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等唐天文甦醒過來的時候,已是第二天正午了。


  「三哥,你身子受不了顛簸,我們只好走水路了。」前來接應的唐門老四、鷹堂堂主唐天行見他醒來,這才鬆了一口氣:「眼下已經到了紹興地界,王少俠和紹興府有點關係,三哥你在這兒休養兩天,然後走海路去嘉興府--杭州是大江盟的地盤,此時似乎不宜再在大江盟眼皮子底下露面了。」


  「是到餘姚了吧!」唐天文支撐起身軀,朝船外看去。他的動作還算自如,可聲音聽著卻極其虛弱。


  船上有唐天行、唐三藏兩大醫術高手,我這個半吊子大夫自然派不上用場,而那叔侄倆對唐天文的傷勢都諱莫如深,我根本不清楚我這位老泰山的傷勢究竟如何。此刻聽來,竟比我估計的還要嚴重一些。


  「動兒,要叨擾你老師陽明公幾日了。」唐天文轉過頭來,衝我微笑道。那笑容和藹親切,一如兩人的初見。


  動兒?想起最後不歡而散的初見,我心中暗笑起來,前倨後恭,都是利益做崇。


  可唐天文已經不著痕跡地表達了他的心思,我也沒必要小肚雞腸、斤斤計較了,遂展顏笑道:「岳父,您這可見外了,我正想請老師和您商量一下婚事哪!」


  「也對。」唐天文呵呵笑了起來:「是該給你們完婚了,我也了了一樁心事。只是,」他雙眉一挑:「棠兒名分上已經吃了虧,你日後可要好好待她,否則,我饒不了你!」


  「棠兒可是我的心肝寶貝!」我和唐天文幾乎異口同聲地道。


  話一出口,兩人隨即相視而笑。


  「原來你就是王動王大人!」唐天行眼睛一亮,不由得敬佩地望了他三哥一眼,想來他心中也是暗自欽佩,他三哥怎麼不動聲色就釣到了我這個金龜婿。


  「四叔這麼稱呼,小侄可不敢當。」我謙遜了一句,回頭又問起老岳父的傷勢。


  「我一身功力大概去了七成,沒個三兩年怕是難以復原了。」雖然傷重如斯,可他的語氣卻依舊很平淡:「齊放的關王刀名不虛傳,當真霸道無比。動兒,你一兩年內還不是他的對手,眼下對上他,只可智取,不可力敵。」


  「伯父,齊放他不也受傷了嗎?」蕭瀟隨口問道。


  「妳是棠兒的房中姐妹吧!」唐天文仔細打量了換成女裝的蕭瀟一番,讚了句好人才,才笑道:「別給妳唐伯伯臉上貼金了,沒有人能在一心二用的情形下傷了齊放,就算是江湖公認的第一高手孫不二也不能。齊放那是詐傷,只是箇中緣由,伯伯可就不知道了。」


  我當時就覺得齊放傷得蹊蹺,果然得到了驗證。可就像老泰山說的那樣,齊放詐傷,究竟意欲何為?不僅讓唐天文在自己面前殺了人,而且自己還受了傷,這可大大有損他的威名啊!


  「或許和武林茶話會有關,他大可以藉口受傷而無法出席茶話會。」唐三藏沈吟道。


  「怕是沒那麼簡單。」我搖搖頭:「事實上,如果齊放全力阻止岳父的話,我想岳父沒有多少機會來處置叛徒,至少不能一擊得手。何況,和岳父拼上幾招再受傷,看起來更合情合理。只是我置身局外,不知道岳父您和齊放那一戰中,齊放有沒有什麼可疑之處?」


  「動兒,你果然心思過人!」唐天文讚許地望了我一眼,問道:「依你看,齊放他有什麼可疑之處呢?」


  「從齊放採用的招式來說,想來殺了岳父遠比保住叛徒性命來的重要,只是他沒想到岳父意志之堅,竟不惜犧牲自己也要除去動搖唐門根基的叛徒,應變也超乎他的想像。而唐天威的防身利器早在之前就消耗殆盡,幾乎對戰局沒有一點影響力,他若一味要留下岳父的話,自己也要搭進半條命,這樣的代價不是眼下的他所能承受的起的,只好退而求其次了。至於他詐傷究竟為何,這…想想還真是傷腦筋啊!」


