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雖然我還沒有上任蘇州推官,可魯衛早就通知自己原來的下屬要將每日發生的案子抄報到經歷司衙門一份給我,案情重大的更是直接報到竹園我家裡,可等了一天,也沒見到崑山縣關於真義鎮凶案的報告。


  事關六條人命的大案,縣裡若是知曉的話,絕不敢隱瞞不報,想來定是宗設手下焚屍滅跡了。雖然我對做官並不十分在意,可命案畢竟出在自己管轄的一畝三分地上,若是傳了出去,讓別有用心的人加以利用,江湖人再競相傚尤,蘇州想恢復平靜就不那麼容易了,對我官聲也是影響極大。


  「連年都不想讓我好好過!」


  我抱著蕭瀟翻看著李農送來的演示文稿,府衙的捕頭在城外十里拉網式搜捕,雖然抓了十幾個小偷小摸的盜賊,可並沒有宗設手下的消息。


  「後兒才是除夕,主子不若和魏姑娘一起去趟真義如何?」


  「妳也算聰明瞭。」


  我自然明白蕭瀟的意思,隱湖以俠義自居,遇到漢倭相爭之事,自然無法推脫,若不是事關沉家走私販私,更牽扯到寶大祥和唐門,我還真要感謝宗設給了我與魏柔單獨接觸的機會,可眼下卻不得不小心從事了。


  「主子哪裡像說奴聰明的樣子,分明……是說奴笨嘛~」蕭瀟嬌瞋一句,媚眼一轉道:「主子又不是真要去查案子,案子不過是個藉口罷了;魏姑娘也不是真要查案子,眼下大江盟和慕容世家鬥得正凶,隱湖哪兒有精力顧的上這些事情,只是沒辦法推脫罷了,就算她真想查這案子,案子是蘇州府管轄的,而蘇州府是主子的天下,主子怎麼說,她還不得怎麼聽著。」


  「妳倒是個女諸葛了!」我眼睛一亮,不由誇讚道。


  果然如我倆所料,魏柔得知此事後,就立刻動了前往真義鎮的念頭,並沒有絲毫勉強,只是聽說我也要去那裡的時候,她眼中才閃過一絲猶豫,我心裡嘆息一聲,只好再拉上解雨。


  中午,三人與崑山縣的幾個捕快已經出現在了真義鎮北。


  接近年關,路上行人相當稀少,加上沉熠早把行程路線告訴了我,而近籐那幾個人當中只有一個人會說漢話,故而相當引人注目,從崑山縣城一路向西查來,就很容易發現他們的行蹤,只是在沉熠描述的出事地點,只發現了血跡,卻不見屍體,而近籐他們似乎也在這兒消失在了空氣裡。


  「再往東,可就是松江地界了。」


  蕭瀟和我都沒有算到的是魏柔出人意料的執著,返回崑山之後,她竟建議向東繼續查下去,直到找到近籐的老巢為止。


  「魏姐姐,後天可就是除夕了,難道我們不過年了嗎?」


  「可就這麼放過他們,日後不知道有多少百姓要慘遭塗炭,除惡務盡,這可是我們習武人的理想和職責!」


  狗屁!都像妳這般恣意妄為,還要朝廷作甚!雖然腦子裡這麼想,可望著魏柔平靜而又堅定的面孔,我心裡還是隱隱升起一絲敬意,為了自己的心中理想而努力,也該是一種幸福吧!


  「何況,此番倭人的行動有跡可尋,輕易放過,殊為可惜。」她凝視著我,目光清澈而又蘊含深意:「師兄守一方平安,更不可能置身事外吧!」


  「那是,咱們這就往松江去!」


  託老馬車行給竹園捎去書信一封,信自然寫得情真意切,可心情卻壓抑的很,「雨兒,妳相公是不是很滑稽?寫信安慰自己的女人說,她們嫁過來的第一個新年很可能無法與她們相公一起度過了,而理由竟是相公要追求另外一個女人,唉……」


  只是這些事情,魏柔她一點都想不到嗎?是正義感太過強烈,還是不習慣竹園大家庭閤家歡的氛圍,有意無意地逃避呢?


