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聽蘇瑾說,後天,齊小天要來蘇州,魏柔將與他同行。」


  六娘的一句話把我留在蘇州,眾女自是高興,只是我心中悶悶不樂,為什麼幾乎每次得到為肉的消息,都會聽到齊小天的名字呢?!


  隱湖暗藏的勢力著實了得,就算是六娘的情報網也無法得知魏柔的行蹤,倒是玉瓏天真無邪,卻一語道破天機:「那乾脆就盯住齊小天唄,」


  「喂,瓏兒,拜託你別把話說的那麼直白,我的自尊心很受打擊呢!少爺我之所以留在書周,是因為剿倭營的一大攤子帳等著我去結算呢!謙字房,寶悅坊,你當他們是老黃牛啊,吃點草就能擠的出奶來,人家要的可是銀子」


  玉玲在一旁笑的花枝亂顫,無暇也忍俊不止。不過,失去的尊嚴很快就在床上找了回來,玲瓏不堪一戰,沒半個時辰就遞了降表,沉沉睡去,到是無暇因怕傷了胎兒,便停了房事,依舊有精神陪我泡在浴池裡。


  淡紫色的斑紋點綴在高高隆起的雪白肚皮上,就像盪漾的池水波紋突然在她肚子上發生了變異,竟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妖異。


  「聲玲瓏的時候也是這樣呢!」無暇的眼波水一樣的輕柔:「穩婆說,旁人都是快生產的時候才出現這妊娠紋,因為懷的是雙生兒,就比旁人早一個月,現在,它又出現了」


  「咿,你是說,肚子裡的是一對孿生兒?」我驚喜的道。


  見我一臉興奮,無暇也滿臉歡喜。只是聽我突然說了聲「不好!」,她的臉色卻一下子變的蒼白起來。


  「傻丫頭,」我撫著她那對脹大的玉乳,一本正經的道:「你想想看,兩個孩子一人一個,那我吃什麼呀?」


  「相公,你嚇死我了!」無暇轉憂為嗔,輕輕按住我的手,支吾道:「吃是不是雙生,奴也不知道喱,相公,你聽聽看唄。」


  耳朵立刻貼上了她的肚皮,或許是我六識太過敏銳的緣故,肚子裡的聲音一股腦地傳來,雖然抓住了胎兒的心跳聲,可


  「真是的,要是蕭瀟玲瓏他們有個懷孕的就好了,我也何以對比一下嘛應該是雙生每錯了。」就算我沒有經驗,也聽的出心跳聲並不是發自同一地點:「無效,你賺到了呢!受一次苦,就有兩個娃娃叫你媽媽!」


  無暇溫柔一笑,偎進我懷裡,半響才呢喃道:「相公,剿倭營的差事究竟什麼時候結束呢?」


  「你放心!」無效的心思我當然知道,有一對雙生字自然幸福,可生產的時候卻異常辛苦,她該是異常期盼屆時我能在她身邊給她安慰的力量:「等你快生產的時候,就算我遠在天涯海角,飛也要飛回來!宗設若還沒死,就讓他多活兩太內吧!」


  其實宗設漸成大患,我內心也不敢怠慢軍情,吳江離蘇州不足五使裡,快馬來回用不了一個時辰。天還沒兩,我已經悄悄離開蘇州,直奔吳江軍營而去。


  沈希儀聽得宗設手下有中土的江湖人,頓時頭大如鬥,當初兩人商議之時,最擔心的莫過於此,身懷絕技的江湖人雖然根本無法對抗人數眾多的衛所大軍,可剿倭營的作戰方式與大軍不同,它是也精悍兵力突襲敵人,給敵人也準確打擊,並不完全是以人數取勝。倭寇戰力一旦獲得中土江湖人擅長的情報刺探能力和強大的單兵作戰能力,就如虎添翼,戰力會更上一層樓。


  「看來是打擊宗設,觸動了許多人的利益啊!」


  「『崇勢利者,天下人也』!利慾薰心之輩,哪朝哪代都不會少了,眼下只能祈求那些走私的名門大派,他們的合作對象並不是宗設,單純求利,實在不行,就算沒有有利的證據,我也要拿幾家開刀了。」


  「再等一等吧,畢竟被人反咬一口,滋味並不好受。」殺雞給猴看沒有多大意義,殺猴給雞看,猴子背後可能還藏著一隻老虎,天下之大,能人有不是隻有我一個,既然我能提寶大祥翻案,沒有真憑實據就貿然動手,勝算實在是不高。


  「那就照你說的去做吧,反正給地衛所的情報能力已經讓我失望透了,就先讓宗設和那些江湖敗類充分地表演,充分地暴露吧!」


  「齊兄要常駐蘇州?真是太好了,不知辛心子,魏仙子,易幫主你們是否也常駐蘇州呢?秦樓雖然精舍美屋,可畢竟頂著個風月場的帽子,幾位仙子若不掀起,就住在寒家如何?」


  見與齊小天同行的不僅僅是魏柔,我的心情才稍有安慰。魏柔風采依舊,對我的態度與初遇時並無不同,彷彿金山衛的患難生死和小橋流水人家的溫馨浪漫都只是我的一場美夢,在她心上並沒有留下一絲痕跡,而有師叔辛垂楊在場,她更是一如往昔的沉默。