  「不是他不想殺我,而是殺了我之後,他自己的命也保不住了。因為他從你和齊小天交手的過程中已經看出來,你的武功不在齊小天之下,他手下的人也會把賭場裡發生的一切告訴他,而且他並不知道,我究竟帶了多少高手,一旦演變成一場唐門和大江盟的大對決,很可能大江盟的精英就盡毀於瀟湘館了!」


  他的目光投向已經換回男裝的唐三藏,斥責道:「你們這次的行動也太魯莽了!若不是齊放父子臨時有事去府衙會晤知府郎文同,你們幾個縱有天大本事,也難逃一死!」


  我忙說這是我的主意,唐天文這才罷手,似乎想起了什麼,問道:「動兒,你那兩位朋友呢?」


  「他們已經先回蘇州了。」


  木蟬和老南不想與唐門有什麼瓜葛,當晚就和我們分手了。老南自然是回蘇州了,而木蟬則趕往嘉興,眼下包括奇門在內的十數家隸屬於大江同盟會的小門派正集結在那裡,新近加盟奇門的楊千里正是蒲田南少林寺的俗家弟子,他此番是專程前去指導這位俗家小師弟,好讓他在茶話會上大放異彩的。


  「可惜!」唐天文輕嘆一聲。


  記得解雨曾經和我說過,唐門雖然家族人丁興旺,唐家子弟代代都有江湖絕頂高手,可近親繁殖的弊端也漸漸顯露出來。


  唐天文一直想吸納異姓高手效力唐門,把唐門從一個家族式的地方幫派變成一個海納百川的全國性大幫派,可始終未能如願。


  而像我這樣誤打誤撞撞進他女兒情網的高手,卻無法為其所用,想來他也是鬱悶的很,對驟然出現的這兩大高手自然就更多了一份關注。何況,清洗唐天威一黨,勢必要空出一些重要職位,正是引入外援的好時機。


  「那位蕭大哥的武功真是強得很,連我也不是他的對手,可我怎麼也想不出,江湖上有這麼一號人物。弟妹,他不會真的是妳哥哥吧?」唐三藏一臉迷惑地問蕭瀟,蕭瀟連忙搖了搖頭。


  「總之,動兒的朋友,就是我們唐門的朋友。」唐天文見我沒有披露兩人身份的意思,只好含糊道。


  他哪裡知道,眼下就連我都拿不準老南究竟是何方神聖,又如何能和他說明白?我還等著回去好好拷問老南一番呢!


  唐天文的目光復又轉到我身上:「動兒,此番寧波一行固然驚險,但我們的目的都達成了,也算此行不虛,只是這屆武林茶話會,我怕是去不得了。本來聽說你要改革茶話會,我怎麼也要給你撐腰打氣的…」


  「有四叔、大哥他們去,也是一樣。」


  話雖如此,可唐天文不到場,茶話會不可避免地要減色不少,特別是在武當大江盟等五大門派還和我僵持不下的當口,他的受傷更會動搖一些持觀望態度的小門派的信心,的確對我是一大損失。


  唐天文沒說話,可神色卻有些不以為然。


  半晌,他突然轉向唐天行,沈吟道:「四弟,我倒有個想法。這幾年,各大門派都著力培養接班人,隱湖魏柔、少林木蟬木蝶、武當宮難清霧、大江盟齊小天都是日後堪當重任的棟樑之材,他們也都擔任了各門派的重要職務,所謂長江後浪推前浪,總有一天,他們會站在各自門派的權力頂峰。但像少林空聞大師那樣,四十多歲才接任掌門之位,做事難免帶著暮氣,處事也因為經驗不足而不夠圓滑。再看我唐門幾百年的歷史,每次大的發展,家主都相當年輕。」


