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皇上怎麼說?」蔣遲一臉急色地問道。


  「我把邵真人拖下了水,大概沒事兒了。只是…」我拍了拍手中的幾本書:「這些日子怕是有的忙了。」


  「《黃帝內經》、《金匱要略》、《神農本草經》、《千金方》…喂喂喂,別情,這、這好像都是醫書吧!你閒著沒事兒研究這玩意幹麼?」


  「還不是因為你!」我苦著臉道:「我且問你,皇上他向邵真人修習龍虎大法所為者何?」


  蔣遲諾諾了兩聲才道:「當然…當然是為了子嗣了。」


  「就是嘛!」我肚子裡暗笑,蔣遲膽子再大,也不敢明說,皇上修煉龍虎大法其實太半是為了淫樂而已:「十三經乃是御女之術,當初教你是為了你家中琴瑟和諧,不是為了能讓你生兒子的。可皇上卻是為了子嗣計,十三經再好,它也是南轅北轍啊!我只好從醫術上下手,看看能不能找到訣竅,配合十三經,讓皇上既可求得子嗣,又有助於龍鳳相諧。」


  蔣遲卻一臉的不以為然,顯然他很瞭解自己的表弟:「別情,我跟你說,十三經如果真的對皇上有效,那你就堅持下去。至於醫術,你能比得過太醫院裡的御醫嗎?」


  「事在人為嘛!」我當然明白蔣遲話裡的意思,看來他對我倒真有些朋友之誼,可事關我一生的福祉,我只好再利用他一次,好事先在皇上心裡作些鋪墊了。


  「…長生至慎房中急,何為死作令神泣,忽之禍鄉三靈滅?這是什麼屁話!」我硃筆一揮,這行口訣旁邊頓時多了「愚昧」兩個字。


  懷中解雨不由咯咯笑了起來,一旁的魏柔捧起另一本書,隨便翻看了幾眼,笑道:「妹妹妳看,在這還有哪。」


  說著,把書遞了過來,解雨接過一看,那頁書上寫滿了「狗屁」「廢話」「白痴」之類的評語,更是笑得前仰後合。


  「咱們相公可是個大淫賊哪,和淫賊說什麼清心寡慾,豈不是對牛彈琴?」


  「大膽,妳相公是那麼淺薄的人嗎?」我唬著臉道。


  「嘻嘻,人家說錯了還不行嗎?」解雨笑道:「相公鍾天地之靈氣,萬中無一,那些寫給凡夫俗子們的東西,豈能用在相公頭上?」


  「噯,這就對了,凡事都要因人而異嘛!若是相公也去學什麼『養心莫善於寡慾』、『年二十而四日一御,三十而七日一御』的,妳們這幫丫頭還不得饞死啊!」


  「誰饞了?要饞,也是柔姐姐她們。」解雨的反駁卻引來了魏柔一陣粉拳,我趁勢將魏柔也拉進了懷裡,坐在了我的另一條腿上。


  「相公只是想告訴妳們,別把老祖宗的東西都當作金科玉律至理名言,動也動不得是批也批不得的。就像武功,無論是唐門隱湖還是魔門,百年來都在不斷的汲取借鑑別派的武功來完善自己,如果自以為是故步自封的話,早被江湖淘汰了。」


