交道,這幾日來此人對我還算尊敬,我下達的軍令都認真地執行。此人性格陰沉內向,不愛和人多說話,我們倆除了公事往來並沒有過多的接觸。


  利比斯城失守後,全軍“放假”三天。由幽靈軍團帶頭,帝國軍隊在城內為所欲為,布萊克像縮頭烏龜般把自己關在軍營裏不出來,不知在搞什麼陰謀。我也有些忌諱他,雙方就這麼井水不犯河水地相處著。


  經歷過尼爾斯城“火焰之夜”的我對眼前發生的一切早已見怪不怪,我的勤務兵亞萊並沒有跟在身邊,這個時候他已經回到北方軍團的總部和奧維馬斯在一起了。


  亞萊恐怕是參與此戰的帝國士兵中少數沒有參加暴行的異類,兩天前城破之時亞萊曾急匆匆跑來向我訴說城裏正在發生的暴行,我回答他道:“這才是真正的戰爭!如果接受不了,如月公主將下一批補給物資運來時,你可以隨她一起回去!”


  亞萊先是目瞪口呆,然後說了一大堆只有菜鳥新兵才會說的廢話。


  我什麼也沒有駁斥他,只是將部下為了討好我而獻上的兩個白狐族女子推到他面前,道:“你還是個處男吧?拿去享受吧。我不會對你的姐姐說的!”


  要是從前,我早就幹了這倆個狐族美女,但自從得知希拉懷孕之後。因為當上父親的責任感,決心當個好爸爸的我休身養性。當時竟沒有對她們動手腳。


  看著兩位被繩子綁得結結實實,身材凹凸有致的狐族女子,亞萊一陣發呆,然後搖了搖頭。


  我朝發呆的少年笑了笑,然後站起來離開了房間,當時我在心裏想:若此刻站在我面前的人是羅賓,他會怎麼做呢?


  半個小時後,我看到亞萊把那兩位狐族女子帶出營地,然後解開繩索放了她們。


  當那兩位狐族女子在即時視野內消失之後。我走到亞萊身邊,劈頭蓋臉就是一句話:“真蠢!”


  亞萊惡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挺直了腰板道:“爸爸和姐姐都曾告訴過我,做人要有良心!我不會做違背自己良心的事!”


  我漠然道:“戰爭不需要良心這東西,有良心的士兵往往是死得最快的!”


  亞萊又瞪了我一眼,目光中充滿了痛苦和失望,他轉過身,捏著拳頭,恨恨道:“那個傳聞,死亡天使的傳聞。果然是真的!虧姐姐還那麼欣賞你信任你!”


  我笑道:“宣傳中的英雄,和現實中的英雄的差距是巨大的!對了,剛才我罵你蠢,不是說你的思想蠢。而是說你放走那兩個女人的作法蠢!”


  “我這種作法哪里蠢了!我是人,不是畜牲!”


  我對亞萊搖搖頭說:“我知道你想救那兩個女人,但你的做法卻是將她們推入悲慘地死亡中。”


  “怎麼會?”


  “怎麼不會?兵荒馬亂的,這兒雖然是城外,但到處都是搜捕獸人的帝國士兵!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現在這個時候那兩個女人正被幾個男人壓在地上吧!”


  “啊!”


  當亞萊急匆匆地騎著馬朝我所說的方向趕過去時,他果然看到了我所說的那一幕。後來根據我的建議,他決定暫時收留她們,待回到北方軍團總部後再放了她們。


  自從那天以後,亞萊就再沒有主動和我說過一句話。我心裏明白這孩子並沒有成為名將的潛質,為了不在他的心中留下更多的陰影,我以送信聯絡為名讓他帶著少許人馬先行離開,待處理完利比斯城的事務後,我會遲早地將他遣送回家。


  亞萊並不知道,到目前為止,發生在利比斯城的一切依舊只是血色方案的準備工作!血色方案裏最重要的部分還沒有真正地展開。


  穿過佈滿屍體,充滿屍臭味與嗆鼻濃煙地街道,對身邊發生的一切視若無睹,我漫無目標地在街頭漫步。


  我是在煉心,血色方案的真面目太殘忍,殘忍得只要是稍有點良知的人都無法接受,我現在是在借助眼前發生的慘劇讓自己的心變得更加冰冷,只有這樣才有勇氣進行下一步計畫。對我來說,這一招非常好用,屢試不爽,每次從死人堆裏穿過後,我都能輕易地達到“死亡天使”的心境。


  在閒逛途中,在一條街道的拐彎處,我看到了一個女人,是個挺著大肚子的孕婦,被幾個士兵輪奸著,哀嚎聲呼天搶地,大腿深處鮮血泊泊流出,形成一幕極悲慘的畫面。


  看到那一幕時,我冰冷的心受到了震撼般的悸動。離開帝國時,希拉的腰肢已比從前粗了不少,她的肚子裏也有著一個生命在跳動。我突然想起了安達,想起了臨出征前希拉的哀求,心中一陣恐慌。


  “住手!”


  人性霎那的閃光讓我本能地喝住了部下的暴行,然後喚來軍醫,搶救那位因被輪奸而流產的孕婦。


  一切都太遲了!


  孕婦死了,因小產流血過多而死,那個流掉的胎兒也死了……


  當天晚上我做了個噩夢,夢見了希拉,也夢見了她肚子裏的那個孩子,夢的內容就像白天發生的事情一般,慘不忍睹……


  夢醒之後,我為自己制定的龍騎兵計畫感到後悔。但是發生的已經發生了,而即將發生的,也已是開弓的箭,再難回頭!


  那時我就明白自己死後一定會下地獄……


  五天后,精神恍惚的我帶著五萬名俘虜回到了北方軍團主力的駐地,血色方案中最殘忍的一頁即將展開。




第四部 墮落龍魔篇 第二十九集 血染城疆 第七章 暗黑龍之死


  “大人,你的精神不大好,發生什麼事了?”


  敏銳的壁虎從我的精神不振中查覺出了異樣,在第一時間裏找到了我,於是我就把在利比斯城看到的那一幕原原本本地告訴了他。


  說完後我問他:“奧維馬斯,當年在加里斯幹那種事的時候,你心裏是怎麼想的?”


  聽了我說的事後,奧維馬斯一愣,許多才回過神答我道:“忘卻!”


  “忘卻?”


  奧維馬斯道:“對,努力地忘卻!我不敢想,也不去想!因為想得越多,心裏就越難受!”


  我苦笑道:“我還以為你頭壁虎的血比我還冷呢,看樣子也好不到哪兒去啊!”


  沉默了一會兒,奧維馬斯走到門口,將簾門拉下,轉過身問我道:“下面你打算怎麼做?放棄嗎?”


  “不知道……”


  “陛下那邊可是不好交待啊!你也知道,血色方案雖然是你我提出來的,但實際上真正的策劃者卻是那個人!如果此戰失利……”


  回想起血色方案的制定過程,我和奧維馬斯都後悔不已。


  龍騎兵計畫最大的弱點就是比蒙王將主力固守在要塞不出,如何誘敵主力出戰,我和奧維馬斯曾想出過不少戰術,但奧拉皇帝看了之後都直搖頭,見我倆實在想不出更好的方法後,當時他冷哼一聲,從抽屜裏拿出了一張薄紙遞給我倆,紙上的內容就是血色方案的的最初原本。


  初見血色方案原本時,我和奧維馬斯同時驚出了一身冷汗。血色方案提出來的“戰法”我們不是沒有想過,只是此法太過惡毒殘忍。幫我們不願意說出來罷了。


  見我們二人面露懼色,奧拉皇帝當時冷笑道:“按上面說的,你們倆給我謀劃出一個具體的方案來!我就不信,十幾萬張死人的嘴,再加上幾萬張活人的嘴,就逼不出比蒙王來?就算他坐得住,獸人王坐得住嗎?他的人民坐得住嗎?”


  那份原本上的字跡,並非奧拉皇帝的筆跡,顯然是另有“高人”擬好後交給皇帝的,那個高人是誰。一直是我和奧維馬斯心中的謎和刺。後來我們倆根據“原本”上的提議,給合戰場具體情況,擬出了最終方案,呈給了皇帝。


  “真是好毒的計啊!”


  當時我在心中暗罵狗皇帝心思的惡毒,不光是計毒。而是“提示”後逼我和奧維馬斯擬出此毒計的做法毒!如此一來,血色方案就變成了我和奧維馬斯所提出,而他自己倒洗得乾乾淨淨。


  我老實向奧維馬斯坦白道:“我不想再繼續這個計畫了!希拉說得對,我們的孩子即將出生,我得為他留點餘地!”


  “以冷血無情出名的死亡天使,居然也會有習慈手軟地時候啊!”


  話中雖有嘲諷的味道,但奧維馬斯臉上卻掛滿著無可奈何,他跟著歎道:“照你這麼說,我好像也得為自己地孩子留點餘地了。”


  “嗨。這是什麼話!記得在蒼龍學院時候,我的教官曾對我說過:名將都是沒有人性的!現在看來,真是至理名言啊!接下來你打算怎麼做?”


  “這次在利比斯,死的人已經夠多的了!我認為沒有必要再做殺戮!那些被俘的老弱婦孺,我打算將他們全放了,包括那些孩子!如今拒守不戰的比蒙王承受的壓力相當地大,我看他撐不了多久!對了,這次在利比斯城,我們俘獲了該城的城主,他是獸人王格萊亞的表弟。我想從他身上下功夫!”


  無論是人類、魔族還是獸人,向來都不缺少居於高位的蠢貨。血色方案能夠在利比斯城順利執行,完全歸功於該城城主奧斯托爾。貝蒂斯的愚蠢。當帝國大軍跨出所羅門要塞,得到情報的比蒙王迪斯曾數次要求他將全城的軍民撤出。退回到受託布魯克要塞保護的大後方去,卻被他一再拒絕。在他看來,他根本就不相信獸人會在死亡大三角以區敗給人類,比蒙王的建議是多此一舉。


  利比斯城淪陷後此君被俘。據他交待,自從利比斯城變成“海中孤島”後,他多次發信給駐守托布魯克的比蒙王迪斯,要其出兵相救,但比蒙王卻置之不理。提起這事時他不停地咒駡比蒙王見死不救,借刀殺人。


  我的主意就落在此人身上,我打算釋放他,借他之口向獸人王罵訴發生在利比斯的一切,然後由獸人王施壓逼迫比蒙王出戰。


  奧維馬斯同意我的意見,我們仔細商量後,我命令手下的士兵他奧斯托爾帶來,對他在人格和肉體上極盡羞辱了一番,然後我親自動手,砍掉他兩隻耳朵,簡單地包紮治療後,我們把他連同兩萬名年老的獸人一起放回托布魯克要塞。


  “大人,計畫要改變嗎?不是要等到那個以後才放了他們,怎麼提前了?”


  我和奧維馬斯暗地私下改變血色方案的內容,敏感地羅賓馬上在第一時間查覺到了異樣。面對他的質問,我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萬一比蒙王不上當,依舊不肯出戰,那該怎麼辦?就算他出戰了,這只老狐狸老奸巨滑,並不容易中我們設下的圈套,要圍殲他也是相當的困難!一旦攻敗垂成,陛下要是追究起來,大人你怎麼向他交待?”


  比起“心軟”的我和奧維馬斯,羅賓純以實際出發,接連問了我好幾個問題,都是我無法回答的。雖然沒有直接勸解我改變主意,但從表情上看得出來,羅賓非常希望我一切從打贏這場戰爭的角度出發,改變主意。


  望著羅賓充滿期望的眼神。我仿佛看到數年前水淹加里斯時自己的影子。比利亞叔叔教我的無情之道,他用得比我還好。


  我一下子被羅賓問得啞口無言。


  羅賓再次規勸我道:“還是再考慮一下吧!好在還有三萬多俘虜,改變主意還來得及!大人,你完全沒有必要為敵國的人民考慮這些東西啊!”


