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人生几度新凉

殷仰回过头。


   有一双眼睛注视着他。


   那双眼睛像是清冽的湖水,也像是幽邃的星空,在粗粝的雪色中,那眸子里仿佛藏着一道剑,锋锐得足以斩断万年的寂寞时光。


   那是夏浅斟的眼。


   那不可一世的魔头秦楚不知何时已经跪倒在地上,七窍流血,神色落寞。


   没有人知道这一切是如何发生的。只是忽然看到视野中多了一个男子和一个少女。


   那是殷仰和苏铃殊。


   在这之前,没有人可以看到他们的存在,他们是画外之人。


   夏浅斟的手落在了他的肩膀上,将他硬生生地拖拽进了画里。


   “夏浅斟”连殷仰也没有明白发生的一切。


   夏浅斟鞭痕未修,衣衫未着,紫发凌乱,精痕也遍布娇躯,神色却已是清冷。


   “殷大首座,多年未见,别来无恙否”她将一缕沾着黏稠白浊的发丝捋到了耳后,微微地笑着。


   殷仰轻轻叹息。


   不是遗憾,而是钦佩:“夏浅斟,你确实了不起。”


   夏浅斟道:“世界上本就没有滴水不漏的事情,而你又太过自大了,即使是虚幻的世界,也总会留下蛛丝马迹。”


   殷仰问:“是青楼那一次”


   夏浅斟点头:“是。”


   青楼那次,殷仰给了苏铃殊片刻的时间,他那时有些骄傲,不相信苏铃殊可以靠那么短的时间唤醒夏浅斟。


   殷仰问:“她是怎么做到的”


   夏浅斟道:“她喊了我的名字。”


   殷仰问:“夏浅斟”


   夏浅斟摇头:“施黛。”


   殷仰闭上了眼,再次叹息。


   施黛是历史上那位花魁女子的名字,在所有的幻境里,那些女子的名字都变成了夏浅斟。而苏铃殊唤出了她原本的真名,终于在这个幻境里溅起了涟漪。


   这些涟漪稍纵即逝,但是夏浅斟终究不是普普通通的弱女子。


   苏铃殊知道她的机会只有一次。为此她读了很多书,在北域一行中也经常向陆嘉静讨教一些历史上的事情,陆嘉静学识渊博,也为她讲过许多。


   若是她未能点亮莲心,这便是准备的后手之一。


   殷仰不再去追问更多的疑惑。


   夏浅斟也不再准备回答更多问题。


   风雪骤急。


   在山竹间,在石缝里,在道馆的飞檐下,在惊散的鸟群中,四起的杀意已是大雾弥漫。


   山林间那些甚至还未苍黄的落叶纷纷凋零,下成了一场碧色的雨。


   苏铃殊站在夏浅斟的身边,同样的紫发,相似的眉眼,她脸上尚有泪痕,却早已没有半点弱小女孩的样子了。


   她娇小的身子更加清瘦,秀气的眉眼间落满了霜雪,像凛冬里傲立的梅花。


   她站在夏浅斟的身边,像是隔了百年的时光。


   殷仰看着这一对同出一脉的少女和女子,神色渐渐肃然,怅然道:“好大一出戏啊。”


   “但是你们也太低估我了。”


   “即使将我置身此方天地,你们依然杀不了我。”


   ……神王宫一片宁静。


   太古广场上,数万修行者们无人说话,他们聚集在那洞窟的周围,看着其间喷涌出的精纯力量,皆是肃穆。


   他们一齐等待着神王令颁下。


   浮屿附近的云海中,那于云浪渔樵的老人划动着木浆,搅动着云浪,无数雪白的鸟鸥自身侧一一飞过。


   邵神韵来到了云海之外。


   老人划着木浆缓缓驶过。


   邵神韵望向老人:“老人家渔樵几载”


   老人停下了手中的木桨搁在身侧,看着邵神韵微笑道:“算来七百余年。”


