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的东西、不会失去的东西

   林间学校的第七天早晨。今天我们作为小组的日子,总算就要结束了。


   明早一到,马上就是考试了。虽然因为桥本的机智,让我们的小组得以不瓦解,但我们和这个团结力逐渐提升的小组的关系,也将会在考试结束的同时结束。应该也有不少学生会隐约有点不舍吧。


   尽管小组里大部分学生都对高圆寺抱著厌恶感,但此外的学生应该都变得很融洽了吧。石崎比起高圆寺大概更讨厌我,不过他有尽量不把那点表现出来。其实石崎应该很想前来逼问我,但他深知那么做的下场会是如何。


   动不动就发火以及语气粗鲁之处说不定和须藤很相似,但在关于观察场面气氛的能力则是石崎这方比较厉害。给人一种会尊敬对方,在该认同的地方会明智地认同的印象。所以,龙园也才会把他摆在身边吧。


   不过就算这么说,须藤也不逊于石崎。


   须藤在身体能力的强度上压倒性地高出对方,而且现阶段须藤的学力恐怕也比较高。须藤持续接受堀北的指导,今后学力应该也会一点一点地发展下去。虽然类型很相似,持有的武器也各有不同。


   「我想先谈谈明天的道路接力赛。请各位听我说。」


   虽然所有人都在床上,不过目光都望向了启诚。


   「我们只有十个人,所以会变成要给每个人强加庞大的负担,但视情况不同,说不定反而可以进行得有利于我们。」


   「什么意思啊。人数多的话,跑的距离就会变短,就会很轻松吧。」


   「如果十五人平均分摊的话,每个人的负担确实就很少。但当然会更有可能混入许多脚程慢的学生。擅长长跑的学生在这年级里也是屈指可数。」


   「……确实。」


   「总之,意思就是说,这也是个缩短差距的机会。」


   「可是啊,前提是我们小组整体的运动神经都很优秀吧?」


   石崎环顾周围。我恐怕也被放入了运动神经好的类别,但既然不能算进高圆寺,其他在跑步上能期待的就只有桥本了。这绝对无法说是在长跑上压倒性强大的小组。最重要的是……


   「真惭愧,我自以为了不起地说明,似乎却没办法成为战力。」


   启诚自己是最清楚的吧。因为在这个小组里,对体力、跑步能力最不安的就是启诚自己。但他身为负责人还是说出了策略。


   「道路接力的距离是十八公里。因为规则是一人最少也必须跑一点二公里,如果是十五人的小组,所有人就会强制性要跑相同的距离──一点二公里。但如果是十人小组的话,分配就可以有大幅变更。」


   「就算因为受伤不参加,也不能连那家伙的份都跑吧?」


   「毕竟当天因伤病缺席,将以惩罚来处理。不只人数上会变得不利,还会被大幅加算时间的机制。并不会那么简单。还有如果交棒点不间隔一点二公里就不行的这点也会很重要。」


   校方尽可能地在摧毁如捷径一般的漏洞。该正当做的事,就必须正当地去做。对脚程没自信的启诚、弥彦这两人,应该至少也要跑一点二公里的距离吧。B班的三人就算放在最低底线或许也没关系。阿尔伯特的脚程算快,但体力上有需要克服的地方。假如所有人都安排在最低距离,剩余四人平均跑完的话,一人就要跑二点七公里以上。若是擅长长跑的学生,就十分有可能争取到距离。启诚也说出了我正在思考的事。组员们听完了那些话。


   「既然这样,我就跑三公里……三点六公里吧。」


   主动这么宣言的是石崎。他无庸置疑是这些成员之中能跑步的其中一人。另一人也接连地举起手。


   「这么一来,我也只能跑了呢。因为我不会不擅长跑长途。」


   这么说著的是桥本。两名班级代表人物坦率地誓言接下沉重的负担。这样就是七点二公里了。


   「谢谢。」


   启诚感激地低下头,坦率地答谢。


   若是这种发展,我好像也就得在一定程度上支援他们了吗?