  兩女深有感觸地點點頭,我拿起一本書來:「雨兒,唐門也算是醫道世家了,妳該知道羅田萬家吧!」解雨點點頭,說當初在家的時候,還見過萬家家主萬筐。


  「據說萬家兒婦科當世第一,萬筐長子萬全眼下就在太醫院裡當御醫,這本書就是萬全所著的《廣嗣紀要》。」


  魏柔聞言俏臉嫣紅,解雨則嗔道:「無瑕姐姐一生雙女,寧馨她也有了身孕,相公神勇得很,還要看這撈什子書幹麼?」


  「相公神勇可不等於皇上也神勇啊!」我笑道,把書翻到了「協期第五」一篇:「先說正事兒,妳們來看這段。」


  那是一段歌訣,歌訣雲:「何為種子法,經裡問因由。昨日紅花謝,今朝是對周。藍田種白玉,子午敘綢繆。三五成丹桂,二四白梅抽。」


  「看懂了?」


  兩女微微頷首,俱是嬌羞不已。她倆都是讀過書的人,而且和尋常大戶人家的女兒不同,她們讀的不僅僅是《烈女傳》和《女訓》,而是經史子集均有涉獵。


  這歌訣並不晦澀,兩女俱能看懂大意,特別是解雨,她雖是專攻外科,兼修內科,但兒婦科也略知大概,看得更是明白。


  「那阿柔我問妳,什麼叫『三五成丹桂,二四白梅抽』?雨兒,妳不許幫腔!」


  「相公最會捉弄人了!」魏柔大羞,不由嗔道,旋即求援似地望著解雨。


  解雨非但不救,反而落井下石,嬉笑道:「人家也想聽姐姐的高論哪。」


  「阿柔,這裡都是自家人,妳害的哪門子羞?」


  對上我熾熱的目光,魏柔很快就投降了,悄然偎進我懷裡,把臉埋進了我胸膛,細聲道:「此句說的是,婦人…經水止後三、五日…受孕為男,二、四日受孕為女。」


  「錯!」我斬釘截鐵地道。


  魏柔一愣,螓首微抬,一雙俏目怔怔地望著我,眼波里滿是迷惑。


  解雨也皺眉反駁道:「相公,柔姐姐解釋得完全正確啊!你怎麼說她錯了呢?」


  「阿柔解釋的是沒錯,可歌訣本身就錯了。」


  「不可能!」解雨脫口道:「我記得孫思邈《千金方》、張仲景《金匱要略》、陳自明《婦人良方》裡都是這麼說的,那孫思邈人稱藥王,張仲景更被人尊為醫聖,他們總不能都說錯了吧?」


  「醫聖藥王又如何,孔聖人還說錯過話哪!別的相公不敢說,可論對妳們女人的瞭解,孫藥王張醫聖怕是和妳相公還有一段距離哪。」


  想來解雨精通醫術,故而對張孫兩人抱有極大的信心,聞言不由得撇了撇小嘴兒,似乎在笑我說大話;倒是魏柔聽我語氣堅決,臉上越發迷茫,似乎不知道該信誰的好了。


  「雨兒妳別不信,且看相公如何駁它。」我正色道:「古訓有云,『不肖有三,無後為大』,但凡求嗣,首先求子。如果按此歌訣所說,三五成丹桂,就是說,生男生女是可以控制的話,那麼普天之下即便生的不都是男丁,至少每家每戶的頭一個孩子也該是男孩佔絕大多數吧!可這符合事實嗎?」


  「對啊!」魏柔眼睛一亮,而解雨卻眉頭頓鎖,深思起來。


  「況且,婦人真是這幾天受孕的嗎?」我哂笑道,將兩女扶好坐直,問道:「雨兒阿柔,妳們且看看對方與往日有何不同?」


  兩人雖不解我的用意,卻依言對望了幾眼,解雨笑道:「柔姐姐還是柔姐姐啊!哪兒有什麼不同啦?要說不同,也就是她把易容卸了而已唄。」魏柔也道解雨亦是如此。


  「敷衍了事!」我一人給了一巴掌:「妳們再給我好好看看。」


  兩人這才仔細地端詳起對方來。說起來也真有點難為她倆了,兩人平素都是以易容後的面目出現在對方面前的,只是今天寧馨帶著許詡去赴宜倫的邀約去了,機會難得,我便要兩女卸了易容,犒賞一下自己的眼睛,結果兩女各自面對著一副相對陌生的絕美容顏,光顧著欣賞對方去了,哪兒還能看出有什麼不同?