  有了沉熠提供的線路,我們南下的速度相當快,定更鼓剛響過,我們已經到了松江府。


  沉熠就是從這裡出發的,這兒是沉家的老巢。據他說,進了臘月,官府對松江的檢查明顯鬆懈下來,不少人又重新回來進行走私的買賣,就連沈家和宋素卿的這筆交易也是在這附近的海上完成的。


  我知道近籐的行蹤從這裡開始會變得模糊難查起來,松江是抗倭的前沿,對旅人的盤查警戒之嚴比之蘇州有過而無不及,近籐他們很可能與那些逃亡的江湖人採用的是同一種方式,遇城而不入,逢哨卡則另擇他路。


  「要去拜會沉百萬嗎?」


  我搖搖頭,雖說沉家在松江的勢力一如我在蘇州,與倭人打交道的日子又久,或許真能瞭解一點宗設的行蹤,可我眼下並不想與他扯上干係,沉家與倭人關係太過密切,而沈百萬兒子又多,裡面沒準兒就會出現一個妄想奪嫡的逆子,再把消息暗中傳給宗設,我們可就是立陷危局了。


  「先找宋素卿,她是為朝廷所承認的日本貢使團團長,可以自由出入幾大港口,或許她眼下就在松江。」


  第二天,我們花了一整天的時間,總算幸運地找到了宋素卿。她還記得我,「李公子」「李公子」的叫得很親熱,又問起源籐壺的近況,不過,她沒太關注解雨魏柔二女,二女為行事方便,都簡單易了容。寒暄了半天,我才把沉熠遭襲之事告訴了她。


  「近籐又兵衛?」宋素卿顏色微微一變,沉吟了一會兒才道:「我早料到宗設不會輕易讓我涉足珠寶生意,對他的行蹤便頗為注意,他的旗艦」三笠「幾日前尚在泉州附近,所以我就沒有提防他。」


  她頓了一下,微蹙蛾眉:「而且,原以為他會直接對付我的,沒想到卻是去截殺沈少爺!」


  「這怎麼說?」


  「宗設此人心狠手辣不假,可他是個直性子,不像你們漢人那樣一肚子都是鬼主意,襲擊我的合夥人,這和他的風格大不相同!再說他怎麼知道沈少爺身上帶著珠寶呢?」


  「宗設定是早有預謀,派人監視宋姑娘您的一舉一動,自然就知道沈兄這幾日與您交易過,而沈兄一行八人,目標相當大,跟蹤也很容易。至於大船,那只是宗設使的」明修棧道,暗渡陳倉「之計!」我解釋道,心中卻不由暗生輕視,這麼簡單的問題就連玲瓏、武舞她們恐怕也能一口說出答案來,倭人的思維還真是直線條呢!


  不過,她的話還是讓我想起了宗設手下的那個漢人,這一切會不會都是他搞的鬼呢?


  魏柔靜靜坐在我的身後聽我給宋素卿分析如何才能除去宗設這個心腹大患,並不插言,而擺放在她面前的那盞和式香茶她只是淺嘗輒止,倒是一縷極淡的女兒幽香透過茶香緩緩飄來,清雅而持久。


  解雨卻是好奇得緊。蜀地不比江南,很少接觸到東瀛的器物,加之她又是第一次見到海,看什麼都覺得新鮮,把艙裡的瓶瓶罐罐擺弄了一番之後,就趴在窗邊望起海來。


  「大海好無聊耶,什麼都看不見,水裡沒有星星,也沒有月亮,就連漁火都沒有……」看了一會兒,她竟發出了這樣的感慨。


  宋素卿卻微笑道:「姑娘在船上生活些日子,妳就知道大海的好處了,大海給我們吃、給我們穿,就如同土地之於農夫一般。何況,守著大海,自己的心都覺得寬廣起來了!」


  「是嗎?可我怎麼沒覺出來呢?就像遠處的那條船,它上面怎麼連一點光亮都沒有,鬼鬼祟祟的,人家看了心情怎麼能好?!」


  就在我心中微微一怔,宋素卿也皺起了眉頭,幾人齊齊往窗外望去的時候,猛見二里之外爆出一團耀眼的紅光,紅光映照出船的輪廓,竟然是一條與宋素卿的座艦「妙之丸」幾乎完全相同的鐵甲戰艦!