   「那……我也会尽量试试。虽然我不知道可以跑出怎样的成绩。」


   「可以吗,清隆?」


   「别有过度的期待。」


   然而,关键在于这之后。那就是拥有最高潜能,以学年顶级运动神经为傲,连须藤大概都不是对手的──高圆寺这男人的存在。


   高圆寺跑得越多,其他学生就会越轻松。


   他应该会跑最低单位一点二公里,但目前没答应跑更多。重要的是,我们连他会不会认真跑完都不知道。就算含我在内的九个人全力跑完,如果高圆寺用走的之类的不认真应考的话,就非常绝望了。


   「高圆寺,我也想请你跑一下。」


   正因为有自觉自己是最大的包袱,启诚便以更胜刚才的低姿态向高圆寺低头。


   那个高圆寺在床上看著自己的指甲,贼贼地笑著。


   「高圆寺。」


   启诚冷静地再次叫他。


   「我当然也会跑。但我没有像他们那样跑长程的兴致呢。」


   他没有马上答应。


   虽然石崎瞪著高圆寺,但没有突然跟他起冲突。他这几天开始理解高圆寺的行动,学到一点小事是没意义的。


   「我想避开小组变成最后一名的风险。」


   「是呀,我也了解你想说的话,眼镜同学。」


   高圆寺把目光从指甲上移开,俯视著启诚。


   「就算长距离不行,我也想请你至少认真跑完一点二公里。」


   所有组员的目光都向著高圆寺。


   「我没办法答应你。就算这个小组在综合成绩上变成最后一名,也不代表我会被退学。只有负责人的你会退学而已。你不可能做出指名要同组的我一起陪葬的残忍行为。没错吧?」


   假如负责人不是启诚,而是石崎或弥彦的话,高圆寺说不定就会跑了。


   但若是同班的启诚,他预计被抓去陪葬之类的事情是不可能的。假如他在这边威胁要是不合作就抓他陪葬,虽然希望渺茫,但也有高圆寺去跑的可能性,但相对地,以后就绝对不会再从高圆寺身上得到协助了吧。


   「……那告诉我,你怎样才愿意帮忙?如果付你个人点数,你就愿意跑的话,要我支付也没关系。」


   就是因为清楚自己在扯后腿,所以启诚才会打算自掏腰包提供点数。


   「你不要一个人扛,幸村。虽然不多,但我也有一些点数。」


   「我也来出吧。」


   石崎之后,桥本、弥彦他们也附和似的表示赞同。积少成多,从九个人身上收集点数,就会变成一笔相当可观的金额。


   面对小组所有人充满压力的请求,高圆寺他──


   「很不巧,我不愁个人点数呢。再说,就算没有点数也可以过上充实的校园生活。」


   团结性增强的小组的想法,完全没有传达过去的迹象。


   凭一点点的现金,高圆寺果然不会行动。


   话虽如此,但就算叫他为了班上努力,应该更会是白费力气吧。


   这几天为了让高圆寺动起来,包含我在内的所有组员都绞尽脑汁,或是跨学年请人来帮忙。但全都以失败告终。


   「那么意思就是说你不愿意跑了,对吧?」


   「是啊。」


   高圆寺表现出稍做思考的动作,并这么说道。


   「我似乎帮不上你们呢。」


   高圆寺这么说,拒绝了我们。


   虽然忍耐著的石崎打算站起上前逼近高圆寺,但启诚阻止了他。


   「但唯有一件事,你们就放心吧。我不打算做必要以上的事,但最低限度的要求,我就完成给你们看吧。毕竟我也有自己的一套做法。」


   「总之……你是说,你会留下跟一般人一样的结果?」


   「就是那样呢。但我的话,就算是最低限度,应该也会留下算是优秀的成绩就是了。唉,这对你们来说大概是个好消息吧。」


   对于高圆寺的这番话,九个人应该都感受到了才对。


   感受到他多少萌生出作为小组的自觉,想要为伙伴好。


   但实际上完全不一样。我一直以来分析著的那个高圆寺只会为了自己行动。


   截至目前的所有考试,高圆寺都反覆做出了破天荒的行动。


   可是,任何一样行动都不至于能把高圆寺逼到退学。


   虽然高圆寺预测启诚百分之九十九不会抓他陪葬,但还是有可能性。如果明显留下了不好的成绩,也会被校方指出这点。他在被指名陪葬时,显然会失去后路。这男人不会犯下那种失误。