  可聽我的口氣,卻分明是與平素有異,解雨看了半天沒看出門道,便胡亂道:「柔姐姐,嗯,看著比以前可親多了,真的就像、就像人家的姐姐似的;臉色麼,也比以往紅潤了,眼神也不那麼銳利了,反倒有點…有點慵懶…」


  「雨兒,妳果然目光如炬!」我哈哈大笑起來,魏柔一羞,偎進我懷裡嗔道:「雨妹妹又何嘗不是哪。」


  「寶貝兒,妳們說的太對了,不錯,就是慵懶,可妳們知道這是為什麼嗎?」兩女俱是搖頭。


  「『天地氤氳,萬物化醇;男女構精,萬物化生。』天地生物,必有氤氳之日;萬物化生,必有樂育之時。」我見兩女似乎沒聽懂,便解釋道:「相公出身農家,農家有農家的好處,那時相公年紀雖小,卻見慣了牛馬交配、貓狗打架。這些畜生平常都老實的很,可一發起情來,就變得淫蕩無比,而只有這時候交配,它們才能受孕。可怎麼知道它們發情了呢?別人都說,你看,狗兒撒尿了、貓兒叫春了,這就是發情的症狀,可相公有相公的辦法。」


  我把兩腿稍稍併攏了一下,讓羞怯已極的兩女靠近一點,接著道:「來,妳們把眼睛都閉上,放鬆…放鬆…好,閉上嘴,用鼻子呼吸,對,深吸一口氣,吸--說吧!妳們嗅到了什麼?」


  兩女白皙的臉頰頓時飛上了一抹桃紅--六識極其敏銳的兩女該和我一樣從她們的對方身上嗅到了一縷異樣的氣息,心思聰慧的兩女也顯然明白了這氣息的含義。


  「你壞你壞!」解雨羞得邊擂粉拳邊嗔道,魏柔更是轉身欲逃,卻被我一把摟住了纖腰。


  「很特殊的氣息吧!」我得意地笑道:「這…就是婦人發情的氣息,而現在正是妳們最易受孕的時候!」


  很快,榻上就多了三具赤裸的軀體,兩個如花似玉的絕色美女一左一右偎在我懷裡,正羞不可抑地望著我舉在半空中的雙手,我每隻手的拇指食指間都有一滴花露,那是剛從兩女的羞花裡採摘來的,手指一張,花露拉出兩根長長的銀絲,在陽光下閃著晶瑩的光芒。


  「雨兒經水已過九日,阿柔妳經期綿長,經水方過三日,可妳們幾乎是同一天來經,又同一天綻放蓮宮,那萬全的種子歌訣豈不是胡說八道嗎?」


  一番雲雨,魏柔不堪撻伐,四度洩身,洩得身子爛軟如泥,連手都抬不起來了,還沒等解雨替她易好容,就已沈沈睡去。


  而解雨則依舊精力十足,我便讓她謄寫起諸女的月事起止日期和易孕時日來。


  「相公,這個張卿又是誰呀?」


  解雨寫完最後一筆,把墨跡吹乾,將那本嶄新的帳冊簿子仔細收好,縱體入懷,笑問道。


  「是皇帝順妃張氏。」


  「莫非相公你真要替皇上乞子?」


  我「嗯」了一聲:「為了配合義父,我只好鑽研鑽研這門婦科了,畢竟皇上是以求子之名向義父學習龍虎大法的,有了子嗣,對大臣們也是個交待,義父的地位也會更加穩固,咱們的安全也就多了一層保障。」


  可我心裡卻隱隱有種不安,文弱的嘉靖帝同樣喜歡文弱的女子,聽義父說,陳皇后、方妃等一干皇上親近的人都和張妃一個模樣,全是些弱不禁風的病美人,而楚王好細腰,宮中多餓死,想那宮裡的其他嬪妃也不會強到哪兒去,男女俱弱,自然難以受孕。


  何況醫書上也說了,但凡求嗣,婦人貴重而賤輕、貴厚而賤薄,就算男強女弱,受孕也不容易,醫聖藥王的話固然偶有錯失,可這一條怕是千真萬確了。


  撫著懷中佳人的秀髮,不知怎的,我突然想起了自宮的唐八股,轉而想起了漢大將軍霍光的監奴馮子都。


  上位者?我心底響起一聲哂笑,無德無能的上位者戴上一頂綠帽子大概也是咎由自取吧…

背景顔色 字體顔色 字體大小 江山如此多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