  有些話我不好對羅賓說明白,如果不是因為皇帝給我的巨大壓力,我是說什麼也不會做出這種喪盡天良的事情。在我看來屠殺戰俘和屠殺婦孺幼兒是兩回事。屠城已是我黑暗的心靈所能接受的最底線,我無法逼自己下達專門針對幼兒的屠戮命令,尤其是這種當著其母親的面殺死幼兒的事。畢竟現在我即將做父親,也將有自己的骨肉。我再也難以做到像數年前那般為了勝利不擇手段。


  就當我正想組織詞語回復羅賓時,門外突然傳來一陣嘈雜聲,有人正怒氣衝衝地向我這兒走來。


  “秀耐達大人在哪?他怎麼能下這種喪盡天良地命令!他們都是些孩子啊,孩子有什麼罪!”


  是娜依秀的聲音,聽口氣她非常地憤怒。


  “怎麼回事?”


  奧維馬斯剛剛把門打開想看個究竟。就被氣勢洶洶闖進來的娜依秀推得差點摔倒在地。美麗的半精靈弓箭手握著腰上的劍柄,手不停地顫抖著。


  “是你嗎?是你下命令,將那些獸人的小孩子全都殺掉的嗎?你真是這麼幹了?”


  我不解道:“怎麼了?我還沒下命令呢!”


  “還在裝蒜嗎?就在剛才,那個布萊克。傑克,就是那支幽靈軍團的兵團長,他剛才把一千多個獸人的小孩子當著他們母親的面全部殺死!”


  我一楞,屠殺獸人的小孩雖然是血色方案裏計畫好的,但到目前為止我還沒有下過這樣的命令。


  “布萊克。傑克?”


  我的腦海裏瞬間閃過布萊克那張爬著刀疤地臉,心中大叫不妙。


  我無視娜依秀殺人眼神,再次自辯道:“到目前為止,我還沒有下過這樣的命令!”


  “沒有接到你的指令,那傢伙怎麼敢私自做出這種事來?”


  娜依秀渾身都因氣憤顫抖,右手五指過度用力而發白,強忍著沒有拔出來向我砍劈。這時我冷靜下來,略一思索,隨即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


  “狗皇帝,你倒是計算得很周詳啊!”


  蒙受不白之冤,我心中暗暗詛咒著奧拉皇帝,咬牙切齒地為自己辯護道:“在利比斯城我容許下麵的人屠城。十幾萬人都殺過了,什麼喪盡天良的事情都做過了!現在不過死了千把人!完全沒有必要為了這種小事而撒謊,那太無聊了!”


  羅賓也替我辯護道:“是啊,剛才大人還和我們在為該不該放走這些俘虜而爭論呢。我和奧維馬斯大人都可以做證,他絕對沒有下過這種命令!如果不信,你可以問問門口站崗的那兩個小兵,他們的耳朵很尖,應當都聽過我們剛才的對話!”


  雖然在軍中的資歷淺,但羅賓在娜依秀面前說話時卻底氣十足,同時也條理十足。娜依秀瞧瞧他,又看看我,也漸漸地冷靜下來。


  “不是大人您下的命令,那個布萊克的膽子也太大了!”


  這時娜依秀才意識到自己和我身份官銜上的差距,說話底氣馬上弱了下來,語氣也尊敬了許多。


  我冷冷地接過娜依秀的話頭道:“他不是膽子大!而是有恃無恐,而且他這次也是奉命行事!”


  “奉命行事?誰的命令?”


  “還猜不出來嗎?這裏是最前線,在帝國除了他以外,還有誰有這種權力,可以越過我這個北方軍團地最高統帥直接給一個兵團長下這種命令?”


  屋內的其他人頓時臉色驟變,答案就在這個時候已經很明顯了。


  當我和娜依秀一起到達幽靈軍團的駐地時,那兒已經鬧翻了天。以波布林為首的一群帝國軍官,帶著碧龍、海龍騎士團的官兵將幽靈軍團的營地圍得水泄不通。雙方怒目瞪眼,劍拔弩張,隔著一道薄薄地木柵欄對峙著。在雙方之間的空地上。躺滿了呻吟不止的帝國士兵。很顯然,這兒剛剛發生了一起小規模地“衝突”。


  和羅賓這樣“只注重實際,不考慮其他”的新生代軍官不同,在波布林這批所謂的中生代軍官身上依舊保持所謂的軍人傳統美德。在他們看來,傷害平民婦孺都是軍人的恥辱,更不要說為是勝利而特地去屠殺了。


  得知幽靈軍團公然屠殺幼兒的暴行後,娜依秀和波布林匆忙趕到,但已經遲了一步,按照奧拉皇帝指令行事的布萊克,當著這些獸人小孩子母親地面,將她們的孩子一一屠淨。在血色方案裏。這些親眼目睹兒女被殺的母親將會被釋放回布魯克要塞,借她們之口向要塞內地官兵,向整個獸人王國轉述人類帝國的暴行。用仇恨之火推動整個獸人王國向比蒙王施壓。逼他將獸人大軍帶出要塞和北方軍團決戰。


  被殺的幼兒只占被俘獸人幼童總量的四分之一,這樣的暴行還將繼續下去。按照計畫。每天幽靈軍團都會殺掉一部分獸人幼童,然後將他們的屍體像禮物似的送給要塞內的守軍。


  奧拉皇帝把“畫家”布萊克找來幹這種事,真是挑對了人選。以他那變態扭曲的人格,此君在殺戮時絕對會採取各種令人髮指的手段,以便達到最大可能的刺激獸人的目的。


  這就是血色方案的真面目!用這種滅絕人性的手法獲得勝利,就是帝國自身也難以接受。在得知血色方案地真相後,娜依秀和波布林見勸阻無效,曾憤怒地質問我:“你們這樣做,就不怕引起獸人拼死的反抗意志嗎?即使我們徹底打敗了獸人。將來該如何統治他們?”


  當時我暗自苦笑,卻不好將心裏的說出來。類似的質問,我和奧維馬斯也曾向奧拉皇帝說過,他的回答卻是:“統治?我根本就沒有想過要統治這種野蠻愚蠢的生物!攻下托布魯克之後,我會一舉將獸人這個種族從大陸上徹底抹掉,一一勞永逸地解除這個後患!布魯斯大陸上,將不會再有一個獸人存在!不要忘記了,幾百年前,獸人對待我們人類也是實行種族滅絕政策,如今是一報還一報!”


  說出這話時,奧拉猙獰的表情我到現在還記憶猶新,那時我真正地體會到“伴君如伴虎”這話是多麼地正確。


  當初看到血色方案的具體內容後,波布林和娜依秀就極力地提出反對意見,雖然最後地結果無法改變。但兩人還是做出了努力:那次會後不久他們就曾偷偷地派出信使追趕離去不久的如月,希望能借如月之手阻止即將發生的慘劇。


  早就料到他們會這麼做的我故作不知,並沒有阻止這種舉動,反而放任信使離去,其實在心裏我也希望如月能夠及時出現,阻止滅絕人性地血色方案的執行。但是令我意外的是,本該早就收到信件的如月到現在也沒有出現,該發生的還是發生了。


  遲來一步的波布林和娜依秀,當場就和布萊克翻臉。但是布萊克有奧拉皇帝在背後撐腰,連我這個統帥都不大買帳,又怎麼會怕他們兩個軍團長,結果雙方最後就動起手來。


  起初只是高級軍官間的拔劍相向,但很快又方的手下也加入,變成一場群毆般的混戰。所幸軍法處的執法隊及時趕到制止了爭鬥的雙法,在局面一發不可收拾之前控制了局面。


  一邊是奧拉皇帝親自委派的秘密部隊,一邊是指揮數萬大軍的軍團長,執法軍官碧昂斯兩邊都得罪不起,最好只好把球踢到我這個前線最高統帥身上來。當他派出來的部下緊急找我時,先走一步的娜依秀已經氣衝衝地找到了我大興問罪之師。


  幽靈軍團的士兵不光只是重刑的出身,更是經過藥物改造的殺人機器。在龍騎兵計畫實行前長達一年的準備時間裏,賢者學院裏的那群變態狎西科學家,由一個叫歐裏希裏地傢伙帶頭,對這些重刑犯進行“改造”。他們開發出一種叫“恐怖天使”的特殊藥劑,注射到這些重刑犯體內。


  注射了這種藥物的重刑犯。最多也只能活上三年,因為恐怖天使是一種以透支生命為代價換怪強壯體格的超級興奮劑。“恐怖天使”注入體內後,這些重刑犯的身體發生異變,體格上變得愈來愈強壯。經過藥物改造一年後,這些人的肉體強壯程度甚至不下於獸人。除去壽命會縮短之外,這些注射了恐怖天使的人,在性格上也變得衝動暴躁,極難控制。


  但就是這麼一群“怪物”般的士兵,布萊克卻將他們治得服服貼貼。幽靈軍團隨軍參戰已經兩個多月,除了利比斯城事件和剛剛發生的屠殺婦孺事件外。平時他們都老老實實地呆在軍營,並沒有給我惹出什麼麻煩來。


  能把這夥傢伙治得如些服帖,除了布萊克那令人恐怖的刑罰手段外。奧拉皇帝更為他委派一批“來歷不明”的高手擔當助手,他們只聽從布萊克的命令,即使是我也不能調動他們。這些神秘的高手,我懷疑他們和幻象騎士都來自同一個地方,是帝國內與黑鷹騎士團齊名的另一個神秘組織——魔法師聯合會訓練出來的。


  和波布林對峙的布萊克。傑克,此刻就站在那木柵欄後,雙手叉在胸前,冷冷地看著柵欄外的波布林,在他身後站著十幾個戴著鐵面具的神秘人。而怒火沖天的波布林則手握出鞘的長劍。惡狠狠地瞪著他。倒楣的軍法官碧昂斯是少數幾個知道布萊克真實身份地人,無論是倨傲的布萊克還是憤怒的波布林,全不是他可以告罪的。在不遠處被臨時圍起來的一個戰俘營裏,空曠的地面上躺滿了孩童的屍體,比起這兒無聲的對峙,那裏卻哭聲一片,全是失去孩子母親的悲鳴。


  看到我過來,波布林怒氣衝衝地指著那些哭泣的獸人女人問我道:“他說是奉命行事?大人,你下過這樣的命令嗎?”


  這個時候我還能說什麼?難道在公開場合告訴全體士兵,血色方案其實是皇帝制定的。屠殺婦孺全是他事先安排好的?我只能打落門牙往肚裏吞,替狗皇帝背上這個遺臭萬年的駡名。


  “注意你說話的口氣,波布林。凱瑞軍團長!”


  我只能用冰冷的口氣提醒波布林他正在和誰說話,以此來回避這個問題。


  波布林一愣,強壓下心頭的怒氣,啪地一聲立正行禮,整肅了臉上的表情後,他才“莊重”地向我“報告”道:“稟告統領閣下,十分鐘前傑克團長帶著他的手下在七號戰俘營裏,當著孩子母親的面屠殺了一千三百多個獸人幼童!當時海龍騎士團的士兵巡視時恰好經過此地,為了阻止這種滅絕人性的暴行,所以和他們發生了衝突。”


  由於波布林的眼神我看出來了,在心裏他顯然已認定是我下的屠殺命令。儘管好些,他還是“故作不知”地哼了一句:“大人,他說是奉命行事?”


  “他確實是奉命行事。”


  我慢悠悠地回著話,目光卻一直停留在布萊克的臉上沒有移開,他的左臉頰上有道一指長的傷疤,細細的一道紅痕。若是落在別人的臉上,這道傷疤會破相,但在布萊克的臉上,卻成了一道特別的風景線,就像是刻意畫上去的“淡妝”,讓他清秀的面孔顯得更有藝術家的風韻。


  這個人,就是這麼一位年齡不過三十出頭,看上去很俊雅文朗的人物,卻是黑鷹騎士團內最恐怖的刑訊“天才”。我看過他的資料,此人在加入黑鷹騎士團之前竟在黑龍騎士團服過役,參加過數年前的遠征魔族的那一役!從斯羅特要塞突圍戰到突破天之裂痕的戰鬥,他全部都在參與,是我的老部下!發覺我在看他,布萊克依舊沒有放下叉在胸口的雙手,反正微仰起頭,冷冷地和我對視。


  我心裏暗哼一聲:“好囂張的傢伙!”


