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為妳流血

希平和冷如冰在夕陽未落之前,到達竹山鎮,在有緣客棧要了兩間相鄰的上房,又要了一桌飯菜。


兩人在等待飯菜時,心中各有所思。


冷如冰想到行蹤已被地獄門發現,後面的路就更難走了,躲是躲不掉的,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實在不行,只得一拼。


她自己今天一陣打鬥,只覺得寒氣沿走全身經脈,現在雖無什麼大礙,但已證明施竹生所說的話不假,以後可能就會像他所說的越來越冷,到最後冷得不能再動時,還不是讓他手到擒來?


若真到了那個時候,只有叫這混蛋一刀把自己了結了,不然,若落到施竹生手裏,她真是沒臉活了。


此去長春堂至少還得用上一個多月的時間,路途遙遙、危險重重,而對面那傢伙卻以為我們是出來旅遊的,整日東張西望、心不在焉,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他可能還嘻皮笑臉的,看來自己是真的沒救了。


希平趴在桌上,眼巴巴地看著對面的冷如冰,心想,她怎麼會與施竹生有糾纏?剛才那些人叫她「冷姑娘」,她也是蒙著臉,會不會是雷龍口中的那個冷如冰?


只有她與地獄門那個死畜牲有些瓜葛,畢竟,雷龍從那姓冷的女人房裏出來後,施竹生與她在房間裏發生過什麼就不得而知了。沒錯,她一定是那個臭屁的妓女冷如冰!


希平想到此處,得意的笑容出現在他那易了容的扭曲醜臉,道:「我現在終於知道妳是誰了,妳就是群芳樓那個臭屁的妓女!」


所有吃飯的人都停止了咀嚼,含著一口飯菜在嘴裏,扭臉呆看著冷如冰,眼睛裏明顯地射出兩個字--妓女?


希平提刀站起來,兇神惡煞地吼道:「看什麼看!即使是妓女也沒你們的份,她是老子一個人的妓女。」他現在的醜面孔配上高大的身軀,確實能使人心生怯意。


冷如冰眼中寒光一閃,走過去就給了他一個耳光,怒道:「你再胡說八道,別想我替你恢復容貌。」


希平看著冷如冰上了二樓,往房間走去,才覺得臉上火辣辣地痛,朝她大吼道:「臭娘們,妳不吃飯了?」


冷如冰不理他,走進房裏,心下一傷。


她為了練成「寒冰禪」,不惜到群芳樓假扮妓女,讓施竹生看遍摸遍了全身上下,本來就不舒服了,今又被那混蛋重提此事,更大聲宣言她是他一個人的妓女?!


不知怎的,誰說她是妓女都行,她就是不能忍受這個混蛋說她是妓女!要知道她現在還是清清白白的女兒身,只不過是在群芳樓借住了幾天,卻被他……


希平看著冷如冰進入房間,想起她以前吃飯都是在房裏或是在車廂裏,從來沒有在外面吃飯的。


也是,蒙了臉,怎麼吃飯呢?只好到了房裏,解下面紗才能吃的了。於是,他叫小二把飯菜送到她房裏,並交待她先吃,等她吃完,再叫他吃。



希平回到房間躺在床上,心想自己也太過份了--人家做妓女本來就夠傷心的了,自己卻還要刺激她。想著想著,真怨不得她給自己一巴掌了!


而後,又想到他的鳳兒,雖然一開始對他凶巴巴的,但後來變溫柔了,最後還百依百順。尤其是想到那一晚她的好,心裏就歡喜,就不自覺地微笑。最後竟在這香甜的微笑中睡著了。迷迷糊糊間聽得有人在叫阿牛,原來是冷如冰叫他過去吃飯。


於是,希平來到冷如冰的房門前,門是虛掩著的,一推就開。


冷如冰看見希平進來,扭頭不去看他。


希平看到桌上的飯菜沒動多少,顯然冷如冰沒吃到什麼。他一把坐下去,便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那吃相比他此時的臉還要難看。


正吃得起勁時,聽得冷如冰大叫一聲「有毒」,她便倒在床上不動了。


希平大吃一驚,跑到床前坐下,把她抱在懷裏,解開她的面紗,看到她那張絕美的臉蒼白得要命,連忙叫喚她,她卻像死了一樣,沒有了任何動靜。


希平心想,這次完蛋了,我也吃了那些飯菜,不用多久也要像她一樣死去了。


此時,他想起了他的鳳兒、他在環山村的父母和伙伴,還有雷龍和四狗兩個難兄難弟,後來又想到了多年沒見面的弟弟和妹妹,更是悲從深處來。


然而,過了許久,他還是一點中毒的跡象都沒有,不禁又有些歡喜了。


嘿,為什麼我沒有中毒?不會是我不懼毒吧!我怎麼會不怕毒呢?唉!想不明白。但是,既然我天生不怕毒,按照老爹教的那一點基本常識,我的血液應該可以解毒吧?看來是不會錯的。