  「不好!」


  我腦子裡剛閃過這念頭,一聲接著一聲的巨雷就猛然在頭上炸響起來,船體頓時劇烈晃動起來,架子上的花瓶茶碗瓷器『呼』的一聲飛舞出去,眨眼間遍地都是碎片水漬,可一點都聽不到器物破碎的聲音。


  四隻燭臺頹然倒下,蠟燭在地板上跳動了幾下就倏地熄滅了,船艙裡立刻漆黑一片。


  解雨一下子撞在了窗櫺上,又一下子仰面朝天地被甩了回來,我雙足一點,竟是一個踉蹌,船身傾斜,讓我差點沒借到力,勉強躍起三尺接住解雨,身子就已經下落,左手新月一文字一刀扎進船板裡,才堪堪穩住了身子,而一具嬌軀此時也正狠狠砸在了我的後背上。


  「抓住我胳膊!」


  用少林獅子吼吼出來的聲音就連我自己都聽不到,可魏柔的手卻真的抓住了我的胳膊,那張動人的臉此刻正貼在我的肩頭。


  敵襲!


  我根本來不及體會這突如其來的親密,一股炮彈引發的巨浪便鋪天蓋地一般捲了過來,從窗子湧進來的冰冷海水一下子把三人打了個精溼。


  我被這連珠般的炮火驚呆了,與這鐵甲戰艦的炮火相比,大江盟和十二連環塢的戰艦倒像是小孩子玩扮家家酒的玩具似的。在這犀利的火器和茫茫大海面前,久不知恐懼滋味的我竟隱隱生出了懼意,而這絲懼意和著透心的寒意讓我牙關忍不住哆嗦起來,只是見到懷中解雨那驚恐的眼神,我才努力鎮定自己,擠出副笑容來。


  「太、太基是尤!太基是尤大!」(日語「?、?????、??????」,意為「敵襲」,發音「tetekisyutekisyuda」)