  就在這時,波布林又不知死活地追問道:“是大人您下的命令嗎?”


  “請注意你的身份,你沒有資格問我這個問題!”


  因為替狗皇帝背著黑鍋,而且是不得不背,我的心情此刻是鬱悶到了極點。給了波布林一個硬釘子後,我沉著臉走到柵欄前,來到距布萊克不到兩臂遠的位置。


  先是和他沉默地對視了數秒後,接著我突然發威,一記轟天拳打碎面前的柵欄,在所有人過來之前,我的手已扼著布萊克的喉嚨將他提了起來。


  我恨不得把全身的力氣都加到手掌,咬牙切齒地道:“不要忘記了,在這裏我仍然是最高統帥!在這裏仍然是我做主!下次在我面前要是再這麼無禮,小心你的腦袋!”


  就在布萊克快要被掐死的時候。我手臂一揚,將他拋到二十多米遠的地方。四肢朝天臉朝下地跌了個狗吃屎。


  我看也不看布萊克一眼,下命令道:“波布林,從現在起,那些俘虜就由海龍騎士團看管,沒有我地命令,誰也不准動他們!”


  下達完命令,心情極度惡劣的我轉身就想走,身後突然傳來一陣夜梟般刺耳難聽的笑聲。我轉身望去,是布萊克。他雙手撐著地面,極費勁想要爬起來。我剛才那一下出手很重,他摔破了嘴唇,邊笑別咳嗽還邊咳著血。


  我喝問道:“你笑什麼?”


  “笑?我不是在笑,我是在哭啊!”


  我方才注意到,布萊克確實是在哭,眼睛裏全是淚水。刑訊官從來都是變態,更何況是“天才”刑訊官,對於布萊克古怪的舉止我並沒有感到太多的意外,只是冷冷地看著他癲狂的表演。


  坐在地上哭了一陣後。布萊克站了起來,抹掉臉上的淚水,他用哀憐的眼神看著我道:“知道我為什麼哭嗎?我是在替大人您在哭啊!”


  “為我哭?”


  “對!為那條死去的暗黑龍哭泣!曾經冰冷無情,令整個世界都為之顫抖的暗黑龍哭泣!”


  布萊克慢慢地抬起頭。望著我,一字一句地道:“因為他死了!”


  “……”


  “斯羅特突圍戰的時候,為了全局,他果斷的拋下成千上萬的重傷患,拋掉不必要的累贅,毫不猶豫!無情之道!對敵人無情,對自己人也無情!那時的他完全明白這個戰爭不敗的真理。”


  我頓時一愣,失態地喝道:“你是誰,你怎麼知道當年比利亞叔叔對我說過的話?”


  布萊克沒有答我,仍然用憐憫的眼神看著我,搖著頭繼續道:“尼爾斯城的火焰之夜,屠殺就發生在近在咫尺的地方,他卻獨自一人坐在一條船上,靜靜地欣賞著面前的美景!天使般冷漠的眼神,無驚無怒無怨,像冰一樣的眼睛,真是一雙無比美麗的眼睛啊!”


  “水淹加里斯時,為了贏得勝利,他連自己人都敢殺,在他的眼中,戰爭是棋盤,生命不過是個棋子而已!那時的他,是何其強大!我相信就算是漢尼拔再生,恐怕也難以和他對抗?!”


  “加萊城之戰的時候,見自己處境尷尬,他果斷地放棄一切退出,以退為進的作法是何其氣魄驚人!而正是這招以退為進,及時地讓戰敗地苦果讓給了別人品嘗!”


  說著我的過去生平做過的一件件“大事”,布萊克的口氣和表情卻像是在講別人的故事給我聽一般。


  奧維馬斯悄悄地把嘴靠近我的耳旁,嘀咕道:“我記起這張臉了,當年比利亞將對你交待遺言的時候,他好像是在外面站崗的士兵!”


  周圍一片安靜,我沒有說話,別的人也都不敢開口,只有布萊克一人癲狂地站在那兒大聲嚷嚷:“從前那條無情無敵的暗黑龍,肆意妄為的暗黑龍,為了勝利不擇手段的暗黑龍,那個被魔族和獸人視為死亡天使的暗黑龍已經死掉了!”


  一直跟在我身後的娜依秀突然站出來,喝止道:“你說什麼!怎麼敢用這種口氣和統領大人說話!衛兵,給我把這個瘋子抓起來!”


  “誰也不許動,讓他繼續說!”


  我渾身發抖,喝住了想要上前的士兵。


  布萊克指頭我的鼻子,癲狂地大笑起來:“現在我看到的只是一個受妻兒牽累,做事束手束腳,顧忌這顧忌那,什麼都不敢做的老母雞!對,是老母雞!曾經肆意妄為,曾經是所有人噩夢的暗黑龍,已經死了!現在站在我面前的,不過是一隻無用的老母雞罷了!哈哈……”


  “混蛋!軍法官,你還站在那兒幹什麼?快把這個胡說八道的瘋子拖下去!”


  沒想到事情居然會發展到一發而不可收拾的地步,奧維馬斯終於也忍不住開口叫抓人了。


  我長歎一聲,喝止住正要動手的士兵,命令所有人返回各自的營帳,默默回到自己的住處。




第四部 墮落龍魔篇 第二十九集 血染城疆 第八章 悲歌


  行軍帳蓬裏一片漆黑,我就坐在黑暗中,反思著這幾年裏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


  奧維馬斯走進來,小聲在我耳邊報告道:“我剛從黑龍騎士團那兒回來,找過一些認識那傢伙的老兵瞭解了一下。那些認識他的老兵們說,從前在戰場上,他最愛做的事情就是用種種令人作嘔的手段虐殺敵軍的傷患或戰俘。也因為這一點,所以他雖然作戰很英勇,卻總是得不到提升,他參軍的目的只是為了殺更多的人!”


  我沒有作聲,仍然在想著自己的事情。奧維馬斯頓了頓,在黑暗中他看不清我的表情,接著又道:“聽那些老兵說,從前他很崇拜大人您,對您在過去的一些手段總是讚不絕口……”


  奧維馬斯還想再說下去,我搖搖手止住了他下面的話。


  “夠了!問題不在他身上,而在我自己的身上!一頭老母雞是什麼事情都做不了的!”


  這段時間我一直在反思,如今我落到如此狼狽的田地,除了有如月父女的步步緊逼,自己是否也該承擔一半責任?


  其實奧拉皇帝有殺我之心,這一點天之裂痕之戰後我早就察覺到了。可是這些年來我自己是怎麼應對他的?


  我只是拼命退讓,拼命地做出表示自己沒有野心的舉動。只是用被動消極的方式抵擋狗皇帝的步步緊逼。即使是後來修煉天滅這門禁招之事,我的出發點並不是為了幹掉皇帝,只不過是自欺欺人地認為:這樣一來,皇帝對我下手時我能有一分抵抗之力。


  如果我反其道而行,想方設法拉攏一幫人,培養屬於自己的一班心腹,用謀逆叛亂的方式對抗。雖然知道成功希望的不大。但這樣做的話,我的下場會不會比現在更好一點?


  如果我能夠把個人的尊嚴,情感,將全部親情、愛情,所有一切道義、責任全部拋之腦後,一切純以自我的個人利益為最根本的出發點。用純粹黑暗、自私的心態分析我這幾年的處境,我得出來的最佳的應對策略應是什麼?


  “把希拉雪芝她們統統趕走,娶了如月為妻,成為皇家的一份子!然後趁機在暗中培植自己的勢力,在適當的時候發動叛亂!最後殺掉狗皇帝,廢如月武功,奪神龍王魄!憑著我在軍隊中的威望,加上波爾多和小克裏斯汀和我的關係,成功的機會相當地大!”


  這就是我“拋棄”情感和道義因素的通盤考慮。得出來的對自己最為有利的策略。但是這種設想始終只是設想,因為害怕謀逆失敗後家人會受到株連。我根本就不敢跨出那一步。可以對敵人,對自己的部下無情的我,到最後還是無法擺脫親情和愛情的羈絆!尤其是在知道自己當了爸爸之後,我的心變得更軟了,做事也更加地瞻前顧後,婆婆媽媽……


  “奧維馬斯!”


  “在!”


  “傳我的命令,叫波布林把海龍騎士團看管的那些俘虜全都……”


  我地話說到這兒頓住了,試了又試,到最後還是無法把“交給布萊克”這幾個字說出來。


  黑暗中,奧維馬斯凝視著我,默不作聲。


  “算了……放了他們吧!把他們全放了……”


  奧維馬斯一呆,急切地提議道:“是不是再考慮一下,畢竟那個人,就是那個人,萬一此戰失利的話,那個人那邊可就沒法交待啊!”


  我打斷道:“如果我下的是‘全部殺光’的命令,你會不會提出相同的建議?”


  奧維馬斯不作聲了,低著頭退了出去。


  我提醒奧維馬斯:“等下你順便把羅賓叫來,我有些話要對他說!”


  當奧維馬斯打開帳篷。讓外面世界的光亮短暫地進入帳篷時,我心裏明白,那天兇惡無情的暗黑龍已失去了最後一次復活的機會!接下來他只能做一隻在命運的激流中掙扎,無法主宰自己的命運。全靠看主人臉色生存地老母雞……


  羅賓低著頭,像聆聽教誨似地恭敬地站在我面前。


  “知道嗎,羅賓?從看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想起了從前的自己!你真的很像年青時地我,朝氣蓬勃而又桀驁不馴!”


  “嘻嘻……當年我看到大哥你,第一眼就感到很親近!你和哥哥不一樣,哥哥總像訓人似地在我面前說一堆大道理,而大哥你卻不同,你教我的卻是實實在在,最有用的東西!”


  這些年多來我和羅賓的關係極佳,在公開場合是上司和下屬的關係,但私底下雙方卻是以兄弟相稱。在我的眾多“兄弟”中,波爾多最不頂事,小克裏斯汀不愛打理政事軍務,能幫上忙的地方也不多,只有羅賓才是最能理解我的想法,能夠幫助我的人。雖然羅賓私下稱我為大哥,但實際上他卻視我為師,完全是以亦師亦兄的態度待我。


  這些年來,由於我盡力地提拔、培養羅賓,在不到兩年的時間裏他由一個小小的百夫長成為統率數萬大軍的副軍團才,除了認為他是可造之材外,更包含了許多的私心。其中之一就是,我已經把性格和我很相似的羅賓當成自己的分身和影子,從前年少輕狂的我犯下了許多不可挽回的錯誤,但我不希望羅賓再重複我的失誤。看到他事業有成,我也會有種莫名的滿足感——這種心態就像是如月對小公主的心態一樣。


  黑暗中,靠坐在軟椅上,我耐心地指點著羅賓:“羅賓,你冷靜的判斷力,縝密的心思,以及絕對理智的作戰思維方式,各方面的軍事才能比起我和奧維馬斯都有過之而無不及。可惜你還是太年輕。許多做人的小節被你忽略了,而且你人生的經驗和閱歷還太少……”


  羅賓敏銳地嗅出了我這話背後意思,誠懇地發問道:“我犯了什麼錯了嗎?”


  我回答道:“最近你太鋒芒畢露了!”


  羅賓搖首道:“鋒芒畢露?我怎麼不覺得?”


  我笑道:“所以我說你太年輕,有些做人的道理還不明白!最近這些日子來,關於軍事上的一些意見你和娜依秀、波布林不同時,你說話的聲音太大了點,態度也倨傲了點……”


  “啊!”


  “軍隊是很講資歷的,不管怎麼說,他們也是你的‘前輩’!明白我的話了嗎?”


  羅賓若有所悟地點點頭。


  “在適當的機會。我會向他們倆位道歉補救的!”


  這小鬼最讓我欣賞地地方就是這一點,雖然偶爾因為年輕而做出一些衝動的事,但只要我一點撥。他會很快地虛心接受並馬上改正補救。


  “還有就是關於血色方案的事!我想你應當知道,血色方案是皇帝陛下搞出來地。但為什麼去利比斯做準備的時候,我不肯帶你去嗎?”


