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寧靜?大江盟和慕容世家都殺得血流成河了,你丫的還說江湖寧靜?!馬屁也沒有這麼個拍法的呀!」躺椅裡的蔣遲一邊喝著冰鎮酸梅湯,一邊不滿地道。


  「不管我說什麼,白瀾也和江湖無關了,何必吝嗇幾句讚美的話呢?再說了,皇上明見萬里,眼下江湖什麼樣子,怎麼能瞞過他的眼睛!」


  「丫的,拍完了白瀾又拍皇上,我從前怎麼沒發現你是個大馬屁精?」


  「你是不滿我沒拍你馬屁吧!」我心底一陣黯然,臉上卻掛著笑容,揚了揚手中厚厚的兩大本名錄:「好了,東山,別廢話了,有了這份名單,咱們就可以按圖索驥,重新組織起江湖情報網。」


  經過一百多年的經營,朝廷已經在江湖佈下了龐大的情報網,從十三布政使司到各府各州各縣,從少林武當這樣的名門大派,到車船店腳牙娼這些下九流的營生,無不閃動著朝廷線人的身影。


  為朝廷服務的線人多達五千餘人,許多家庭已經成了線人世家,其間雖經幾次大的江湖動盪,但基本能保持情報網的完整,就像快活幫與十二連環塢一戰,雖然損失了近三百名線人,但在白瀾接手之後,已漸漸補齊了。


  除了京師之外,其他十二省每省都有一名頭領線人,一名執法線人;府縣各有一名頭目線人,頭領線人和頭目線人負責統領全省、府縣的情報系統,將情報按等級或快或緩地報給朝廷統領江湖的執法者;執法線人則負責處置本省那些違規的線人,而且直接聽命於江湖執法者。


  至於京畿重地,因為事關皇上安全,線人向來由皇上心腹錦衣衛統領親自掌管。


  由於有朝廷的暗中支持和暢通的情報來源,那些頭領線人和頭目線人大多發展成了當地頗有勢力的豪強。


  其中不少線人頭領的地位都是代代世襲相傳,就像高七的生父就是蘇州的頭目線人,高七的大哥就繼承了父親的職位,而高七天生的線人本事,也是「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這句老話的最好詮釋。


  當然,朝代更迭,歲月變遷,許多線人世家沒落了,甚至一夜之間就灰飛煙滅︱︱在朝廷和江湖的夾縫中求生存,他們並不像表面上的那麼風光。


  但由於他們在當地大多根深蒂固,歷任江湖執法者多是採用安撫手段與他們合作,只是在事關切身利益的幾個地區換上自己的人馬。


  白瀾出身南海,妻子宜倫是蜀王的妹妹,因此廣東、四川兩省就是他經營的重點,曾經在武林名噪一時的南海劍派被他一手剿滅了,唐門南下的念頭也被他扼殺在萌芽中。


  不過,由於南直隸關係錯綜複雜,加之不欲引起皇上的猜忌,雖然他在應天府待了十幾年,只與南直隸的頭領線人保持著密切合作的關係。


  「別情,那你準備從哪兒著手?」


  「當然是南直隸了,我老家揚州、現在的居所蘇州都隸屬南直隸,大江盟、慕容世家的主戰場也是南直隸,南直隸局勢一穩,不僅我大後方安全了,江湖也平靜了。何況,南直隸又不是白瀾的心腹地盤,更換頭領線人他也不會有什麼想法。」


  「瑞孚祥林家?這可是個很難纏的對手喔!」蔣遲邊翻看名錄邊沈吟道:「呵呵,還跟我沾親帶故呢!我媳婦叔爺的三房是林家的姑奶奶…哦,這還有一個,林家的二小姐是我岳父侄子的小妾,嘿嘿,別情,這事兒可不好辦,我那老岳父很護犢子啊!」


  「別人不好辦,可在東山你手裡,卻是好辦的緊,只要弟妹修書一封,講明其中利害關係,自然手到擒來。」


  「…利害?」蔣遲小眼瞇了起來。


  「東山,看到這份名錄,你該明白咱們手中的權力究竟有多大了。你也知道,我是個性情疏懶不求上進的人,愛好的是金錢美女,而不是這手中的權力,幹個兩三年,囊中豐厚了,房裡女人也收集足了,我就該告老還鄉,過我的放蕩淫靡生活去了,屆時接替我的,必然是你蔣東山。當你成為江湖執法者的時候,林家頭領線人的身份對你來說,是利大還是弊大呢?」


