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小別勝新婚,這一場盤腸大戰直戰到響鼓二更,四女最後都脫了力,而我也破天荒地播撒了兩回種子,只是魯大嫂精心烹製的接風酒菜卻涼了又熱,熱了又涼。


  魯衛和南元子自然是一臉怪笑,倒是魯大嫂善解人意,只是說少年人要體恤自己的身體。


  魯衛老兩口無兒無女,本就拿玲瓏當女兒看,此時魯大嫂看我的目光就很有一些丈母娘看女婿的味道,而送走四女的時候也是千叮嚀萬囑咐的。魯衛說前早解雨和許詡已經回來過了。解雨知道無瑕蕭瀟她們未了之後。就拖著許詡去了老三味。說是要學學人家是怎麼做生意的。


  「這丫頭機靈著哪」魯衛讚道。


  看魯衛的模樣我就知道南元子已經將我這十幾天發生的事情告訴了他,此刻有心提醒他道:


  「老魯。蘇州不是你我想像的那般銅牆鐵壁。同盟會和慕容世家都有大批人馬藏匿與此,而且…」


  我猶豫了一下。想是不是現在就告訴他李衣的真實身份。我真怕他一時火大,找李農算帳。把我的身份給暴露了。可轉念一想。身邊有這麼一個臥底。魯衛實在太不安生。便道:「而且。你的副手李農是…」


  「是大江盟的人。對嗎?」出乎我的預料。魯衛竟接過了我的話頭說出了讓我吃驚的話來:「宮府不是吃素的。少林寺雖然是吃素。可也不光是吃青菜豆腐。」


  我皺眉道:「你竟然知道?那為什麼還要用他做你的副手呢?「我掐著大扛盟的脖子。不給他留點喘氣的餘地。恐怕連覺都睡不安生。再說。大江盟奸歹是白道中人。雖然買賣私鹽有違國法。可人家畢竟也做了不少好事。江南道上這十幾年來平靜得很,不能不說其中與大江盟有很大的關係。私鹽的事情就讓鹽課提舉司那班雜碎去擦心吧」魯衛的臉上露出幾分狡黠,我不由得,心中暗歎了一句:「少林寺能教出這樣樣的弟子來。也是異數。」


  我笑道:「這其中恐怕還不這麼簡單吧,是不是有些事情你故意透露給李農,好讓大江盟提早準備,以避免不必要的衝突呢?」


  魯衛笑道:「你心裡明白就好了,幹嘛說得那麼明白。」他指著南元子:「你當老南不知道嗎?他比你知道的都早呢,可他呢,啥也沒說。」南元子卻道:「老魯,以前不說,不等於現在不說,形勢不同了,慕容世家佔據了鎮江之後,定會把注意力集中在蘇州,你若是不用點霹靂手段的話,蘇州真要控制不住了,遭殃的還是百姓。」說著,他衝我笑道:「最大的禍害就是你的那個秦樓!」


  「老南,你是不是看秦樓日進斗金的有點眼紅呀!我可是在秦樓發了不少老三味的資料,還圖文並茂呢!」頓了一下,我接著道:\不過老南,有件事我一直想和你說,錢,要和朋友一起賺的,以前不知道秦樓賺不賺錢,不好意思拉朋友入夥,現在秦樓前途光明,我說話心裡也有底。老南你有沒有興趣入股,百分之五的原始股,快趕上白送了喔!」


  我半開玩笑半認真的道,南元子雖然是朋友,可這朋友得來的稀奇,說起來只是意氣之,可這個南浩街上的奇人背後隱藏著的實力著實讓我看中,我真的想把和他的關係變得更加緊密。「想賺錢的話,多開幾家老三味就有了。」南元子目光濯濯地望著我:「老弟,你這話可看輕俺老南了。\「老南!不是我俗,而是我把你當真朋友看!」我誠懇地道:「古人云「同師為朋,同志為友」,咱們雖不同師,可卻是同志。說得好聽點,你我老魯都是淡泊名利之人;說得難聽點,我們都是胸無大志之人。你老南一身高超武功卻甘居市井,與人無爭;老魯無論武功智能都是捕快界的頂尖人物,若是真想做大官的話,他勾心鬥角個幾年,恐怕就不會蝸居在蘇州。老南你知道盛極而衰的道理,而老魯他自幼受少林寺佛家思想的薰陶,都明白人生平淡是最真。我也一樣呀!完成了師父的遺命,我就該退出江湖,去過餐風飲露,遊乎四海之外的神仙生活了。老南你別瞪我,因為現在我還年輕,等我和你一樣老了,我也會和你一樣疼疼老婆,逗逗孩子,早晨打打拳,中午晒晒太陽,晚上給我兒子講講他老子年輕時候的榮光。可這一切都要一個字,錢!」