  就在我生出要命喪於此的念頭時,對方的炮火突然停了下來,接著一個落湯雞似的中年倭人跌跌撞撞地闖進來,嘰哩哇呀地喊著什麼。


  我滿耳轟鳴,只能隱約聽到他的聲音,他說的該是日本話,我連一個字都聽不懂,轉頭正想找宋素卿,只覺背後一輕,魏柔已經輕盈地躍開去。


  宋素卿倒在船艙的一角,一動不動,顯然被撞昏過去了,魏柔接連點了她幾處穴道,竟沒把她救醒。轉頭望向窗外,敵人那艘鐵甲戰船正長槳齊飛,迅速地靠近過來。


  「開炮!開……炮!砰!砰!」我衝著那倭人又叫又比劃著,那倭人也滿臉焦急的和我比劃著什麼,誰也聽不懂對方在說什麼。


  我頹然垂下了胳膊,與解雨對望一眼,依偎在我身旁的她此刻卻安靜下來,黑暗中的那雙眸子竟是異常的溫柔。


  這丫頭竟然要放棄求生的努力了!我頓時一驚,忙貼著她的耳朵吼道:「雨兒,醒醒,相公還沒和妳洞房呢!」她這才重新緊張起來,悄無聲息地拔出了「流光」。


  「師妹,敵人要搶船,準備戰鬥吧!」我衝魏柔喊道,隨即衝到了甲板上。


  強勁的海風吹在透溼的身上,竟是刺骨般的寒冷,我手腳竟有凍僵了的感覺,滿目瘡痍的甲板更讓我心生涼意。


  主帆和桅杆被炸得稀爛,一側船舷也被打出了兩個大窟窿,不僅讓這一側的火炮全部失去了戰鬥力,就連船體都開始傾斜,船根本已經無法開動了,而且沉沒也只是遲早的事情。


  甲板上陸續聚集了三十多個倭人,見到宋素卿昏迷著被人抱出來,眾人臉上雖是又驚又悲,卻沒有多少懼意。那中年倭人嘰哇說了一通,便從人群中閃出八個精壯漢子來,接過宋素卿直往另一側船舷奔去,其他人則迅速散開,一部跑向後甲板,一部守在前甲板,每人的臉上都露出悽烈的神色。


  「他們在搞什麼?」


  我跟過去一看,那八個漢子正在解開船舷旁的一艘小船,心中頓時明白了他們的用意,竟是要用甲板上眾人的拚死阻攔來換取宋素卿逃生的時間。


  媽的!我頓時怒從心起,忠心護主是你們自己的事情,可小船隻有一艘,老子還有一堆紅顏知己等著老子疼愛,可不想不明不白地死在這裡!這兒離岸邊足有十里,游到對岸怎麼也要半個時辰,可誰他媽的能在這冰冷的海水裡待那麼久!


  「都他媽的給我住手!」


  我知道他們根本聽不懂我的話,身子一躍,斬龍刃已經呼嘯而出,沒等那八個漢子反應過來,劍脊已把他們拍到了一旁,等他們從甲板上爬起來,斬龍刃已經架在了宋素卿的脖子上。


  「雞、雞殺馬!」(日語「?、???」,意為「你這個傢伙!」,發音「kikisama」)


  那八個漢子又氣又急地拔刀衝上來,一面大喊大叫地向同伴示警。


  「雨兒,妳看著宋姑娘。」我吩咐了一聲,斬龍刃再度咆哮而出,將那八個漢子手中的倭刀齊齊擊飛,只是八人刀上的力量都相當大,我刀法不由一窒。


  打鬥驚動了前甲板的眾人,被眼前局面弄得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的倭人只看見一把黝黑的刀正搭在自己首領的脖子上,頓時鼓譟起來,一步步地逼過來。


  我明白如果現在和宋的人馬起內訌的話,就算我能搶到救生艇,在敵人鐵甲艦的攻擊下也難逃生天。當務之急,是讓宋的手下知道我和他們是同仇敵愾的戰友,大家齊心協力,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我不是你們的敵人,他們才是!」我臉上故意作出誇張的焦急表情,指著遠處破浪而來的鐵甲艦,用不了一袋煙的功夫,它那長長的銳利艦刺就會把妙之丸插個對穿。


  「師妹,幫我護法。」


  擎出翌王弓,把自己的側翼交給了魏柔,張弓搭箭,手竟是前所未有的沉重,翌王弓用的箭乃是特製的,我隨身攜帶的兩隻箭壺只有二十羽箭,正是我全力施為九天御神箭法所能達到的極致,眼下的每一箭都彌足珍貴!


  「崩」


  弓弦響過,眾人都迷惑不解的望著流星般的羽箭呼嘯著沒入黑暗中,似乎等待了相當漫長的一刻,三百步之外敵艦的主桅杆突然向一旁傾斜,接著就扯著大帆轟然倒下,連船都被帶得晃動起來。艦上的副帆來不及調整角度,船頓時偏離了航向,而船速也緩了下來。


  「亞、亞他!」「亞他走!」(日語「?、???」「????」,意為「成、成功了!」「帥啊!」,發音「yaya^ta 」「ya^tazo 」)


  宋的部下看得目瞪口呆,直到有人大叫了一聲之後,眾人才歡呼起來,望著我的目光裡滿是敬仰,就彷彿見到了神仙一般。


  再一聲弓弦響後,副桅杆也被我射斷,那些搖槳的兵士還不知道甲板上發生了什麼,依舊努力地搖著長槳,航向越來越偏。


  這兩箭幾乎耗去了我所有的精氣神,竟連手中的翌王弓都似拿不住了,眼前突然一花,竟是霧茫茫一片,什麼都看不見了,若不是我知道此刻萬萬鬆懈不得,強撐著一口氣,就險些栽倒在甲板上。