  「多謝多謝!」蔣遲遽然一驚,坐直身軀,拱手謝道:「皇上最忌恨的就是上下串通一氣了,老子可不想觸這黴頭。」旋即眨了眨眼,笑道:「不過,你這惡人的身份也跑不掉,總得給我媳婦一個寫信的藉口吧!」


  「那索性把浙江的王仁也捎帶上,大江盟這兩年發展的如此迅猛,而白瀾得到的情報卻相對滯後,我怕這丫的早就被大江盟收買了。他家中有軍方背景,我出面搞掉他麻煩的很。再說了,杭州是我岳家的根據地,總要給點好處--人家也不能白嫁個女兒給我吧!」


  應天林家和杭州王家隨後的遭遇竟有天壤之別。徐公爺與王家的後臺本就有矛盾,正好藉機將其拉下馬去,打翻在地;而林家雖然辭去了頭領線人的職位,但新人沒有繼任之前,他還負責著南直隸的情報工作。


  當然,這一切我並不知曉。事實上,那段時間,我和蔣遲也不在京師,而是去了山東。


  山東因為靠近京畿,雖有土匪響馬,但公開活動的江湖勢力並不龐大,而且大多遵紀守法,線人們的工作輕鬆愉快而有序,正適合初出茅廬的我和蔣遲。


  頭領線人韓德重是濟南府有名的大地主,精明但不失豪爽,一下子就博得了我倆的好感,而他也傾囊相授,將他如何管理頭目線人、頭目線人又如何管理線人,如何分辨情報的真偽、如何判斷情報的輕重緩急、如何傳遞緊急情報,甚至如何利用得來的情報發家致富都一一道來。


  我倆則用他這個實例來與白瀾講解的精要相互驗證,大致瞭解了線人的管理流程。


  忽倏進了八月,我倆終於完成了此行的任務。十幾天下來,兩人在濟南府住的已經有些厭煩了,便不多停留,即刻趕往京師。


  這倒不是韓德重有意怠慢,相反他已是刻意逢迎,甚至還買了幾個伶俐丫頭服侍我倆。可蔣遲正在修煉洞玄子十三經,不敢開葷,而我則對那些庸脂俗粉完全失去了興趣。再說,一聽到魯人那大蔥腔調,我倆就什麼慾望都沒有了,濟南府又不比京師繁華,實在是沒有什麼可留戀的了。


  和我們一起上路的是老馬車行的二掌櫃老張。我在離開京師的時候,就給孫不二書信一封,向他透露了合作開辦車行的想法,請他有時間來濟南一趟商議合作事宜。


  孫不二卻精明的很,給了老張五萬兩銀子讓他便宜行事,自己卻根本不露面。


  老張雖然憨厚,可畢竟在商場摸爬滾打了幾十年,又極明白孫不二的心思,說錢可以用,他老張人也隨時聽我差遣,甚至讓他在新車行裡管個事兒都可以,但想打著老馬車行的旗號則一切免談,我和蔣遲見孫不二人情面子都給足了,倒不好讓他太為難,只好把老張留了下來。


  老張走南闖北,見多識廣,哪兒有好吃的、哪兒有好玩的,他無不知曉,蔣遲就像撿了個寶貝似的,稀罕的不得了,一路上,問東問西,頗不寂寞。


  不過,老張嘴裡江南女子的嫵媚妖嬈、西域胡姬的異國風情,也把蔣遲撩撥的慾火中燒,離京師愈近,他愈見興奮。


  「奶奶的,憋了一個月,我他媽的現在看見頭母豬都興奮。」


  「可你並沒有變成一頭公豬啊!」


  算算日子,今天正好是蔣遲修煉十三經滿一個月。歇腳的滄州雖然地方不大,可挑出幾個美人還不成問題,然而蔣遲卻沒有一絲尋花問柳的意思,讓我大感驚訝。


  其實十三經有個二十天打基礎也就夠了,當初是怕蔣遲連二十天都堅持不下來,故而多說了十日,沒想到他真發起狠來,也是個堅忍不拔的主兒,這也頗出乎我的意料。


  「媳婦優先、媳婦優先。」蔣遲嘿嘿笑道:「她也饞了一個月了,好東西怎麼著也得給她留著啊!」


  涼風徐徐吹過,蔣遲適意地瞇起了眼睛,只是他猥褻的笑容裡依然殘留著一份真情,這讓我不禁想起了竹園和京城的諸女。


  是啊!媳婦優先!我暗歎一聲,這話糙理不糙,我從浪蕩的淫賊變成潔身自好的正人君子,恐怕也不單是因為絕色美女吃多了的緣故,心底不知什麼時候生出的那份責任感才是主要原因吧!