  見四弟點頭稱是,他接著道:「這次事變,我們可謂元氣大傷,門中士氣也相當低落,而我又許下諾言,三年不入江南,我們只能固守蜀地。不若趁此機會,將三藏和六藝他們推上前臺,一來新人新氣象,容易振奮士氣;二來一心在川蜀經營,困難相對小很多,畢竟那是我們的根據地;三來有動兒照應,料想其他門派也不敢覬覦我唐門,正合適他們新人鍛鍊成長。反正有我們這些老傢伙一旁指點,估計也不會出什麼大亂子,有兩三年的時間,他們也該歷練出來了。這樣,和其他門派相比,至少在培養接班人這一項上,我們佔了先手。」


  「三哥,我聽你的。」唐天行眼睛眨了半天,才明白他三哥的意圖,旋即表示贊同:「說起來,三藏比三哥你年輕的時候還有魄力、有眼光,他當掌門,我第一個支援!」


  唐三藏連忙推讓,唐天行一瞪眼:「三藏,這不是你個人榮耀的問題,而是事關整個唐門興衰的大事,你倒是和四叔說說,門裡還有人比你更合適嗎?」


  雖然唐天行的言辭頗有獻媚之意--唐門四少唐六藝正是他的兒子,聽唐天文的意思,顯然是想要重用他兒子,他自然要投桃報李。


  而唐天威遺留下來的家老之位,他也該是很眼紅的--但他說的那些話卻都是大實話,唐門老老少少幾百口人,再也沒有比唐三藏更適合接任掌門的了。


  「岳父所言極是!大哥若是能以掌門之位出席武林茶話會,小婿可就主動多了。」我推波助瀾道。


  心中不由暗自欽佩起自己的老泰山來,雖然和唐天威之爭他獲得完勝,可他畢竟親手殺了自己的大哥,這勢必會在唐門內部引起反彈,他此時隱退,可以平息許多人的怨氣,而趁機完成唐門的權力更迭,所遭受的挑戰也最小--大概沒人願意送給他清洗自己的理由。如果我能在兩三年內從外部給予唐三藏堅定支援的話,他的掌門位置也應該坐牢固了。


  唐天文和唐天行達成默契,唐三藏接任掌門之事基本上就落實了。


  在唐門,有權推舉掌門的一共七個人--現任掌門、兩位家老和四堂堂主。其中,家老唐澤是唐天文的死黨,加上唐天文、唐天行和身為刑堂堂主的唐三藏,就算唐天威不死,也無力阻擋唐三藏的繼任。


  事實上,由於唐門百草堂堂主向來是世襲的,而唐天運無子,一時沒有接替他的人選,他還得繼續擔任百草堂堂主之職。


  唐天行則接替唐天威的家老之位,唐天文倒是退得乾淨利落,可他兒子成了掌門,說是兄弟幾個同退,真正吃虧的只有唐天威的另一黨羽飛魚堂堂主老二唐天風,而預計接掌飛魚堂的正是唐六藝。


  至於鷹堂,按唐天文的意思,最好能找個異姓的高手加盟,不然,就由女兒唐棠掛名一段時間。


  「六藝相當有才華,他這樣的年輕人,江湖上沒有幾個。」斜陽裡,紗窗下,我邊品著嚇煞人香,邊笑著對唐天行道:「四叔生了個好兒子啊!」


  書房裡傳來同樣的讚美「陽明公教的好弟子!」「唐兄生的好女兒!」,老師和岳父互相恭維著。雖然老岳父遠不如他大哥那般多才多藝,可也是江湖少有的文武雙全,和老師相見甚歡。


  「他差遠了!」唐天行一擺手,可嘴角不經意流露出的一絲微笑卻把他的心思暴露無疑:「他今年都二十四了,且不說你二十四歲的時候已經躋身十大,就說那武當清霧,人家可是二十三歲就登上名人錄了。」


  「六藝今年也能上榜了。」今年的江湖雖然不如去年那麼動盪,可也有十幾個人要從名人錄上消失了:「六藝的武功大概和已故的五毒教何教主相差無幾,估計是在八十五位左右,比清霧剛上榜的時候還要高一些。」我隨即笑道:「倒是四叔您怕是要守不住原來二十四的位子了。」


  「竟有這等事情?!」他一愣,沈吟了片刻,才道:「嗯,我前面的那些人今年一個個倒都是沒病沒災的,想超過他們大概是不可能了。至於我後面的…莫非是老蕭?是他的話,四叔服氣。或者是武當清霧?聽說他武功進境神速,難道真有這麼一回事?」


