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沒有合適理由,松江不可久居,為防止沈煌和唐五經心生疑竇,第二天我就返回了蘇州。先打發解宋二女回竹園,我徑直去了魯衛處。


  知府白同甫正在魯衛那裡,見我進來,連忙笑著招呼我道:「老弟,快來看,好消息!」


  我湊過去一看,一副手抄邸報上寫著師兄方獻夫奉旨編撰《大禮集議》,心中也是大喜,皇上要修《大禮集議》,顯然是想從輿論上徹底打倒繼嗣派,楊廷和一黨想來在嘉靖朝是永無出頭之日了,而方師兄能得此大任,來日定是禮部尚書的有力人選。


  「白大人也是好事不斷,前日吏部考功評語下來了,曰稱職,得授中順大夫呢!」


  我忙道了恭喜。自從廷杖一案後,心思活絡的人開始倒向桂萼方獻夫,而桂方兩人也極力拉攏一些有才幹、聲譽佳的官員,在朝中地方漸漸形成了一個小集團,雖然眼下兩人的地位並不算太高,可因為在皇上面前極有發言權,集團中不少官員已經開始得到好處。


  魯衛又問我怎麼突然回了蘇州,我把松江發生的事情挑能說的講了一遍,道:「眼下計劃有變,李農在松江對我極為不利,最好能把他調開才是。」


  「他在蘇州始終是個心事。」白同甫沉吟了一會兒,才道:「兩浙都轉運鹽使司都轉運使範學民是我的同年,我倆私交頗厚,前些日子他那裡空缺一個知事,問我有無合適人選,我本想推薦我的內侄,現在既然想把李農調開,乾脆就便宜他算了。」


  都轉運鹽使司的知事乃是從八品,管的又是大江盟的經濟命脈——鹽,李農得到此位,不僅自己的官職升了一級,在大江盟的地位也會有顯著的提高,他該是歡歡喜喜地去上任了。


  我暗示白同甫定有所回報,又和魯衛密談了許久,才滿心歡喜的回到了竹園。


  眾女接到消息後都在家翹首以盼,見我姍姍歸來,俱都又喜又怨,一時間院子裡鶯鶯燕燕的,好不熱鬧。


  小別勝新婚,和眾女一番胡天胡地後,已是夕陽西下了。


  小山齋諾大的浴池裡只我和寶亭兩人,繾綣後的寶亭渾似沒了骨頭,慵懶地伏在我懷裡,就連紫煙進來,她都沒聽到,直到紫煙說她師父已經在外面等了很久,她才似從天國中回過魂來,笑嗔道:「死丫頭,怎麼不早說,讓乾娘等在那裡,豈是做兒媳的道理?!」


  「定是乾娘她體恤你我。」我笑道,把寶亭扶到一邊,自己站起身來,赤裸的強壯身軀和依舊昂首怒目的獨角龍王落在紫煙眼裡,羞得她慌忙別過頭去。


  「你主子乏了,讓她多歇一會兒。」擦乾身子,擰了紫煙臉蛋一把,才扯過她手中的長衫,胡亂一披,便出了浴室。


  書房裡,夕陽勾勒出一道動人的倩影,正是在書櫥前翻檢著我藏書的六娘。


  「動兒,你看的書還真雜呀!」聽見浴室的門響動,她隨口道了一句。


  把書放回格子上,她才轉過身來,見到我的裝束,噗哧笑道:「動兒,你平素就是這麼見客的嗎?」


  「你是我乾娘嘛!」我笑著回了一句,知道自己長衫下未著寸縷,走動間不免春光乍洩,不過我卻渾不在意,用火鉤子播弄了一下爐中炭火,煮上一壺惠山泉水,然後一屁股坐在了六娘身邊,長噓了一口氣,道:「真是累死我了。」


  從玉家三女到蕭瀟武舞再到寶亭,一下午我就沒閒著,饒是我御女有術,也覺得頗為疲憊。


  「那麼大的人了,也不知道愛惜自己!」六娘罵了我一句,眼中卻倏地閃過一道異彩。


  「乾娘您不知道,沈希儀這小子軍法森嚴,把軍營管得如同監獄一般,他又是我朋友,我怎麼好意思犯他軍規,結果連著七天我守身如玉,好不容易回來一趟,不放縱一下,豈不對不住自己!」