   邵神韵问:“其间风景几何”


   老人看着茫茫云海:“上有仙海空明,下有人间繁火,再看百年也不会厌倦。”


   邵神韵道:“可老先生今天出现在了这里。”


   老人的声音在云海中载沉载浮:“我一人之香火,不过草间萤光,微末之萍。


   今日能见妖尊尊容,又是一番慨叹,虽死无憾。”


   邵神韵缓缓道:“先生能作此想,自然很好。”


   老人看着她,叹息道:“但老朽仍希望妖尊大人可以止步。”


   邵神韵摇摇头:“人生一世,若大树飘零。叶栖于高枝,也总会归根,老先在最后关头,他全神贯注准备迎接她们联手的最后一击,然后挥手败之的时候。


   两把剑突如其来地自身后贯穿了他的胸膛。


   他回过身,看到了两个少女。


   那是夏浅斟在幻境中的弟子,陆雨柔和赵溪晴。


   无数的疑问泡影般涌上心头,然后破碎。


   天还在下着雪。


   殷仰自知已无法在此间杀死夏浅斟,他无视反噬的危险,毁去将近百年的修为破开天地樊笼,强行离开了这片幻境。


   金书哗哗地翻动着书页。


   其中无数的字迹跃出书页不停地变幻重组。


   在殷仰离开之后,夏浅斟走在这片逐渐崩塌的世界里,秦楚奄奄一息地看着她:“你是欧冶晴”


   “我是夏浅斟。”


   “千年前我们就曾见过”


   “不曾,千年前你曾赢过一个叫欧冶晴的女子。”


   “欧冶晴比你如何”


   “我不知。”


   “我不甘心。”


   “久在樊笼中,复得返自然。”夏浅斟最后看了一眼,“这已是你最好的归宿。”


   她朝着那两位少女走去。


   陆雨柔和赵溪晴未着一片衣衫,她们浑身都是被男人粗暴揉捏的痕迹,大腿之间躺着白花花的精液,陆雨柔更是双腿难以并拢,连走路都无比艰难。


   “你们怪我吗”夏浅斟问。


   陆雨柔和赵溪晴对视了一眼,在今日之前,夏浅斟曾暗中嘱咐了她们许多事情,包括今日可能会发生的一切。


   她们觉得无比震惊,甚至觉得师父可能是疯了。


   但是最终她们还是选择了相信。


   于是两位少女为了不将处子之身落入那些人的手中,在前一夜,她们睡在了一起,娇躯相贴,学着书本上男女缠绵的样子,互相捅破了彼此那贞洁的薄膜。


   她们伏在彼此的胸膛哭了好久。两个不知道算不算是初经人事的少女互相帮对方擦着下身的血。


   在彼此安慰中,她们睡在了一起。


   而夏浅斟就在门外,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那一刻,她觉得这已不是幻境,她能体会到她们的悲伤。


   而即使早有准备,今日的痛苦依然是她们的梦魇。


   两位十七八岁的少女神色依旧恍惚,她们迟疑片刻,恭敬地跪在夏浅斟的身前,异口同声道:“徒儿不怪师父。”


   夏浅斟对着她们伸出了手,“走吧。”


   “师父……”少女面面相觑。


   夏浅斟微笑道:“我带你们去看看真实。”


   ……圣女宫莲池开满了花,其中最美的两朵化作了陆雨柔和赵溪晴的身躯,她们睁开眼看着这个陌生的世界,仿佛斗转之间,已经时过千年。


   殷仰看着那四位女子,眼神之中再也没有多余的情绪。


   “明日圣女宫前,将多四块墓碑。”


