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你一門心思地要當護花使者,我老人家搶不過你,只好去調查瀟湘館的祕密,怎麼反倒怪起我來了?」魯衛一臉委屈,見我一瞪眼,他連忙舉手投降:「好好好,我應該事先向你請示彙報,可我是六品通判,你小子不過區區七品推官,算起來還是我的屬下…」


  解雨及未素卿被他逗得噗嚇了起來,屋子裡的氣氛頓時緩和下來,魯衛不再耍寶,正色道:「其實,我早想上來,可發現來護兒胡一飛在你隔壁,怕他們認出我來,壞了你的大事,便一直在等他們離開。」「原來你也看見他們了,告訴你吧,人家可是專程來殺你的!」「殺我?」


  見我不像是在開玩笑,魯衛頓時皺起了眉頭:「我和鐵劍門無怨無仇,殺我作什?再說,刺殺朝廷命官等同造反,這可是株連九放的重罪,萬里流吃了態心豹子膽了?」


  早告訴你萬里流是個傀儡了!「


  把事情的經過和我的猜測簡要告訴他,魯衛先是慶幸一番,說我福大,他自命大,若是沒有準備的話,說不準真就要了自己性命,可隨即他郤展露出了罕見的霸氣。「老虎不發威,他當是病貓,竟然算計到老子頭上了!」他冷笑道:「我業已查到,白天瀟湘館僱了二十輛馬車,想必就是今晚要把米送走,胡一飛他們來得正好,我乾脆把他們和宗設這班倭寇一鍋端了!」


  他目光炯炯地望著我:「別情,你和魏柔這個江湖十大高手不是白吃乾飯的吧,若是這樣都出紕漏的話,你乾脆就別在江湖上混了,夾著尾巴上京考你的狀元去!」


  而胡來兩人偏偏又混跡在賓客之中,先抓他們的話,恐會驚動旁人,投鼠忌器,雖然我心急如焚,也只能傻等戰機的來臨,時間越拖越晚,計劃一改再改,最後無奈只好讓不明就裡的魏柔真的做一回誘餌了。


  魏柔演出結束已近亥時,這麼晚了,她自然要留宿在瀟湘館,當初這麼安排時間,也是為了調查方便。


  魯衛已經告訴我,魏柔和一個喚做樊素的名妓住在了逸芳閣,樊素眼高於頂,等閒人做不得她的人幕之賓,這裡相對就清靜了許多。


  也正因為這兒安,胡來二人怕魏柔發現自己的行蹤,才不敢隱匿得太過接近,反倒讓我和解雨先潛進了逸芳閣。沒多久,周福榮和魏柔就一齊走了進來,身後還跟著個拎著食盒的老媽子,周福榮邊走邊笑道:「在下是個粗人,對琴一竅不通。前些日子別人問我,陸姑娘的琴彈得好不好?我說好!人家又問,究竟怎麼個好法?我說,好就是好,哪來那麼多廢話!別人就笑我,說陸姑娘你是對牛彈琴。今晚上並著城西的郭先生,就是年中舉的那個,他有學問吧,可說了一句話,差點沒把我笑死,什麼知音者…樂而悲之,既然都樂了,怎又悲了呢?還知音哪!」


  伏在樑上我心中暗笑:「這明明是你自己沒有學問,反倒嘲笑他人。」漢魏六朝以來,操琴者莫不以生悲為善音,聽琴者莫不以能悲為知音,周福榮不通文墨,胡亂曲解,自是大謬特謬,只是他先自貶,讚美之意又相檔誠懇,魏柔使微微一笑。「就是這位郭先生,非要送姑娘宵夜。」他指著老媽子手中的食盒笑道:「我說什麼也沒有,想起他這幾天一直捧姑娘的場,倒不好太駁了他的面子,就給姑娘送來了。」


  我心中暗自一凜,這周福榮好深的心機,前面一大段鋪墊,原來是在這裡落筆,不用說,這宵夜定是下了春藥的,而以魏柔現在的身份,想要拒絕自是十分困難。不能擒下週福榮,我只好故意加重呼吸來示警魏柔,按照我的想法,聽到我的示警後,她應該意識到周福榮的可疑,從而發現食物的不妥,進而想出辦法。