  「就你一肚子歪理!」六娘嗔道,目光往浴室那邊瞥了一眼,又道:「日後倒要和寶亭說說了,你如此胡鬧,萬一傷了身子,可不是大家之福。」


  「還是乾娘疼我。」我腆著臉嬉笑道:「本來晚上我就要去秦樓的,從沈熠那裡我得了幾樣奇技淫巧的東西,估摸著乾娘您用的著。」


  「算你有良心!」


  見六娘的笑容竟隱約有些狐媚的味道,我心中竟是沒由來的一蕩,已經低眉俯首的獨角龍王也似要蛙怒起來,恍惚了一下才清醒過來,心中暗罵自己混蛋,竟然對自己師娘起了淫心,想起死去的師父,我心中更是愧疚,漪念不由全消,偷偷挪了挪身子,遮掩住自己胯下的醜態,也離六娘身子遠了點,一絲不安爬上我心頭:「那幾樣東西究竟該不該給她呢?」


  好在六娘並沒有追問,卻道:「我剛從揚州回來…」


  我頓時緊張起來,坐直了身子連聲問道:「揚州究竟出了什麼事兒?大師娘她們怎麼樣了?」


  「真是佃戶抗租。不知為何,今年揚州的幾個大地主突然降低了田租,大姐她們不知道消息,結果引來佃戶的不滿,當時就發生了衝突,還是因為沈園和官府關係好,才彈壓下去,只是衝突中卻莫名其妙地死了一個佃戶。雖然這個佃戶是怎麼死的,誰也說不清楚,可佃戶們卻認準了是被沈園家丁打死的,佃戶背後似乎又有人挑撥,便與維護沈園的義莊連續發生幾次大規模的衝突,事情越鬧越大,佃戶們不僅不籤租約,還放出風來,不准他人承租沈園的土地。」


  「這麼嚴重!」我眉頭緊鎖,這種有可能激起民變的官司官府最是頭疼,遇到一個有魄力的知府或許會強力鎮壓佃戶,可現任揚州知府陳焯性格軟弱,就算是沈園有理,板子恐怕也要落在沈園頭上了。


  「不過,我去揚州的時候,事情差不多已經解決了,官府抓了兩個領頭的,而慕容千秋則動員自己的家丁率先承租了一些土地,又連哄帶嚇地分化了佃戶,沈園也降了租,賠出了一筆藥費後,事情才平息下來。」


  我略略放下心來,事情雖然被壓了下來,可流血的傷口不會馬上癒合,破損的關係更需要時間修復,幕後的黑手也需要揪出來加以剷除,倒是慕容千秋看準時機幫我一把,這人情可不是那麼好還的。


  「是啊,沈園沒有男人撐著這個家,遭人覬覦是必然的。」六娘頗為感慨地道,她獨自經營秦樓,類似的事情想必經歷過不少,只是六娘顯然要比大師娘她們入世的多,才一一化險為夷吧!


  「我和大姐她們已經商議好了,漸漸減少沈園的土地數量,將資產逐步轉移到蘇州來,大姐她們也會經常住在竹園,等她們熟悉了蘇州環境之後,動兒你再建議大姐她們長住此地。」她停了一下,問道:「倒是你這次突然回來,是不是松江那邊發生什麼變故?」


  聽大師娘她們同意南遷,我這才安下心來,把松江發生的事情從頭到尾詳細說了一遍,道:「我已經讓沈熠注意沈煌的一舉一動,只要沈煌和宗設交易,大軍就立刻出動剿滅他。至於唐五經,我正愁摸不著唐門經營的頭緒,他倒自己送上門來了,既然他那麼貪色,乾娘,乾脆就把四小送他一個吧!他可是一條大魚呢!」


  「四小本來就是為你準備的,別說一個,就是剩下的三個都送給他也無所謂,只要你覺得他值得就可以了。」六娘嫣然一笑道:「像四小這樣的女孩子,有半年時間就能培養出來了。」她旋即壓低了聲音:「倒是紫煙,你別太心急了,她現在練的一套功夫,雖說是不是處子之身都能練成,可進境的速度卻大不一樣。」


  我剛想問個究竟,六娘已經轉移了話題:「唐門派唐五經坐鎮松江,或許另有目的。如果按照沈熠的說法,以往唐門與沈家的交易額每年只有幾萬兩銀子,不值得與沈家爭利,眼下珠寶卻動輒十萬二十萬的,唐門想與宗設直接交易也說不定。」