   「什么叫优秀的成绩啊。你平常连打坐都没好好在做,办得到吗?」


   「呵呵呵,因为坐禅之类的,我在幼年时期就已经精通了呢。No problem。」


   「你那到底是怎样的幼年时期啊。」


   高圆寺就算被那样吐嘈,也持续愉快地笑著。


   话虽如此,那样对启诚来说或许就够了。


   尽管高圆寺没有什么互相帮忙的想法,不过还是做了最低限度的约定。这部分很重要。正因为是同班同学,他才会发觉高圆寺的潜能多么高。虽然也有很多打坐或笔试等未知数的部分,但像是长跑等体育一类的,他似乎能够信任。


   1


   解决一项问题后,接著就是早上的打扫时间了。


   启诚一如往常地打算打扫,结果石崎就抢走了抹布。


   「休息一下吧。要是道路接力当天变得没办法跑,那样才教人困扰。」


   「不,可是──」


   「你休息吧。相对地在笔试上要努力喔。你可要考到一百二十分左右喔。」


   「……嗯。虽然没办法考到一百二十分,但我会以一百分为目标……」


   石崎理解到要互相帮助。启诚一边感谢他,一边在一旁坐下。


   「你还真好心耶,不良同学。」


   「吵死了,我宰了你喔,高圆寺。你这家伙从第一天到现在都完全没做吧!」


   「是这样吗?HAHAHAHAHA!」


   高圆寺不拿抹布也不拿毛巾,就前去大自然中散步。


   在二年级和三年级都盯上他的情况下,那态度实在是很光明正大。


   「那家伙有病。你们有那种家伙在班上,还爬得上上段班吗?」


   搞得甚至让D班操心。


   「……我没信心。」


   启诚一直都有以上段班为目标的强烈想法,但高圆寺好像果然超乎了常规。


   明天正式考试,高圆寺会如何行动也是个很大的要素。虽然在早上的讨论上获得了最低限度的约定,但也并非有了绝对性的保证。他也可能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偷懒。


   假如,要是他就像扫地一样否定了参与本身,最后一名的可能性就会变得极高。就算现在对我们睁只眼闭只眼的高年级生,说不定也会突然对我们产生敌意。


   我认为高圆寺是个不会做出那种事情,而且行事都会经过计算的人,尽管如此仍会防范他那种可能背叛预想的超乎常理性。


   石崎好像察觉到启诚的样子很不安,于是就靠了过来。


   「别担心啦。只要我们来补足就可以了。」


   「这台词真不适合你呀。你才一天就变懂事了呢。」


   「啰嗦耶,桥本。你有意见吗!」


   「我没意见。小组的名次也会影响我的规画,我想尽量以上面的名次合格。对吧,弥彦。」


   「……算是吧。既然进到棘手的小组,也只有硬著头皮上了。因为要是拿下窝囊的成绩,也会让葛城同学失望呢。」


   桥本对以葛城为中心思考的弥彦露出苦笑,但还是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弥彦也有会在长跑之类的运动层面上扯后腿的自觉。虽然讲东讲西,但态度比一开始收敛了许多。