  比如,假裝無意之中打碎了飯碗,或者推託自己胃口欠佳,總之既避免中毒,又不讓周福榮生疑,可她明明似乎不經意地瞥了房樑一眼,郤依舊將那碗加料蓮子粥慢慢喝進了大半。「吃吃吃,就知道吃!你這個笨丫頭,沒聽見我一個勁兒喘粗氣示警嗎?知不知道你吃的是什麼東西啊!」一臉得意的周福榮前腳出了逸芳閣,我後腳就從房樑跳了下來,指著魏柔的鼻子低聲罵道。「大概是春藥吧!」


  魏柔彷彿早知道樑上之人是我,一臉平靜,只是眼中倏地閃過一道奇異的目光,說不清是挑釁還是挑逗。「咦,你知道?知道你還敢喝?」我一怔,一股無名怒火隨即湧上心頭:「是不是上次金風玉露散沒讓失身覺得遺憾呀!想要男人,只要你開口,男人能從瀟湘館排到你們隱湖去,不用這麼作賤自己吧!」


  聽到我毒蛇一般的話語,魏柔竟沒有動怒,只是委屈道:「既然師兄知道是春藥,為什麼不阻止我呢?周福榮又不是孫不二,他連師兄你一個小手指頭都抵不過吧!」


  一句話讓我指著她鼻子的胳膊頹然落下,心中突地一跳:「難道她一直在等我去阻止她?」


  可不等我細細琢磨她話裡的意思,她又續道:「師兄你不阻止我,自然是不願打草驚蛇,我當然要配合了。再說,對付這種下三濫的藥物,隱湖自有辦法。」


  「可那是春風一度丸呀!」我身旁的解雨一臉憂色,脫口道。「隱湖弟子怎麼會懼怕小小的春風一度丸?」心中煩亂,我忍不住開口譏諷,可隨即想到問題的嚴重性,倒不忍心再去指責她玩火了:「師妹,問題是現在我們沒有時間了,因為下毒的主使胡一飛和來護兒很快就會到了,而不留下這兩人,或許宗設就要從你我手心裡溜走了。」


  不是說一個人對付不了胡一飛和來護兒,問題是一來不能驚動旁人,二來我也需要保留實力來對付宗設,在胡來二人身上花太多力氣,面對宗設我可就沒有必勝的把握了。


  得知春藥的名稱,魏柔眼珠陡然一縮。春風一度丸解藥的配方在江湖幾乎是公開的祕密,隱湖自當知曉,但按照這種解法,解藥必須在中毒後的一個時辰之內服用才有效果。


  且不說倉促之間蒐集齊解藥所需的二十幾種藥材並百件容易的事情,即使能配好解藥,還需運功一個時辰以上,才能將毒性完全排除體外,否則,藥性入骨,不僅功力受損,根治起來的代價也會變得相當巨大。


  可眼下哪兒有這麼充裕的時間?魏柔想必是深知其中的利害,一時間也彷徨無措起來。


  望著魏柔有些茫然的目光,我突然發覺自己竟是那麼的自私,指責隱湖以正義之名,行利益之事,我又何賞不是如此?心裡一衝動,我竟說出了不計後果的話來。「罷了!」我一揮手,像是要把一切煩惱都趕走:「雨兒,你趕快帶這個笨丫頭去尋解藥,而後覓地解毒。胡一飛和來護兒,我自己對付得了。」「相公?」


  解雨驚訝地睜大了眼睛。「囉嗦什麼,還不快去!」「可宗設…」「解雨,難道你聽不懂我說的話嗎?」


  聽我嚴辭峻語,解雨臉色一變,一行熱淚頓時湧了出來,狠狠跺了一下腳,拉著柔就向後窗奔去,魏柔只猶豫了一下,竟然任由解雨拉著自己從窗戶飛出,只是在跳出逸芳閣的一殺那,她突然投來了意味深長的一瞥。


  見兩人真的離開了,我心頭竟生出一絲悔意,自己他媽的什麼時候變成一個情聖了?我當然知道,無論女人中的是何種春藥,男人的陽精是最好的解藥,替魏柔解毒最簡單直接好用的辦法,自然是把她幹得爽翻天,如此,師父的遺命完成起來也會輕鬆許多,可自己竟然白白放棄了這麼一個大好機會,真是傻瓜一個啊!