  「可為了區區幾萬兩銀子,值得冒這麼大的風險嗎?」我不以為然道。


  「七連環的大量流出已經說明唐門的經營出了問題,而我問過寶亭,原料一次進貨三十萬兩更是有違常規,加上唐天文被迫滯留杭州,故而我懷疑唐門或許已生內亂。唐五經是唐天威的獨子,唐天威捨得把他派出來,那麼他絕非好色之徒那麼簡單,動兒,你要多留心他的動向才是。」


  我點頭表示知道了,和六娘商議完引誘唐五經的人選和方法,寶亭才梳洗完畢和紫煙一起出了浴室,她見到六娘頗為害羞,又知道我和六娘正談正經事兒,給六娘請安後,便說去準備晚飯,又請六娘務必留下來吃飯。


  「寶亭外端而內媚,動兒你福緣不淺,只可惜我無緣教她。」六娘望著窗外寶亭漸行漸遠的身影感慨了一句,又道:「晚飯我就不在這兒吃了,秦樓你也不必去了,好好在家裡陪陪你媳婦吧!倒是你從沈熠那兒弄來了什麼好玩意兒,讓我拿回去瞧瞧。」


  我頓時期期艾艾起來,六娘見狀,似乎明白了什麼,雙頰竟然微微一紅,只是她很快站起身來,我便看不到她的眼睛,只聽她低聲道:「那…趕明兒你給我送到秦樓吧!」


  連著兩天,我不是埋首府衙處理公務,就是在天茗茶樓大擺龍門陣,再不就領著妻妾在南浩街上吃東家喝西家的,卻未踏入秦樓半步。


  我心裡隱隱有種恐懼,我不知道我是害怕還是期待見到六娘那曖昧的笑容,我只知道六娘她是我的師娘。


  「可她似乎與大師娘她們不太一樣吧!」心底一個惡魔探出頭來,卻立刻就被我打了回去,而前面玉家三女已經說笑著進了老三味。


  天氣漸漸暖和起來,南浩街也恢復了活力,老三味裡便座無虛席。蘇州人也漸漸熟悉了我,見我帶著家眷進來,不少人熱情地打著招呼,還有人忙著給我讓座位,一時間棚子里人聲鼎沸,熱鬧非凡。


  「王大人,聽我家小三說,城東劉麻桿兒聽說魯老總退休了,就又集合了一批小兔崽子為非作歹…」


  「老爺子你放心,昨兒劉麻桿兒已經進了府衙大牢了,再說魯老總也不是退休了,他老人家是升官了。」


  「王大人,城西李老實家的姑娘被人姦汙了,不知道凶手抓沒抓住?」


  「凶手王二疤癩已經伏法了,其實他多傻啊,他身強力壯的,做十天半個月的工,賺的錢就夠去趟秦樓快雪堂,豈不比送了性命強上千倍萬倍!」


  說白了,官聲就是這麼建起來的,民心也是這麼握在手心的,相比那些整日躲在自己官宅大院裡尋歡作樂的人來說,平易近人的我要受歡迎的多,而大家對於我另外那個秦樓少東家的身份也越來越容易接受了。


  一陣忙亂之後,鋪子裡逐漸平靜下來,我才得空湊到南元子近前:「你發騷呀,穿這麼少?」我笑道,通紅的爐火照在他身上,那一件短褂根本遮不住他肌肉盤結的身軀,惹來不少女客大膽火辣的目光。


  「「二八月,亂穿衣」嘛!」南元子麻利地將滾燙的雞湯澆在餛飩上,撒上香菜雞絲,遞給無瑕玲瓏,憨憨笑道:「你要不要來一碗?」


  「敬謝不敏了,這一路吃下來,我哪兒還有胃口嘛!」倒是無瑕食慾旺盛,估摸玲瓏那兩碗餛飩都是替她準備的。


  「是啊,貪多嚼不爛嘛!」老南淡淡一笑,道:「有道是,一碗太少,兩三碗正好,四五碗…」


  「咦,人家原來可不是這麼說的,」我打斷他的話,笑道:「是「一個太少,兩三個正好,四五個有點吵,再多…」」


  「再多,可就活不到老嘍!」老南接過去道:「動少,你這不是挺明白的嗎?」他頓了一下,低聲道:「前兩天,俺見到了苗疆五毒教的何教主母女,她還問起你來著呢!」說著,他目光炯炯地望著我。