   他不停地咳嗽起来,身上却散发出一股异样的气息,那股气息恐怖至极,即使在与邵神韵对敌之时他都没有展露出来。


   一个金黄色的法相从他身体中缓缓拔出,那法相色泽至纯,仿佛有岩浆不停地流淌着。


   殷仰七窍之间已渗出了鲜血。


   巨大的金黄色法相披着纯金的甲胄,生有双头,一头是短发男子竖眉怒目相,一头是长发女子掩面垂泪相,他们伸出无数金色的手臂,一侧修长纤柔,一侧粗壮虬结,宛若孔雀开屏般在身后展成黄金色的屏幕。


   夏浅斟神色剧震,“你竟已将阴阳道修至了这般地步”


   殷仰缓缓道:“我曾在荒原上见过蚂蚁逆风而飞,也曾在大海上见过鱼群被巨鲸冲散又合拢,我见过许多的风景,看过许多向死而生的故事,曾经我觉得他们愚蠢,而今天我又看到了你们。我忽然觉得,或许是我一直错了。”


   夏浅斟道:“你明白得太晚了。”


   殷仰虚弱地笑了笑,他没有说话,为了破开幻境,他折损了百年修为,再加上先前与邵神韵生死一战,此刻他也已是强弩之末,在最后的底牌亮出之后,他也懒得再多废话了。


   法相撑满了整个圣女宫,瓦砾碎灰自天花板上簌簌抖落,在莲池之中溅起或大或小的涟漪。


   圣女宫中的四个姑娘再巨大的发相下显得很是渺小。


   但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她们的眼神中都已经没有了惧意。


   无论成败,她们都值得尊敬。


   ……浮屿之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身着书生装扮的年轻男子仰的肩膀,望着那个关闭的宫门。


   很久很久以前,她曾与那个人有个约定。


   所以无论怎样的绝境,怎么样的死局她都没有放弃过。


   她相信那个人总有一天会出现在自己面前,劈开所有的一切,带着自己走出这座暗无天日的樊笼。


   满池莲花彻底凋谢。


   夏浅斟身子前倾,单膝跪地,她撑不住了。


   模糊的视线里,不知是不是错觉,她似乎看到门打开了。


   她下示意地露出了微笑,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真实。


   正在那纯金色法相要拍落最后一掌的时候。


   那精纯耀眼的金光中间,亮起了一线刺眼而雪白的线。


   那一线自上而下,一经响起便爆裂般地切斩下来,锋锐得可以了断万物。


   金色的法相永远没能拍下那一掌。


   无数金色的光点片片剥落,洋洋洒洒得像是一场刺眼的雪。


   那些光雨洒在殷仰的肩头,那被血水浸染的衣物看着越发美丽,那是一种破碎凋零的美。


   夏浅斟看着这场金色的雨,泪眼婆娑。


   躲在她身后的少女还未明白发生了什么,齐齐向着门的那一头望去。


   殷仰缓缓地转过身,他努力挺直着自己的腰背,这样看上去不会太过狼狈。


   他的金身法相已被一剑斩碎,他知道今日他已无法走出圣女宫。


   他知道,属于自己的故事,不知不觉已经快走到了最后。


   在这最后,他竟没有太多的悲伤,他只是努力地聚集着精神,想要看清楚那个人的脸。


   雪白衣衫的年轻男子缓缓走入屋内。


   殷仰看着他的脸,微有疑惑:“林玄言”


   年轻男子静静地看着他。


   殷仰刹那恍然,“不你不是……你是……叶临渊。”


   年轻男子似在微笑点头。


   “原来他不是你。”殷仰莫名其妙地说着一些话:“原来你一直是你。”


   年轻男子扶住了他的身子。


   那些金身碎片彻底崩塌,破碎的光雨在池水间化作精纯的灵气,然后再渐渐地消散在天地之间。


   年轻男子问:“梦醒了,所见何如”


   殷仰苦笑道:“梦还没醒,可我又该睡了。”


   年轻男子点点头:“终究朋友一场,我会替你写完你想写的故事。”


   殷仰怔怔地看着他:“可我还是输了啊。”