  “大哥你說過了,是不想和我這事扯上關係。”


  我點頭道:“不光是如此!你要知道,一朝天子一朝臣,奧拉皇帝會制定出血色方案,但如果是如月公主主政,以她的性格,她絕對是這個計畫最大的反對者!你明白我想說什麼嗎?”


  羅賓做領悟狀道:“明白了!陛下今年已經六十出頭了。要不是有封龍針的存在,恐怕早就……將來很快就是如月公主的時代了!”


  “和陛下不同,公主喜歡的是像你哥哥那樣的人,做事踏實而有責任感,待人厚道而不功利!這樣的人才會是她最倚重的。”


  羅賓不好意思地道:“大哥,你在說我做事太功利了嗎?”


  我歎道:“說功利也許有些過頭,但太急切卻是一點不錯!不是嗎?”羅賓搔搔頭皮做出知錯狀。


  “這些年來,你在仕途上太順利了!你不是龍戰士,年紀輕輕又沒有什麼大的軍功就成為副軍團長,在帝國軍界裏也算是絕無僅有地了!你知道多少雙惡毒的眼睛正用嫉妒的目光看著你嗎?”


  羅賓能提升得怎這麼快,完全是我、阿蘭德和如月三人“有意無意”共同作用的結果。


  如月是因為阿蘭德的關係而對羅賓愛屋及烏另眼相看,而阿蘭德一再地反對將羅賓提拔得太快的作法這時卻起了反作用。加上我在背後的推波助瀾,結果我們三人“聯手”就這麼共同創造了這個青年軍官提升速度最快的“奇跡”。


  不過羅賓也沒有讓我們失望,在潘傑爾谷地長大、戰鬥過的羅賓,有過“遊擊戰”的經驗。他對叢林,山地戰都不陌生,而對帝國新式地火器部隊,現役軍官中沒有一人比他更適合指揮的了。令獸人吃盡苦頭的“三線射擊”法和“車炮壁壘”,全是羅賓創造出來的。這一個月來發生在補給線上地慘烈交戰中,帝國與獸人勝負各半,帝國的勝利多數是在羅賓的指揮下取得的。


  在個人能力上羅賓可以讓我放心,與我相比,他沒有背負那麼多沉重的十字架!如今他只需學會“韜晦之術”,將來絕對大有可為。


  好好地“指導”了羅賓一番為人處事的道理後,羅賓向我問起一件事。


  “大哥,你真的要把那獸人戰俘都放了嗎?”


  “當然,剛才我不是叫波布林把他們都放了,有什麼異議嗎?”


  “你的心情我完全瞭解,可是陛下那邊就沒法交待了!我聽我哥哥說過陛下很不喜歡你,而那個布萊克,他明顯就是受陛下指使,這樣一來……”


  我搖搖手不讓羅賓再說下去,他的勸誡和奧維馬斯差不多,不說我也明白。


  我重複了布萊克說過的話:“那條冷血無情的暗黑龍已經死了,今天的我。再沒有從前那麼殘忍的心了……”


  接著我自嘲地道:“所以我說你將來的成就肯定在我之上!對戰爭無情之道地理解和運用,你明白得比我更透徹!當時也正是為這一點,我才會在加萊城下將你帶走的啊!現在的你,應當明白當時我這麼做的真正用意了吧?”


  深夜,當我坐在大帳中研究對馬川一帶的地形圖,考慮下一步的作戰方案時,奧維馬斯突然揭開簾門,急衝衝地闖進來。


  由壁虎那驚惶的表情我看出來,肯定出大事了。


  奧維馬斯上氣不接下氣地對著我說道:“羅賓,羅賓他做了!”


  我心中一驚。啪嗒一聲,手中的紅頭鉛筆掉在地上,連忙追問道:“羅賓?他做了什麼?”


  奧維馬斯氣喘吁吁。連吸幾口氣,靜下心來。這才口齒清晰地回答我道:“下午你命波布林放走那些獸人俘虜後,羅賓卻偷偷地點了兩千騎兵跟在他們後面,波布林將軍部隊離開後,他趁機追上去……”


  “這個笨蛋!我剛才是怎麼教他的,怎麼全忘記了!”


  我現在是又氣又恨,在北方軍團裏,血色方案這桶髒水除了布萊克這個變態外,根本沒有人願意去碰。但羅賓這個小鬼竟為了我私自將它完成了。


  我急切地問道:“現在怎麼樣了?波布林他知道這事嗎?”


  “他已經知道了!他剛才把羅賓攔在營門外,兩邊正對峙著呢!”


  聽到這,我不等奧維馬斯再說下去,就急急忙忙地離開了營帳。奧維馬斯緊跟在我身後,邊走邊道:“那個小鬼……他說這一切都是自己的主張,把所有的責任全擔了!”


  我邊走邊罵道:


  “笨蛋,這個笨蛋!天大的笨蛋!”


  營門外發生的事情,不過是中午時那一幕地翻版,只不過受指責的物件變成了羅賓,不過這回的火藥味更加濃重。羅賓和波布林不但公然動起手來,雙方身上都掛了彩。


  我趕到現場時,聞訊而來的布萊克正面帶陰笑地在一旁看熱鬧,娜依秀拉著右臂掛彩的波布林,而虎特則抱著左肩有傷的羅賓。而周圍裏三圈外三圈地圍滿了北方軍團的官兵。


  “你們倆個……真是胡鬧!看什麼看,統統給我回到軍營裏去!”


  我出現後,一番怒喝,驅散了圍觀的士兵,布萊克瞄了我一眼,嘴角邊浮出一絲滿意的微笑,然後不聲不響地離開了。


  我板著臉,對著餘下地一干高級將領喝道:“全部跟我來!”


  在指揮部的大帳篷裏,驅逐了所有無關人等之後,我當著娜依秀、波布林和虎特的面道:“不要怪羅賓,一切都是我命令他去做的!不滿意的話將來可以到陛下那邊去告我!現在血色方案已經實行了,如果不想死在這兒,被報復的獸人撕成碎片的話,你們這些混蛋馬上給我滾回各自的軍隊裏,立刻啟動總決戰的預定方案!我們可沒有時間和精力去分心!”


  替羅賓將一切罪責扛了下來,羅賓想反駁,卻被我一個眼神瞪了回去。給眾人交待完任務後,我宣佈處罰。


  “至於你,波布林軍團長!你多次在軍營裏鬧事鬥毆,我罰你五十軍棍!不過現在大戰爆發在即,這個鬼地方又無法使用回復魔法,你先去領受二十軍棍,餘下的戰後再補上!”


  用鐵腕手段強行將一切不滿強行壓下,我也不管波布林憤怒地眼神,揮揮手,將三個軍團長連同奧維馬斯一齊趕出帳篷後,我留下了私自行動的羅賓。


  “你這個笨蛋!”


  我揚起的手掌快要打到羅賓的臉上,但到最後巴掌還是輕輕地落下,拍在他的肩膀上。


  “我知道你這樣做是為我好,可是你不要自己的前途了嗎?如月那自以為是的婆娘最愛玩假仁假義的把戲,你這麼做等於是毀了自己的仕途!”


  我心裏明白,帝國為了面子問題,出了再噁心的事都會找個替罪羊頂罪,我反正是跑不了的,而羅賓此次的舉動,即使我替他掩蓋住了,卻也難逃日後的牽扯。


  羅賓不以為然道:“沒關係,我還年青!再說我還有哥哥呢!我有能力也努力,將來總有辦法出頭的!倒是大哥你。你私自終止血色方案,萬一做戰失利陛下絕對不會放過你的!現在這樣一來,他也無話可說了!”


  羅賓此次偷偷行動,出去的部隊全是從幽靈軍團“借來”地。他們一路追殺波布林釋放的平民俘虜,甚至深入獸人的防線。一直到距托布魯克四十公里的路上,遇到獸人狼騎兵地阻攔方才撤回。從北方軍團駐地到托布魯克的路上,躺滿了一萬多具獸人平民屍體,死者多半是體質最弱地婦女和兒童,如此一來,比蒙王是無論如何也坐不住了。


  屠殺那些手無寸鐵的婦孺時,羅賓一點都不手軟。這種視生命如糞土的作法,也是帝國平時教育宣傳的結果。帝國從小給孩童們灌輸的觀念就是:獸人是骯髒而愚蠢的生物,生活在這世上是創世神的錯誤,人類應該將這種低等愚蠢的生命徹底毀滅。


  年青的羅賓沒有波布林和娜依秀那樣地歲月積累,在某些地方考慮方式單一,又是個狂熱的好戰分子,今天的事情發生在他身上一點也不奇怪。


  血色方案實施的後果,第二天就清晰地表現出來。當天,關於北方軍團防區內巡邏騎兵與獸人小股部隊的遭遇戰報告比平日上升了足足三倍。據回報,這些人數不過百的小規模戰鬥幾乎都是獸人先發動的。


  獸人的進攻戰術變了,和從前小心謹慎,前進後退有序攻擊方式相比,這時的獸人發動攻擊時卻完全是懷著同歸於盡的心態。簡直就像受傷野獸地亡命攻擊。而那些戰死的帝國士兵,幾乎每具屍體都殘缺不全。很明顯,這些攻擊行動都是比蒙王的手下出於憤怒喪失理智而在私下採取的報復行動。


  通過極少數被俘地獸人士兵之口,我瞭解到比蒙王迪斯在得知發生在利比斯的慘案以及屠殺婦孺的真相後。依舊按兵不動,不肯將主力調出托布魯克要塞決戰,但他的那些曾經忠心耿耿的部下,並不是每個都像他那麼冷靜。比蒙王部下的士兵中,有不少都來自利比斯城,看著被運進要塞裏的堆積如山的屍體,看著一張張曾熟悉的親人的面孔,他們痛苦得幾乎要發瘋——為了刺激獸人,帝國方面特地將所有被屠殺的平民屍體送到獸人的防區內。


  帝國軍隊針對平民的暴行已經徹底激怒了獸人,即使以比蒙王的威望,也壓不住部下喪失理性的怒火。第五天,終於頂不住壓力的他率領大軍離開雷神之錘保護的要塞,向北方軍團發動攻擊。


  但是實戰已經證明了一件事,和裝備了先進火器,挖好戰壕,準備充分的帝國軍隊打陣地戰是愚蠢的行為。早有準備的北方軍團輕易地擊退了比蒙王的攻擊,不過比蒙王此次攻擊完全是為了宣洩部下的怒氣而發動的一次應付式佯攻,稍一接觸立即撤退。這一舉措令我原先計畫好報,詐敗誘敵深入再一舉圍殲的計畫完全落空。


  由於比蒙王一觸即退,我精心準備的誘敵深入的戰術破產了。談到比蒙王時,我和奧維馬斯都對這位老將佩服異常。


  “果然是老謀深算的老將啊,對部下的統率能力也令人吃驚!都這個時候了,那些憤怒的部下依舊按照他的命令行事,說退就退,毫不猶豫,完全不像是一隻為復仇而戰的軍隊!”


  比蒙王很清醒,受他的影響,他手下的高級將領也非常地清醒!異地作戰的帝國國力消耗遠比本土做戰的獸人要大得多,戰爭若再這樣拖下去,最後的結局肯定是帝國方面因後勤撐不住被迫撤軍而收場。


  然而這個時候,戰與不戰的主動權,已經不在比蒙王迪斯的手上了。


  比蒙王很清醒,在他之上的獸人王卻沒有他那麼清醒,更不要說他所拼命保護的普通民眾了!


  當大屠殺的消息傳入獸人國內後,整個布魯斯大陸一片沸騰,復仇、報復的聲浪席捲了為數不多的理智堤防。尤其是帝國軍隊當著母親的面屠殺幼兒,此種滅絕人性的做法更是讓獸人舉國上下都憤怒到了極點。而被我釋放走的利比斯的城主奧斯托爾為了推卸失職的罪責,卻不遺餘力地往堅守不戰的比蒙王身上潑了無數的髒水。


  當初釋放此人時,我特地派了兩個帝國士兵在奧斯托爾面前進行一番對話來點醒他。


  “這個笨蛋就這麼放了他,不會太便宜了嗎?”