  我心中一凜,何素素對我有意我自然心知肚明,雖然不知道她為什麼來到蘇州,不過她能知道我和南元子的關係,依苗人敢愛敢恨的性子,去秦樓甚至竹園找我幾乎是板上釘釘的事情,可諸女、六娘竟沒和我透露隻字半語,是眾女不欲讓我再拈花惹草,還是…


  轉頭看玉家三女正在臨街的一張桌子上悠閒地談著什麼,那三碗餛飩果然都擺在了無瑕眼前。無暇察覺到我的目光,便抿嘴一笑,那恬然的笑容中能見到的只是羞喜。


  無暇絕不會有事瞞著我,天真無邪的玲瓏想來也不會,把竹園的眾女想過一遍,寶亭蕭瀟甚至武舞,哪一個都不可能和我藏著心眼,偶爾愛捻酸吃醋的解雨卻一直在我身邊,我知道該是秦樓那邊的問題。


  六娘,你是在體恤我這個乾兒子嗎?


  而南元子大智若愚,他該是看出了何素素行為的反常處了吧!


  「嘿嘿」笑了兩聲,道:「何教主那一對女娃很可愛吧!」


  南元子無奈地嘆了口氣:「好是好,只是沒爹的孩子真可憐。其實何教主身邊的那個漢子看著雖然和俺老南一般笨拙粗魯,可對何教主是真好,偏偏卻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聽他說出文縐縐的一句話來,我不由得噗哧一樂,可再聽他形容那個粗魯漢子的模樣,我心卻突的一跳。


  「胡大海?這傢伙怎麼和何素素走到了一處,又怎麼來了江南?」這疑問只在我腦海一閃,答案就已經呼之欲出了。


  「唐五經,莫非是唐天威派兩人暗中協助接應自己的兒子不成?」


  屬下只用了半個時辰就查到了何素素胡大海的行蹤,他倆和另外四人三天前來到蘇州,昨日離開,去向不明,而在他們之前四天,唐五經也曾在蘇州住過一晚。


  望著客棧登記簿上「二月初六」那四個工整的小楷,我知道自己疏忽了。沈熠失寵是正月二十以後的事情,可唐五經竟然在二月初六就已經趕到了蘇州,唐門遠在幾千裡之外,消息傳遞豈能如此迅速!唯一合理的解釋,就是唐五經早已在江南了。


  若是這樣的話,那他父親唐天威是不是也已經到了江南呢?解雨可是說過,唐五經一直在他父親身邊的,再想到六娘關於唐門生亂的推斷,我心中頓生一股涼意。


  「難道,唐天威業已利用唐天文滯留杭州的機會奪取了唐門大權,之後祕密東行,準備在江南解決掉自己的弟弟不成?」


  我再也沒心思陪無瑕玲瓏逛街了,吩咐手下護送三女回竹園,我徑直去了旁邊的天茗茶樓。解雨見我急於找她大哥唐三藏,隱約覺得是出了什麼事兒,便纏著我問為什麼,我千哄萬哄,才打消了她的疑慮。


  「我們唐門有自己的船隊,在九江、鎮江有自己的祕密客棧,我若是想和大哥聯繫的話,就在客棧裡用解雨的名字寄存一點東西,約定半個月或一個月在某個地方見面。」又說因為她已決心嫁入王門,就連以前和她大哥的這種聯繫方式都取消了,大哥若是想找她的話,會直接來找我這個做老公的。


  天老爺,這樣的話,我猴年馬月才能見到唐三藏!心中暗暗叫苦,臉上卻不敢表露出來,笑道:「你這小妮子倒會把事情推得一乾二淨,害的我想找他都找不到。」


  「人家是聽娘常說「在家從父,出嫁從夫」的嘛,不讓大哥找你,難道去找別人呀!」解雨媚笑道。


  離開天茗茶樓,我怏怏向秦樓而去。對在那裡碰到唐三藏我並沒抱什麼希望,只是走一趟秦樓才能堅定我去杭州崇德拜會唐天文的心。


  秦樓果然沒有唐三藏的蹤跡,只是白秀欲言又止的模樣卻讓我好奇起來,追問再三,她才埋怨道:「我的大少爺,你是不是也抽出點時間關心關心秦樓呢?六娘她再能幹,可畢竟是個女人家,再說她為秦樓操碎了心,都累病了也捨不得告訴你,你總該去看一看她吧!」