  不過,被一陣環珮叮咚聲吵醒的蔣遲很快露出了他的本來面目,那副豬哥面孔證明他只是對母豬具有抵抗力而已。


  而我的頭則立刻變得老大,因為從客棧別院門外走進來的那個宛如天仙的絕色佳人不是別人,正是六尺鬚眉唐三藏。


  「什麼,他有了郡主就拋棄妳了?這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美人,看本少爺替妳討回公道!啊?別情,你不用這麼看我吧…好好,我怕了你了,清官難斷家務事,你們慢慢聊,少爺我累了,睡覺去也!」


  見蔣遲訕訕離去,我才苦笑道:「三藏,你怎麼扮女裝扮上癮了?」


  唐三藏沉默了片刻,並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卻道:「別情,我是來跟你道別的。六叔已經答應和我爹全面合作了,唐門在京中的人馬除了六弟之外,也已經全部撤離,只是還有些尾巴,我只好拜託給你維護周全了。」


  「你放心好了。」我點點頭,緩緩道:「有我在,就有唐門在。」


  白瀾並不曉得我和唐門的關係極其深厚,在私下給我介紹江湖形勢的時候告訴我,官府已經摸到了關於唐門販賣七連環的一些線索,甚至陸眉公和他已經搞到了相當數量的七連環,只因為唐天運為人謹慎,在加大了販賣數量的同時,也改變了七連環的藥性,結果始終沒有抓住他的手脖子(注:北京方言,意即沒有抓到犯罪現行)。


  我得到這個消息之後,立刻通知了唐三藏,他自然明白事情的嚴重性,開始著手將唐門人馬撤離京城,而這也很可能成為了他說服唐天運的重要籌碼。


  出於個人的目的,也因為七連環涉及諸多王公貴族的隱私,白陸兩人並沒有公開七連環一事,反而把它隱匿了下來,並把白瀾手中的全部七連環用在了龍潭鎮眾豪身上,至於大聖門孫章的死只是狡兔死走狗烹而已,陸眉公緝凶更是賊喊捉賊了。


  名義上說,是為了給我接班創造條件,其實我心知肚明,白瀾和陸眉公是需要一個平靜的江湖好體面地退休,而且他們並不敢真正面對唐門慘烈的報復。


  對他們而言,唐門遠比大江盟、慕容世家可怕的多,大江盟只要齊放父子一死,樹倒猢猻散的前景可期;而慕容雖稱世家,歷史也不過四五十年。換言之,兩者都是十足的暴發戶,在江湖並沒有多少根基,全靠強勢人物的個人武功和魅力維繫幫派的團結,與唐門那種血脈相連的百年世家根本無法相比,唐門只要有一個漏網之魚,白陸兩人恐怕就睡不安生。


  他們真正寄予希望的,是我這個身懷絕強武功的江湖執法者能將唐門連根拔起,因為在他們看來,只有我才不會懼怕唐門的血腥報復。


  「讓我對付唐門?白瀾這次可是錯打瞭如意算盤。」在心中暗忖的同時,我望著對面的唐三藏,他那張只比自己的親妹妹、江湖第一美女唐棠略遜一籌的嬌顏上隱約透著一絲奇異的情緒。


  「那眼下就只剩下我大伯這一個難題了。」唐三藏也不道謝,只嫣然一笑:「他若肯隱居起來不問世事,那是最好不過了,可三弟是他的心頭肉、是他的全部希望,三弟一死,誰也無法預測大伯會有什麼反應,六叔不肯南下去勸大伯,只好我去蘇州了。而此去蘇州,無論結果如何,我怕是都要在蜀中待上很長一段時間了。」


  我明白他話裡的意思,唐天威精通毒術,唐三藏此去實是吉凶未卜。輸則恐怕連命都保不住;贏則唐天文很可能借機擺脫唐門數權分立、門主勢弱的境況,唐門內部必將有很大的整肅動作,這必然需要唐三藏回蜀中助其父一臂之力。