  “沒關係啊,利比斯發生了這種事,第一個不放過他的人肯定就是獸人王!放他回去,這個城主的死法一定更精彩!”


  生怕受到處分,極力想把自己洗白的奧斯托爾,在控訴帝國軍隊的暴行的同時,也不遺餘力對獸人民眾和上層宣稱是因為比蒙王貪生怕死,見死不救才造成這樣的慘劇。當然了,在此過程中,他也不忘脫掉上衣,露出被帝國軍隊修理後傷痕累累、慘不忍睹的上半身——不是說這些傷痕是受虐造成的,而是吹噓自己在利比斯的保衛戰中是如何地英勇作戰,抵抗到最後一刻才力盡暈倒被俘——這些傷痕也正是我為了給他有吹噓和洗浄自己的本錢而特地替他準備的。


  於是乎,本是最清醒最冷靜的老將,卻落得了這樣的評價。


  “迪斯老了!怕死了!他被人類的破銅爛鐵嚇破了膽!他不再是從前那個叱吒風雲,令無數人類軍隊飲恨的比蒙王了!他只是一個隻想守成,拼命地想保住過去榮譽,不求無功但求無過,毫無進取心的老人!”


  來自各方面強大的壓力,加上獸人王格萊亞本就對比蒙王看不順眼,帝國309年八月,獸人王格萊亞御駕親征,親率國內所能集結的全部精銳:總計十五萬大軍支援托布魯克要塞。在到達要塞的當天,比蒙王迪斯被獸人王格萊亞以懼戰、怯戰的罪名剝奪了一切軍權,羈押起來。


  年少氣盛的獸人王任命了一個同樣年少氣盛的將領凱特爾為全軍最高主帥。第二天,要塞內五個留守軍團加上獸人王帶來的三個軍團,總計四十萬余大軍幾乎是傾巢出動,對駐紮在對馬川平原上北方軍團發動了潮水般的攻勢。


  為了顯示自己的“君威”,出征之時,格萊亞特地將比蒙王迪斯押在城頭,讓他親眼看著幾十萬大軍離開要塞時的壯觀場面。


  跨坐在一頭地龍背上,意氣風發的獸人王揚著手中的鞭子,對著被關在囚籠裏,掛在城頭的老將傲然說:“說什麼此戰必敗無疑?迪斯將軍,睜大眼睛好好看著吧,當暗黑龍達克。秀耐達的人頭被我提回來的時候,你會是第一個站在城門口迎接我的人!”


  比蒙王迪斯,這個曾是無數帝國士兵噩夢的獸人名將,此刻卻汗流滿面,只是一夜的時間,他的頭全白了。


  他嘗試著最後的努力,沖著格萊亞皇帝大聲喊道:“陛下,不能去啊!初戰時你肯定會得勝,但那一定是暗黑龍設的圈套!這段日子他在莫丹那城一喧構築了大量堅固的防線,那裏兩面環山,陷阱肯定就在那裏!絕對不要進攻莫丹那城!”


  年青的帝王不悄地從鼻孔裏哼一口氣,兩腿一夾,驅著胯下的地龍揚長而去。




第四部 墮落龍魔篇 第二十九集 血染城疆 第九章 覆滅


  龍騎兵計畫被認為世紀豪賭,不僅是因為其巨大的投入,在戰略上同樣也是走冒險的路子。為了能在東線徹底的打敗獸人,帝國幾乎將全國九成以上的兵力都集中到了東線。


  針對東線的戰役帝國總共準備了十二個軍團,直接投入前線的軍團有十個,而戰爭爆發時仍然還處在組建階段第十八、十九軍團,則一直滯留在所羅門要塞後方沒有出兵。


  但實際上,所謂的第十八、十九軍團完全是掩人耳目的大騙局。帝國確實花“大力氣”組建了兩支由新兵構成的十八、十九軍團,但這兩支軍團此刻正打著炎龍、鋼龍的番號戍守在西線。而在東線所羅門要塞西北方帝國境內五十公里處駐紮的,番號為十八、十九的兩個軍團,其真面目確實炎龍、鋼龍這兩支主力軍團。


  為了集中全部的力量一戰打敗獸人,奧拉皇帝才用了我的計策,置西線的安慰於不顧,將幾乎全部的兵力都集中到東線來。


  在龍騎兵計畫裏,我提出西線不設主力防守的理由:“西線和東線不同,帝國在那邊經營多年,戰略縱深極長,且敵我雙方有著大片面積廣闊的隔離區。若魔族發動攻擊,雖然國土會有所損失,但過於漫長的補給線對進攻一方來說都是最討厭的障礙,魔族在短時間內難以有較大的進展。我方只需堅壁清野,節節抵抗,嚴防死守,抵擋半年不是問題,而那時龍騎兵戰役早已結束。


  龍騎兵計畫全部的作戰週期僅為四個月。以西線的狀況,即使僅以老弱新兵抵擋,除非魔族舉全國之兵傾巢出動。否則防守四五個月不成問題。更何況當帝國近百萬大軍屯集東線之時,魔族方面再怎麼膽大,也不敢把兵力全放在西線也不管東線,必定也是在東線屯集重兵,相應的西線壓力也就減輕了。


  戰前為掩人耳目,在那場軍團間士兵的大調動、調整的過程中,炎龍、鋼龍騎士團中戰鬥經驗豐富的老兵們被大量的拆調到新組建的十八、十九軍團來,相反炎龍、鋼龍兩個軍團則補充了九成以上的新兵。所謂的十八、十九新軍團,不過披了張新軍團的‘皮’,骨子裏全是炎龍、鋼龍騎士團的中堅。


  而在戰爭爆發的頭幾天。繆斯和迪卡尼奧多次親自出動,帶著少量的精兵在西線上主動的出擊騷擾魔族的防線,兩人的頻繁露面。再次製造了這兩個軍團的主力就在西線的假像。


  這個有如半個空城計的作戰方案騙過了魔族,以至整個戰爭期間魔族在西線都沒有採取較大的軍事行動。


  當北方軍團和比蒙王的大軍在漫長的補給上展開長達一個月的消耗戰時,這兩個軍團打著護送軍糧的旗號,不聲不響的進駐到卡丹地區。


  羅賓屠殺了萬餘名獸人婦孺的當晚,上百隻信鴿由北方軍團的營地了被釋放出來(死亡大三角地區獸人控制天空,為保證資訊能安全送達,故一氣放了百隻),向卡丹地區飛去,信鴿腿上幫著的字條都寫著相同的三個字:“痛!痛!痛!”


  此語是暗示說血色方案已順利執行,大決戰即將展開,駐紮在帕爾斯草原上的預備役部隊請做好參展的準備。


  信鴿放出的十三天后,由於獸人王格萊亞親率大軍到達托布魯克要塞,像征帝皇身份的金色比蒙舉手旗幟。北方軍團一下子就明白,被激怒的獸人王要御駕親征。而由獸人隨後軍隊調動戰線出來的一些細節——參展軍團中怎麼都找不到象徵比蒙王身份的黑色巨獸旗幟,我和一眾高級將領由此推算出比蒙王迪斯已經失去了戰役指揮大權。


  與獸人王決戰的當天晚上,北方軍團將餘下二百多隻信鴿全部放出,這回送去的資訊同樣只有三個字:“轟!轟!轟!”,隱喻大戰已經開始,請預備部隊立刻按計劃投入作戰。


  當獸人率大軍傾巢而出時,一招計畫,僅裝備了少量火漆的幽靈兵團作為棄子,被放在了戰線的最前沿。倒不是指望他們能抵擋獸人多久,而是為了滅口。在戰前,來自賢者學院的狎西們在他們的食物中摻入了“恐怖天使”的口服型藥劑,以求盡可能的激發其作戰潛力,做到最大纖度的廢物利用。


  結果當天上午,這支充當炮灰誘餌,因利比斯城的屠殺事件而臭名昭著的軍團(進宮利比斯時,所有的參戰部隊都打著幽靈軍團的旗號),面對著幾十萬獸人大軍猛烈攻擊,很快就淹沒在獸人的海洋中。


  當獸人大軍由托布魯要塞出發時,躲在幽靈軍團防線後面的北方軍團主力已提前一步,協調有序的撤往莫丹那城。為了裝作是混亂潰退,北方軍團故意在軍營裏留下了部分物資,沿途一路丟棄了一些“報廢”的火龍槍和數門“打壞”了的火龍炮。


  接下來兩天的戰鬥,北方軍團一路“潰退”,獸人大軍在後方緊咬著追擊不放。由於北方軍團先撤,當他們退到設在“莫丹那口袋陣”前的第一道防線時,身後的獸人大軍方才追至。這些因仇恨而殺紅了眼睛的獸人,想也不想的一頭就紮進了帝國方面佈設在莫丹那的陷阱中。


  莫丹那城的東西兩側皆是連綿的山峰,綿延數裏,有如一個巨人迎著北方張開雙臂,山峰與城市組成一個天然的口袋陣形。不過這個口袋陣並不是完整的,除去了對馬川平原連接的,寬達四公里的入口外,在其東西兩側還各有數個大小不一的山口。


  戰前,北方軍團在其與對馬川平原連接的入口附近連接佈設了十數道防線,擔任斷後任務的黑龍騎士團倚仗著戰前挖好的工事,本著消耗獸人兵力的指導思想。以火龍炮和火龍槍抵擋著獸人一波接一波的攻擊。由於存心誘敵深入,為了將潰退演的更加逼真,黑龍騎士團的抵抗並不激烈,每戰動用的火槍火炮的數量都不多,每道防線通常抵抗上一兩個小時就放棄。有一次甚至故意讓獸人“輕易”的突破火槍火炮組成的射擊陣地,然後由重裝騎兵和龍騎兵斷後,而撤退的龍槍兵(這回倒是真的潰逃)則坐在拉著火炮的戰馬溜之大吉。為了能跑得更快更加耐力,這些戰馬在戰前統統都注射了一種名為“瘋狂野獸”的興奮劑。


  戰爭從來都是血腥無比,這種有意的敗仗讓斷後的黑龍騎士團損失不少,虎特為此肉痛不已。但為了能夠將獸人全軍誘入圈套之中,該扔的香餌還是要扔的。


  為了令獸人輕視火龍炮的威力,帝國方面在撤退時有意“製造”了一些炸膛的火炮——這些火炮在發射最後一發炮彈時,故意將炮膛堵住。這麼做的目的是讓獸人產生火龍炮若設計速度稍快就極易燃炸膛的錯覺。


  在接連突破了七道防線後,獸人王率領的八個軍團已攻至莫雷拉城下。在距莫丹那不到七公里遠的地方,他們被兩道深五米、寬四米、間距七百米,長數公里的壕溝攔住了去路。


  從前駐紮在莫丹那城的是海龍和碧龍騎士的各一個兵團共兩萬,而後來帝國的補給車隊到達後,隨軍的押運的十三軍團的不對在完成押送任務後也留在這裏。當初如月離開莫丹那城時,該城的守軍已增至六萬人。


  當北方軍團主力呆在對馬川平原上“曬”太陽時,莫丹那城的守備部隊卻成天忙著挖泥抗沙,修築工事,這兩道壕溝就是他們的傑作。第一道壕溝恰好就處在遠程火炮的最大射擊半徑內。而由火槍火炮組成的狙擊陣地就在第二道壕溝後面二百米處。


  在前三天的戰鬥中,出去幽靈軍團外,帝國方面戰死了近萬人,而獸人僅損失了不到五千人,但卻失去了近百頭比蒙巨獸。


  比蒙巨獸的損失多少讓頭腦發熱的格萊亞皇帝清醒了一些,在莫雷拉城這座北方軍團的最後一道主力防線前,他暫時停止了攻勢,幾十萬大軍停住了腳步。除了休整之外,更多的是為了等待機會。


  獸人在等待降雨和黑夜。


  戰爭已近八月底,隨著雨季的到來。當獸人王率領大軍離開托布魯克要塞後,對馬川平原上空就一直陰雲籠罩,天氣悶熱無比。老天像是得了便秘似的,連著數日雨水就是憋在雲層不肯降下來。但當獸人大軍攻到莫雷拉城下時,憋了數日的雲層終於漸漸撐不住了。第三天傍晚入夜之後,隨著天空中響起雷鳴,獸人王格萊亞企盼了數日的暴雨終於在一聲巨雷響過後傾盆而下。


  “天助我也!”