  「老蕭算一個。」老蕭就是老南,連唐三藏都自認不同,遑論唐天行了:「至於清霧,他進境的確神速,不過,究竟達到了何等境界,還要等武林茶話會的時候問問武當的人。」


  唐天行插了一句:「你倒是信心,萬一武當不參加茶話會呢?」


  「清雨說不參加,不等於清風說不參加;清風說不參加,不等於武當說不參加。」我微笑道。


  可唐天行半天沒弄懂我話裡的意思,難怪他被我那老岳父吃得死死的,還真是榆木疙瘩腦袋。於是,我也不多加解釋,又把話題轉到了名人錄上。


  「不僅是清霧,還有清雨。武當心法相當神妙,江湖人通常在三十歲以後,內力就停滯不前了,極少數天才可以將年限延後幾年,而武當心法則有相同的作用,清雨今年不過三十六歲,他還有潛力可挖。」


  「不服老不行嘍。」唐天行長嘆一聲:「去年就有好幾個毛頭小子上榜,今年怕是更多了,再過幾年,沒準兒六藝那小兔崽子都要爬到我頭上了。」


  「這是好事嘛!」我笑道。


  隨口又問起了唐門其他年輕弟子的情況,可身為唐門主要戰鬥力鷹堂的堂主,他對年輕一代弟子的瞭解遠不如唐三藏,我心中不免有些失望。


  武林茶話會和名人錄是白瀾治理江湖的兩大法寶,在武林茶話會遭遇危機的情況下,名人錄更是不容出一點差錯。


  可就像老岳父說得那樣,這一兩年又是一個新人輩出的年代,這勢必給編撰名人錄帶來莫大的困難,一旦自己的情報出了差錯,鬧出大笑話來,可有我的好看了。


  正有一搭無一搭地和唐天行閒聊,老師陽明公和唐天文把臂而出,見他們臉上洋溢著的喜色,我知道,和解雨的婚事已經順利敲定下來了。


  唐天文在老師家中養病,唐天行留下相伴。為了遵守不進入江南的諾言,唐門原本要在江南廣開藥局的方案便胎死腹中,遺留下了一大票的事情要去處理,於是唐三藏當晚便和我一道離開了餘姚。


  三人很快就分手了,我和蕭瀟走海路奔嘉興府,而唐三藏則沿陸路去杭州。


  雖然那是大江盟的地盤,可也是唐門藥材的重要集散地,同時還是唐門目前投入的最大藥局的所在地。當初唐門甚至還和大江盟商討過合資的可能,誰也沒想到,因為唐天威的緣故,事情竟變得急轉直下,由潛在的盟友變成潛在的敵人了。


  海上一帆風順,可一到嘉興府,我就感覺到了一股異樣的氣氛。


  因為十幾家江湖門派聚集在這裡,街頭上的江湖人明顯比以往多了許多,雖然他們穿著統一的同盟會服裝,可神情卻是五花八門,興奮有之、迷惑有之、妒忌有之、沮喪有之,街頭巷尾更是不時地傳來他們的爭吵聲,甚至有些人乾脆把江湖規矩完全拋在腦後,一言不合,在大街上就公然鬥毆起來。縱然有人出面制止,也要費好大一番力氣才能把事情平息下來。顯然,同盟會似乎對加盟的各門派失去了控制。


  遞上一塊碎銀,客棧裡那個一臉苦相的夥計便開始倒起了苦水:「公子,您有所不知,這些人昨兒還好好的,可今兒就亂了營了,好像都吃了嗆藥似的,看誰都不順眼,一句話說不順耳,就又打又罵的…」