嗯!像我這樣的天才人物怎麼會錯呢?可是要割肉耶--沒辦法了,又不知道她中的是什麼毒,又沒有解藥,只好忍痛施捨幾滴血給她了。


一念至此,他就想抽刀出來,但旋即想到他的刀太鈍了,割不下還不要緊,就怕要一割再割會很痛,於是他就把冷如冰的佩劍抽出來,看了看那亮閃閃的劍身,皺了皺眉,閉上雙眼,用劍在自己的手腕上輕輕一劃,一點點痛,血就流出來了。可是沒幾秒鐘,血又自動地止了。


媽的!要它流的時候它不流,不要它流的時候被別人輕輕一掌就打得滿嘴是血!


他大是氣惱,拿劍使上了一點小勁劃深了傷口,把劍一丟,取來一個乾淨的碗,用右手的拇指和食指撐開左手手腕上的傷口,免得它又不識好歹地結合起來。


直至流了半碗血,他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而後,好不容易才打開冷如冰緊閉的雙唇,把那半碗血灌了進去。


他衷心的祈禱:「但願妳能因為我的捨己救人而感動得活轉過來。」


他死眼盯著冷如冰那張傾國傾城的臉龐,看見她的臉色漸漸變得紅潤起來,心中歡呼不已--嘿,我果然是天才!


冷如冰「嗯」的一聲,睜開眼睛來了,那一雙美麗的眸子幽幽地看著希平。


希平大是歡喜,俯首下去猛的親了她一下,喊道:「謝天謝地,妳醒了!」


冷如冰突然被希平親了一口,心頭一震,知道自己臉上的面紗已經被他解開了,且發覺自己此時正靠坐在他的懷裏,不知哪來的力氣,掙扎著脫離了他的懷抱,冷冷地道:「你對我做了什麼?」


希平知道她要問的是他有沒有趁她昏迷之後,做了一些什麼不道德的行為。


看到她恢復了原樣,他也變得輕鬆,答非所問地道:「沒做什麼,見妳臉上沒血色,所以讓妳喝了半碗血。」


冷如冰忽然覺得一陣血腥味留在自己的嘴裏和喉嚨裏,驚得忘了質問希平的不軌行為,瞪著他道:「你給我喝誰的血?」


希平把左手舉起來炫耀似的揚了揚,然後一臉得意地看著她,道:「我的,感動吧!」


冷如冰沒有因此感動,只感到一陣噁心,想吐又吐不出來,只好作罷。


她盯住希平許久,道:「你的血能解毒?」


希平自誇地道:「我是天才嘛!」看見冷如冰露出不悅之色,才又轉口正經地道:「我自己也不是很清楚,我見自己沒中毒,就讓妳喝我的血,心想或許有用,不料真的靈光。」


希平哪裡知道他幼時遇到的千年血蛇是萬毒之首,他所吞食的內丹當然具有解萬毒的功效,他既然消化了它,自然成為萬毒不侵之體,生養出來的血液自然也有解毒的功效,但這血別人喝了,那解毒的功效卻不能長久留存,只能當作一次解藥而已。所以,下次若冷如冰再中毒,他就得再割手碗「自殺」一次,有夠慘的。


冷如冰見希平色迷迷地盯著她看,心中有氣,怒道:「你看夠沒有?」


希平下了床,走了兩步,又回頭走到床前,俯身下來,雙手撐住床板,更是死勁地盯著她的臉,直看到她冷冰冰的臉起了紅暈,才嘻皮笑臉地道:「還沒有。」


冷如冰拿他沒辦法,臉色一冷,道:「你不嫌看髒了眼嗎?」


希平記起這是他在群芳樓說的一句話,如今卻被她拿來反咬他一口,實在是自己挖的陷阱自己跳下去,幸好他的臉皮是刀槍不入的。


他好整以暇的道:「髒就髒了,先髒個夠,等會兒再洗乾淨,不就行了?」


冷如冰說不過他,把面紗重新掛到臉上,希平看了一陣失望--唉,美人的臉不是生來給男人看的嗎?