  何時唐三藏真正掌握住唐門了,他才可能重出江湖,而這可能是一年半載,也可能是三年五年。


  於公於私,我都該助唐三藏這一臂之力,於是提筆寫了封信交給他:「你拿著信去秦樓找我乾娘,她應該能給你一個很好的建議。」又解下隨身的玉珮塞進他手裡:「聽雨兒說,你十月就成婚了,這個權當賀禮了。對了,你未來岳家到底是幹什麼的?」


  「女生外嚮。」唐三藏無奈道,把岳家的情況簡單介紹了兩句,旋即一笑:「別情,你對我還真有信心啊!」


  「廢話!」我正色道:「我在江湖沒幾個朋友,你可別讓我失望哦!」


  「走了?」「走了。」「你怎麼忍心讓她走了呢?!」「他要去蘇州,你說我能攔著嗎?」


  「鬧了半天,她還是乖乖做你小老婆去了!」蔣遲一下子洩氣了:「丫的我怎麼就沒這等豔福呢?!小白臉就是他媽的吃香啊!」


  「好了好了,別惦記著我媳婦了,真想找幾個丫頭樂呵,等我京都秦樓開業吧!」


  蔣遲頓時來了精神:「聽說你乾娘是訓練姑娘的高手,不知道這次秀嬤嬤能帶幾個人過來?」


  「不會超過五個。」我回道:「松江秦樓才開業,人手本來就調配不開,而且絕大多數的姑娘並不願意離家鄉太遠--北方的天氣對江南女子來說殘酷了些。」心裡卻隱隱有種擔憂,雖然給六娘去函說京城這邊需要白秀,可就像六娘無法完全掌控她一樣,我也不能完全看清楚這個江湖頂級女殺手的心思,除非我能在京城見到她的身影。


  「說得也是。」蔣遲該是想起了自己的媳婦,深有感觸地點點頭,可很快他就淫褻地笑了起來:「那…寧馨家鄉大同府的姑娘可是天下聞名,嘿嘿,不如讓你大舅哥我姐夫替咱張羅張羅,沒有棒尖兒的姑娘,那妓院還開個屁呀!」


  「這事兒不能急,在把寧馨娶回家之前,我不能給未來的老泰山留下任何不良印象。」我立刻拒絕道,不過原來走馬章臺的經驗很快起了作用:「東山,這滄州地界的白洋澱也是出產美女的地方啊…」


  沒等我把話說完,蔣遲已經一拳搗在我身上,衝外面喊道:「夥計,把你們老闆給我叫來。」


  盤古廟既是滄州一景,也是滄州最大的集市,據說這裡既可以買到全滄州最好的金絲小棗,也能買到最好最便宜的姑娘。


  漫步在集市中,我心情漸漸沈重起來。在京城我也親自買過丫鬟,不過她們都是牙婆帶來的,牙婆希圖賣上個好價錢,於是每個人都被打扮得乾乾淨淨,看著並不如何悽苦。


  而這裡賣身的姑娘們顯然不同,面黃肌瘦、衣衫襤褸幾乎是每個女孩的共同特徵,那久違了的關於童年困苦生活的記憶此刻又重新回到我的腦海裡。


  「這裡的姑娘沒一個能看得上眼的,那老闆是不是言過其實啊?」蔣遲皺著眉頭道。


  「非也。」我搖搖頭:「明珠亦有蒙塵日,吹盡黃沙始見金。這集市上至少有兩個女孩,養上半年,就會脫胎換骨,再在秀嬤嬤手裡雕琢兩年,即便比不過小鳳仙,也不會相差太遠。你注意看煎餅攤旁邊的那個小姑娘,別看她瘦得像根杆似的,可你看她的身材極其勻稱,脖頸上的肌膚在這麼毒的陽光下,還有白皙的痕跡,她的眼神更是藏著一股春意…」


  「哦,她看你就是春意盎然,你丫的還真會自吹自擂啊!」


  其實集上這些女孩關注蔣遲的目光並沒有什麼不同,因為整個集市上再也沒有比我倆衣著更光鮮、氣派更非凡的了,而在那些窮苦人的眼裡,一件價值十金的湖緞長衫遠比相貌來得重要多了。