  他側著臉湊到我近前,壓低聲音道:「公子,你看我這臉,就是讓那幫王八羔子打的。」


  我早看到他臉上的幾道血廩子,原本以為是老闆打的,沒想到卻是同盟會下的手。


  「是寧波的消息傳過來了吧!」蕭瀟小聲道。


  我微微點了點頭,聽那夥計接著道:「原來還有個管事的,叫趙清揚,還是個什麼長老,就住在咱們客棧,可現在連他說話都沒用了。聽說,是杭州府那個大江盟的盟主死了…」


  「什麼?!」我頓時大吃一驚,我千算萬算,也算不出齊放會翹辮子啊!蕭瀟更是驚訝地叫出聲來。


  「放你媽的羅圈屁!」旁邊一桌突然站起一個大漢,兩步躥到夥計近前,一拎他的脖頸子,啪啪就是兩巴掌:「娘希皮!敢咒齊盟主,你小子活得不耐煩了!」


  那夥計還想分辯,又被那漢子兩巴掌把話扇了回去。


  「這麼說,齊盟主無恙?」


  「廢話!」那漢子朝我一瞪眼:「齊盟主是何等人物,豈能說死就死!」


  「可這街面上怎麼亂成了這副模樣?」


  「他老人家受傷…」話剛說了一半,卻被隨後跟過來的同伴所阻。


  後來的年輕人狐疑地打量了我和蕭瀟一番,待目光落在我腰間,發現我帶著兵器,神色頓時緊張起來。


  他將手搭上劍把,厲聲問道:「朋友面生的很,你是哪個門派的弟子?」


  見他藍袍胸口繡著的大江明月圖上的船帆一共兩葉,我知道他只是個同盟會的小頭目,可他的態度卻是相當跋扈了。


  說來也不奇怪,在江南,同盟會全無敵手,盟中弟子行事張揚在所難免,何況我又易了容,他根本不知道我的身份。


  不過,沒有了約束,日久天長,或許這些自詡為俠義道的精英們就會變得和江北慕容集團旗下的黑道一樣任意妄為,或者叫作胡作非為了。


  見我沒回答他的話,反倒是嘴角扯出一絲笑意,那年輕人沈不住氣,「滄啷」一聲拔出劍來,指著我喝道:「大膽狂徒,你打探我同盟會的消息,莫非是慕容狗賊的探子?!」


  聽到「慕容」二字,正在客棧用餐的十幾個同盟會弟子「呼啦」一聲圍了上來,各自舉刀揮劍,把我和蕭瀟團團圍住。


  有個老成一點的漢子剛想問問我的出身來歷,卻被幾個不懷好意地盯著蕭瀟窈窕身材直咽口水的傢伙給打斷了。


  「我剛才就聽見他在打探齊盟主的消息,還說齊盟主已經死了,造謠惑眾,不是慕容狗賊的細作才怪哪!」


  「一群白痴!」


  就在我雙眉一挑,準備給那幾個下三濫一點顏色看看的時候,人群外突然傳來一聲不屑的嘲諷。


  順著聲音望去,卻見一高大漢子旁若無人地施施然走了進來,臉上的表情極其囂張,看上去根本沒把屋裡的眾人放在眼中。


  他泰然自若地落了座,大聲喚起了夥計:「四個饅頭、一斤醬牛肉、兩斤女兒紅,拿手的下酒菜再給大爺上八樣!」說著,解下腰間的兵器,「啪」的一聲,扔在了桌子上。


  宗亮?!


  我眼珠頓時一縮,他不守在寧波,跑到嘉興作甚?


  再說,他的做派怎麼和三天前判若兩人?


  看他桌上的兵器,並不是鐵劍門的招牌兵器--四尺鐵劍,反倒是一把裝飾名貴、充滿了西域風味的彎刀,我心頭驀地一動,莫非鐵劍門生了變故不成?


  見他一副目中無人的樣子,幾個同盟會弟子就想衝上前去教訓他一番,卻被認出宗亮的同伴的驚呼嚇得收回了腳步,一時進退不得,煞是尷尬。


  「算你小子有眼光。」宗亮看了喊出他名字的年輕人一眼,一揮手:「老子今天心情不好,你們趕快從我眼前消失,不然的話,仔細你們的腦袋!」


  在宗亮的淫威之下,眾人竟敢怒而不敢言,對峙片刻,見宗亮臉色漸沈,一個個灰溜溜地溜出了客棧。


  眾人散去,露出我和蕭瀟,宗亮瞥了我倆一眼,便轉過頭去。只是他剛端起茶壺,手就驀地停了下來,凝眉沈思良久,突然轉過頭來,一道如雷似電的目光猛然刺了過來。

背景顔色 字體顔色 字體大小 江山如此多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