此時,聽得外面有輕微的動靜,兩人心中一動,冷如冰立即躺倒在床上,希平也順勢躺到地上,裝成中毒的樣子。


門被推開了,進來的是今天撤離的那九個漢子,頭領的道:「妳這娘們,雖然有幾手,還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現在中了我的『無色無味五更天』,看妳還能撐多久!睡得可真香,若沒有我的解藥,再過一個時辰,妳就永遠沈睡了。等我把妳交給公子享用之後,公子把妳一甩,我們兄弟還不是一樣騎在妳肚皮上?」


九個大漢無所顧忌地哈哈大笑,笑聲中,忽見床上本該中了毒不能動的冷如冰睜開眼,從床上彈飛起來,朝他們飛撲過去,十根纖纖玉指射出十道淡淡的白色霧氣,直透入九人的身體,頭領中了兩道。只見中指的九人,好像一下子從南極走到了北極,身體不停地打顫,猶如置身於冰窖。


冷如冰重新飄落到床上坐好,道:「我不想在這裏殺你們。唯有讓你們回去受夠活罪再死去,方能洩我心頭之恨!中了我『寒冰指』的人,若沒有內力深厚之人替你們逼出寒氣,你們只有死路一條。我想,你們的公子是不會浪費內力為你們運功驅寒的。」


不等她說完,九個大漢已然從房間消失。


驀地,冷如冰覺得身體一陣寒流入侵,不禁打了個冷顫。她本來就不能再運功,如今一氣之下運起了「寒冰禪」、施出了「寒冰指」,使得她體內的寒氣加劇,她感到越來越難抵抗得住寒氣的侵襲了,難道她真的要……


希來從地上起來,看了看她,走出房門,不一會兒,又拿著他的刀走了進來,說:「以後我們在一個房間,妳睡床上、我睡地上。我擔心他們用毒,不聲不響地把妳偷走了,我不怕毒,他們奈何不了我。」


冷如冰強烈抗議,他又說:「妳雖然像天仙一樣,我也很好色,但是,妳放心,在去長春堂的路途中,我是絕對不會動妳的,因為在這段時間,我的任務是保護妳而不是泡妳,要泡妳也得等我完成任務。到了長春堂,妳再提防我吧!美人兒。」


冷如冰一想,自己的面紗被他解開過了,也沒什麼好隱瞞的了。既然他如此說,也就隨他。反正這混蛋要做的事是誰都無法阻止的,而且這混蛋有時候也是有點用途的--當然不是指當車夫了。


她不知道為什麼此刻會相信希平的話,也許是因為他說這些話時,眼神中閃過的那一抹堅定--就在那時,她又覺得面前這個男人完全可以保護自己。



翌日,他們又買了一輛馬車,雖然沒有前一輛豪華穩當,也將就著趕路了。


兩人的心情本來都很沈重,可是連續幾天不見地獄門有行動,希平的心也就漸漸放鬆下來,完全不再把遇襲一事放在心上,依然像以往一樣邊駕車邊睡覺。有時想找冷如冰這美人兒聊幾句,她卻越來越不愛理人,最後連話也懶得跟他講。


希平見她如此,想起她在群芳樓也是這麼臭屁,心頭一火,又在心裏頭罵了好幾遍他那一句名言--不就是一個妓女嗎?


當然,這句話他是不敢說出口的,並不是怕冷如冰再給他一個耳光,而是怕她被氣死了沒人替他恢復他的帥哥模樣,同時也覺得這樣一個天下少有的美人死了未免可惜,所以他把很多的心裏真言都憋在肚子裏。


實在憋不住了,便屁股一撅,從屁眼裏說出一句又響又臭又簡單的語言,使得坐在車廂裏的美女感受到他強烈的意見和不滿,從而怕怕地躲在車廂裏一隻手掩住鼻子和小嘴,另一隻手不停地往臉的兩邊使勁地搧風。


自從那晚之後,再也不見地獄門的蹤影,冷如冰卻絲毫也不敢放鬆。


她感到自己的身體一天比一天冰冷了,不知自己能堅持到什麼時候。下次若再遇到地獄門的狙擊,也許已經沒力氣動手了!


冷如冰隱隱覺得,地獄門是想等她冷得動彈不得再出手制服她。那時,憑外面那個混蛋,只怕不管用!


她總是想不通,他到底是假裝武功臭爛,還是根本就不會武功。看起來是不會武功,但在群芳樓時,又怎麼能夠一招打敗地傑呢?這是不可爭論的事實。


是的,她實在想不通這個男人--有時像個無賴,有時像個小孩,有時又像個英雄。更不可思議的是他居然不畏毒,難道他的血是解毒的靈藥?!


他到底是什麼怪物?


他給自己帶來的是幸運,還是災難?


他說要保護她,他真的能保護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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