  外面傳來樊素的嬉笑聲打斷了我的思緒,對付胡來可不是件輕鬆愉快的事兒,我心中暗自告誡自己。


  向外一看,樊素正和待女說笑著往逸芳閣走來:「這樊素的身材和魏柔倒有三四分相似…」心念一動,頓時有了主意。


  樊素又驚大疑地喝著魏柔剩下一小半的那碗加料蓮子粥,眼前這個漢子既不殺她,也不奸她,郤逼著她吃這殘羹剩飯,莫非是個變態狂?當她順從地把碗舔得乾乾淨淨,頭上已經捱了重重一擊。


  沒費多少功夫,我手下的樊素看起來已經和魏柔扮成的陸昕有五六分相像了,師父本就是個易容的高手,再得到解雨的指點,我的易容術已經相當可觀。想到胡一飛他們知道陸昕那張臉是假的,只要五六分相像,就足以讓他們上釣了,我的手從她臉上向下滑去。


  一袋煙的功夫,樊素便幽幽醒來,頭尚且昏昏沉沉,一股難以壓抑的慾火已直衝胸臆。


  斷斷續續嬌吟很快驚動了躲在遠處的胡一飛和來護兒,兩人藉著夜色的掩護,躡手躡腳地竄到窗前,點破窗紙向內觀瞧,雖然屋子裡沒有多少光亮,郤依稀可見一具與錦被交纏在一起的嬌軀,雖然大部分的春光被被遮擋住了,可一條裸露在外面的雪白大腿郤眩人眼目,被子上似乎有隻老鼠鑽來鑽去,配合著少女晃動的肩頭,有點經驗的男人一看即知她究竟在做些什麼。「不愧是唐門正宗貨品,品質竟然如此優秀!」胡一飛奸計得售,自是喜出望外,大搖大擺地進了逸芳閣,看如今魏柔的情形,十成功力最多隻剩下一兩成,自然不足為懼。「你…你們是誰?要…要幹什麼?」


  樊素自然又驚又懼,可不知怎的,她搓揉著自己嬌巧玉乳的手郤無法停下來,待見到胡一飛裸露出來的陽物,她目光更是痴迷起來。「幹什麼?自然是幹你了,魏仙子!」胡一飛異常興奮的喋喋笑道,陽物更是幾乎翹上了天:「隱湖不是很了不起嗎?嘿嘿,老子今天就要做江湖第一個強姦隱湖弟子的男人。」說話間,他已經迫不及待地撲了上去。「這份榮譽還是留給少爺我吧,你,該去死了!」


  隨著我心中默唸,一枝羽箭已射而出,當胡一飛聽到弓弦錚響的時候,羽箭已經沒入他的後脊,連他身下的樊素,一齊釘在了床上。


  驟見自己的兄弟被刺身亡,來護兒一下子驚呆了,我的毒龍槍堪堪到了他的身前,他才大吼一聲,來不及動兵器,他身子一偏,竟揮舞左臂迎上了破空而來毒龍槍尖。


  只聽叮噹一陣金钃相交的聲音,從來護兒左臂爆起的不是血花,竟是一溜火花,一般強絕力量沛然而至,震得胸口一悶,幾乎喘不過氣來,手心一陣發麻,毒龍槍便脫手而飛,「噗」的一聲紮在了窗櫺上,身子更是被震出老遠,連變兩種身法才堪堪落地站穩,心中已滿是驚疑。


  這廝的力量絕不在我之下,我剎那間便作出了判斷,單單憑這份力量,他在新江湖名人錄上那個七十二的排名顯然是太低了。「這是什麼鬼名人錄,差點被它害死!」我心中不禁把白瀾罵了個狗血淋頭。來護兒在武林茶話上只出手了一次,偏偏我因為忙著和玲瓏武舞歡好而錯過了,判斷他武功的高低,完全是依靠名人錄。