   年轻男子道:“你不能接受”


   殷仰道:“我只是不明白。”


   年轻男子轻轻摇头:“你不需要明白,今天本就是一个很特殊的日子。”


   殷仰不知是不知道说什么,还是已经丧失了说话的力气。


   年轻男子走过了他的身边,轻轻拂袖间衣袖沾上了一滴鲜血。


   “今日后,神座死,圣女出,妖尊镇。这便是我要写给你书写的故事。”


   “如果世间真有冥界,你或许可以在那里看着这一幕。”


   那多精血在他指间打转,化作了神王令的模样。


   殷仰木然地站着,似被雷火劈焦的槁木。


   他流干了最后一滴血。


   年轻男子走到了夏浅斟面前,牵起了她的手。


   他们手牵着手,朝着圣女宫外走去。


   宫门打开,光线照了进来。


   她伸出衣袖遮挡视线。


   她已经四百年没有见过真实的阳光了。


   “浅斟,久等了,如果来晚了不要怪我。”


   “我知道你会来,所以我一直在等,带我……看看这个世界。”


   圣女宫中,苏铃殊捂着胸口跪坐在地上,她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竟有些失魂落魄。


   赵溪晴问:“苏姐姐,他是谁呀,看上去好厉害。”


   苏铃殊说:“他是你们师父一直在等的人。”


   赵溪晴又问:“那苏姐姐呢苏姐姐有没有一直在等谁”


   苏铃殊摇摇头,抿着嘴微微笑着:“没有。我是多余的人。”


   ……邵神韵站在整座浮屿的对立面,她的拳头收至了腰间,精气神已然攀升至了顶点。


   但她忽然有些不安。


   这是一种熟悉的感觉。


   仿佛当年数百块石碑压在自己的神魂上那般。


   她知道他一定留下了镇压自己的手段,她也不知道此刻的自己到底能不能承受。


   但她自离开界望山的那一刻起便没有退路了。


   她对着浮屿出了第一拳。


   天地震荡。


   与此同时,神王令落在了太古广场上,熠熠生辉。


   神座死,圣女出,妖尊镇。


   这是他的承诺。,却吹不起她的一缕发丝。


   她仿佛已经离开了这个世间,唯有拳意依旧在缓缓前行,如大山将倾,如天地塌陷。


   天上的大云被两股截然不同的力量撕扯,向着相反的方向扯得粉碎。


   吟唱声在天地中回响着。


   如数万个大吕洪钟一同鸣起,古拙浑厚的轰响声震彻寰宇。


   叶临渊握着剑。


   剑刺向邵神韵。


   那是一个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动作。


   浮屿代刑宫中,白折忽然醒来,他望向了天的某处,眼神之中尽是震惊。


   身侧的规矩也不停地颤抖,不知是恐惧还是兴奋,仿佛随时要飞离殿外。


   “原来你还活着。”白折默然自语:“原来你真的活着……”