  南元子頓時笑了起來:「剛說自己淡泊名利,馬上狐狸尾巴就露出來了。」


  「淡泊名利不等於不要名不要利,否則我們這麼生活!你我討厭的是那種不擇手段地去奪取名利的人吧!說起來,你老三味難道沒有名,沒有利嗎?」


  魯衛笑道:「到底是人家解元公會說,竟講出這麼一大籮筐的道理來。叫我說,一個籬笆三個樁,一個好漢三個幫,大家是真朋友,互相幫助,共同致富,那是應該的。」


  就這樣把南元子拉下了水。只是聽了我的建議,他還是感嘆了一回,官商結合實在是件恐怖的事情。


  「老魯,既然不能杜絕這些江湖人,那就乾脆把他們全部趕進秦樓。我去找白同甫,讓他用蘇州府的名義發下佈告,凡是城中居民擅自留宿江湖人等地,一律按私自結社集會論處,沒收財產,流徒三年;凡是在此非常時期僱傭護院,保鏢,打手等江湖人士的,下人犯法,主人連坐,大批僱傭護院保鏢者,需向衙門申報財產來源。凡是住宿別處客棧酒館的,每日巡檢司查他個十回八回,讓他不勝其擾,什麼也做不成,要麼退出蘇州,要麼住進一天只查一次的秦樓。這幾天就讓巡檢司的弟兄們辛苦一下吧,我出一千兩銀子犒勞大家,反正羊毛出在羊身上,嘿嘿,我就不信,這回大江盟和慕容世家還能玩出什麼花樣來!」


  解雨許詡回來的時候已是三更十分了。忙碌了一天,可解雨許詡卻還是精神頭十足,不大的一個天茖茶樓就把二女吸引住了。


  解雨是新鮮好奇,而許詡雖然武學天分平平,卻甚有商人頭腦,二人做起事來興趣盎然。


  說起來也奇怪,別看許詡大字不識幾個,可算起帳來又快又準,直讓她師父解雨一個勁兒地感嘆,想當初我學算數的時候是如何艱難,看來老天也不偏心,真是失之東隅,收之桑榆。「既然你那麼喜歡算帳,等日後你主子嫁過來,你就幫著管帳。其實,高幫主給我了一份刀譜,原本是要傳給你主子和你的,現在看來也沒這個必要了。」我笑道。


  等許詡睡了,解雨才偎在我懷裡,邊嗅邊說這是無暇姐姐留下的,這是蕭瀟姐姐留下的,她六識敏銳,唐門又是暗器毒藥的祖宗,嗅覺最是靈敏,一一指來,竟是絲毫不差,只是那盈盈笑語中卻隱約有一絲醋意。


  「這是我的好雨兒留下的。」我撩開自己的小衣,把只穿著褻衣的解雨摟進我赤裸的懷裡,讓她的處子香氣留在了我的身上,然後,就這樣相擁睡去。


  接下來的兩天,整個蘇州城果然是雞飛狗跳,燕圓被抄,慕容世家的一個祕密據點也被連根拔起。就連像沈舟,馬力這樣的蘇州大老都不得不辭退大批的護院。


  各客棧酒家更是苦不堪言,甚至連帶著一點江湖氣的鏢局走鏢都不敢再接了,原本陸陸續續從各地趕來的同盟會弟子和不斷從蘇州滲透的慕容世家門人幾乎都還沒進城就接到了上峰的命令,讓他們各自原路返回待命,就連竹圓周圍那些監視我的蒼蠅都被清理的乾乾淨淨。