   「我因为坂柳的指示而跟葛城对峙过好几次。虽然我觉得会被你憎恨,但这回我们是货真价实的伙伴。只有这次,我们就忘了那段关系吧。」


   「哼。这我就不知道了。」


   虽然弥彦的语气没有很粗暴,但他对桥本的信任度很低。他应该是对于至今葛城受到同班同学的阻碍有无法谅解的地方吧。


   「这次把葛城同学设成负责人的不也是你吗?」


   「我没参一脚。那是的场的方针。」


   弥彦没有接受如此否认的桥本。


   即使如此也自我克制,作为小组一员行动,对此我想给他一定的好评。


   2


   考试就在明天了,现在是最后的晚餐时间。


   我看见拿著托盘走过去的一之濑,于是就叫了她。


   不是特别以搜集情报为目的。


   只是因为我隐约感觉到那股氛围不像是平常的一之濑。


   「你有什么烦恼吗?」


   「咦?啊,绫小路同学。不,没什么,我刚才只是稍微在思考各种事。」


   「你面临了难题呢。」


   一之濑打算离开,但还是一度停下了脚步。


   「明天终于要考试了,绫小路同学认为这次的考试怎么样?」


   「这问题还真笼统耶。」


   「我希望你告诉我自己老实感受到的事。」


   「和至今的考试都不一样,或许有点严苛呢。总觉得退学的风险很高。」


   「是呀……但毕竟都到了第三学期,难易度提升也很自然吧?」


   「或许吧。」


   「说到风险呀。不是有负责人这制度吗?成为小组的领袖。」


   「嗯。」


   「虽然当上那个负责人是件风险非常大的事……但是为了获胜,自己当上负责人也很重要吧?」


   我倾听一之濑的话,没有表示否定。


   「就算说了什么退学的风险,该说总觉得这件事很不踏实吗,而且又很没实感……老实说有很多部分都看不见。但我认为真正可怕的既不是因此会失去的班级点数,也不是个人点数。」


   「……你是指同学吗?」


   「嗯。失去伙伴的风险是无法计算的哟。」


   「万一有某个同学要被退学了,你打算怎么做?」


   「怎么做……是吗?」


   一之濑慢慢抬起脸,淡淡地笑了。


   「绫小路同学,你果然很聪明呢。」


   「你怎么会那样说?」


   「因为呀,通常如果要被退学就束手无策了吧?但你知道还有『后续』。」


   「虽然那纯粹是心理层面上的疑问……」


   「如果是心理层面的疑问,就不会使用什么『打算』这措辞来表达了吧。就会像是『会变得怎么样』。或者表达就会截然不同,像是『班上没问题吗?』之类的。」


   「抱歉。你真的太抬举我了。我只是日文不好而已。」


   「就算是这样,我觉得那也是值得尊敬的一种『直觉』」。


   「不小心聊得太入神了。」她这样说完又补了一句「回头见」,就和我保持了一段距离。一之濑也有各种事情想独自思考吧。我目送这样的一之濑,随后她也被其他学生搭了话。这就是红人的辛苦之处呢。就算想自己思考事情,周围也不会放她一个人。一之濑平时都会露出笑容,但今天实在很不一样。


   「嗯……对不起,现在有点没那种心情……」


   面对与她感情要好的两名少女,明显没精神的一之濑以近似无视的形式离去。


   「对不起。发生了各种事情,我今天想要独处。」


   那看来明显不是装出来的演技。


   这状态可说和林间学校刚开始时判若两人。


   看见那样子我就了解到了。坂柳似乎开始动作了。


   这次考试引起风波的不会是男生,说不定果然会是女生那方呢。


   3


   到了考前最后一天,状况有了大幅变化。


   虽然餐厅整体气氛本身跟平时没两样,但笑著的人和消沉的人的区分非常明确。主要是小组的成功与否出现了对比。


   我来到了走廊,就发现惠靠在餐厅出入口的墙上。


   我以一副若无其事擦身而过的模样收下了一张纸条。惠马上就进了学生餐厅里。她应该是要和朋友会合吃饭吧。我在跟惠分道扬镳后看了那张纸,接著就把它撕碎,分别丢到设置在校内各处的好几个垃圾桶里。


