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惡人惡計

花無缺並沒有找到鐵心蘭。鐵心蘭竟忽然神秘地消失了。


  以花無缺的輕功,無論鐵心蘭往那裡走,他都必然能追得到,但他尋遍了整個龜山,都找不到鐵心蘭的影子。等他失望地回去時,魏無牙的洞穴已被封閉。


  這變化實在令花無缺吃驚得不知所措,他狂呼大喊,也沒有人回答,移花宮主和小魚兒顯然已被封鎖在這洞穴中,否則絕不會不告而去,花無缺只覺手足發麻,竟不知該如何是好。


  等他自半山的樵子手中借來一柄鐵鍬和一柄斧頭的時候,日色已漸漸西沉,夕陽晚照,晚霞如血。他用盡全身力氣,動手開山,開始時,山石在他鐵鍬下似乎十分脆弱,但後來卻越變越堅硬,堅硬如鐵。


  他知道氣力也已漸漸不支了,但他卻不能停下來,他也不知道洞穴中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他簡直要發瘋。這時暮靄蒼茫,夜色已臨。


  蒼茫的暮色,忽然冉冉出現了一條人影,她也不說話,只是靜靜的站在那裏,痴痴的望著花無缺。花無缺雖然沒有聽到她聲音,但本能上卻似已覺察出什麼,緩緩停住了手,很快的轉過身。


  然後,他也就像這人影一樣怔在那裡,不會動了。他再也想不到此刻站在他面前的人,竟是他苦尋不著的鐵心蘭。在他滿山遍路的去追尋鐵心蘭時,他的思潮正也就像他的腳步一樣,始終都沒有停下來過。


  他想起許多許多話,要對鐵心蘭說。但此刻,他已面對鐵心蘭,他反而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了。鐵心蘭也沒有說什麼,甚至連目光都不敢接觸他,卻悄悄垂下了頭,垂頭弄著被風吹起的衣角。


  「你……你方才到那裡去了?」


  鐵心蘭頭垂得更低,道:「我什麼地方都沒有去,我一直都在這裡。」花無缺嘴角動了動,像是想笑,卻沒有笑出來。


  於是他也垂下頭,道:「原來你根本就沒有走遠,難怪我找不到你了……」


  鐵心蘭眨了眨眼睛,道:「你方才見到了魏無牙麼?」


  花無缺道:「我沒有見到,裡面一個人也沒有,但我以為魏無牙一定躲起來了,乘他們沒有防備時,將出路全都封死。」


  鐵心蘭垂頭笑了笑,道:「看來現在你的疑心病也不小。」花無缺也不禁垂下頭一笑,這才發現自己還是握著鐵心蘭的手,他的心一跳,立刻就想將手鬆開。


  誰知鐵心蘭有意無意間,竟也握起了他的手,道:「這山洞被你師傅封死的,她似乎不願意別人再進去,我只恨……只恨方才為何不進去看看。」花無缺只覺自己的心跳得很厲害,長長呼了口氣,勉強笑道:「其實那裡面也沒有什麼好看的。」


  鐵心蘭道:「聽說魏無牙一生最喜歡搜集奇珍異寶,有許多東西都是世上很少能見到的,你難道也沒有瞧見麼?」


  花無缺道:「我什麼都沒有瞧見,也許他把東西全部帶走了。」


  鐵心蘭道:「也許你根本沒有注意。」


  花無缺還想說什麼,忽然發現她的目光變得很奇怪。她的眼睛本來清澈而純淨的,只不過這些日子來,又添了些憂鬱的神色,令人見了心碎。但現在,她的眼睛竟變得彷彿鷹隼般銳利,狐狸般詭譎,而且還帶著種令人毛骨悚然的邪氣。


  在夜色中看來,她的身材體態、她的神情面貌,都和鐵心蘭一般無二,只有這雙眼睛……這雙眼睛無論如何也不會是鐵心蘭的。花無缺只覺心裡一寒,就想後退。但這時已經太遲了!


  ※※※


  花無缺只覺掌心一麻,接著,麻木就傳遍了四肢。他拼盡最後一絲力量,反手切了過去,可是這「鐵心蘭」的身子已像風一般退了兩三丈。他再想追過去,手腳已無法動彈。


  只聽「鐵心蘭」笑道:「花無缺呀花無缺,看來你比小魚兒還差得多哩,要是小魚兒,我說不到三句話他只怕就看出我來了。」


  花無缺心念閃動,突然想起了「不男不女」屠嬌嬌這名字,但此刻他連站都站不住了,一句話尚未說出,人已倒了下去。


  只聽一人冷笑道:「你也用不著太得意,依我看來,你那點易容術也稀鬆得很,到最後還不是被人家看破了麼?」


  屠嬌嬌笑道:「不錯,他到最後是看出來了,但那也只不過是因為我沒有時間多學學鐵心蘭的樣子,我總共也不過只將她研究了半個時辰而已,只要能給我半天功夫,就算白天,這小子也未必能瞧得出我來。」


  花無缺已隱隱約約猜出這幾人是誰了,也知道自己此番落在這幾人手裡,簡直有如肥羊到了屠場。但他並沒有為自己的處境擔心,因為他知道移花宮主和鐵心蘭她們的處境,一定比他還要險惡得多。


  李大嘴大笑著走過來,將花無缺上上下下,從頭到腳,都仔仔細細瞧了一遍,嘴裏「嘖嘖」連聲,喃喃道:「好,好,簡直太好了,這麼好的肉,十萬人中也未見得有一個,只不過稍微嫌瘦了一點點而已,若是紅燒,油就太少了。」


  他嘴裡說著話,口水似乎要流了下來,一面已伸出手,像是要去捏花無缺的肚子,就像是老太婆上菜市場買雞似的。花無缺又急又怒,卻又偏偏無法阻止。杜殺忽然出聲道:「住手!」


  李大嘴的手縮回去一半,笑道:「我現在又不宰他,只不過捏一把有什麼關係?」


  杜殺冷冷道:「此人不失為當世之英雄,我雖不能以武功勝他,至少也該以禮相待,你殺了他倒無妨,卻不能羞侮於他!」


  花無缺直到此刻才聽到句人話,忍不住長長嘆了口氣,道:「多謝。」


  花無缺默然半晌沉聲道:「在下既已落在各位手中,便已將生死置之度外,『尊敬』兩字更不敢奢望,只不過鐵心蘭……」他眼睛盯著杜殺一字字道:「鐵心蘭是否也落在各位手裡了?」他不問別人,只問杜殺,因為他已看出這五個人中,唯有這滿面殺氣的人是不會說假話的。


  杜殺果然道:「是!」


  花無缺還是不理別人,只盯著杜殺,道:「閣下若肯放了她,在下死而無怨。」


  杜殺道:「我不妨告訴你,她父親本是我的八拜之交,我怎會難為她。鐵戰雖也名列『十大惡人』,但除了性情狂傲外,若論他的所做所為,和他那把硬骨頭,絕不會在那些自命俠義的角色之下……」


  花無缺長嘆了一聲,道:「閣下既如此說,我就放心了,只想再請教閣下,家師……」他剛說了兩句,屠嬌嬌已笑道:「這件事你也該放心了,她們都被魏無牙困死在這山洞裡,除非有什麼人能從日蓮和谷那裏借來柄開山巨斧,否則他們這輩子也休想出得來。」


  花無缺全身發冷,道:「這話可是真的?」杜殺沉聲道:「我並未見到他們出來。」花無缺閉起眼睛,不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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