   剑与拳撞在了一起。


   一股爆裂至极的气浪以掀翻一切的姿态席卷了整座浮屿,许多修为较低的人更是直接人仰马翻,身受重伤,大道根基被冲的支离破碎。


   那气浪像是最大的涟漪,一波接着一波地荡开。


   无数石塔建筑顷刻间便被碾成齑粉,粉末一般地激荡出去。


   所有的颜色都在此刻被抽去。


   在这个非黑即白的世界里,视野的能见度被缩到了最小的范围里。


   在那个战斗的领域里,即使是夏浅斟也无法介入。


   天地混浊,在难以辨清方向的世界里,隐约有高亢的龙吟响起,那宛如金属撞击般的声音缭绕在天地间,令人神魂颤动。


   浮屿之上,那一道白虹之间,隐约有金光绕舞。


   那些破碎洒下的剑光纷纷扬扬着如同劫灰。


   他们的战斗,在最开始,用的便是最强的绝招。


   所以这场战斗结束得比所有人想象得都要快。


   恐怖的气浪终于平息。


   天云散去,一片明朗。


   浮屿上被犁出了无数百丈深的鸿沟巨壑,凌乱而恐怖地撕扯着整个世界。


   遥远的地方,战斗声还在继续。


   夏浅斟向前掠去,因为在方才视线难得捕捉到的画面里,她看见了叶临渊呕血的样子,她不希望这一面便是永远的诀别。


   远处的天空中,两道身影依旧在纠缠着。


   在夏浅斟终于可以望见他们的时候,两道身影几乎相贴着向下坠去。


   邵神韵用手指硬生生锁住了他的剑,将他的身形向下猛撞过去。


   叶临渊同样死死地扣着剑,他浑身剑意瀑布般喷薄流泻,同样摧斩着邵神韵的妖力。


   在叶临渊的视角里,他能看到一张极美的脸死死地盯着自己,而双眸子,凝成了黄金竖瞳。


   “叶临渊”


   夏浅斟疾呼着掠过去,冲撞上那一片暴风般的法力乱流,却无论如何也进入不了他们周身的十丈。


   在数万里的高空中,两人的身影就那样向下坠去,撞过一面面或薄或厚的云层,那本如无数米粒拼画成的人间图卷在视野中不停地放大。


   那柄圣光凝成的剑彻底破碎。


   邵神韵一拳轰在了叶临渊的胸口,叶临渊下坠的速度更快。


   “你手中已无剑,如何拦我”


   叶临渊以指为剑,在一瞬连出了三千余剑,却没有一剑可以触碰到邵神韵的衣角。


   邵神韵深吸了一口气,她的瞳孔之间金色的粉尘如流淌的岩浆,其间的瞳仁是雪白的一线。


   此刻她的美不是世俗上的美。


   那是神秘,也是威严,如古楼中刻画的彩绘壁画,是无人能解又栩栩如生的晦奥图腾。


   “世间果有真龙。”叶临渊看着那金色瞳孔间的雪白竖瞳,感慨自语。


   邵神韵冷冷地看着他。


   又一拳轰在他的胸口,打得他肋骨断裂胸口塌陷。叶临渊吐出的鲜血里,甚至有内脏的碎片。


   夏浅斟遥遥地看着这一幕,心如刀绞。


   叶临渊的手中已经没有了剑,而邵神韵还尚能出拳,他如何能赢。


   正当邵神韵要一拳彻底将他砸向地面的时候,她猛然抬头了,望向了北面的某个方向。


   夏浅斟也心有灵犀地望向了那里。


   似乎有一线白芒奔过天地,万里而来。


   寒宫之中,裴语涵还未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


   她眼睁睁地看着那柄沉寂已久的羡鱼剑飞出剑阁,化作一道白芒向着北方疾掠过去。


   她的神情彻底呆住了,忽然间像是坠入了冰窖,身子难以抑制地颤栗了起来。


   ……叶临渊看着邵神韵的眼。


   “那柄圣人之间虽已断折,但我还有我自己的剑。”


   被镇压在乾明宫中。


   不知要过多少年。


   首座死,圣女出,妖尊镇。


   他终于做完了所有事。


   正当他准备离开之际,一股恐怖的力量再次向上涌来,乾明宫中,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叶临渊,没想到你还活着,今日便将你与这妖女一同镇住”


   叶临渊冷冷地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他没有也无力做任何抵抗。


   但他丝毫不惧。


   夏浅斟已经到了他的身前,那些触手般延展而来的力量被她斩成粉碎。


   夏浅斟望向了那个方向,冷冷道:“今日之帐,他日定来乾明宫找尔等清算”


   叶临渊无力地躺在了夏浅斟的怀里,说:“走吧。”


   夏浅斟问:“去哪里”


   叶临渊道:“我说过……要带你去看看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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