   亏她这个星期都忍了下来。不过,那好像也终于来到了极限。


   我离开学生餐厅,往校舍一隅移动。


   因为我让惠盯上的人物正在为了寻找独处的时光而四处徘徊。


   能在这所林间学校独处的时间很有限。


   虽然也是有在半夜找她这办法,但我如果长时间不在共同房间的话会被人发现。


   这样的话,利用所有人在学生餐厅齐聚一堂的时间点就是最理想的。


   我往那个人前去的方向走,然后蹲下来潜藏著。


   她没发现我,我看见她憋著声音哭泣的模样,有一瞬间犹豫了该怎么办。


   不过,就算说这里是很难被人发现的地方,仍不知道其他学生何时会出现。既然这样,我就赶紧解决吧。


   「如果有烦恼就该跟堀北……跟前学生会长商量吧?」


   「唔!」


   少女抬起脸。她是三年A班的橘茜。


   她对让人看见自己没用的模样感到慌张,擦掉了泪水。


   「你、你是指什么?」


   「什么指什么,就如我刚才所说的那样。」


   「我完全没在烦恼。」


   「没烦恼还哭的话,也算是个问题呢。」


   「我又没在哭!」


   她这样说,同时别开视线。


   不打算从那地方移动,应该是因为她知道回到光线强烈的地方,布满血丝的眼睛和泪水的痕迹都会变得更加鲜明吧。


   「我也会有想要独处的时候。」


   「我们确实几乎没有私人空间呢。」


   硬要举例的话顶多就是厕所,但长时间利用还是会很不自然。


   毕竟应该也会有不少学生看见她进出。


   「我认为自己姑且算是站在堀北前学生会长这边。」


   虽然是在骗人,先这么说,橘应该也会多少增加对我的信赖度吧。


   「就算这样你也不成战力。」


   唉……她这么说,我也无话反驳。不如说她光是透露消息都会有风险。


   「你就想成光是我不会成为敌人就算是不错了吧。」


   「是说,你可以不要对学姊省略敬语吗?至今是因为有堀北同学在,我才没有把话说得很重……」


   比起这个请求,我比较好奇她平常都称他为「堀北同学」的这件事。


   虽然他都不做学生会长了,称他「堀北学生会长」也很奇怪。


   也有加上一个「前」字的称呼方法,但橘使用的话会很不自然。


   「你……一年级还真好呀。还真是漫不经心。」


   「你还真怯懦耶。明天考试有什么不安的地方吗?」


   「什么事也没有。虽然没担任负责人,但和组内的关系也绝对不差。倒不如说还相处得很和睦。」


   「那你怎么会在这种地方哭?」


   「就、就说我没在哭了!」


   我指著橘的眼周,她就连忙用自己的指尖确认有没有湿。她知道没湿,就用有点生气的眼神瞪了过来。


   「我在担心的……觉得不安的,是有关堀北学长的事情。」


   虽然这应该不是谎言,但也算是个谎吧。


   我还不能提及那件事。


   「担心呀。那男人有什么好让人不安的吗?」


   「堀北同学……堀北同学一直都是独自奋战。到现在都一直在和二年级、三年级奋战。你大概不会了解独自对抗周围所有人的辛劳吧。」


   就算我想了解也不可能会明白。


   「虽然我在一定程度上知道南云率领的二年级是敌人,但三年级也存在著敌人吗?应该没那么多反叛分子会忤逆曾当上学生会长的男人吧。」


   「你把堀北同学误会成是独裁者还是什么了吧?虽说是学生会长,但他并不像南云同学那样姿意妄为。因为在任何考试上都不能松懈呢。」


   就算她这样说,但我到现在就连听见三年级内情的机会都没有。再说,我对堀北哥哥的背景一无所知。但在考试上无法松懈也就表示……


   「意思是说,难不成三年级到目前班级竞争仍势均力敌地在对抗?」


   「至少……如果堀北同学被打败的话,A班就不会是绝对的保障了。」


   「哦……」


   南云的确也有说过呢。说三年A班和B班的差距是三百一十二点。如果堀北哥哥以外的战力很贫乏,或是B班有优秀的学生,那就十分有可能。


   「意思就是说,那家伙也是个普通学生。」


   「堀北同学是──!……没什么。」


   她压抑住不禁大声说话的自己似的停止说。


   但她就像要倾吐不甘心般慢慢这么说:


   「因为我们A班学生老是在扯后腿……也失去了许多可以不用失去的班级点数,连个人点数都──他一路以来总是在牺牲自己保护伙伴。」


   如果橘这话是真的,也就是说堀北的哥哥是平田那类人吗?老实说,看起来不像是那样。当然,因为那是人在三年A班的橘所说的话,应该也算是某种程度的事实吧。他恐怕完全不表现出自己是个好人,应该也在幕后处理过很多事才对。比任何人都在他身旁一路看最多的,就是这里的这个女人。