  胡一飛的排名遠在來護兒之上,想先除掉一個,自然是非胡一飛莫屬,而我見識過胡的武功,不敢大意,又力求一擊必殺,方才那一箭就幾乎耗去了我一半功力,本想留著一半功力對付來護兒也是綽綽有餘,沒想到他的功力比我預計的幾乎出出了一倍,自己計算有誤,那居高臨下的一擊便被他一舉破去,自己反落了下風。此時毒龍槍已失,我忙擎出了何定謙與源籐壺合力為我打造的新斬龍刃,一邊死死盯著來護兒,一邊調整呼吸,力圖儘快恢復些氣力。「魏柔,解雨隨便哪一個在這兒幫我,我也不至於弄得這麼狼狽了。」我心中暗悔。


  來護兒只踉嗆了一下便站穩身形,舉起左臂,破碎的衣袖紛飛落下,露出了精鋼護臂,我早已適應了屋子裡的黑暗,發現那護臂已經被我擊得裂開了數道縫隙,心中這才稍稍安定。


  來護兒也發現自己的護臂再經不起重擊了,嘶吼一聲便拔出隨身腰刀來,只是看到我手中的兵器,他動作突然一緩,臉上頓現驚容,訝道:「王動?」


  雖然新斬龍刃的長度比原來短了兩寸,但樣式沒有太大的變化,不過因為我在武林茶話上大放異彩,斬龍刃這種亦刀亦劍的兵器便隨之風靡江湖,不少趕時髦的武林中人已經換上了類似的傢伙,其中甚至還有名人錄上的人物。


  來護兒單單從兵器上就認出我來,不由讓我吃了一驚,而更讓我吃驚的是,他不等我答話,竟然轉身逃,雖說跛了一條腿,動作郤頗為迅捷,我一愣神的功夫,他已經閃出了門外。


  我自然不會讓他逃走壞了我的大事,強提一口氣,身形如電追了過去,心中郤暗自好笑,江湖十大的名頭竟然還有嚇唬人的功用,這真是意外的收穫。眼下的我不是強弩之末也差不了多少,來護兒若是放膽來攻,鹿死誰手,尚不何知,可他心生懼意,已是宓敗無疑。


  剛出門口,就見星光之下,一道凜冽劍光舞起萬千繽紛,劍光中一道曼妙身影如夢似幻,當一切絢爛歸於平淡,魏柔已經俏生生地立了我的面前,在她身後,來護兒四肢筋胍俱被割斷,像是爛泥一般癱在了地上,劃得稀爛的衣服被風吹起,現出身上無數道細長血痕。「劍法如神,身法似仙,好一個謫仙!」


  我拍手讚道,心底自是一陣歡喜,魏柔出現的時機恰到好處,顯然是沒有走遠,她置自己所中之毒於不願,反倒心繫我的安危,雖是隱湖多年教育使然,心中也總有一點半點的少女情懷在作怪吧!


  心裡歡喜,臉上郤絲毫不露,稱讚了兩句,我突然把臉木扳:「只是你這般胡鬧下去,我怕沒有多少機會再看你如此動人的劍舞了!」


  魏柔微笑不語,解雨跑過來拉著我的手替魏柔分辯道:「魏姐姐是擔心你嘛,所以看魯大叔那裡沒有問題就折回來了。再說,相公你有辦法解毒,人可已經告訴魏姐姐了。」說著,偷偷使勁掐了我一把。


  解雨的心思,想來魏柔也該猜出大半來了,只是與我目光相遇的時候,魏柔郤沒有退縮:「俠之大者,為國為民。魏柔不敢以俠者自居,但宗設壞我海防,為禍百姓,實是國家之敵,魏柔豈敢以一己之私廢國家之大對?」「沒有了個人,國家還有存在的必要嗎?」見魏柔雖是一怔,郤又要開口相辯,我忙一擺手制止她道:「師妹,想要弄清楚這個問題,你我先要能活著回來。眼下最重要的,是替你壓制春風一度丸的藥性。」


  魏柔這才羞怯起來,方才氣凜然的颯爽英姿陡然不見了,郤換上了一嬌羞模樣,身子一轉,似要逃開,被心思靈動的解雨一把拉住,便順勢躲在她的身後,解雨更是攬住了魏柔的腰肢讓她靠在自己身上,魏瘦而解腴,此刻兩人的模樣彷彿一對好姐妹,只是魏姐似乎變成了柔妹妹。

背景顔色 字體顔色 字體大小 江山如此多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