  「五…五十兩銀子。」女孩旁邊的中年漢子一邊小心翼翼地望著我倆,一邊結結巴巴地喊出了一個價錢。


  「五十兩?!」


  我明白蔣遲的驚訝來自於這女孩的廉價--五十兩銀子,還不夠小鳳仙半個月的花銷,在這兒竟然能買上一個人了。


  他並不知道,五十兩銀子對於一個農夫來說,意味著他可以買幾畝好地,或者幾頭大牲口,或者舒舒服服地過上三五年;而對於一個動輒七八個乃至十幾個孩子的家庭來說,與其讓兒女們餓死,還不如找個大戶人家把多餘的兒女特別是女兒給賣了哪。


  不過中年漢子顯然誤會了蔣遲的意思,臉憋得通紅,言語也更結巴了:「昨兒隔、隔壁家的七丫和…和老李家的四妮兒,還、還賣了五十兩哪。」


  「騙人!」蔣遲是個極精明的人,他立刻就猜到了中年漢子的報價顯然偏高:「最多二十兩。」


  「俺齊老實從來不騙人!」那漢子頓時急了:「昨兒一個女的,在集上一杆子買了二十幾個女孩,每個都是五十兩,俺尋思她今兒個沒準兒還能來,就和俺妮兒一大清早趕了三十里路來集上等她。」


  旁邊煎餅攤的老闆也證實道:「昨兒是有這麼個婦人來著,忒有錢,還忒大方,花了上千兩銀子都沒皺一下眉頭。」又壓低了聲音道:「集市上牛莽子哥幾個看人家生的水靈,就想調戲人家,結果四個打一個,反被一個婦道人家打得不是胳膊斷了,就是腿折了的。」


  我和蔣遲不由對望了一眼,能一人對付四個地痞,這女人身上定然有些功夫,可聽集上當地人的意思,顯然從前並沒有見過她。


  買了春丫兒等七個女孩讓老張帶回客棧,我和蔣遲去了牛莽子的家。驗了幾個人的傷,我心下已經明瞭。


  「劍鞘上灌注著內力,所以皮膚上僅留下一點淤青,然而骨頭卻被震斷了,這女人是個練家子。」


  「那這女人武功有多高?在名人錄裡能排多少名?」蔣遲對武功一竅不通,在他心目中,大概只有名人錄才是衡量武功高低的唯一標準。


  「這點小事,眼下寧馨也能做得到,所以名人錄上的所有女子都有嫌疑。」聽牛莽子哥幾個的描繪,那女子倒與白秀有幾分相像,可老馬車行傳遞消息的速度再快,六娘調整人員接手白秀打理的松江秦樓也需要一段時間,白秀這麼快就到達滄州,未免有點匪夷所思了。


  「那…乾脆請求滄州府幫忙,查一查契約文書,看看究竟誰是買家。」


  沒用多久,滄州府就送來了結果,那買家的名字叫做練青秀。


  「練青秀?我記得你好像說過,武當清風的俗家姓名可是叫做練青峰的。」


  「不錯,練青秀正是清風同父異母的弟弟。」而那女人,如果我沒猜錯的話,該是百花幫的幫主易湄兒,不過,她和清風的關係是我對付武當的王牌,眼下還沒有告訴蔣遲的必要。


  「雖然練青峰、練青霓都是一派掌門,好像練家反而不是在江湖討生活的,你說他買這麼多女孩幹麼?」蔣遲沈吟道:「會不會是和咱倆一個想法啊?」


  我頓時醒悟過來,因為知道易湄兒的身份,我反倒被引入了歧途,以為練家此舉是為了擴充百花幫的實力。其實,想把這些女孩訓練成手,怎麼也得五七年光景,那時候江湖大局早已定了。而且,練家有爭霸江湖之心,在江東暗中經營多年,根基雄厚,人手方面想必不是主要問題了。


  真正讓他們心有所忌的,一是因為大禮一案,練家在朝中的勢力損失慘重,二是摸不透我這個江湖執法者的脾氣,京中有關江湖的消息又被我封鎖得嚴嚴實實。


  在京城開上一家妓院,既可接近朝中大臣,掌握政局變幻,又可伺機打探我治理江湖的方略,以期博得先機,實在是很妙的一招棋。可惜人算不如天算,還沒進京,就被我發現了。


  「東山,你說得不錯,咱們這回可是遇上新對手了。」心裡卻冷笑一聲…練家,哼,把老子的話當耳旁風,那咱們就走著瞧吧!


背景顔色 字體顔色 字體大小 江山如此多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