   「总之,你是在担忧现在的状况才闷闷不乐?」


   「就算是我,也有听说男生的状况。堀北同学被南云同学挑起比赛的事,他因此而无法动弹的事,还有我们完全帮不上忙的事。」


   「帮不帮得上忙也要取决于你们的努力吧。」


   「那种事情我知道。」


   橘眼睛好像溢出了泪水,她用手臂再擦了一次眼睛。


   那些泪水也许是因为想著堀北哥哥才流,但她也有其他苦衷。


   「你现在应该有烦恼吧?」


   「……没有。什么都没有。」


   她这么说,表示否认。


   「真的是这样吗?」


   「真缠人耶,我并没有烦恼。」


   「假如──不,如果你这么说的话,就是我误会了吧。」


   「对,是你误会了。请别跟堀北同学说什么奇怪的话。」


   「嗯。」


   橘有点严厉地警告我,就往餐厅的方向走了回去。


   意思就是说,就算有什么万一,她也不想让堀北的哥哥知道真相吗?


   但那个判断是错的,橘。那不是自己付出牺牲就会解决的问题。


   「也就是说,如果我不出手就完全会是死局了呢。」


   我目送橘脆弱的背影,然后有了这种把握。


   4


   深夜。我因为床铺些微的嘎吱声而醒了过来。有名学生在一片漆黑之中行动。当然,就算是零视野的状态,我也知道那人是谁。那是应该要睡在我上方的桥本。他使用床铺的梯子不作声地著地,连手电筒都没拿就离开了房间。后来我慢慢直起了身子。


   我想他几乎毫无疑问是去厕所,但也有除此之外的可能性。


   目前为止的一个星期,桥本都没在半夜跑去厕所的这点令我挂心。


   我只隔了一点点间隔,就决定起身追赶桥本。


   就算他站在门外,被他发现到我,我也只要回答是起来去厕所就好。


   正因为是和我共享同一张床,桥本也只会觉得是他不小心把我吵醒。


   我屏气凝神来到走廊。


   虽然只有紧急照明与外头照入的月光,但就算没有手电筒也勉强可以走路。


   我看见桥本往厕所的方向消失踪影。我追著他,并且迈步而出。


   这时,桥本在那条弯过一次就只要直走的走廊往左弯过去。


   看来他并没有乖乖地前往厕所。


   桥本下到一楼,他直接穿著室内鞋出去外面。我一边靠近一边潜藏在一旁的墙边。除了桥本之外,没有其他学生的人影。他只是考前睡不著,而来呼吸外面的空气吗?或者是在等人呢?我马上就知道了答案。


   我感觉到有人朝著这边过来的动静,便暂时往其他地方移动。因为出现了另一个人影,这感觉就是桥本外出的目的。那人影走著桥本刚才通过的路,然后到了外面。


   正因为是完全没有虫鸣的状态,人声比我想像得还更清楚。


   「嗨,龙园。」


   「你到底有什么事?」


   「我有点事想先谈谈。在餐厅的话,你太引人瞩目了。如果不是这种深夜的话,就没办法把你叫出来了吧?」


   「在最后一天?」


   「就因为是最后一天,我才把你叫出来。这是其他人睡得最熟的时间点。」


   「……原来如此。也对。」


   没有学生会特地在考试当天的深夜里熬夜。


   就是因为这样,桥本才会挑在这时机和龙园密会吗?


   但龙园和桥本,这真是让人意想不到的组合……不过好像也并非如此吗?