  「大人客氣了。」辛垂楊恬然一笑道:「我和易幫主蘇州停留兩天,就不打擾大人了,秦樓我早也聞名已久,又聽說老闆娘是位奇女子,自然要藉此機會好好觀瞻請教一番。」


  我哈哈一笑,道:「莫非隱湖有意進軍風月不成?」


  「秦樓只是一個風月場嗎?」辛垂楊似乎不經意的隨口笑道,只是眼中突然閃過一絲銳利。


  「辛仙子你說呢?」我隨口反問道。


  一旁的齊小天笑道:「秦樓是男人銷魂窟,女人的鬥秀場,動少的聚寶盆啊!」


  說話見,齊小天有意望著李思,李思卻似渾然不覺,目光直盯在魏柔臉上。聽李歧山說,原本還在消散流民的他得知魏柔要來,就把一件大事就此放下,匆匆趕了回來。


  「這廝莫非是我的天敵?」我心中暗付,李思不除,就會有人覺得我軟弱可欺,就像蘇瑾被他得手之後,有榜樣在前,不少原本已經死了心的富貴子弟和江湖聞人又開始向孫妙獻起慇勤,其中就有唐五經,再看李思這副摸樣,想來蘇瑾也只不過是他心中的一個目標而已。


  「少盟主此話說的精彩!」李歧山撫掌讚道:「男人不待言,而秦樓衣飾只精妙,已隱隱領導江南時尚潮流,不少貴婦閨秀都來秦樓觀摩,怕趕不上潮流呢!」


  李歧山也王炯的身份躋身江湖名人錄後,在同盟會地位已是大不相同,李思好冶遊,事實上他成了同盟會駐秦樓的實際指揮官,加之六娘不時故意透露給他一些慕容家的消息,自然引起同盟會的重視,此番齊小天前來拜會我,特地把他帶上,而他自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可以接近同盟會核心的機會,齊小天聞言,自是高興。


  「錦一華服也要美女穿戴才是,那些庸脂俗粉拜拜糟蹋了宋三娘的創意,」李思睨視了李歧山一眼,衝魏柔道:「倒是師妹你穿的太樸素了些,不若我去寶悅坊給師妹定做幾套衣服吧!」


  「李兄不必費心了。」魏柔淡然道。


  她淡漠的預期中竟有一絲絲的厭惡,只是眾人都沒留意,如不是正月裡那幾日的相聚,讓我對她有了更多的瞭解,或許連我也無法捕捉到她語氣中的那一絲變化,心中不由亦喜亦疑。


  「是因為李思行為不端嗎?」可話說回來,我在眾人眼裡的形象並不比李思強多少,與魏柔相識至今也沒見她流露出一絲討厭我的神情,在隱湖心法下,就算是心有所惡也能很好的控制住,不會在別人面前表現出來,而今魏柔竟洩出一絲心意,向來內心對李思已是厭惡之極。


  「究竟這廝做了什麼醜事惹的魏柔心厭呢?」


  一旁的易湄兒饒有興趣的注視著發生的一切,目光更是在幾個年輕人臉上飛來飛去。辛垂楊似乎發覺她受到了冷落,便轉頭道:「妹子,王大人是負責一府刑名的推官,雖然令高徒林筠是在松江失蹤的,可是王大人交遊廣闊,在蘇鬆常極有勢力,此事不找他,還找誰去?」


  聽她的語氣,我直想立刻告訴她,你要找的人就在老子的祕室裡被我娘子調教呢!寶亭,無暇心腸雖軟,可解雨,武舞卻是兩個小魔女,對於調教人形犬這麼有挑戰性的工作,她們可是興趣盎然呢!


  可我此刻卻正色道:「易幫主就是為此而來的吧,同為江湖一脈,我自當盡力,蘇州這方面儘管放心,一有情報當儘快同志幫主,而鬆常兩地」我略一沉吟:「做官的最忌過界伸手,這樣吧,我請白知府照會兩府,至於兩府如何行事,我就鞭長莫及了。」


  「如此已足感盛情。」易湄兒謝道,提及自己的弟子,她臉上頗有悲色,只是她很快穩住情緒,把話鋒一轉,突然問道:「有傳言說,那晚替沈家抵擋倭寇的軍方高手裡就有大人,不知這消息是真是假?」


  屋子裡頓時響起一陣驚訝聲,眾人的目光先是望著易湄兒,最後齊齊聚在我臉上。


  「哪有此事。」我笑著否認道,心中卻是一陣凜然,看眾人的摸樣,似乎並不知道有這麼一個傳言,那是有人向練家洩露我在軍中的消息呢!還是練家覺得我擋住了他們進軍江湖的道路,有意把四人失蹤的線索引向我身上,卻歪打正著呢?