  若說暴雨到來前,格萊亞皇帝的心中還有一絲絲退兵的猶豫,但當豆大的水珠打在他的頭上時,這份猶豫已絲毫不在了。在死亡大三角地區之外的戰鬥,夜戰是交戰雙方可以通過照明魔法來驅除黑暗,但在禁魔區域內,照明的方式只能用火。在他看來,在伸手部件五指的黑夜裏,曾讓獸人吃盡苦頭的火龍槍和火龍炮都成了廢物。


  而幾乎在同一時間,我和奧維馬斯站在莫丹那的城頭上,望著劃破天空的雷電,我和奧維馬斯確實喜憂參半。至於站在一邊陪我們觀察天氣的哥裏德爾,他得意洋洋的笑道:“魔法可以製造光明,但科學的力量也一樣可以在黑暗中製造光明啊!獸人王以為黑夜和暴雨就會使我的寶貝失去作用,他要吃大虧了!”


  照明彈,狎西科學家們為死亡大三角地區夜戰所準備的小小發明。


  戰前我和軍中的幕僚們都一致認為在最後的大決戰中,獸人一定會選擇黑夜發動攻擊。這兩個月的戰鬥中,北方軍團在野戰中一直忍痛禁止使用這件壓箱底的秘密武器,在夜戰中損失無數,就是為了等待在這最關鍵的一刻才用上這件最後的秘密武器。


  奧維馬斯皺眉道:“可是雨太大了,照明彈的效果恐怕會大受影響!”


  來自賢者學院的另一位的氣象專家解除了我們的煩惱:


  “放心好了,草原上的雨下得越大,停的也越快!這場雨最多只能下十五分鐘!”


  他說的一點沒錯,劈裏啪啦的大雨來勢雖然兇猛,果然只持續了不到十五分鐘就停止了。就在天空即將降雨前,帝國軍隊提前點燃了放在陣地前沿成百上千個用於夜戰照明用的柴堆,為了等雨水澆滅柴堆,獸人浪費了將十分鐘的時間。


  在暴雨即將停止前,獸人的攻擊開始了,首先發動攻擊的是比蒙巨獸,相對于比蒙巨獸來說,帝國士兵挖的壕溝太淺也太窄,但對其他的獸人來說這道壕溝還是太寬了點。


  趁著黑夜和暴雨的掩護,肩抗巨大沙包的比蒙巨獸和快就將攔路的第一道壕溝填平。而帝國方面的火炮陣地只能抹黑胡亂打炮,沒有準頭的瞎炮給比蒙巨獸造成的損傷微乎其微。


  當比蒙巨獸填平第一道壕溝後,暴雨恰好停止了,這些肩抗沙包的巨獸,冒著並不稠密的炮火繼續向第二條壕溝防線挺進。在漆黑的夜裏,防線上的守軍只能靠著炮火爆炸時霎那的閃光判斷出比蒙巨獸大體所在位置。


  當比蒙巨獸前進到距第二道壕溝三百米遠處時,火炮的轟擊聲突然變的低沉而連續。成百上千顆照明彈被打入空中,無數個漂浮在空中的“小太陽”將黑夜照得有如白晝一般。


  稀疏的炮擊聲突然密集了起來,有如新年放爆竹般連續響個不停。借著照明彈的光芒,我看到兩道壕溝之間至少聚集了數百隻比蒙巨獸以及大量的狼騎兵。


  獸人的惡夢之夜開始了……


  莫丹那城牆上,我和奧維馬斯通過望遠鏡觀察著戰場的局勢。這幾天的戰鬥中我方抓到了少數獸人俘虜,由他們口中我們正式確認比蒙王迪斯已被格萊亞皇帝解除兵權關了起來,少了這個心腹大患,全軍上下的獲勝信心大漲。


  “奧維馬斯,獸人王還有機會,你說呢!”


  “在明天天亮之前,他確實還有機會!”


  “我真擔心,在吃了這一波攻擊的大虧後,獸人王會立刻將大軍撤走!如果他在天亮前退走的話,羅賓的部隊還來不及斷他的後路!”


  因為擔心雷鳥的空中觀察(雷鳥在夜間幾乎是瞎子,不會出動),青年近衛軍直到天黑後才悄悄出發,此刻他們正要去切斷獸人王退路。由於饒了遠路,青年近衛軍需要到天明時才能完全封堵上哪條長達四公里的缺口。


  “放心好了,雖然真正的碰了釘子,但獸人王肯定還會不斷的添兵,把部隊送到面前這個死亡陷阱裏面!”


  “你這麼有把握?雖然現在不是比蒙王領軍,但他的手下應當也會有清醒的人吧?”


  奧維馬斯自通道:“放心好了,賭徒的心態將驅使獸人王一波接一波的將軍隊填進這個無底洞裏。”


  “賭徒心態?”


  “賭場上有一賠一買大買小的遊戲。賭徒們押了一個金幣買小,結果開的卻是大。不甘心的他為了翻本,於是押了兩個金幣再賭,結果還是輸。於是再押四個金幣,八個金幣,十六個金幣……賭注就是這麼不停的往上翻……賭場上的事有時就是這麼邪門,他總是押錯,最後把全部的家當都輸光了。”


  我恍然大悟道:“那個獸人王只有二十歲,正是血氣方剛的年齡!這次他這麼輕率的將比蒙王迪斯這位德高望重的老將關起來,那時肯定說了不少自以為是,自斷退路的大話。如今吃了敗仗就要退兵,心理上肯定受不了。為了翻本……”


  奧維馬斯點著頭,得意的道:“對!為了誘使他下更多的賭注,在開頭給他吃了一點苦頭後,我們還要再放一些甜頭給他!所以戰前我才建議在擊退獸人的第一波攻擊後,立刻放棄第一道防線!讓格萊亞產生自己很快就可以翻本的錯覺!”


  我接過話頭道:“然後是第二道防線,第三道防線,每道防線有如螞蟥吸血般,一口一口的將獸人的血吸幹!”


  天亮之後,一夜之間連續“突破”北方軍團六道防線的獸人大軍終於攻到了莫丹那城下,但付出的代價卻是整整十二萬獸人戰士的生命。至於參戰的精銳,帝國軍隊最忌憚的比蒙巨獸軍團,一千多隻比蒙巨獸,全部倒在了兩軍長達七公里的陣地上,獸狼騎兵同樣也是傷亡慘重。


  “豪賭”了一晚上的獸人王此刻方才如夢初醒,匆忙撤軍。但在這個時候,羅賓率領的青年近衛軍七萬人馬聯合海龍騎士團的三萬大軍,已徹夜成功的堵住獸人後方那道長達四公里的缺口。他們以戰車為壁,架炮築壘,搶建了一道臨時的防禦陣地,封住了獸人北退的歸路。而東西兩邊別的缺口也被其他帝國軍隊堵上。於是獸人王麾下參與的三十幾萬大軍就北包圍在這個寬不過五公里,長不足而是公里的口袋陣裏。


  若不是莫丹那城下損失了全部最精銳的比蒙巨獸軍團,獸人王只需集中精銳取其一點全力突圍,由於防線太長,北方軍團沒有足夠的火炮分部到每條戰線上保持相當的火力密度,勢必難以擋住比蒙巨獸的集中突破,獸人要突圍並不難。


  但是現在,沒有比蒙巨獸,精銳的獸狼騎兵又傷亡慘重,失去了這兩支王牌的獸人就像老虎沒有了爪子和利齒,再也不足為懼。至於在天空中飛舞的那三百多隻雷鳥,雖然“煩人”卻已經無法影響大局。


  倉皇退走的獸人大軍選擇在夜間向青年近衛軍和海龍騎士團駐守的聯合陣地發動了一波又一波的亡命攻擊。在付出極其慘重的代價後,他們曾無數次攻入兩軍的陣地裏展開了肉搏戰。但在死亡大三角這處禁魔區域內,當新式火器出現後,肉搏戰已不再是戰爭的主要模式。保護主陣地的重裝甲騎兵配合著重裝步兵,在龍槍兵、龍騎兵的掩護下發動反衝鋒,輕易的就將攻入陣地的獸人逐了回去。


  五天后,來自卡丹,由清一色的三萬騎兵組成第一批預備隊到達莫丹那城,這三萬騎兵分別來自炎龍、鋼龍以及皇家騎士團,而迪卡尼奧、繆斯也同事抵達。這三萬生力軍的加入令突圍的獸人更是雪上加霜。


  又過了七天,當打著十八、十九軍團旗號,骨子裏卻是炎龍、鋼龍騎士團的九萬援軍加入時,被圍在對馬川平原的獸人殘軍的覆沒已是不可避免的事實。令我以外的是,原本應在所羅門要塞主持全局的奧拉皇帝竟也和老赤甲龍一同隨軍到達。


  在奧拉皇帝親自坐鎮指揮下,已是“落水狗”的獸人殘軍在又頑強的抵抗了六天后,最終還是未能逃出全軍覆沒的結局。離開要塞的四十四萬人馬,僅有數千人冒死翻過險峻的高山逃回托布魯克要塞。至於年輕的獸人王格萊亞,在戰事平息後,他的頭顱由老赤甲龍用金質的盤子托著,作為戰利品,當著三軍將士的面,恭敬的獻給了奧拉皇帝,極大的滿足了他的虛榮心。


  據被俘的獸人交代,獸人王格萊亞在自盡之前,用手指挖掉了自己的雙眼,聲稱無目以見比蒙王。而被囚于托布魯克要塞內的比蒙王迪斯,當獸人王大軍被圍時,他被心急如焚的獸人同胞放了出來重新主持大局,希望他能創造奇跡救出被困的大軍。


  然而主力精銳皆被調走,手中無兵無將的他再厲害也難為無米之炊。不過這位老將也真是了不得,他集中了從前被分配到帝國軍隊補給線上執行破壞後勤任務、殘餘的一萬多獸人不對,全力襲擊帝國的補給線,目標是運輸彈藥的補給車隊。北方軍團因連續作戰彈藥消耗巨大,若能擊潰補給車隊,沒有了彈藥的火槍火炮也就成了一塊廢鐵,殘餘的獸人要突圍也就容易多了。


  遺憾的是,帝國方面有過從前的教訓,如今對補給車隊的安危重視到了變態的地步。面對著如月親自押運,多達一個軍團的護送兵力,比蒙王悲壯的亡命攻擊失敗了,襲擊部隊幾乎全軍覆沒,而他本人更在戰鬥中讓如月擊成中傷,全靠部下的拼死掩護方才逃了出來。莫丹那一戰,獸人主力盡滅,元氣大傷的獸人最後所能倚仗的就只剩下托布魯克要塞上的那九門被稱作“雷神之錘”的魔法大炮,史上最強的終極兵器。



第四部 墮落龍魔篇 第二十九集 血染城疆 第十章 殘陽


  血色方案的事,因為知道是奧拉皇帝批准甚至指使的,波布林和娜依秀雖然心中極度不滿,卻也不敢向如月告狀或反映此事。再怎麼樣死也都是敵國的平民,對於這些有良知將領來講畢竟不是切膚之痛,如今戰爭還未結束,若為這種“事”影響戰局,那就太不應該了,因而兩人都選擇了閉口不言。


  但發生在利比斯的慘案以及後來的屠殺事件,還是傳到了如月、老赤甲龍、繆斯等“預備隊”將領的耳中。


  對於帝國的士兵來說,他們或許會對血色方案很反感,或許會一時的“義憤”不已,但畢竟死的都是敵國的平民,近二十萬平民的死亡在他們看來數字的意義遠大過死人的意義。對於發生在利比斯的慘案,更多的人卻是懊悔當時沒有被派去攻打這座“黃金之城”。“當兵大漲只為發財”,在敵國的土地上打了三個月的“侵略戰爭”,如果到現在還不明白這個道理也就太笨了。參加利比斯之戰的士兵回來後腰包裏塞滿了金子,這是明擺著的事情,旁邊的人眼睛都紅著呢。