   龙园在无人岛的当时就和A班有段关系。就算中间人的角色有桥本在也完全不奇怪。


   「我不擅长拐弯抹角的说话方式。就让我单刀直入地问吧。你真的不做班级领袖了吗?」


   「呵呵,你好像难以相信呢。」


   「至少我实在难以相信你被石崎他们笼络了。」


   桥本告诉他心里因为这件事情有个疙瘩。


   因为被石崎笼络确实也有点愚蠢呢。


   「那家伙就先不说了,阿尔伯特倒是很棘手。正面互殴的话可是很棘手的呢。」


   「原来如此。嗯,阿尔伯特确实是个威胁吗?不过,我认识的龙园翔何止不会害怕那种对手,还是个总会思考反击手段的男人。」


   他的怀疑岂止是减弱,甚至还增加了。


   「我只是厌倦了统筹那群会对我发起谋反的人。只要可以从你们A班持续榨取点数,我就会一直待在安全范围。我没道理拯救那些家伙。」


   「原来如此,所以那才是你的真理呀。」


   「接受了吗?」


   「不知道耶。老实说,还是半信半疑会比较好。再说,对我个人来讲,会希望你抵抗现在的状态呢。」


   「为了让你赚零用钱吗?」


   「没错。我就像你一样想要『有保障的A班』呢。」


   只要可以存到两千万点,就能购买移往A班的权利。


   得到那些点数的学生就安稳了。会是任何人都羡慕的状态。


   但要实现极为困难。看来这个桥本也是盯上那点的学生之一。


   「如果想要有胜出的保证,你应该也有出卖坂柳的觉悟了吧?」


   「如果有必要的话。」


   桥本虽然这样回答,但也立刻做了补充。


   「要我出卖坂柳可不便宜喔,龙园。因为目前没人的地位能比坂柳高呢。我都难得待到了有利的阵营里了,你明白吧?」


   「我就来观赏你的蝙蝠外交会顺利进展到什么地步吧。」


   「我算是很擅长处世,我会巧妙地让自己占上风啦。不过,可以像这样直接说话真是太好了。你的眼神里好像没有失去生气呢。」


   桥本打了呵欠,最后这么补充。


   「你们被平田的班级超越时,我还想说你们在干什么,但他们或许意外地棘手呢。」


   「啊?」


   「如果冷静地观察成员,就会发现他们齐聚著优秀的人才。我真想趁早击溃他们。」


   「想不到你会给那些家伙好评耶。你有什么在意的男人吗?」


   「至少高圆寺是个威胁。要是那家伙为了班上行动,老实说A班也不知道会变得怎样。而且也有平田加上幸村这些高学力的学生,须藤也拥有年级里数一数二的身体能力。」


   「姑且不论其他家伙,我不觉得那男人会有动作呢。」


   桥本笑了出来,接著同意了那点。


   「即使如此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变得怎么样。我会先小心谨慎的。就算平田他们升上了A班,只要还留有我介入的余地,就不会有问题。」


   「虽然你有没有那种力量很不好说,但你就在自己不会吃亏的程度上加油吧。」


   龙园鄙视著桥本,便打算这么打住。


   「就算是上大号,上太久也是会很麻烦的。」


   「嗯。」


   我察觉到两人的谈话要结束了,就打算离开现场。桥本也马上就会回来房间吧。如果在那之前我没在床上睡觉,就可能会被发现到什么。


   不过,我察觉到了其他人靠过来的动静,所以就中断了回房间的动作。


   对方马上就发现了龙园他们,并且向他们搭话。


   「一年级也在这种时间密会呀。」


   「啊?」


   站在要返回校内的龙园等人面前的,是南云雅和堀北学。


   虽然龙园有一瞬间停下了脚步,但马上就失去兴趣并迈步而出。那是南云前进的路线。


   不过,南云没打算避开。


   「滚啦。」


   面对怒视著的龙园,南云觉得很有意思似的笑著。


   桥本心想怎么回事,他回到走廊上之后,就和南云对上了眼神。


   「我有听说你不良的事迹。你好像叫做龙园吗?我接下来要和堀北稍微谈谈,你也加进来吧。」


   「那边的也顺便吧。」他也这样对桥本说。


   「我没兴趣。」


   龙园用自己的肩膀撞了南云的肩膀。


   「真强势耶。你不怕我吗,龙园?」


   「我管你是学生会长还是什么,我会击溃妨碍我的家伙。」


   「哦──」


   面对毫不动摇的龙园,南云好像有著一定的兴趣。


   「我不讨厌喔,像你这类型的人。只不过,你不适合我的学生会就是了。」


   南云对打算迈步走掉的龙园继续说:


   「要不要作为局外人参加赌局?这次的特别考试,我和堀北学长的小组哪一方会拿下较高的名次。一份一万点,如何?不管你赌哪一边,要是猜中,我会付你那一笔金额。虽然猜错时还是要请你确实付清。」