  「乾娘病了?」我一怔:「怎麼沒人告訴我?!」


  「大少爺,你若是這兩天來秦樓,賤妾哪敢不告訴你呀!」


  我頓時啞口無言,半晌說不出辯解的話來,只好恨恨地在白秀臉蛋上使勁擰了一把。


  衝進玉角樓時,滿樓裡瀰漫著一股濃重的藥香,明珠正手忙腳亂地把藥汁倒進碗裡。


  「給我吧!」


  我端著藥碗輕手輕腳地上了樓,樓上爐火正旺,窗簾把屋子遮得更是密不透風,燥熱得直如初夏一般,可床上的六娘身上卻蓋著兩條大被,臉上更是白的沒有一絲血色。


  「明珠…嗯?是…動兒嗎?」


  那雙略有些發腫的眼睛緩緩睜開來,見真的是我,眼中流露出寬慰的目光,而目光中宛若流星般倏然劃過的一絲異樣神采也落在我眼裡。


  這熟悉的場景竟一下子勾起了我對往事的回憶,深吸了一口氣才平復了起伏的心潮。手搭上六娘的額頭,竟是火燙。


  「乾娘只是偶感風寒罷了,不礙事的。」


  「怎麼不礙事!」我頓時有些急了,練武之人平素百病不侵,一旦染疾則纏綿不去,治療不及時的話,不僅武功可能大退,而且很容易種下了病根。


  「明珠,你先去趟南浩街,偷偷把解姑娘叫來;再去竹園告訴你大少奶奶,說乾娘病了,讓她給乾娘做點清淡的東西。」


  「動兒,不要這般興師動眾了,我在秦樓養病就行了,再說…」


  「乾娘,就別再說再說了,妮要我這乾兒子是做什麼的,那麼多幹兒媳婦是做什麼的!現在不孝順你,那還等什麼時候!」我打斷了她的話,扶起她的身子,把藥碗抵在了她嘴邊。


  六娘燒的似乎渾身沒有半點力氣,只好偎在我的臂彎裡,等給她喂完了藥,我才發覺自己的手不知什麼時候正摟在了她的腰腹間。


  「乾娘…她真的四十多歲了嗎?」我心中恍惚了一下,才小心翼翼地把她放躺在床上,掖好被角,細心的把她嘴角殘留的汁液擦去。該是病中添妍吧!她似乎和往日頗有些不同。


  畢竟是病中精力不濟,六娘很快沉沉睡去。


  沒多久,眾女齊齊趕到,解雨給她號了脈,聽了她呼吸,又看了看舌苔,沉吟道:「乾娘她沒大礙,只是風邪內侵,吃幾副湯藥,靜養十天半月的就可恢復了,不過這幾天卻見不得風,等燒退了,再請乾娘回竹園吧!」


  眾人這才安下心來,都說要留在這裡服侍六娘。我略一沉吟,說無瑕懷著身孕,也需要人照顧,便讓玉家三女回了竹園,武舞則去天茗茶樓扮老闆娘,玉角樓只留下了寶亭、蕭瀟和解雨。


  安排妥當,我找來高七劈頭蓋臉的罵了一頓,高七從沒見我發這麼大的火,又知道自己理虧,耷拉著腦袋一句也不敢言語。


  看他那副可憐兮兮的模樣,我火氣也漸消,罵道:「你這小子,是不是讓明鬟把魂兒都給吸去了?」


  「小弟怎麼能給大哥丟臉!現在我已經和她戰了個旗鼓相當了。」高七知道暴風雨已經過去了,湊到我近前,腆著臉笑道:「其實,六奶奶一病,小弟就想去告訴大哥,可明珠說,六奶奶說了,大哥你新婚燕爾的,這些日子又有遠行,就別讓大哥您操心了,我想也是這麼個理兒。」卻又忿忿不平道:「可恨就可恨在白同甫這老小子身上,幹嘛這時候給您派差事啊!」


  「你這臭小子,總是有理!」我照他屁股踢了一腳,道:「這是關係到你大哥我前程的大事,這趟差事辦好了,我軍功在手,可謂進退自如。」


  「那小弟豈不跟著大哥水漲船高?」高七嬉笑道,接著便把秦樓這幾天發生的重要事情一一做了彙報。


  「哦,慕容仲達回來了?他,可是老朋友了…」

背景顔色 字體顔色 字體大小 江山如此多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