  就像被吸血鬼咬過的人一旦自己也嘗過血的味道,就再也難回頭一般,獸人大軍覆滅之後,北方軍團的士氣如今“高昂”到了極點,許多士兵都幻想這攻破托布魯克要塞後進入獸人國土大肆搶劫一番。下層士兵的這種情緒想法被上層察覺,老赤甲龍派人稍以調查,很快就得知了不久前發生的一切。


  此事一傳開,替奧拉皇帝背了黑鍋的我立刻成為眾矢之的。在高級指揮部裏行走時,我總覺得繆斯、迪卡尼奧這兩個傢伙看我的眼神充滿了鄙夷。不過奧拉皇帝沒有表態,戰爭期間誰也不想多生是非,此時作冷處理暫時被丟到了一邊。至於如月,屠殺的事在軍營裏傳得滿天飛,她卻好像什麼也沒有聽見,而與我因公事而交涉時,對我的態度反而比從前親近了許多,眼中的寒冰似乎融化了不少。


  帝國全殲獸人王大軍的日期為九月十一日,按計劃九月二十一日才是對托布魯克發動攻擊的最佳時機。如今集結在死亡大三角地區的帝國大軍已達到八個軍團之多。全殲獸人主力之後,因為押運糧草而停留在莫丹那的兩支新軍團提前撤退毀了所羅門要塞,隨軍的還有其他軍團被淘汰下來的老弱殘兵。精簡了部隊之後,雖然停留在莫丹那城的帝國大軍還有六個軍團,總兵力卻只有三十二萬人,原本實力最為強大的青年近衛軍除了火器部隊外,其餘的部隊整整四萬五千人更是全部被提前打發回家。而繆斯的炎龍騎士團則滲進來,接替了被提前撤走的那些士兵的任務。


  就算是瞎子,這個時候也看得出奧拉皇帝此舉的用心了。還是那句話:怕我造反。在裁我的軍權的同時,奧拉皇帝又裝模作樣的給我放了權——他把此次攻擊托布魯克的前線指揮權交給了我,允許我隨意調動任何一支軍隊。為了“怕”繆斯和迪卡尼奧不服從我的軍令,他還特命令如月為監軍,在一旁替我押陣打氣。


  “什麼跟什麼嘛!我已經把態度表達的這麼清楚了,打完這仗馬上就退役,還是這麼對我千防萬防,這個該死的狗皇帝!”


  對此我除了在心裏惡狠狠的詛咒奧拉皇帝一番,也只能對著羅賓苦笑了。羅賓是帝國軍隊裏唯一一個因為屠殺事件而受到處罰的將領——他被降為萬騎長,代理行使副軍團長的指責。


  亞萊跟著撤退的部隊提前回國了。當日我替他送行時,我看到他和魯斯貝爾一起站在一時“屍體森林”的戰場前,二人皆雙目遲滯,魯斯貝爾更是萬分愧疚,自責不已的衰樣。


  我知道他們因而難過,我走過,無視隨處可見的死屍,我拍拍亞萊的肩膀,正想說兩句安慰的話,卻聽見魯斯貝爾反復的喃喃自語。


  “我是殺人兇手!我是殺人兇手!”


  他低著頭,右手放在胸口,嘴裏反復著這句話。


  我好言安慰道:“如果你是殺人兇手?那我又是什麼?如果你要下地獄,那我恐怕連地獄都沒的呆!”


  魯斯貝爾回過神來,看了我一眼。搖頭道:“惡魔本來是被封印在盒子裏的,是我解開了盒子的封印,將他放了出來!我有罪!”


  魯斯貝爾告訴我,其實早在一百多年前的七年戰爭結束後不久,火龍炮和火龍槍就已經被發明出了。當時的發明者是個名叫摩爾的天才狎西,哥裏德爾和他還有點師承的淵源聯繫。此人癡迷于史前火器文明的研究,用了整整三十年的時間研製出來火龍槍和火龍槍的最初原型,哥裏德爾那夥人不過是無恥的剽竊者,就連後膛槍和加農炮這個名字也是竊取前人的。


  當年這個名叫摩爾的狎西發明了這兩件武器不久後的某一天,他突然發了狂,不但縱火燒毀了自己的實驗室,將所有相關的資料付之一炬,更將火龍槍、火龍炮的原型送入煉鋼爐中融化,隨後他自己本人也跳入鐵水中化為灰燼。


  跳入煉鋼爐之前,他忠告聞訊趕來的弟子道:“忘記該死的後膛槍和加農炮吧!他們是潘朵拉的盒子,一旦開啟,會給整個世界帶來無盡的災難!”


  不過他的弟子並沒有記住師尊的忠告,硬是憑記憶重新畫出了這兩件武器的製造草圖,並再次造出了樣品。只是因為最關鍵的彈藥配方問題始終無法解決(摩爾生前對弟子留了一手、藏了私),兩件武器終究成為無用的“廢品”被長時間的扔在倉庫中。


  哥裏德爾一夥子為拿皇帝給的經費研製殺人武器時,首先想到的就是前輩師尊留下來的半成品,但是這些瘋狂的狎西經過無數次的試驗,彈藥配方的難題依舊無法攻克,最後他們全都放棄了。只有魯斯貝爾沒有鬆懈,他用了整整三年時間反復試驗,最終結出了碩果。


  證明了自己的價值,但魯斯貝爾一點也不興奮,對馬川平原上幾十萬獸人的屍體,終於讓他醒悟了。


  “科學和魔法應當為人們創造幸福而不是製造殺戮!但是這些年來,我們都作出了什麼?發明的藥物不是為了治病救人,而是造出更好的殺人機器!恐怖天使,瘋狂野獸,黑色風暴,都是些什麼東西啊?還有那些見不得光的人體試驗!”


  在我面前絮絮叨叨的說一通話後,魯斯貝爾突然精神一振,捏著拳頭發誓道:“我不想再這麼做下去了,我再也不想和老師他們一起做這些事了,我要走自己的路!用我的智慧和學過的知識為人類創造未來,用我的實際行動去贖還我犯下的罪過!”


  魯斯貝爾走之後,他的老師哥裏德爾非常生氣。老瘋子氣乎乎的大嚷道:“笨蛋,蠢物,白癡!戰爭是文明高速發展的動力!無論是魔法文明還是科學文明都是如此!死幾個人就受不了了,這樣的弟子不要也罷!”


  嘴上雖然把話說的很硬,但我看得出來哥裏德爾非常的不好受,旁邊的幾個狎西正想過來安慰他兩句,他突然一拍巴掌,開心的笑了起來。


  “走得好,走得對!他媽的,當年我就是和我的老師說再見才有今天的成就的!那個小鬼既然想另起爐灶,那就讓他去吧!你們誰都不許勸他回來!還有你,巴夫拉,回去帝國後,你把賢者學院裏的實驗室分一個給他!還有,記得提醒我,讓克蘭撥一筆經費給那小子……我倒要看看他能搞出什麼名堂來!”


  對於這個才華橫溢的弟子,哥裏德爾心理還是非常愛惜的。


  雷神之錘,對於這件獸人倚之護國的終極兵器,帝國早在建國之前,居住在塞爾巴托的人類就一直在秘密研究。哥裏德爾等人分析了歷代前輩積留下來的關於雷神之錘的資料得出結論,每隔十一年,當太陽的光線以垂直的角度直射地面時,且這一天的夜裏又會發生月蝕,當地的磁場就會發生變化,令得雷神之錘暫時失效,從陽光直射地面的那一刻起,在隨後的一小時十一分鐘內,雷神之錘將變成廢物一堆,無法發射威力無窮的死亡光線。


  摧毀雷神之錘的辦法其實很“簡單”:在一小時十一分鐘的時間內,將火龍炮運到要塞下,架炮發射,將固定在要塞上的雷神之錘摧毀。


  這個看似容易的辦法唯一的缺點就是要塞內的守軍若在這時出來阻攔,帝國方面根本無法在短短的一個多小時內將火炮運到要塞外的有效射程內——雷神之錘的殺傷半徑為十五公里,而火龍炮的最大射程也不過一千五百米,雙方根本不在一個檔次上。不過如今獸人主力盡滅,攔在面前最大障礙已被排除。


  帝國309年九月二十日正午,距托布魯克要塞十五公里的平原上,七萬騎兵排成數個方陣,遙望著遠處的那座傳奇要塞。


  以托布魯克要塞為中心,方圓十五公里內的土地全部呈焦黃色。一邊是綠草蔥蔥,生機勃勃的草原,另一邊卻是焦黃呈玻璃狀的土地,一黃一綠,形成一道色彩分明的分割線。這就是著名的生死分割線,跨過分割線,就處在雷神之錘的最大殺傷範圍內。


  近千年來,這裏的土地反復的遭受雷神之錘發出的灼熱的光線的照射,地表以下近一米深的土層被烤的像岩石般堅硬。所有被雷神之錘發出的毀滅光線照過的土地,土質全被嚴重破壞,故死亡分割線以內的土地全部寸草不生。就連當地特產的野生動物,來到這條分割線前也會本能的停住腳步回頭,連野獸們都知道,這條線後面是生命無法踏入的死亡地帶。


  一千頭最強壯的戰馬,以二拖一的方式拉著五百門口徑火龍炮,排著整齊的佇列,就站在離分割線最近的地方。這些拉車的馬統統被注射了大劑量的名為“瘋狂野獸”的興奮劑。一旦邁開蹄子,可以在十五分鐘內輕鬆拉著笨重的火龍炮跑到要塞下。而在這個方陣的後面,那長長的一大摞四匹馬牽引的車隊,則是負責替其運送彈藥的補給車隊。


  奧拉皇帝和老赤甲並肩的站在離生死分割線不到五米的位置,雙手負於背後,緊張而興奮的望著遠處的要塞。在奧拉皇帝看來,取得了莫丹那戰役的完勝後,兵敗魔族和帝國保衛戰所受的恥辱已全被洗清。攻下面前這座“強大而虛弱”的要塞,將成為他的帝皇生涯最完美的收尾。


  老赤甲龍的臉上也洋溢著興奮的光芒:“多少年了?有一百三十多年了吧?七年戰爭的恥辱,終於可以在今天洗清了!”


  奧拉皇帝一臉肅穆的道:“你的老朋友現在就在要塞裏,見到他時你打算怎麼樣?”


  “大概會陪他坐下來聊一會兒,喝幾杯酒,然後,然後再了結我們二十多年來的恩怨吧!”


  從軍多年的老赤龍,也曾是比蒙王迪斯手下的常敗將軍,不過對於這位日暮途窮的老對手,他並沒有抱以任何恨意。


  “想法和我差不多,我也有此意!他確實是個了不起的傢伙!”


  奧拉皇帝贊同的點點頭,腳下的影子已和腳掌重合在了一起,皇帝轉過頭看了不遠處的哥裏德爾一眼,老狎西連忙回話道:“再等三分鐘,三分鐘後就可以進攻了!”


  在今天的戰鬥,我只是一個配角。時間到達時,奧拉皇帝和老赤甲龍將是最先沖過生死分割線的人類,親自參與對要塞的攻堅戰。而我只能跟在他們後面做“陪伴”。


  至於如月、繆斯、迪卡尼奧這三個第八代的龍戰士,他們被禁止跨過生死分割線。畢竟老狎西的推測只是推測,誰也不知道到時候雷神錘能不能發射,皇帝不想沒有“後代”的他們去冒險。就算是七變的龍戰士,挨了雷神之錘的一擊也一樣會瞬間氣化,死的連皮肉都不剩。


  至於我,能獲得與皇帝一起“並肩作戰”之殊榮的理由卻是希拉懷了我的孩子,所以嘛……這只是名義上的說法,真正的原因確實皇帝怕他和老赤甲龍萬一有個三長兩短,將來繼位的如月壓不住我這個“不穩分子”。於是拖著我陪他一起“同生”、“共死”。


  ——“畜生!”