   「无聊。我对那种小钱没兴趣。」


   「一万圆是小钱吗?在D班的话应该会一直缺钱吧。再稍微增加也没关系喔。」


   「那就一百万。如果你能让我升到那笔金额,我就跟。」


   龙园说完,就回过头。


   「哈哈哈,真有意思呀,龙园。真是个大胆的玩笑。你可以走了。」


   看来他认为龙园的提议是在开玩笑。


   「如果你连升到那种金额的勇气都没有,就别对我提出什么赌注。」


   「欸,那边的一年级。你觉得龙园付得出来吗?」


   南云这么询问桥本。从知情他与A班之间密约的桥本来看,他无疑知道龙园拥有那些点数。但是──


   「不知道耶……因为不同班,这很难说呢。」


   「要是有手机取得确认,要我跟也可以就是了。真遗憾。」


   结果赌局好像终止了。


   桥本也打算在这个时间点从南云他们面前离去。


   南云好像已经没把他们放在眼里,他把视线从两人身上移开,望向了堀北的哥哥。


   「堀北学长,明天的考试,就请你弃权嘛。」


   他突然这么开口。


   龙园不感兴趣似的走著路,桥本却不禁停下了脚步。


   「你说弃权?」


   「对。」


   「那好像是比刚才龙园开的玩笑还要恶质的话呢。」


   「我还满认真的就是了。」


   「只不过──」他这么补充。


   「这是为了学长好喔。」


   「说得让我好理解一些吧。你有在脑中自己把事情做出结论的坏习惯,好像到现在都还没改过来呢。」


   「不好意思。太能够看见未来结果也是件需要好好思考的事呢。因为如果学长没办法弃权,学长可是会后悔的呢。这可说就是我释出的慈悲。虽然我也是可以不警告并且陷害你,但那样不就太残酷了吗?」


   「你打算干嘛?视情况不同,我也可能不会接受。」


   「我很清楚啦。比赛方式是不卷入旁人并且堂堂正正地获胜。但如果就这么迎接考试,到结果分晓之前都不会知道哪边获胜。当然,虽然我预计这会是场胜负难分的比赛。正因如此,我很想赢。为此我使出了手段。」


   「那和劝我弃权有关联?」


   「因为那么做受到的损害才会是最小的,学长。你可以算出我的布局吗?不,你算不出来,对吧。这所学校根本没有任何学生可以算出我的想法。状况就是这样。你中意的那个也差不多……那是一年级的谁呀?」


   南云微微地游移视线,故意看了桥本一眼。


   但桥本根本就不会知道。


   「啊,对对对。我记得好像和这个一年级同组。就是绫小路清隆。」


   南云就像是要让桥本意识到,而这样强调并说出我的名字。


   「你怎么看,桥本?关于绫小路。」


   「怎么看吗……不,我认为他是很普通的学生……」


   对于我这个他完全没预料到的名字,桥本内心很动摇。


   「是吧?不过,堀北学长在一年级中好像最赏识绫小路。」


   「那是因为他们在体育祭的接力赛上演了一场精采的比赛吗?」


   「一般来说是那样呢。但好像不只那样耶。既不是坂柳,也不是龙园,而且也不是一之濑,堀北学长器重的人是绫小路呢。我原本以为跟他同组的你会感受到什么。」


   「没有……」


   「这是怎么回事呢,学长?你也是时候把理由告诉我了。」


   「这是你在放大解读,南云。我哪时跟你说过我赏识绫小路了?就算宣扬与事实不同的事情也没好处。你捉弄一年级生也该有个限度。」


   「不好意思,学长。说得也是呢。抱歉,桥本,刚才只是开点玩笑。」


   「这样啊……」


   我有点好奇对话内容,但还是决定就此打住。


   既然三人堵住了走廊,我就必须从对面那侧的楼梯回去房间。


   虽然会绕远路,但我决定通过其他路线先返回。


   若桥本回房间时我不在,这件事或许就会产生奇妙的可信度。


   我回到房间几分钟后,桥本安静地回到房间。


   总觉在一片漆黑中有视线投向人在下铺的我,但也仅只如此。


   后来回到上铺的桥本静静地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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