  同盟會和慕容世家在蘇州的人手都銳減到了不足三十人,躲在秦樓兩座相臨的別院裡。


  司馬長空和朱雀集團全部撤離了蘇州,臨行前他特意去了天茗茶樓一趟,說同盟會已經得到李農的消息,此番巡檢司大動干戈絕不是隻做做樣子的事情,同盟會不能與官府為敵,大部人馬只好撤離,而且同盟會新人訓練不足,天氣有逐漸寒冷,明年春天之前恐怕沒有能力來攻擊鎮江,除一部人馬加強常州的防禦之外,其餘的人都撤到福建泉州進行整訓。


  又說王動的傾向對戰局的發展方向十分重要,讓我務必加緊行動,接進王動於是,這幾日秦樓便多了一個叫王謖的客人。


  自己變成了客人,才感覺到六娘治理秦樓的手段是多麼的高超。揚州自古是煙花繁盛之地,天下聞名,個大妓院早總結出了一整套招呼客人,伺候客人的方法,比之杭州應天蘇州都高出一籌,我從十七歲起就走馬章臺,自然體會頗深,而在秦樓就彷彿回到了揚的聽月閣、碧濤臺一般,每一個老鴇都八面玲瓏;每一個龜奴都態度謙恭;而每一個姑娘都更是含情脈脈特別是像莊青煙、冀小仙這樣的絕色美女也不會因為你只是個把一年的積蓄都拿了出來換取一夕歡娛的窮小子而看不起你,來到秦樓,你就覺得自己似乎掉進了溫柔鄉里。


  而金滿堂裡營造出來的氣氛也讓你覺香今天你就是那個鴻運當頭、被賭神看中的幸運小子,你經常地贏,贏得連你自己都忘記了其實你輸的遠比贏得多。而那些還能保持冷靜,有心殺殺莊家的人看到馬鳴和溫小滿的賭技也都收斂起自己的野心。


  這裡的一切已經遠勝太湖的那個秦樓,看來六娘一直在壓抑自己的才能,或許栗子鎮的格局實在太小,到了蘇州,她終於可以一展長才。


  「乾娘,這是什麼地方?」我剛把一對姐妹幹昏過去,扮成了老鴇模樣的六娘就到了。說來也怪,我總記不得六娘的模樣,明明才見的面,轉頭一想她,她臉上就似乎蒙上了一層輕紗,讓我想不真切,我知道這很可能是妓家絕學「惑心術」的緣故,不過,六娘不說,我也沒問。


  而此刻六娘只是簡單易一下容,就似乎與以住頗為不同。


  不過,我還是立刻認出了她,易容術的最大破綻就是眼睛,像我這般六識敏銳而又相熟的人會從眼睛認出他的本來面目來,而能把眼睛也易容了,普天下似乎也只有唐門一家才能做得到。藉著夜色,六娘領著我鑽過了假山中,假山中那條小徑本是白天姑娘們嬉戲打鬧的佳處,而此刻卻是人影皆無,六娘走到一座假山旁,突然停下腳步,側耳細聽了一會兒,才俯下身去,抽出一塊石頭,裡面竟是個銅按鈕!


  「動兒,你站過來,便勁按一下。」我雖然心中狐疑,可依言走了過去,使勁按上了那隻銅按鈕,把那按鈕足足按下去了一寸,按鈕突然一鬆,只聽地下傳來一聲輕微和悶響,路邊的一塊青石板突然升起,露出一個黑黝黝尺半見方的洞口來。


  「乾娘,也虧你能找到這裡耶!」我一下子明白過來,修建這麼大的花園的主人定是大富之家,為躲避戰火強盜,定然要修密室藏身,只是六娘手中並無圖紙,能找到這些密室也算是異數了。順著臺階鑽過洞去,六娘手中已經多了一顆夜明珠,我便隨手把洞口關好,才發現青石板上連著兩根粗大的彈簧,關上洞口的時候,那兩彈簧便被壓縮起來,再用青石板底的四隻銷子將青石板固定好,而那銅按鈕就是控制這四隻銷子的,按鈕按下,銷子被頂開,彈簧便把青石板彈起,端的設計精巧。


  沿著一人寬的信道曲曲折折地向前走去。信道里雖然沒有惱人的蜘蛛網,卻有著一股重重的黴味。六娘似乎猜出了我的心事,笑道:「這裡也是我才發現的,動兒你是第二知道這暗道的人,只有我一個人收拾,好多地方還來不及動呢!」我噢了一聲表示瞭解,走了約莫四十步,那信道竟有了分叉,六娘向右轉去,又走了十步,前面出現了一溜臺階,六娘放輕了腳步,沿著臺階上去,洞口雖然也有遮蓋,可顯然已被人搬開了,上面竟是一間窄窄的暗室。