  「軍中臥虎藏龍,像鐵劍門的幾把好手可都是軍中棄將,對付倭寇自有軍方出馬,用不著我這個地方上的文官。倒是易幫主從哪聽來這麼荒唐的消息呢?」


  我剛想追問,卻見魏柔飛快的遞來耐人尋味的一瞥,心中略一遲疑,聽易湄兒接著道:「我想也不太可能是大人,否則也大人的武功,倭寇定然望風而逃,沈家 也不會遭受那麼大的損失了。」


  這句話在我聽起來自然不是滋味,只是我已經無心去品味它了,「魏柔那一瞥究竟是什麼意思?難道她並沒有把金山衛一戰告訴自己的師門,怕我說多了把她抖出來嗎?可這麼重要的事情,她沒理由瞞著師門啊?」我心裡一時摸不著頭緒,轉眼看齊小天目光落在李歧山身上,知道他已有所懷疑,不由把易湄兒的祖宗八代一一問候了一遍。


  果然,齊小天下午就來到了難浩街上,恰巧進了天茗茶樓歇息,王謖則適時地出現在他眼力。而他關心的自然是我的行蹤,好在我早有準備,從李歧山那裡知道大江盟並不知道我在軍中的消息,我也一頓胡言亂語把他應付過去,總算讓他相信,雖然我大半年不在蘇州,可在軍隊的可能性卻也不太大。


  不過想到齊小天日後將要常駐秦樓,我就頭疼起來,他雖然不見得比李思精明,可同盟會的事情幾乎等於他的家事,他做起來就自然十分用心,我扮演王謖的難度頓時大了許多。其實有李歧山臥底同盟會已經足夠,可眼下王謖,王炯同生工榮,沒有一個合適理由能讓王謖消失,我只好再家扮下去。


  自從齊小天進駐秦樓,秋山別院的氣氛陡然緊張起來,一些熟悉面孔出現而又消失。我知道同盟會正在常州集結,可他們的動作是如此的明顯,連瞎子都能看出來,同盟會意圖奪取鎮江。在松江的慕容仲達連夜趕了回來,而聽說慕容萬代等幾員大將也到了鎮江,這樣死打硬拚,慕容家佔著地利天時,同盟會能有幾成勝算?


  「真搞不懂齊小天在幹什麼,不是虛張聲勢吧?」


  站在玉角樓的窗前,樂山秋水別院掩映在一片翠綠中,南來北往的人們進進出出,好不熱鬧。


  「動兒,聽你的口氣,倒恨不得兩家現在就拚個你死我活似的。」


  六娘撲哧一笑,隨手把一張花園景物圖鋪在桌子上,她與辛垂楊一晤後就匆匆趕往松江,與沈熠商談關於建立秦樓松江分號的諸項事宜,而這圖上的花園則是沈熠拿出來的那塊地產的示意圖,只是剛剛回來,就聽我腹牢騷。


  「我是希望這一仗能把齊小天,李思都幹掉,以大快我心!」我直言不諱地道。


  「真是聰明反被聰明誤,打敗一個活人,可遠比打敗一個死人簡單容易的多了。」


  我蘧然而驚,這兩天見李思與蘇瑾雙宿雙飛,魏柔有一頭扎進了停雲樓,跟著從松江回來的孫妙沒日沒夜的學琴,對我幾乎不理不睬,我已憋了一肚子氣,竟有些亂了方寸。


  定下神來,才問起松江那邊的情況,和沈熠的合作自然沒有什麼大問題,因為地痞流氓太多,六娘建議暫緩開設賭場,並準備把鐵平聲派去松江,說正好趁著沈家眼下高手雲集,將松江的幫會一併清理乾淨。


  又告訴我唐門已經提議將沈家所欠的三十萬兩珠寶款項轉為投資,與沈家在松江合作開辦風月茶館濃縮,被沈熠拒絕後追索欠款甚急,要動用秦樓的資金才能幫沈熠渡過難過。


  「唐門還真會趁人之危呢!」


  沈熠用地產抵押,秦樓自然沒有什麼風險,而沈家則在別人面前依舊保持住了強者的風範,這該是兩家都可以接受的方案。而唐門既然有意進軍風月,或許他還會做其他的常識,所以沈熠勸我儘快採取行動去說服松江織染局的那幫老爺們。


  至於沈家的安全,眼下倒似高枕無憂,有木蟬和武當四清中最年幼的清霧主事,各派前去沈家的好手們也只能乖乖的盡起保護的職責,當然沈家付出了相當高昂的代價,光是支付給各派的費用每月就高達白銀近兩萬兩。


  「花錢總比送命強!」不過這個有宗設造成的無底洞還是儘快添滿的好,我又問起松江那邊有什麼異動沒有,六娘說宗設那邊沒有消息,只是沈熠無意當中提起了一件事,說他這兩日整理父親遺物的時候,發現少了一隻錦盒,據說這隻錦盒一直由他父親保管,他父親死前不久他還曾經見過,可現在卻不見了,他說雖然這段時間沈家相當混亂,可拿走錦盒的最大嫌疑犯,卻是曾經獨上還翠樓的孫妙。

背景顔色 字體顔色 字體大小 江山如此多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