  「師兄!」


  一隻冰冷潮溼的小手握住了我的手,一股柔和的內力緩緩送了過來,助我壓制住了翻騰的氣血,轉頭看去,正對上魏柔關切的目光。


  這目光雖然只包含著對並肩作戰的戰友的關懷,裡面並沒有絲毫男女之情,可我心裡還是蕩起了一絲波瀾。見她被海水浸溼的烏髮一縷縷的竟有結冰的跡象,臉色更是凍得煞白,竟是那麼的楚楚可憐,我幾乎忘記了師父的教誨,直想把她摟在懷裡呵護愛憐。


  「師妹,謝謝妳。」


  我強迫自己把目光挪到了敵人的鐵甲艦上,對方的長槳此刻已經停了下來,大船隻是靠著慣性緩緩向前滑動,甲板上湧出幾人來,似乎是想弄清楚為什麼桅杆會突然折斷。


  「炮,炮!要是有大炮那該多好呀!」


  看到敵人鐵甲艦的整個側翼全部暴露出來,我忍不住四下張望,看看甲板上能不能變出一門大炮來。總算有人似乎聽懂了什麼,和那中年倭人說了幾句話之後,十幾個人『呼』的一聲奔向船艙,沒多大功夫,竟抬出一門大炮來!


  我大喜,忙和眾人一齊把大炮固定在船首,便點火發炮,兩發之後,竟一炮擊中了敵艦的左舷,等它調整好船頭變成兩船相對的時候,船身已經捱了兩炮,左舷七成的槳位被打爛,船就算能開起來,速度恐怕也只有蝸牛一般緩慢。


  「可惜!」


  對方一直沒用炮還擊,想來它的炮彈已經告磬,只是妙之丸越來越傾斜,加之大炮強大的後座力把甲板震的四分五裂,滿甲板竟找不出合適的地方安置大炮了,縱有炮彈,卻再無法發炮射擊,直讓我徒喚奈何!


  按照目前妙之丸下沉的速度,不用兩個時辰,它就會沉沒,若是考慮到船越沉越快的因素,或許連一個時辰都堅持不到,再不想辦法棄船逃生,就只有葬身魚腹一條路了。


  見敵人的大船距離雖近在咫尺,卻暫時沒有攻擊自己的能力,眾人的目光便都落在了那隻救命小船上。


  這艘小艇最多能容納十三四人,而妙之丸上活蹦亂跳的就有三十多人,還有數目不詳的傷員,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把大家都救走,何況若是驟然放棄大船,敵人很快就會得到船上的彈藥,所以無論阻敵還是傾倒炮彈,都需要有人作出犧牲。


  「歐道瑙奧茲雷太以其那沙因!歐雷哇考考尼諾考魯!」(日語「????????????。?????????」,意為「帶殿下走吧!我留在這裡!」,發音「otonootsuleteikinasai.olewakokoninokoru」)


  「哇希哇莫吾裘吾布恩尹奇踏瓦!」(日語「??????????????」,意為「我已經活得夠久了」,發音「wasiwamouzyuubunikitawa 」)


  「啊達希莫!」(日語「????」,意為「我也是!」,發音「atasimo 」)


  幾個人爭吵起來,樣子十分激動。「泥」啊「媽」的我也不知道他們在爭什麼,不過那條船上會有我們三人的位置已經勿庸置疑,我也懶得理他們,只求他們趕快把上船的人選定下來。


  轉身看兩女已經凍得渾身直打哆嗦,臉上不知是海水還是淚水,一面心疼,一面後悔沒帶鯊魚皮水靠來,看旁邊幾個女忍者的衣服尚算乾燥,便用劍一指她們,做了個脫衣服的動作,又指了指宋素卿、解雨和魏柔。