  這就是夾壁暗室了,雖然和揚州沉園的不同,卻也是大同小異。藉著夜明珠四下打量了一番,緊靠牆頭放著一張短榻,榻上擺著逍遙枕,斜上方的牆壁上釘著一組鏤空雜物架,只是上面什麼也沒有,榻前放著一隻春凳,雖然幾樣傢俱看關似乎有些年頭,可畢竟是黃梨木的,一經擦拭,依舊十分光潔。地面牆壁也與那條地下信道不同,早被打掃的乾乾淨淨。只是,多年的訓練使我有著極強的方向感,若是我沒猜錯的話,這暗室的位置似乎是在莊表煙的牡丹館裡。


  「…青煙,就讓我住一晚吧!」一個男人哀求道,那聲音聽起來有些耳熟,略一思索,我不由吃了一驚,這男人竟是此刻大江盟在蘇州的最高指揮官,齊放的親弟弟、大江盟鷹擊堂堂主齊功!六娘遞過來的眼神讓我明白她已經知道了齊功和莊青煙的關係,心中忽地一動,在這兒,六娘是不是曾經…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偷偷落在六娘身上。


  「齊爺,您還是回秋山別院吧!賤妾當焚香沐浴,只盼明日早些到來。」莊青煙柔柔地放道,只是她的聲音就似我第一次聽到紫煙聲音那般銷魂蝕骨,饒是我心堅似鐵,也微微一蕩。「那…我就不走了嘛!」齊頗有些賴皮道。


  「青煙雖不知齊爺身份,可秋山別院您一住就是二十多天,青煙知道您定是做大事的。


  齊爺您在青煙這兒潑水似地使喚銀子,卻把三十幾個弟兄扔在秋山,賤妾怕壞了齊爺您的大事呀!其實…賤妾、賤妾也捨不得…」聽到這兒,我心裡忍不住讚了一聲好,欲拒還迎,這莊青煙掐捏男人的心思還真是一流哩!果然一陣「嘖嘖」聲之後,聽齊功道;「寶貝兒,你是真替我著想!實話告訴你,是大江盟的人。」「啊?聽說大江盟的盟主就姓齊,莫非…」「齊放是我二哥,我是齊家老三。」說起齊放的名字,齊功的聲音也變得尊重起來,甚至似乎因為是齊放的弟弟而感到驕傲:「不怕你知道,前些日子我雖然心愛你,卻不敢近你。那時候我們大江盟正和江北慕容世家也就是住在我們隔壁天境別院的那幫人開戰,戰事十分緊張。」莊青煙輕「啊」了一聲:「怎麼會這樣,三爺,你們幹嘛和他們住在一起呀?」「這可要問你們那位少東家啦!」齊功巧妙地倒打一耙之後,似乎不經意地問道:「這幾天似乎沒看到他哩!」「聽說少東家回家探親去了,也快回來了。」莊青煙同樣似乎漫無心機地道,卻又馬話題轉回來:「那三爺,你們一定是打贏了吧!」我心中暗贊六娘真是調教方,就聽齊功道:「青煙你卻猜錯了,這一場倒是我們大江盟輸了,不過一切都還在我大哥的掌握之中!」聽齊功語氣十分堅定,似乎不像是特意為了在佳人面前誇口,我不禁微微一怔。


  齊功接著道:「眼下蘇州城風頭正緊,運河也要上凍了,唉,跟你說你也不懂,反正這個冬天是沒法和慕容家再開戰了。」這倒是和我得到的情報完全一致,聽莊青煙膩聲道:「所以你三爺就閒了下來…」然後就聽見撲通一聲,似乎是齊功把她撲在了床上。


  偷眼看六娘,她面色平靜如昔,似乎並不在意下面即將發生的一切。不過,隔壁的齊功看來已經沒有了再戰的力氣,兩人只是親熱了一會兒,他就在莊青煙的溫言相勸下戀戀不捨地離開了牡丹館。

背景顔色 字體顔色 字體大小 江山如此多嬌