  站在後面,我在心裏不停的詛咒著奧拉皇帝,此刻我的心情非常的沉重。這幾天我幾乎沒有一晚能夠睡好,直到昨夜我才從哥裏德爾那邊討來一些睡龍草,強逼自己好好睡一覺。我心中已經決定,在隨後開始的攻堅戰時,我將把注意力一直集中在皇帝和老赤甲龍身上,只要有偷襲的機會,我絕對會出手將二人全部幹掉!由於受禁魔環境的影響,所有涉及魔法元素的武藝在這裏都不能使用,其中也包括皇龍驚天決。至於我所修煉的裏特先祖的絕學,雖然我無法使用轟天拳和逆世拳,但天滅利用情緒提升力量的效果並不受影響。相比較之下我在這裏要刺殺皇帝和老赤甲龍遠比在其他地方容易的多。


  而且這裏是禁魔區域,我最忌諱的龍之歎息也同樣是威力驟減,如月無法在這里拉出包含破龍之力的能量箭。我仔細留意過了,從前哥裏德爾替如月打造的殺龍箭矢還剩三支,但如月並沒有帶在身上。沒有了龍之歎息的忌諱,一旦翻臉,拼著受傷,我有信心在十招內打敗如月。至於繆斯和迪卡尼奧,宰掉皇帝和老赤龍後,有可能的話我當然要殺了他們。


  昨天晚上,在得知皇帝將親自參戰後,我已經作了一些相應的安排。按照計畫,攻入要塞後,確定雷神之錘再不能發射後,攻擊不對會放出煙火信號,如月等人這時才會進入死亡區域參戰,但是跟隨他們衝鋒的部隊“恰好”都是我在黑龍騎士團的舊部。


  在我的計畫裏,皇帝被殺後我會立刻放出煙花,利用消息傳回來的時間差,提前埋伏在路上,先襲擊如月,務求在數招內不惜一切代價的將她生擒。到時能夠鼓動舊部叛亂最好,實在不行,也可以以如月為人質,交換希拉她們的安全,到時候帶著她們逃到魔族去,也未嘗不是個選擇。


  當然了,這樣作的風險極大,幾乎可以說是九死一生,但總比回到帝國後失去利用價值,被狗皇帝慢慢的宰掉要好吧?


  “時間到了,雷神之錘不能使用了!可以攻擊了!”


  哥裏德爾一聲大叫,終於揭開了對托布魯克要塞攻擊戰的序幕。奧拉皇帝高舉殺神,跨過生死分割線,對著要塞用力一指,身後的七萬騎兵發出震天的怒吼,七萬餘匹戰馬騰起漫天煙霧,向托布魯克要塞發動突擊。


  我拔出逆鱗,變身,跟著皇帝跨過那條生死分割線,正打算陪皇帝一起起飛突擊,一隻手從後面伸過來,拉住了我的右手。我回頭一看,把我拉回生死分割線的另一端竟然是如月。


  她抓著我的右手,對回頭的皇帝道:“父皇,這場戰鬥太危險了,希拉快生了,但不知道那孩子有沒有繼承暗黑龍的龍力!還是讓他留下來吧!”


  奧拉皇帝的目光落到我們握在一起的手上,遲疑了一秒後,什麼也沒有說,又轉過身陪著老赤甲龍一起衝鋒。


  於是我就和如月一起,站在生死分割線的另一端,遙望著十幾萬大軍展開最後的攻堅戰。


  戰前在帝國特地按照這兒的地勢地形,按照一比一比例的將托布要塞週邊地形完全的仿造了一個。參戰攻擊的部隊反復的在那處仿製的“要塞地區”演練過無數次攻擊行動,每門火炮都有相應架設的位置,射擊資料事前計算好,因此攻擊過程進行的相當的順利。


  在帝國軍隊的休整期間,比蒙王拼命集結幾萬人馬於要塞中以防“不測”事件的發生。帝國軍隊的攻擊開始時,發覺雷神之錘不能發射,他急忙將這些部隊調出要塞抵擋,以阻止火龍炮進入發射陣地。


  但是這些緊急拼湊而來的雜牌軍,連帝國的常規部隊都打不過,又怎麼能抵抗的住混有三萬龍騎兵的七萬鐵騎,很快獸人的反撲就被擊潰,火龍炮順利的進入發射陣地,對著要塞上的目標開始發射。


  一小時十一分鐘後,當“禁制”的時間過後,托布魯克要塞還是沒有放射出一道令人震懾的死亡光線。


  關於托布魯克要塞和雷神之錘的無敵神話結束了!就像魯斯貝爾預見的那般,新式火器的出現改變了戰爭的方式和模式,魔法世界裏摻進了新的變數,最後會演變成什麼樣的結果,誰也不知道。不過見識了神話終結一刻的龍戰士們心中都明白,除非世界毀滅,否則他總會找到新的平衡方式繼續發展下去。


  如月的手一直都抓著我不肯放鬆,我“被迫”陪著她一起看完神話終結的全部過程。當代表摧毀成功的紅色信號煙花在遠處的天空閃過時,生死分割線另一端的帝國士兵發出興奮的呐喊,這時如月才鬆開了我的手。


  “一起去吧!”


  如月望著我,眼神和聲音都異常的溫柔,臉上更帶著一絲羞澀。


  我點了點頭,又抓住了她的手,拉著她一起穿過了生死分割線。


  到達要塞前,托布魯克要塞的城門已被攻破,戰鬥已蔓延到了要塞內。雖然獸人將要塞的牆壁修得又高又厚,但也難擋幾百門火炮的直接轟擊,更禁不住數千斤炸藥的爆破攻擊,要塞的陷落只是遲早的事。


  在要塞外的火炮陣上,我見到了比蒙王迪斯,他倒在地上,胸口中了一劍,血留了一地。老赤甲龍蹲在他身邊,一手扶著他的頭,另一隻手拿著水壺喂他喝東西。壺裏流出來的不是水,而是紅色的酒,產自格利高裏最好的葡萄酒。奧拉皇帝就站在一旁,神情複雜的看著這位老對手。


  比起前一次透過望遠鏡看到他,這位垂死的老將衰老了很多。額上儘是密密麻麻的皺紋。看到新一代的龍戰士走來,他的身體動了動,老赤甲龍識機的將酒壺移開。


  比蒙王費力的舉起手,指著繆斯道:“你的兒子嗎?”


  “是的!”


  在老赤甲龍的示意下,繆斯走到比蒙王身邊,跪蹲下來。


  比蒙王對老赤甲龍說:“神似而形非,他的外貌並不很像你!”


  老赤甲龍歎氣道:“其實我很希望他像你,像你這般的優秀!”


  比蒙王笑了起來,勉強的笑意中包含著無窮的苦澀。他搖了搖頭,把目光移向了我。


  “基斯的兒子嗎?基斯他勝利了!我輸了!”


  他望著我的眼神,沒有憤怒,卻只有遺憾。在場的人中,只有我能完全明白比蒙王這話背後的意思。


  十多年前,父親敗亡的那一戰。


  “龍瘟嗎?基斯,沒想到竟會是這樣的結局……你還有什麼話想交待的?我會幫你傳回帝國的!”


  “迪斯,沒必要覺得自己勝之不武,你確實勝的很漂亮!如果真的還有點遺憾的話,就把我的劍交給我的兒子吧!他已經十五歲了,最多只要十年,你就會在戰場上和他相遇!”


  “你的兒子!他一定很像你吧!”


  “像我?不,我不希望他像我!不像我才會比我出色,我更希望他像你!”


  當年垂死的父親,也曾說過和老赤甲龍相同的生子當如比蒙王之類的話。


  “如果覺得此戰勝之不武,那將來你就在戰場上打敗我的兒子吧!你打敗了他,也就等於打敗了我!”


  這時父親對比蒙王說的最後遺言。


  我也跟著繆斯跪蹲下來,搖頭道:“你沒有輸,輸給我的人是獸人王,他太蠢!他死前挖掉了自己的眼睛,說沒面目見你!”


  比蒙王露出難過的表情,閉上眼,數秒後他猛地睜開眼,問我道:“聽說你快做父親了?”


  我點點頭。


  “有個問題我一直很想問你,你屠殺那些婦孺的時候,心理是怎麼想的?只是為了勝利嗎?”


  終於,終於被人公開質問這個問題,我一愣。本能的回過頭,望瞭望這一切的真正策劃者一眼,發覺他也政冷冷的看著我。


  我回答道:“你打敗過我爺爺,也打敗過我爹,又幾乎打敗了我!我的女人懷了我的孩子,如果我不打敗你,二十年後我的孩子可能又要和你交手!我討厭這種輪回反復的命運,我要斬斷他!”


  “只是為了斬斷這條輪回的鎖鏈,所以你不惜大開殺戒?”


  “對!”


  我咬牙切齒的逼自己再次背了這個黑鍋。


  比蒙王的連上露出遺憾的表情,他對我說道:“知道嗎?我也快做父親了!我的妻子米蘭達也懷了我的孩子,照時間上推算,大概再過幾個月就會出生了吧!”


  我一陣愕然,不光是因為米蘭達這個熟悉名字,而是因為她懷了比蒙王的孩子。


  “你已經七變了,也快死了!我想二十年後,我們的孩子可能又會互相殘殺吧,為了替我報仇……”


  我有種被命運嘲弄的感覺,我疑惑道:“你告訴我這些,就不怕我提前動手嗎?”


  “不怕!”


  “為什麼?”


  “因為決定我的孩子命運的人不是你,而是他!”


  比蒙王把頭一扭,目光指向了旁邊站著的奧拉皇帝。


  奧拉皇帝把頭一揚,傲然道:“你可以放心,雷茲的後代並不屑于對婦孺下手,他們只會為有強大的對手的出現而興奮!”


  我當然在心裏大罵皇帝的下流無恥,比蒙王確實很了不起,只是憑著我的一個動作,他就猜出血色方案的真正幕後指使者是奧拉皇帝。


  如月在邊上插了一句,作出了承諾:“即使獸人亡國了,我也會不讓外人傷害你的家人,同時我也會善待你的人民!”


  比蒙王露出一絲微笑,感激的看了如月一眼,眼睛裏的光華漸漸的黯淡下去……


  “你的女兒很優秀!”


  這時他最後的遺言。


  後記:


  比蒙王:“沒想到居然會是我這個死人和作者開座談會。對了,在上一集的介紹中,我不是死在暗黑龍手上嗎?”


  青蛙:“本來,按照當時青蛙的本意,是想讓你和達克悲壯地一對一單挑,然後轟轟烈烈地敗死!可是後來一想,像你這樣的英雄人物,怎麼能夠死在達克這樣好色的傢伙手中呢……”


  比蒙王:“……”


  “在原來的設定裏,你還會有一個年輕有為的兒子跟在身邊,在敗死前你會求達克放過你的兒子,達克答應了。可是事後他回想起來,又擔心自己的孩子將來被你的兒子找上門尋仇,於是就追上去把你的兒子哢嚓了!”


  比蒙王狂汗中……


  青蛙:“還沒有完呢!你的兒子在臨死前嘲笑達克,說自己的妻子米蘭達已經懷了孕,達克想斬斷命運輪回鎖鏈的念頭恐怕要失算了!”


  比蒙王瀑布汗:“米蘭達現在在書裏成了我的老婆,若是照原來的設定,我不成了‘扒灰公’了?”


  青蛙奸笑道:“後來青蛙想想,像你這樣的英雄人物落得如此下場,已經夠悲慘的了,於是我就把你兒子的劇情套到你身上了,讓你既有美女又有後代……”


  比蒙王無言……


  青蛙:“不過你放心,達克他也不得好死!下一集就是他和皇帝正式翻臉的劇情了,刑場之章結局的大揭曉!做惡多端的暗黑龍將在這一集被變態的作者狂虐不休!”


  達克滿臉黑線加瀑布汗。


  青蛙:其實這一集預定中的收尾處,是達克和如月兩人前嫌盡棄,來一段激烈的床戲收尾的,誰知道戰爭部分還是超出了青蛙的預計,只好把這段劇情挪到下一集的第一章 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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