  「相公~」


  「師兄!」


  聽解雨和魏柔同時叫起來,我狠狠瞪了她們一眼:「叫爺爺也沒用,我可不想妳們都凍死在這裡!」


  倒是那幾個女忍像是報恩心切,十分痛快地解起了衣服。


  「倭人還真不知廉恥呢!」


  解雨魏柔流露出來的眼神和我心中所想大體相仿,到後來我才知道東瀛有男女共浴的習俗,裸體並不算什麼稀罕事。示意兩女把宋素卿抱進船艙,那幾個女忍便跟了進去。


  爭吵的倭人們平靜了下來,那個中年倭人似乎唱起了名字,九個少年少女出列站成了一隊,看來他們就是獲得生之權利的人了。


  「無論哪個民族,都想把希望留給下一代呀!」


  我這才恍然大悟,或許方才他們不是爭著離開,而是搶著留下吧!正暗自感慨,這三十多人突然「呼啦」一聲朝我跪了下來,俱是恭謹地伏身在地,只有那中年倭人昂首注視著我,一字一句地說起了日本話,之後,他又咬破中指在衣服用漢字寫道:「請大人保護主公,拜託了!」


  望著那一張張視死如歸的臉,我不知是敬是懼,倭人,這個民族實在是不容輕視呀!


  我正猶豫該不該接下這副重擔,突聽艙裡解雨驚叫道:「血?魏姐姐,妳受傷啦?!」


  在驚叫聲中,我闖進了船艙。


  艙裡雖然昏黑一片,可我還是依稀看到了一副動人的景色。幾個光溜溜的女忍正給宋素卿換衣服,而角落裡,一縷月光正勾勒出兩個曲線玲瓏、錯落有致的軀體。


  解雨和魏柔身上似乎都只剩下了肚兜和小衣,精溼的衣服完全貼在肌膚上,把曲線詮釋得完全徹底,就連椒乳上的那兩點蓓蕾的輪廓都清晰可見,解雨的豐腴,魏柔的纖細,看起來都是那麼的完美無瑕,我竟有些看呆了。


  她倆似乎也沒想到我真闖了進來,俱都愣住了,倒是我先醒悟過來,幽冥步全力施為,眨眼便到了二女近前。


  「師妹哪裡受傷了?」


  魏柔這才一聲驚叫,倏地背過身去,「師兄,快出去!」聲音五分驚三分羞,還有二分是惱意。


  「事急從權,師妹莫怪!」


  要怪就怪妳自己,女人本就該在家相夫教子,想在江湖上打打殺殺的就別那麼多顧忌!我心中暗忖,而解雨此時一手抱胸,一手滿是汙血伸到我的近前,小聲道:「相公,妳看我手上的血,魏姐姐她流了好多呢!」偷偷指了指魏柔的小衣,羞澀的眼神中透著一股頑皮。


  裹著魏柔渾圓挺翹玉臀的白色小衣上果然有大片暗色的汙跡,我恍惚了一瞬間就明白了那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心裡暗贊解雨聰明的同時,我沉聲道:「師妹天葵突至,最挨不得涼氣,快點換上乾衣服是正事,雨兒,妳換好衣服之後,給妳魏姐姐好好揉揉肚子。」說罷,扭頭出了船艙,只是兩女那幾近赤裸的身軀卻深深烙在了我的腦海裡。


  「歐道瑙柯南恩哭達塞以!」(日語「???、???????」,意為「殿下,請看!」,發音「otonogorankudasai 」)


  剛出了艙門,五六枝箭已撲面射來,隨手將它們磕飛,卻見宋素卿的部下們都趴在了甲板上,那中年倭人指著前方衝我喊著什麼,順著他手指的方向一看,敵艦的甲板上密密麻麻地站了四五十個弓箭手,正用弓箭壓制住了眾人,而兩艘小船正從敵艦的陰影中一前一後斜插而出,在己方弓箭手的掩護下,飛快地接近著妙之丸。

背景顔色 字體顔色 字體大小 江山如此多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